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兩人把杯中酒全部喝完,再次的倒滿。 丁叔酒喝高了,話便多了起來,“三拳,這個世界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看著自己的親人離開,那種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的心情丁叔能夠理解,想開點就好了?!?/br> “我知道,丁叔?!鄙蛉似鸨?。 丁叔有意岔開話題,笑著說道:“三拳,還不考慮找媳婦?” “男人以事業為重,還早?!?/br> “聽丁叔一句勸,有好的姑娘就加把勁,家庭,家庭,有了家的男人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像丁叔這樣的,沒意思?!?/br> “丁叔,能跟我講一講你過去的事情嗎?比如……”在沈三拳的眼里,丁叔一直是個神秘的人物,刀法精湛,卻活的異常的低調,擺弄個小牛rou攤,餓不死,撐不死的實在是讓人費解。 “比如什么?”丁叔緊緊的盯著沈三拳。 “比如你妻子的故事?!鄙蛉钠鹩職?,斷然的說道。 第九十九章 一支沒有祖國的軍隊 聽聞妻子兩個字,丁叔由于喝酒火紅一片的臉頰頓時蒼白了許多,盯著沈三拳看了一陣,突然笑了起來,“妻子,我有什么妻子,你小子真能扯?!?/br> “丁叔,你相冊里面抱著的那個女人不是你妻子么?” 丁叔沒有回答沈三拳的問題,反而極其認真的說道:“我一個朋友倒有個非常曲折感人的故事,你想聽嗎?” “丁叔講的故事一定是好故事,開始吧?!?/br> 丁叔把剩下的二鍋頭一次性全部喝了下去,慢慢的講述了起來。 “這個故事很長,首先還要從國民黨的第九十三師開始講起,我的朋友跟我一樣,姓丁,他的父親是國民黨第八軍九十三師的一個連長,當時國共不和,李彌將軍率領的九十三師一路戰敗退南下,從廣西,逐漸退到了緬甸和泰國、老撾的交界處,才安頓下來,我朋友的父親帶著一家老小也一路跟隨,當時我的朋友只有十五歲,一路顛沛流離,凄慘到了極點,小小年紀就已經嘗到了同年人不曾嘗過的苦難,國共相斗,受苦受難的始終是戰士和老百姓,蔣.介.石獨斷專行,的確害了不少人?!?/br> “我朋友的父親是個嚴厲的軍人,身為連長,常常帶頭沖鋒在前,異常的英勇,當部隊來到云南邊境的時候,一位姓林的戰士因為忍受不了饑餓,跑到農民的莊稼地里偷偷的吃了一個紅薯,當時處于軍心十分動亂的時刻,如何能夠容忍軍中的戰士做出如此的事情,如果不嚴懲,軍隊將不再是軍隊,而會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強盜窩,我朋友的父親身為連長,果斷下達了命令,當著全部隊的面一槍斃了那個姓林的戰士?!?/br> 沈三拳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的問道:“就只是因為偷了一個紅薯嗎?” “不錯!”丁叔認真的說道:“就只是一個紅薯,在外人看來,國民黨的軍隊都是沒有軍紀的,其實這只是一廂情愿的說法,正規的國民黨軍隊一樣嚴格,一旦犯錯,絕不姑息,何況是在非常時刻,當然必須做出非常的決斷?!?/br> “殺雞儆猴,姓林的戰士死后,的確大大的鎮住了軍心,不過這卻是我朋友一家噩夢的開始?!倍∈逵朴频哪畹?,說到這里,拳頭緊緊的拽著。 “九十三師繼續一路作戰,隨后在緬甸站穩了腳跟,那些緬甸政府軍又如何是我們中國人的對手,被殺的落花流水,李彌將軍聽到這個消息,又以為來了希望,堅決發布命令,九十三師再次跟自己的兄弟自相殘殺在了一起,終于以失敗告終,這個時候危機來了,緬甸的王八蛋竟然勾結印度黑鬼強行驅趕他們,戰士們雖然身負重傷,最后還是在困難重重的情況下戰勝了這些人,再一次在異國的土地上打出了中國人的氣勢?!?/br> “娘的,痛快!”沈三拳喝了酒,也熱血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將自己代入了進去,“丁叔,你繼續講?!?/br> “緬甸老王八加上印度黑鬼兩者都弄不翻這些軍人,最后一紙訴狀告到了聯合國,迫于國際壓力,聯合國不得不做出決定,強烈要求這些軍隊退出緬甸的國境,李彌一直有著要打勝仗的決心,又死活的下達了命令,可是這些戰士真的是再也打不動了,再說了,跟自己的兄弟打,有意思嗎?最后李彌一怒之下撤掉了在緬甸的軍力,回到了臺灣,緬甸方面也就只剩下了一些殘兵敗將在哪里茍延殘喘,而我朋友一家就是這些人其中的一員?!?/br> “人都是思家的,可是國家根本不允許他們回來,緬甸老王八見有機可趁,這個時候囂張了,出動了大量的兵力剿滅這些人,可是中國人就是這么的有骨氣,他們作戰于叢林之間,逐漸的熟悉了緬甸的地形,硬是靠著頑強的生命力打的緬甸人不敢靠前,最后所有緬甸人都屈服了,他們被這種不怕死的精神深深的鎮住了,緬甸政府直接出現,許諾只要這些人加入緬甸國籍,那么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娘不要孩子,可是孩子卻永遠記得中國是他們偉大的母親,以我朋友父親為首的武裝力量果斷的拒絕了緬甸政府的要求,堅強的活了下來,可是他們卻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奇怪的一支軍隊,他們是一支沒有祖國,沒有國籍的軍隊?!?/br> “為了生存,這些人不得不在這個混亂的地方選擇一個乃以生存的行業,種植罌粟?!?/br> “種鴉片?”沈三拳喃喃的說道。 “沒有辦法,一旦死亡逼到你面前的時候,別說種鴉片,就是靠殺人來活命,你都會去做,因為你根本無法選擇?!倍∈寰o緊的盯著沈三拳。 “一年一年的過去,這幫中國人竟然奇跡般的在緬甸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罌粟的種植面積也大大的超過了緬甸當地人,緬甸政府從一開始的鎮壓,到了最后干脆就默認了,畢竟他們為緬甸帶來了巨大的經濟效益?!?/br> “我朋友的父親以前是連長,手下有一批自己的親信,到了最后,在緬甸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小人物了,可是這么多年,軍隊的體制早就在這些人的心中變的一文不值了,手下一個個開始創立自己的基業,這些人當中,有一個人特別的優秀,他的名字叫著林浩天,而當年那個因為偷吃紅薯被槍殺的林姓戰士正是他的親弟弟林浩峰?!?/br> 沈三拳直到這里才明白,故事才剛剛的開始。 丁叔繼續說道:“林浩天很有領導和生意頭腦,在他的帶領下,很多我朋友父親以前的老兵都跟著他混了,從一開始的小打小鬧,到了最后,林浩天的生意已經遍布了緬甸,泰國,老撾,成為了金三角非常有實力的一個毒梟,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復仇計劃也正式拉開了序幕?!?/br> “我的朋友慢慢的成長起來,五六年過去了,也變成了一個英俊挺拔的小伙子,只不過有點奇怪的是,父親喜歡在槍支彈藥上做文章,而他卻獨鐘情于鋒利的匕首,愛刀勝過一切,在金三角,混亂已經成了一種模式,在那個地方,只有強者才能生存,我朋友的父親一直希望自己的后代有朝一日能夠回到自己的祖國,而他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種植鴉片也在日夜的受著良心的煎熬,所以他不希望我朋友碰一點點毒品?!?/br> “中國有黑幫,金三角更有,只不過金三角劃分的更加嚴重,基本都是緬甸幫,泰國幫,而我朋友也漸漸的跟那些軍人的后代組成了一個炎黃幫,他們沒有定義的幫規條約,只是當有中國人受到欺負的時候,就一定會挺身而出,那段時間是我朋友最開心的日子,他清楚的告訴我,一個月之間,他們跟泰國,緬甸的青年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斗毆,不過都是以勝利而結束戰斗?!?/br> “天天過著刺激逍遙的生活,雖然處處都是危險,不過我朋友卻習以為常,在他看來,在金三角的日子才是男人應該過的日子,也是最能鍛煉人的日子,在哪里,你隨時都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弄不好哪一個角落就會出現一把暗槍了結你的生命,從玩刀,他們漸漸的開始了槍支的接觸,而且嚴格的要求自己,在這里的中國人,他們的父輩都是鋼鐵一般的軍人,那種昂首挺胸,散發著男人魅力的氣勢不得不讓這些熱血青年崇拜,他們自發的組成了小型的戰斗團隊,我朋友作為隊長,天天跟這些人胡鬧在一起,不過他們的訓練卻完全都是按照正規的軍營來設計的,一時之間,大到二十多歲的青年,小到十多歲的小孩都漸漸的融入了這個團體,炎黃幫也慢慢的有了一些規模?!?/br> “我朋友的父親不允許他碰毒品,不過對于這種團結國人來抵抗外敵的行為卻十分的贊成,有時候還挑選出幾個身手十分高明的戰士來教導他們,他們也儼然成為了金三角的第二支九十三師部隊,雖然規模小了很多,人數也只有極少的一百人左右,大半還是孩子,但是只要心中一想到自己是中國人,他們便會覺得無比的自豪和榮耀?!?/br> “他們畢竟都是龍的傳人,炎黃子孫??!”丁叔說到這里,眼睛竟然滴滴答答的流下了淚水,在燈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粒粒金黃的珍珠,灑在身前的飯桌上。 “三拳,喝一杯!”丁叔有點激動,仿佛一下子又輕松了很多。 沈三拳此時也是急不可耐的想聽下文,心中熱血沸騰,二話不說,給丁叔倒滿,自己干脆直接拿著瓶子咕咚咕咚的就喝了起來。 “只要不牽扯到中國人的事情,他們堅決不出手,這是他們一貫的作法,只不過凡是都有個例外,我朋友告訴我,那是一個秋天美麗的下午,金三角蕩漾著涼爽爽的秋風,在這種熱帶雨林地方,出現這樣的天氣是極少的,炎黃幫一群人光著膀子來到位于緬甸的北佤縣,這個縣比較的繁華,最出名的一個特色便是妓女尤其多,只不過炎黃幫這些小伙子現在都處于青春萌動期,對于妓女倒不是很感興趣,他們感興趣的是這里經常出現打架鬧事的現象,而一旦出現了中國人被欺負的場景,他們便可以果斷的為自己找一個理由,再果斷的出手,名正言順?!?/br> “或許那天來的不是時候,中國人沒見到一個,卻見到一個越南人,還是一個越南的女人,我朋友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他跟我說,從他見到那個女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深深的愛上他了,那個女人長的很美,名叫阮秋賢,是一個貧窮的越南農家女,由于老爸愛賭,還不起帳,最后把她賣給了緬甸的一家人rou窟,接客的第一天,這個女人便死活不從,以至于才鬧出了那天的一處慘劇,阮秋賢用水果刀直接閹了當地一個還算有點知名度的小頭目,當我朋友看見他的時候,她已經被打的口吐鮮血,衣服也被撕爛,那群禽獸都用狼一般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她?!倍∈逭f到這里,頓了一頓,狠狠的喝了一口酒。 “丁叔,后來怎么樣?”沈三拳問道。 “那幫緬甸的禽獸用舌頭不斷的舔著阮秋賢口中流出的絲絲鮮血,一臉的yin.笑,最后大聲的講了一句緬甸話,在金三角待了六七年,我朋友自然已經學會,當下臉色大變,毫不猶豫的沖了上去,用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割掉了抓住阮秋賢雙手的那個緬甸人的耳朵?!?/br> “那個緬甸人說了什么話?” “那個禽獸說,讓你嘗一嘗一晚上伺候七個人的滋味!禽獸??!”丁叔一拳頭狠狠砸在桌上上,雙眼通紅。 “炎黃幫人多勢眾,加上又是長期受過軍事訓練的年輕人,那幫緬甸的王八自然不是對手,很快就被打的滿地找牙,而阮秋賢也是在那個晚上被我朋友帶回了家,一人被閹,一人耳朵被割,對方當然不會善罷甘休,當他們找到我朋友的時候,我朋友的父親終于出面了,用五公斤的毒品擺平了一切,從那一刻開始,阮秋賢也正式的成為了我朋友的女人,一生一世的女人?!?/br> 丁叔的聲音有點溫柔。 “我朋友的父親絲毫沒有因為阮秋賢是越南人,就反對他們的婚事,相反還大張旗鼓的張羅起來,昔日帳下的兄弟和同部隊的戰友都來道賀,林浩天也來了,望著我朋友,他只說了一句話,希望你們兩個能幸福?!?/br>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之間阮秋賢懷孕了,全家都特別的開心,而我朋友也漸漸的不再胡鬧,不再跟炎黃幫的那群年輕人一起到處打架,他發誓自己要做一個稱職的好爸爸,照顧阮秋賢一輩子,讓她幸福?!?/br> “金三角的生意越來越難過,競爭也越來越大,三個月之后,阮秋賢順利的產下了一名男嬰,我朋友為其取名丁炎,炎是炎黃子孫的炎,他要讓自己的孩子從出生的那天開始就完完全全是個中國人,當時我朋友的父親跟緬甸政府的關系也很好,緬甸政府為了拉攏,就準備讓孩子入籍緬甸,我朋友死活不同意,在他看來,中國人就是中國人,他們那群緬甸王八是永遠無法跟炎黃子孫相比的?!?/br> “兩人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阮秋賢仿佛也逐漸的走出了過去的陰影,變的開朗起來,他教她講中國話,教的第一個詞便是老公兩個字,當阮秋賢用十分不地道的中國話深情款款的看著他,說出‘老公’兩個字的時候,我朋友哭了,他緊緊的抱住他的妻子,用力的吻著,那一刻,他希望天荒地老?!?/br> “按照中國的風俗,孩子滿月了就該做酒,以我朋友父親的身份跟地位,自然不會太寒酸,這一次擺的比結婚的那天還要壯觀,幾乎所有的中國人都來了,緬甸的政府人員也是張羅了大量的禮物,酒宴剛剛開席,讓父親喝下了第一杯酒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林浩天帶領的手下全部拔出槍來,向著父親的部下掃射,最后用機關槍狠狠的頂住了父親的咽喉?!?/br> “我朋友把孩子交給了阮秋賢,第一時間沖上去,用匕首刺殺了三名拔槍人員之后,也被抓了起來,他記得,林浩天那天哭了,哭的很傷心,他滿臉是淚的用槍指著父親的鼻子,狠狠的說道:‘我弟弟,我的親弟弟,就因為偷吃了一個紅薯,你就把他殺了,你要知道,他可是跟了你三年的老兵啊,為你上陣殺敵,為你流血流汗,你配做一個連長嗎?’父親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臨,沒有反駁,只是輕輕的說道:‘我的命你拿去吧,求你放過我的家人?!趾铺煨α?,笑的很狂,果斷的扣動了扳機,機關槍整排的子彈全部射進了父親的身體,父親緩緩的倒下,這個惡魔一般的軍人再次抓過那個剛剛滿月的孩子拋向空中,伸手搶過手下的另外一挺機關槍,毫不留情的發射出了罪惡的子彈,一邊打還一邊大聲的喊道:‘我要讓你們丁家一個不留?!⒆記]有哭聲,只有掉在地上的一陣沉重落地聲?!?/br> 沈三拳聽著丁叔說著,臉色越來越難看,幾乎都要到了抽搐的狀態,他沒有見識到當時的情景,不過從丁叔的口中說出,他依然能夠感受的到當時林浩天的滿腔憤怒以及撕心裂肺的狂狠,連一個剛滿月的孩子都不放過,這種人已經是被仇恨徹底的迷失了人性。 “炎黃幫的兄弟冒著生死從林浩天的手中把我朋友救了出來,他說,那天為了救他,三十個兄弟死了二十六個,最后四個三個還變成了殘廢,這就是代價?!?/br> “我的朋友每天都在想著報仇,阮秋賢的命是苦的,被林浩天抓去了之后,還是免不了被賣到人rou窟的命運,當我朋友見到她的時候,那個曾經被他割掉耳朵的家伙正氣喘吁吁的趴在她的身體上,一邊得意,還一邊用匕首割著她的皮膚,血絲絲的流遍了阮秋賢的身體,紅的是那樣的刺眼,憤怒中的他用刀在那家伙的身上不知道捅了多少下,直到身體再也找不到一絲完整的地方時,他才記起了旁邊的阮秋賢,而那個時候,這個苦命的女人已經是奄奄一息,他大哭,抱著她,她卻用顫抖的手指蘸著身體的鮮血在他手臂上重重的寫上三個字,三個歪歪斜斜的中國字——活下去!” 丁叔講到這里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了,沈三拳沒有打擾他,只是默默的坐著。 過了好久,丁叔才平靜了下來,望著沈三拳,“三拳,你覺得他還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么?” “有,他有,他能活下去就是比所有人都堅強,阮秋賢臨死的一刻都讓他活下去,他有什么理由不讓自己活下去?”沈三拳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大概也只有丁叔才能聽的懂。 “丁叔?能告訴我你哪位朋友叫什么名字么?” “丁遠!” 沈三拳沒有再說話,站了起來,輕輕的拍著丁叔的肩膀,隨后走出了大門,他知道,一個人把心中那份最痛苦的經歷講出來的時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現在的丁叔或許已經得到了解脫,就跟老村長一樣,應該平靜的面對。 丁遠?這個人到底是誰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ps:五一了,兄弟們玩的開心,玩的愉快,兩點,風流終于碼完了,這一章碼的很有感覺,丁叔的這份不尋常的經歷以后將徹底的改變小刁民,求紅票,求收藏,至于捧場,量力而為,睡覺了,明天接著碼。 第一百章 剁了他的手 云城位于南部地區,一條甘江把個偌大的云城化分為兩部分,靠江的東面老百姓都稱之為河東,靠江的西面則被稱為河西,江跟河在這些沒有見識的老百姓心中大概也就是同一個概念,都是長長的寬寬的,里面有水,水里面有魚,有沙,有爛泥巴。 張大洪的洗煤廠位于河西,一座私人小煤礦被兩個洗煤廠緊緊的夾著,占據了良好的地理優勢,張大洪經營煤礦已經很多年了,家底資金雄厚,設備齊全,手底下更是有一批經驗豐富的老工人,張大洪知道,錢可以賺,設備可以買,但是人才卻是萬萬不可缺少的,靠著這條生意經,他一度在眾工人的眼中都是一個好老板,不過再好的老板也有碰上難題的時候,黑道上的那些雜碎可都是拿錢賣命的人,誰給錢,叫他們殺誰便殺誰,張大洪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用同樣的辦法去對付其他人,不過當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在云城混了這么多年,張大洪自然也認識一些道上的黑兄弟,他找到了在河西一帶吃的比較開的紅胖子,希望能給自己一些生意上的幫助,不料紅胖子二話不說的就拒絕了,兩人也算有點交情,紅胖子悄悄的給張大洪透露了一點消息,道上有個大人物看上了他的洗煤廠,這一次恐怕是誰也幫不上了,張大洪知道紅胖子是個見錢眼開的人,這次這么好的機會不會沒有理由拒絕,聽聞如此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次是個硬釘子要碰自己啊,張大洪試探的詢問著紅胖子,想知道這個幕后的大人物到底是誰,紅胖子搖搖頭,只說了一句話:張老板,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紅胖子就給你提個醒,見好就收,這次你是逃不過去了,怪就只能怪你那煤場的位置太好了,四通八達,任何一條經過煤礦的道路都要經過,那大人物已經在道上放出話來了,你的洗煤場他是志在必得。 話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張大洪的心里頓時涼了一截,不過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換著是誰都是不愿輕易放棄的,張大洪不斷在道上尋找能夠幫助自己的人,他知道,現在找政府,找派出所幫忙,跟本就是扯蛋,黑道上的這些人,那就是廁所里的大頭蒼蠅,趕也趕不走,打也打不死,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一個實力蓋過他們的,你不是釘子嗎?我就找把錘子,既能敲,又能拔。 沈三拳在這個時候進入了張大洪的視線里,這個十多歲就在自己洗煤廠做童工的小子一直都是默默無聞,從出了廠之后就再沒什么聯系,不過農貿市場的事情在云城鬧的很大,尤其是在穩定了多年的黑道上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小刁民手拿鳥銃的形象也是刺激了不少人脆弱的心臟,張大洪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眼前一亮,作為一個生意人,最厲害的一個地方就是記憶,什么人對自己好過,什么人自己對他好過,什么人送過禮,什么人一毛不拔,那都是要有個深刻的印象,無疑,沈三拳就是屬于那種自己對他好過的人。 沈三拳再厲害,再敢殺人也只是一個農民,張大洪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不過經過他的打聽,他很快便得知這個小刁民的后臺藐似很硬,云城的金爺烏金膏。 烏金膏張大洪有點印象,見過幾次面,這個老家伙屬于那種低調到了極點的人,不過在道上卻沒啥有人敢打的主意,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老東西有幾把刷子,有他在后面頂著,或許沈三拳就能夠讓自己化險為夷。 抱著一試的態度,張大洪找到了在農貿市場的沈三拳,說明了來意,那知道沈三拳竟然當面就拒絕了自己,讓他瞬間火熱起來的心又再一次的被澆上了一桶冷水,一路寒到了心底。 大年三十終于來臨,云城的105國道上急速的行駛著一輛解放牌的大汽車,正駕駛副駕駛位置上各一人,cao著外地口音罵罵咧咧的說著話。 “李子,拉完這一趟,今年就算工作到頭了,忙了他媽的大半年,也終于可以歇息歇息了?!?/br> 名叫李子的青年撇了撇嘴,“誰說不是呢,大過年的,誰愿意出來,不過你還真別說,今年我們廠的煤球生意真可謂是跑火,要不能大年三十的也不可能讓我們出來再拉一趟啊?!?/br> 副駕駛位置上的中年人抽著煙,笑了一笑,“不過還好,這次運費雙倍,也不枉此行了?!?/br> “這次還是去大洪洗煤廠吧,劉哥!” “當然,張老板的煤質量還是可以的,價格也算公道,對了李子,開慢點,大過年的,安全第一啊?!?/br> “知道了劉哥?!?/br> 兩人一路行駛,到了甘江大橋下了收費站便向著大洪洗煤廠而來。 做煤球,對于煤的質量不是特別的嚴格,所以洗煤廠那種加工過的價格相對便宜的煤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這兩個外地的司機帶著一絲喜悅高高興興的準備賺著這年前的最后一筆錢。 車子穩穩當當的開進了大洪洗煤廠,殊不知災難正一步步的向著他們逼近。 大洪洗煤廠最近被道上的流氓sao擾,生意一落千丈,待在廠里面的鏟車司機也渾渾噩噩的打著瞌睡,站完這最后一班崗也就準備回家過年了。 大解放停了下來,劉哥快步的走下車,遞上了一根煙,“喲,馬師傅,今天又是你呢?!?/br> 鏟車司機老馬看著來人笑了起來,“老劉啊,這大過年的還忙個不停啊?!?/br> “沒辦法,廠里需要煤,這不就派我們兩個老苦力來了,馬師傅,這次可要給我弄滿點,上次你專名給我們弄的中間高,兩邊低,實在是太不厚道了?!?/br> “老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那次來我都不給你弄的妥妥當當的,行了,交給我吧?!?/br> 老劉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煙,遞了過去,“拿著,別盡打瞌睡?!?/br> 馬師傅笑著接過,鏟車發出一陣轟鳴,不一會兒就把大解放裝的滿滿的,老劉交了錢,正準備發動汽車,馬師傅走了過來,“老劉啊,你們過來的時候沒有發生什么事情吧?!?/br> “發生事情?沒有啊?!崩蟿⒏械接悬c突然,不由的問道:“能發生什么事情嗎?” 馬師傅抽著煙,“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路上注意點,先給你拜個年了?!?/br> “你也一樣,馬師傅,明年見!” 馬師傅擺擺手,大解放晃晃悠悠的開出了洗煤廠。 走出劣質污濁不堪的泥巴路,大解放一路絕塵的來到了正式馬路上,李子剛剛準備換擋加速,突然馬路兩旁就出現了一群手拿鐵棍的年輕人,叼著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鳥。 “麻煩了,難道出現了路霸?!崩蟿牧似饋?,不過想一想又覺得不像,拉煤的汽車能有多少錢,看來是場誤會。 “下車!”有人大聲的喊叫著,李子稍微下來的慢了一點,大解放的車門頓時就被狠狠的敲了一鐵棍,隨后還結結實實的踹上一腳。 兩人趕緊下車,老劉是個老長途,跑車也十多年了,碰過搶劫的,碰過訛詐的,經驗那是十分的豐富,這次自己身上沒帶錢,當下也就釋然了,掏出了口袋的香煙遞了過去,“有什么事嗎?各位兄弟?!?/br> 吃什么飯,做什么人,開車的人第一就是要脾氣好,這一點李子和老劉都做的相當到位,兩人從下車的那一刻開始,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