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這里的事就交給你了?!敝仃枦]有繼續聽暗衛的匯報。方把毒血往傷口處壓了一下,他便提起地上的童湛,追尋著暗衛們留下的標記飛身而去。 重陽之所以在方才的時候選擇隱忍,不過是為了讓染塵吸引童湛的注意力,然后他趁機把童湛捆住。 被冥器傷過的身體,不到傷口完全愈合,血便止不住。一路御風而行,一路鮮血淋漓。很快,重陽原本灰黑的臉就蒼白起來。但他似乎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的處境,看著堤壩處的河水,帶著童湛一下子跳了下去。 重陽跳入秦河后,他所到之處像盛開了一朵妖艷迷幻的血色大花,那是重陽的血。 正在流血的傷口沾染了渾濁的河水,這痛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但重陽卻似乎感覺不到,只是一個勁的靠著感覺向前游,向下游。 “你要害死我,不用這種方式?!崩渌慕?,讓童湛暈暈乎乎的醒了過來??吹饺瞬幌袢?,鬼不像鬼的重陽,顯然是被他的瘋狂嚇了一跳。 “閉嘴?!贝藭r重陽的身體已有些僵硬,近了秦河底之后,他繼續拖著童湛往前走,聽到他如此說話,忍不住咆哮。 除了明月,重陽不想給任何人好臉色。 明月是重陽的明月,重陽則是明月的重陽。重陽不喜歡把任何精力浪費到與明月無關的事上。若不是這萬丈的江山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他才不想整天沒事對著奏折。若不是為了保護明月,他不會花心思去布局,更不會親自去冒險。只是,千算萬算,他沒有算到童湛這招“偷天換日”。 但最想殺的人便成最不能殺的人,重陽心頭的火氣可想而知。 因為童湛此時頭腦昏迷,深陷陣中的明月情況也有些不容樂觀。明月本是陰性體質,一直畏寒,現在身處較極北之地還冷幾分的法陣內,整個人身上早就覆上了一層寒霜,嘴唇也凍得發紫。 天山之人,是最擅長立陣,也是最擅長破陣。若是法陣放在尋常的地方,明月能毫不猶豫的將他破了。但這法陣正處于秦河河底的河脈所在地,若是從里面強行破陣,便會沖撞了河脈,導致的后果,輕則洪水滔天,重則頃刻之間河水枯竭,不但秦河河里的魚蝦要死了,秦河沿岸千千萬萬的民眾也將從此灌溉飲水困難。 以一人之性命換天下蒼生之性命,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問題,而是他只能這樣做。 只是,他的心中還有些放不下。當人有了牽掛,他便不想死。 “既然不想死,為什么不破陣?”王雨詩看著坐在法陣中間的冰雕,嘴角的表情有些譏諷。 “因為,更不愿意千千萬萬的人為此而死?!泵髟卤犻_眼,看著抱著秦文瀾的王雨詩以及他身邊的一個男子——李巖。 “秦明月,你為什么能這樣善良,為什么心中沒有恨?!笨粗亲诒?,猶如佛陀在世的男子,王雨詩有些憤然的說到。同樣是學道家的東西,為什么她的心中就殺機四起,為了達到目標可以不顧一切。 “為什么要有恨?”明月毫不避諱的看著王雨詩,看著她眼中的瘋狂,還有嫉妒。 “也對,你得到了天下最美好的一切,自然不會嫉妒。該嫉妒的是我這樣的人,秦明月,我嫉妒你!”王雨詩說最后七個字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她恨這個人的出現,若是這個人不出現,她總可以找到機會出現在重陽身邊,但是這個人出現后,她卻沒有任何機會。 因為明月占據了重陽的心,讓他不愿再給任何人機會。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泵髟抡f完,眸子又閉上了。 明月厭棄自己,但天下大多數人卻都羨慕他。 “你總是能這么淡然,你為什么要這么淡然。難道你真的覺得有些東西,別人真的搶不走嗎?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哈哈,你真虛偽?!蓖跤暝娍粗囍械拿髟?,哈哈大笑了一番,轉而又平靜下來。 王雨詩的眸子有點黑,黑的像是一潭死水。這潭死水中也有不甘,不甘心就這樣當一輩子的影子。 任憑王雨詩怎么說,明月且自閉著眼睛盤坐,似乎周圍的一切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第238章:寒冰之中 身處極寒之處,明月在冰中盤坐之時,禁不住想到了曾經在冰雪中行走的男子。 明月以前想,那個時候那個人一定很冷。當他親自陷入一個極冷的地方時,才發現,冷的不是身體,而是人心。若是人心是暖的,那么就不會感覺到寒冷。 重陽,重陽…… 明月在心中默念那個名字,全身竟然泛起了一陣暖意。 能夠溫暖明月的人,只有重陽。他最愛這個男人,也為這個男人做了很多。但終將最對不起的人還是他。以重陽的能力,若是想要爭天下,想必天下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明月的出現,加速了重陽統一的腳步,卻也給他帶了強大的阻力。明月沒有想到要成為誰的弱點,但他的存在,卻的確成了重陽的弱點。 明月身上承載不光是他自己的生命,還有重陽的生命。 因為相愛,所以他們的命連在了一起,若是一個人死了,另外一個人也活不下去。 那個人會來救自己吧。只是不知道自己此番做法,會給那個人帶來什么樣的傷害。終究還是……任性了。 想到重陽,明月的全身溢出一絲柔和的光芒,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竟像是這冰雪中的神人。 只是,明月的心雖然超脫,他的身體卻仍舊受到法陣的舒服。片刻之后,一道蜿蜒的血流從他的嘴角溢出,一滴滴的滴在冰雪之中,像極了盛開在冰雪中的紅梅。但是明月本身卻似乎并不在乎,他沒有做任何的抵抗,任著血從慢慢的往外流。 如果,很多事你無法控制他的發生,且安然以對。 當整個人的心思沉淀在自己的世界,身體上的痛雖然傷害他,卻不能令他痛苦。 “殿下……”李巖在法陣外面看著陣內的明月,不知為何,產生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 除去這個人的身份,只是明月的能力和胸懷,有足以讓他身邊的都臣服。這是一種人格的魅力,讓他身邊的人禁不住生死相隨。 李巖雖然吃了荊棘果可以長生,卻終究不過是個凡身。他用盡渾身解數想要劈開眼前的法陣,卻總感覺力氣都打在棉花上,收不到任何的效果。 “怎么會這樣,我們怎么辦?!笨粗髟伦熘杏鷣碛嗟难E,李巖有些急了。 “不要浪費力氣,若是這個法陣能被你這樣的人破了,那明月王還在坐在里面不出來?!笨粗顜r那傻乎乎的模樣,王雨詩在一旁有些譏笑的說道。 “李副將,不要白費力氣,這個法陣不是常人能打開?!笨粗顜r拳頭上的血跡,明月緩緩的睜開眼睛,咳嗽了幾聲,用有些清冷的語氣說道。 “那該怎么辦,誰可以呢,王姑娘,你能帶著我來,一定是有辦法對不對?”李巖從王雨詩的舉止中知道這女子不簡單,卻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救這個人。 “辦法是有,就是不知道有些人愿意不愿意?!蓖跤暝娬f話的時候目光冷清,有些國師白羽當年的影子。 “王姑娘,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傷害文瀾,他不過是個孩子?!泵髟绿痤^用似乎看透一切的目光看著王雨詩,眼中還有些許的慈悲和懇求。 “太子殿下?”李巖看著王雨詩懷里的孩子,然后看到秦文瀾那灰白的臉。 “王姑娘,你這是?”李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端莊秀麗的人。不是這個女子養了秦文瀾兩年,王雨詩雖然不是秦文瀾的親媽,卻也和親媽差不多,怎么就……想要殺死這個孩子。 “……”王雨詩沒有說話,懷里的孩子的確是無辜的??吹角匚臑戇@個樣子,她也心疼,但……卻不得不這樣做。 “王姑娘,你怎么能這樣??彀烟拥钕陆o我?!崩顜r見王雨詩虐待秦文瀾,便伸手想要奪,只是他方要行動,就被王雨詩一教踹飛,吐著血撞到了一塊青色的石頭上。 若是一般人裝到石頭上,不死也要少半條命,但在李巖撞到那石頭的瞬間,他的身上既然閃了一絲奇怪的光芒,然后完好無損的落地,身上的傷也隨即好了。 “這……”王雨詩看著李巖,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 李巖知道自己的體質,身上的傷很快就不疼了,他便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站起來,朝著王雨詩撲過去。 李巖撲過來,王雨詩踢回去。李巖再撲過來,王雨詩再踢回去。 如此好幾次,雖然李巖恢復的時間很快,但身體也有消耗。等到第二十次的時候,就趴在地上不說話了。王雨詩看著李巖,往后站了幾步,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氣,但就在這個似乎,李巖又撲了過來。 王雨詩雖然懂些巧功夫,卻沒有多強的武功功底,她沒有想到李巖會在這個時候撲過來,竟然因為躲閃,不小心將手里的秦文瀾摔了出去。 “太子殿下!”就在秦文瀾快快要甩到地上時,李巖不知道身體暴發了一種怎樣的力量,竟然神跡一般的沖過去,把秦文瀾抱在懷里。 “太子殿下!”李巖顫抖抖的把一根指頭放在秦文瀾的鼻子上,許久才感覺到一股熱氣。還好,還沒死絕。但是,也不好活了…… “你吃過荊棘果?”就在李巖戰戰兢兢的抱著秦文瀾時,明月咳嗽了兩聲,有些虛弱的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李巖的錯覺,他覺得現在明月比方才的臉色又蒼白了些,整個人身上的氣息也有些不穩。 “是?!崩顜r回答的很老實,他說話的時候微微低下眸子,那不是什么值得回憶的事。 “如果你愿意,可是喂文瀾幾滴血?!泵髟抡f完,閉上眼盤坐著休息起來。 “是?!甭犃嗣髟碌脑?,李巖馬上咬破自己的指頭,往秦文瀾的嘴唇上遞去。 秦文瀾喝了李巖的血,很快便蘇醒過來。而撕心裂肺的哭聲便似乎是他在控訴自己方才受的委屈。 秦文瀾哭的時候,明月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一時間天旋地轉。后來他又聽到什么聲音,似乎那秦文瀾哭的更兇了,有很濃重的血腥的味道。有兵器的交接的聲音,有怒斥聲,有女人的吼聲,有男人的尖叫…… 周圍的聲音很亂,很吵,很響。卻沒有什么聲音能傳遞到明月的腦海中。他覺得他整個人就像坐在一條來回搖晃的船上,他整個人就要被搖晃暈了。隱隱的,他聽到有了在叫他的名字——明月。 很多人稱呼他公子,殿下,少主。只有那個人無論何時都會稱呼他的名,他叫秦明月,秦是先天的姓氏,只有明月兩字是屬于他。明月兩個字,只有也只有那個人會喊。有時,只要聽到那個名字,明月就覺得自己很幸福。只是那個名字,就讓他感覺到專屬的溫暖。 重陽,重陽……一個像太陽一樣溫暖的人,一襲火紅的衣裳,帶著凌駕于萬物之上的驕傲。就是那么一個人,時刻將他時刻放在心上。 明月又想起了曾經他做過的夢,夢里的人有著和重陽相似的五官和性情,也許,在很多很多年的上一世,他們便是熟悉的?;蛘?,在更早的時候,他們就有了交集。 恍惚中,明月似乎又看到了那個一身是血的人,他倔強的往前走著,一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模樣。他的臉色已經沒有半點血色,他的身上都是傷痕,他的全身似乎被什么東西束縛,他的前路有無數的陷阱……但,似乎什么都無法阻擋這個人,他固執像前走著,眼中的光異常決絕。 重陽…… 明月在心中輕輕呼喚著那個能讓他的全身泛起溫暖的人,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想到當年他就要死去時,重陽抱著他坐在北冥陵寢中說的話。那時候,只要他們兩個人,有點點的桃花落下來,灑到他們的身上,像是天宮的婚禮。 他說,“明月,不要跑遠,你等著我……” 明月想,如果他真的命絕于此,一定會在奈何橋邊等著他?;蛘?,不去奈何橋邊,只作一對孤魂野鬼。也許,重陽會來找他,然后兩個人一起住在秦河水底,晚上一切數天上的星星。 但,天下還沒有統一,戰亂還沒有結束。他們還沒有一起游歷過名山大川,怎么能就此死去。 難道就要讓這個法陣把他困住,不會的……其實,這個法陣……還是有辦法解的。 重陽,重陽……明月再次在心中呼喚著那個人,嘴角又溢出一道蜿蜒的血絲。 明月!就在此時,重陽的心狠狠疼了一下,他立即拽著童湛繼續往前走。 方才在水里,重陽帶著童湛,受到一群怪魚的襲擊,雖然重陽手中的長劍威力巨大,卻挨不到對方數量眾多。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中還托著一個要死不死的東西。擊退了怪魚,重陽身上又添了幾道傷,童湛卻直接吐血。 雖然有一個成魔的靈魂,但裝著魔的東西卻實在不結實。童湛還沒怎么折騰,這身體就開始殘破??粗窟@樣,想到明月……重陽一時間手腳發麻,把身上的藥像不要錢似得往他嘴里添。但童湛的氣息卻是時強時弱,十分奇怪…… 明月! 為了早日去法陣救明月,重陽直接給童湛打通了身上的大xue,然后用丹藥吊住他的命。 第239章:我會需要一個女子保護? 當重陽終于提著童湛到了法陣時,入目所及,卻是一片猩紅色??吹竭@種情景,重陽的心中咯噔響了一下,急忙循著明月的氣息掠去,當看到那端坐在法陣內的雪人時,既松了一口氣,心中又狠狠的揪了一下。 重陽知道,明月最怕冷了,想必此番呆在里面,定然是快要凍壞。 看著昏死在一旁的童湛,重陽的眼中滿滿都是戾氣。 “陛下,你終于來了?!本驮谥仃柊咽址诺芥偤邮?,準備顛覆天下強行救人時,突然在他的耳邊傳來一陣女子的巧笑聲。那聲音清脆異常,帶著淡淡的魅惑之意,若是意志不堅定的人聽了,很可能會迷了心魂。 “王雨詩?”重陽回頭看著比平時艷麗了許多的王雨詩,若不是她眼角那顆痣,他都要認不出面前這人是誰?狐媚之姿,大抵說的是她現在的狀況。 “陛下……”王雨詩聽到重陽喊她的名字,眼中一陣欣喜閃過。 “地上的人是你殺的?”重陽指的是李巖。 “是?!蓖跤暝娀卮鸬漠惓8纱?,似乎在她眼中那根本不算是什么事。 “為什么?”為什么要殺李巖,為什么要入魔。 “但愿,陛下能有天記得一個叫王雨詩的女子,曾用她的一切愛慕過陛下。陛下,這都是宿命。宿命必須如此,民女愿成為陛下手中的利刃,誓死守護在陛下身邊?!蓖跤暝娍粗仃?,說話間深情流露。 “我會需要一個女子保護?”重陽看著王雨詩,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但現在,只有民女能駕馭的了這把刀?!蓖跤暝娬f完,從袖中拿出一把刀來。這刀因為沾染了李巖的不死之血,整把刀刃看起來更加的像暴龍的牙齒,帶著嗜血的光芒。 “條件?!敝仃柨粗跤暝?,眼中沒有任何波動,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讓我留在你身邊?!蓖跤暝娍粗仃栄壑腥菒勰降纳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