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著臉盯著窗外看，洛枳聽她絮叨了一個小時，應和的話顛來倒去地說，終于詞窮了。

    “這孩子就是不好好學習，當初念個職高就結束了，反正當時我們也沒有錢和沒有后門給他弄進重點高中，念普高的話還不如念職高，反正都考不上好大學，現在就業這么難，三流大學干脆不如不念。你看你多好，我跟他說了多少遍了我們單位韓姐家有個女狀元……”

    洛枳覺得談話的方向有點不受控制，連忙岔開，“阿姨你以前就認識我mama吧？”

    “對啊，當時一起在一輕局上班的嘛，我倆在一個辦公室，結果她才呆了一年半就……當時你爸爸……的事情實在出的不是時候?！?/br>
    你是說，我爸爸死的不是時候。洛枳并沒有露出一絲異樣的表情。

    “也怪你mama，鬧得太兇了。我們當時都勸她，你外公那邊即使不退休也沒法起什么作用，就暫時忍一忍，那個風頭過去就好了，結果她怎么都不聽啊?！?/br>
    洛枳仍然沒有說話。

    她對付姨是有印象的。當年付姨沒有幫過mama，但也沒有落井下石。

    付姨覺得有點尷尬，于是繼續說，“不過，這個世道我是看明白了，不管怎么黑怎么不講理，老祖宗說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還是靈驗的，你看，你mama后半輩子就有你撐著了，多有后福的人？我們后來又在磨具廠食堂遇見的時候，她跟我說起你，把我們都羨慕死了?！?/br>
    洛枳苦笑，她的確是mama今后生活的唯一主線和希望所在了。

    “而且，以前鋼管廠那個處長，就是現在咱們市的二把手，聽說有人要聯手動他了。估計也就是過了這個春節的事。你mama跟你說過了吧，有人來找過她，聽說當初廠里改制時候那批老化器材的事情是挺關鍵的證據之一呢，人家讓你mama寫了材料，我覺得都這么多年又把這事兒翻出來，再加上人家還有別的證據什么的，連他老爺子那些裙帶關系什么的都不顧了，看來上面要整他的人一定有來頭，我估計這回能扳倒他，肯定有戲。你們也好好出出氣?！?/br>
    洛枳腦子嗡得一下，茫然地看向付姨。她有很多話要問，動動嘴唇卻沒有問，因為潛意識里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不知道，就不會有困惑和煩惱，不會為難。

    “這就是古話說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br>
    付姨還在不停地說著什么，洛枳站起身從包里拿出水，默默地喝。

    這件事，她mama沒有告訴她。為什么。

    北京站一如既往地人滿為患，洛枳把付姨一家三口帶進地鐵站，指著路線圖告訴他們在哪里如何換乘，然后目送他們坐上了跟自己方向相反的地鐵。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就找我，”她把自己的手機號告訴了付姨的兒子，“你方便的時候我去東直門那兒看看你也好?！?/br>
    她說完，付姨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再不舍得，孩子終是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終于看到地鐵消失在黑洞洞的隧道里面，洛枳長出一口氣。

    有人在背后拍她一下。

    她回頭發現盛淮南正靠著站臺黃線邊的柱子笑著看她。

    洛枳驚訝的仿佛見了鬼，既沒打招呼也沒有笑。

    盛淮南笑了一會兒，看對方不講話覺得有點尷尬，于是清清嗓子說，“上次你說坐t71回來，我正好今天晚上在崇文門附近跟學生會的幾個部長有點事情辦，結束了就順便過來看看能不能碰到你。沒想到你和別人一起出來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讓人家看到我，所以一直跟在你們后面來著。幸虧你把他們送走了，要不然我就要尾隨一路了?！?/br>
    “在地鐵站遇到同學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想多了，不過還是謝謝你?！甭彖椎?。

    盛淮南不笑了，接過她的行李箱說，“書包沉嗎，我幫你背？”

    洛枳抿緊了嘴唇，她白天在火車上心神俱疲，完全沒有心思跟他和和氣氣粉飾太平。她緊緊攥著行李箱的拉桿不松手，說，“盛淮南，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手僵在半空，然后慢慢垂下。

    “我讓你討厭了，是不是？”

    洛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