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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敏兒一雙明眸迅速掃過他全身上下后,微笑的問:「敢問老丈,明前的明所指為何?」 「這」五旬客人被問的一楞,老臉尷尬漲紅。 范敏兒自在的在他身邊坐下,「老丈,你這樣可不成,什么都不知道,人家說是最高級,你就要撒大錢買了?這個明指的是一年二十四節氣的清明,在這個節日前采收的茶葉曰明前,只是這茶的品質」 老掌柜臉色微微一變,卻見她徑自拿起茶杯為自己倒了一杯后,煞有介事的細細品味,一笑「老掌柜還真沒騙人,這品質是對的,價格也成,你買吧?!?/br> 五旬老翁一楞,怎么這美麗少婦說一串話,繞了一圈回來,還是要他買? 他這趟上丁城就是要買這家老茶行的茶,將茶分送給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親朋好友。過去他們看不起他,現在他買賣賺了大錢,定要教他們再也不敢小看他。 老翁開開心心的買了一堆貴得咋舌的茶離開了。 一旁的伙計有些不明白,怎么做了這么一大筆買賣,老掌柜臉上卻不見喜色? 老掌柜見伙計疑惑的看向自己,便要他到門口去守著,看著坐著不動的一對儷人,男的俊美出色,不說一語,已氣勢攝人;女的明艷動人,年輕貌美,但一雙含笑水眸卻讓他一望心驚,好像什么事都逃不過她那雙眼。 他輕嘆一聲,在她對面坐下,開口問:「夫人有什么要求?說吧?!?/br> 她笑道:「真上道,剛剛替老掌柜挽救了貴店的商譽,老掌柜便如此大方?!?/br> 此言一出,靳懿威眉頭一蹙,玉荷、雁子跟蘇二更是一頭霧水。 接著,范敏兒買了與五旬老翁同款的茶品,但價格卻僅有市價的兩成五,幾個下人眼睛差點沒瞪凸,就連一向不見qíng緒的靳懿威,眉頭都不自覺攏起。 差價如此多,范敏兒還不客氣,白嫩如蔥的纖纖玉指朝右方一比。 幾人順著她的手勢看過去,就見擺放著各式以鐵、陶瓷、玻璃等茶罐的原木架上,有一罐看來并不起眼,半透明玻璃,可見內裝的茶葉。 她道:「那一包茶就當送的吧,與貴店商譽一比,也算便宜?!?/br> 「可那包茶、那包茶」老掌柜吞吞吐吐,心在淌血。 她先向玉荷、雁子跟蘇二示意他們稍微走遠一點,再看著仍靜靜為自己泡茶、喝茶的靳懿威。 他默默看她一眼,繼續悠閑品茗,表明沒走開的意愿,她也不勉qiáng,對著老掌柜道:「我知道那是產量極少,茶香還有著香味的huáng茶?!?/br> 老掌柜臉色瞬間一變,她怎么可能光憑一眼就知道! 靳懿威喝茶的動作一停,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思索。 「老掌柜你說,這種專門獻給皇帝的貢茶怎么會出現在你店里?我帶走可是在幫你解決麻煩呢,不然那也是燙手山芋,要是我向地方衙門」 「不不不,夫人拿去,老朽送了?!?/br> 老掌柜好想哭,huáng茶確實是他偷偷留下來的。他是愛茶之人,對這種少見茶類qíng有獨鐘,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有人眼睛這么尖,一眼就看出來了。 最終,范敏兒收獲滿滿的回到馬車上,一張俏臉志得意滿。 靳懿威坐在她對面,心忖這閨中女子何來的過人天賦,能面不改色的坑人,還坑得理直氣壯,再加上那張楚楚可憐的臉蛋,讓人火氣上不來,只能苦笑接受。這真的是天賦而已? 另一輛馬車上的玉荷跟雁子雖然不是很明白個中緣由,卻忍不住贊嘆,這樣的主子比男人還厲害呢,真的是迷死人不償命。 同車的蘇二也用力的點頭附和,在他眼中,夫人真的是又美又能gān,主子愿意再娶她,真是太好了。 范敏兒的存在,成了這一行人的財神婆。 他們一路往江南走,每經一省市,她就東挑西撿一些價格平易近人的商品,等到了下一個城鎮再將這些東西賣出,價格至少都翻一倍。 面對丫鬟、小廝們崇拜的眼神、贊嘆的言辭,她倒不好意思,這其實是嵌在靈魂深處的商人本色,明明有機會賺錢卻放過,這會讓她槌心肝呀。 她平靜地道:「物以稀為貴,何況我挑的都是比較特別的東西,加上品質好,要找買家一點都不難?!?/br> 說是這么說,上回在茶葉上的獲利,可是靠著她高超的賺錢手腕,提高到簡直令人發指的地步,明明僅以兩成五的價格購得,她硬是了得,竟以四倍價錢脫手。 這一筆生意促成后,連少言的靳懿威在用膳時也忍不住開口,「那一批茶是怎么回事?」 她沾沾自喜的回答,「那批茶確實是好茶,但不是明前采收的茶,只是冠上明前二字,在市場價格就能高上四倍,老掌柜其實也沒虧損,只是從五旬老翁那賺取的高額利差轉到我這里來而己,至于我轉手再賣,其實是幸運的找到一個跟五旬老翁一樣只認老店包裝就覺得是明前好茶的客人罷了?!?/br> 「但不知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庶女是如何識得其中差異?又如何找到冤大頭當客戶做買賣?」他一臉淡然,可話語犀利。 「這就是我厲害的地方,老天爺給的天賦,你要說是瞎貓碰上死老鼠也成,合該我天生就是吃買賣這行飯的?!惯@話夠驕傲的,反正不管她怎么解釋,他肯定一樣懷疑,她又何必花腦筋來自圓其說。 靳懿威對她的懷疑是多,但對她竟然愿意拋頭露面掙些盤纏,更是難以置信。 他一日日靜靜觀察,見她不僅有經商的手段,還游刃有余,對商品流通難易的敏銳度十足,仿佛她早已做過成千上萬筆生意似的,信手拈來就是一筆好jiāo易。 「我今兒買了一批貨,你看看,等我們到下個城鎮,又能吃大餐了?!狗睹魞呵尚毁獾幕剡^身,示意坐在另一桌用餐的雁子將她新買的貨拿一套出來。 這里是一家客棧的上等廂房,范敏兒從不是個吝嗇的主子,她跟靳懿威吃什么,其他人就吃什么。 雁子、玉荷、蘇二及兩名車夫一開始還誠惶誠恐,最后也習以為常,但即使同處一廂房,他們仍離主子桌遠遠的。 雁子很快的走過去,將手上一套jīng巧細膩的象牙雕刻放到桌上。 「謝謝?!狗睹魞赫f得自然,這一點也是讓其他人都有些不適應的地方,畢竟一個侯府千金從小養尊處優,主是主,奴是奴,階級鮮明,范敏兒如此客氣,當下人的反而有些無所適從,但漸漸的也稍能習慣了。 「靳懿威,你看,我買了不少象牙筷子,這些都刻了不少花糙鳥shòu,栩栩如生,很美吧?!狗睹魞簝A身靠向他,眸光熠熠,歡喜地展示她的戰利品。 他點點頭,不能不承認,眼前的她也很美,惹人憐愛的容貌看上去極其柔弱,行為舉止卻那么朝氣蓬勃,詭譎的是,這樣的矛盾一點也不沖突。 范敏兒一瞬也不瞬的對上他的黑眸,「謝謝?!?/br> 他沒問謝什么,只是將一盅湯品挪到她眼前。這段日子多了銀子,在客棧用餐時,她幾乎餐餐必點這種湯湯水水的東西。 她勾起嘴角一笑,她的一聲「謝謝」其實包含了對他太多的感激,如今她能朝著夢里的江南而去、能這么自在的做生意、能這么放松的過生活,全都多虧有他。 重生一回是老天爺給的恩賜,她不會想一些傷悲秋的事,能活得多jīng彩就多jīng彩,在她眼中一切都是令人喜悅的、美好的,所以這一路上她比任何人都好奇,什么都看,能吃的也不忘嘗嘗,當然,最重要的是多將好貨搬上馬車。 當范敏兒在忙這些事時,靳懿威大多留在客棧的房間內,有時一行人已準備上路了,不見她回來,他卻絲毫不生氣,反而耐心極足地等數個時辰,直至天黑看到她,才會淡淡的說句,「再住一晚,明早出發?!?/br> 范敏兒回來時往往累極了,所以對這個貼心之舉,她極為感激,雖然在他人眼中,他們這對夫妻真的是對奇葩,睡不同房,見面時卻不尷尬,無比自在。 這一晚,她在梳洗后,端著一杯親自沏上的香醇huáng茶,走到相鄰的房間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是蘇二,她朝他一笑,隨即走進雅致房內,見靳懿威還在桌前看書,便走到他身邊,「這茶泡得不濃不淡,你喝了不會影響睡眠?!?/br> 他看了她一眼,點個頭,她明白這就叫「謝謝」。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們對彼此間的作息已有大略的了解。 范敏兒在忙著當錢奴時,靳懿威大多在看書,書的種類極廣,但隨著他們離江南愈來愈近,他看的書就愈偏向農書,像是如何屯墾、水利、種植、牧養、備荒之類的,她知道他是在為定容縣較為弱勢的百姓規劃。 定容縣雖是富賈之地,但一樣有貧富差距的問題,富者恒富,貧者恒貧,農耕者無力開懇新田,只能貧困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