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初陷泥潭
南澤雨一家坐上車時,天還沒亮,時間是早上5點半。長達15個小時的飛行讓陶白荷和南澤姣都感覺疲憊不堪陶白荷無精打采地靠在座椅上,南澤姣也昏昏沉沉的,哈欠連天。而南澤雨卻仍舊保持著相對清醒的狀態,他對司機小蒙說了幾句客套話,并再三表示了謝意。 “南廳長,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蹦蠞捎甑膽B度讓小蒙感到了一絲惶恐,他是新人,之前的司機被調走了。他一邊開車,一邊略有些不安地想,“是不是我哪兒做得不好,讓南廳長不高興了?” 但他的思緒很快就被南澤雨的手機鈴聲給打斷了。 “誰啊,這么早?”陶白荷抱著骨灰盒,面露不滿,“今天是星期天啊?!?/br> 南澤雨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接通了電話?!拔?,薄鵬?!?/br> “南廳長,打擾您了,真不好意思?!?/br> “有什么事情?” 電話那端的薄鵬躊躇了一下,“有人報警說擾民,他們到了以后,發現是一群大學生在溜冰?!?/br> “照規定處理,這種小事不用跟我匯報?!蹦蠞捎瓴荒蜔┑卣f。 “可是……”薄鵬似乎在想怎么說才好,“溜冰的組織者是沙伏嘉?!?/br> 南澤雨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捌溆嗟娜硕际撬耐瑢W?在什么地方?” “嗯,就在其中一個人的家里?!?/br> 南澤雨松了一口氣,但薄鵬接下來的話又給了他當頭一棒?!耙还?0個人,9個大學生,還有一個初中生。問了一下,剛初一?!?/br> “怎么搞的?”南澤雨惱火地說,“有目擊者嗎?” “有?!北※i的苦惱溢于言表,“不過報警的人應該看不明白溜冰的那套工具,可能以為就是一群學生放假在家瞎玩?!?/br> 南澤雨做了一個深呼吸,“那8個也都是成年人吧?” “是的?!?/br> “都通知家長了?” “嗯,除了沙伏嘉?!北※i嘆了一口氣,顯然是覺得非常棘手?!八徽f話,問什么都不說,也不怕嚇唬,油條得很?!?/br> “你去聯系曾秘書長,就說是我的意思,叫他找個人,要靠得住的那種,把沙伏嘉接出來?!蹦蠞捎耆嗔巳嘌劬?,只覺得雙眼干澀不已?!澳莻€初一的,也通知家長了?” “他不肯說家長的名字,一直哭哭啼啼的,但我聽到有人叫他俞以漸?!?/br> 南澤雨的眼皮跳了一下,他調整了一下坐姿,然后說道“這個人你不要管了,我來想辦法。出警的人,你看著安排,你懂我意思吧?”南澤雨說著,瞟了一眼小蒙,后者正全神貫注地開著車。 “明白?!?/br> 南澤雨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盡量安撫報警的人,注意態度?!?/br> “是?!?/br> “這段時間,沒有什么情況吧?” “沒有?!?/br> “你過來接我,我等會兒告訴你地方?!?/br> 南澤雨心情復雜地結束了這通電話,此時車子已經開進了市區,“小蒙,你送我家人回去,前面找個地方放我下來?!?/br> 2月下旬的魔都寒冷異常,穿著厚厚冬衣的人們心事重重地快速走過葉子已經掉光的梧桐街道。南澤雨坐在薄鵬的車里,沉默地看著街對面那些亮起的燈光,面包店開門了。 俞以漸乖巧地坐在后座上,他有些冷,但他不敢開口叫南澤雨調高車里的溫度。他忐忑地摩挲著大腿,用指甲摳著牛仔褲上的花紋,同時心里下定了決心,堅絕不承認自己參與了溜冰?!胺凑龥]有帶我去體檢,他們也沒有親眼看到我‘吃rou’,我不說,他們總不會強迫我承認吧?”他轉動著小眼睛,腦筋動得飛快。 “叩叩?!庇腥饲密嚧安A?。南澤雨按下按鈕,看到了一張諂媚的笑臉。 “南廳長!”俞鏡泊笑瞇瞇地說,“一接到你電話我就趕緊過來了,真是給你添大麻煩了!”說完,他沖后座上的俞以漸低聲吼了一句,“看你干的好事!回去打死你!” 雖然俞以漸并不怎么害怕俞鏡泊,但他還是配合地低下了頭。 南澤雨拉開車門,走下了車,并示意俞鏡泊跟他一起往車的后方走。兩人走到離車稍遠的地方后,南澤雨才冷冷地說“按理,我不該這么做,這算是違規了?!?/br> “我懂,我懂?!庇徵R泊點頭哈腰地說,“真是太麻煩你了!南廳長,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我也是個父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蹦蠞捎昕磳Ψ桨炎藨B放得這樣低,頓時有些心軟。他放緩了口吻,“對孩子要用點心,他一晚上不回家,跟著一群大孩子去溜冰,難道你們也不管嗎?” “我老婆一個大學同學結婚了,在外地,昨天去參加婚宴了。我兒子說他不太舒服,不想跟著去,我們也就隨他了。我剛好有點事情要忙,也不在家,誰知道他跑去找沙伏嘉了?!庇徵R泊一臉無奈,“南廳長,實不相瞞,我的善家二期馬上要開張了,這段時間忙得不行,一天到晚連上廁所都恨不得掐秒表。是我疏忽了,沒照看好我兒子。但我相信,他是個有原則的孩子,應該不至于會參與溜冰那種事情?!?/br> 南澤雨對善家的事情并不感興趣,但他還是敷衍地點了點頭。他看著俞鏡泊那一身珊瑚粉的暗花西服,不知怎地忽然覺得有點反胃。俞鏡泊和他同歲,但平時的打扮風格卻像是謝狂心那個歲數的人?!把b嫩也不是這樣裝的?!蹦蠞捎晷南?。 “他年紀小,我跟手下說了,沒有給他用尿檢片。查出什么來,他就走不了了。但我要提醒你一下,最好帶他去做個檢查?!蹦蠞捎暧杂种??!坝行┦?,你做父親的,應當心里有數?!?/br> “南廳長提醒得是,我回頭就帶他去做檢查?!庇徵R泊點頭哈腰地說。 “我的人說,他們到現場的時候,你兒子正抱著冰壺,但沒有吸?!蹦蠞捎杲K于還是把那句話說了出來,“當然,也許他只是出于好奇,但你最好問問你老婆,她是醫生,應該能找到靠得住的地方吧?” “這個,請南廳長放心?!庇徵R泊說著,瞟了一眼車子,“今天的事情,沒外人知道吧?” “應該沒有,除了報警的人,就是我的人了?!蹦蠞捎曷唤浶牡卣f,“沙伏嘉總不會出賣你兒子吧?” “南廳長逗我呢?!庇徵R泊擠出笑容,“沙公子就是愛玩,不會亂說話的?!彼壑橐晦D,“對了,南廳長,你這么快就從美國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要在侯爺那兒多待一陣子的?!庇徵R泊殷勤地說,“我本來想說,等你和高總回國了,我們再找個時間聚聚。高總也回來了嗎?” “高總應該也是這兩天回來吧?!蹦蠞捎晗肫鹆嗽诿绹l生的事情,不覺有些唏噓?!八畠喊l病了,情況好像不太好?!?/br> “這樣啊,真不幸?!庇徵R泊同情地說。 “我岳父也走了,心肌梗塞?!蹦蠞捎暄院喴赓W地說,“過幾天,我要為他舉辦葬禮,希望到時候俞院長能夠出席?!?/br> “???怎么會這樣?節哀順變!我一定到!”俞鏡泊吃驚地說,“我老婆明天,最遲后天就回來了,我們全家都會出席的!” 南澤雨疲憊地擺了擺手,“我看你兒子好像最近瘦了很多,你們是不是應該注意一下他的營養了?13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瞎讓他減肥?!?/br> “是,是,南廳長說的有道理?!庇徵R泊機敏地察覺到了南澤雨的勞累,“那我就接他回去了?” “嗯,聚餐的事情,回頭再說?!蹦蠞捎暾f完,徑直走回到了車旁,俞以漸主動幫他打開了車門。 南澤雨沖俞以漸點了點頭,“去吧,好好學習,別辜負你爸媽?!?/br> 俞以漸低聲答道“好?!?/br> “還不謝謝南叔叔?”俞鏡泊喝道。 “謝謝南叔叔?!庇嵋詽u低著頭,說話聲音并不大。 “快去吧?!蹦蠞捎曜搅烁瘪{上?!笆遣皇沁€有一周就開學了?寒假作業寫完沒有?”他半開玩笑地說,“姣姣這幾天要趕作業了,你倆要不要一起寫?” “那怎么好意思。南廳長,這次真是麻煩你了?!庇徵R泊抓著兒子的胳膊,將兒子拽下了車,“到時候我再聯系你!” 等南澤雨的車消失在視野里之后,俞鏡泊立刻怒不可遏地吼道“滾上車!” 上車后,俞鏡泊又劈頭蓋臉地罵了起來,直罵了一路。而俞以漸只是懶洋洋地聽著。他溜冰的興奮期已過,現在整個人就像被太陽曬焉的蘿卜葉子一樣,萎靡不振。他的下眼瞼帶有奇怪的青黑色,皮膚也干巴巴的,因為體重驟降,他的臉變小了,下巴也變尖了,看起來有點憔悴。 “還好你媽不在家,不然非被你氣死不可?!敝钡杰囬_進了小區的院子,俞鏡泊的怒氣才漸漸消散?!澳氵@幾天乖一點,抓緊時間把寒假作業做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庇嵋詽u有氣無力地說,“爸爸,我好困啊,我等下先睡個覺再寫作業行不行?” 俞鏡泊看著副駕上的兒子,驚覺他瘦了一大圈?!澳氵@兩天稱過體重沒有?瘦了多少?” “不知道?!庇嵋詽u伸了一個懶腰,“好像是瘦了,褲子老往下掉?!?/br> “你當初跟我說的好好的,只是跟沙伏嘉一起玩玩游戲,怎么會跟著他去碰毒品呢?”俞鏡泊看著俞以漸,咬牙切齒地說,“我早就跟你說了,不要跟沙伏嘉一起玩,也不看看他身邊都是些什么貨色。你倒好,上趕著去找人家玩!你知道吸毒意味著什么嗎?你這是在往泥潭里跳!” “哎呀,不要這么大驚小怪的好不好?”俞以漸翻了一個白眼,“我又沒上癮,就一個星期去玩一下,又不是天天碰?!?/br> “一個星期一次?”俞鏡泊快要被氣死了,“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表現特別好?用不用我做個錦旗給你?” 俞以漸噗嗤一笑,這徹底激怒了俞鏡泊,“你還有臉笑?你才多大?學得跟社會上的混混一樣干嘛?沙伏嘉還玩女人、賭錢呢,你要不要學?”盛怒之下,俞鏡泊口不擇言,“養你這么多年,沒看到你有一點出息,就知道給我添亂!養條狗也好過養你!狗起碼還能給我看家、防賊!” 俞以漸的臉色變得蒼白,“爸爸,你說話能不能注意點?” 俞鏡泊自知話說得有些重,但他不愿丟掉作為一個父親的“尊嚴”,于是嘴硬地說“老子養你十幾年,用你教說話?” “我就是好奇玩玩,你不用說得那么難聽!”俞以漸怒氣沖沖地說,“再說了,我就算吸毒,關你什么事!” 俞鏡泊氣得狠狠一砸方向盤,“小兔崽子,老子送你上名校,給你好吃好喝,哪點對不起你了?你要吸毒來氣我?你看看人家南廳長的女兒,南澤姣,你怎么就不能跟她學學?人家又是唱歌又是演出,還到處跑,都一天功課也沒落下!你剛才也聽到了,人家連出國都惦記著寒假作業。你呢,就知道玩!玩的還都是不正經的東西!” “南澤姣,南澤姣,你那么喜歡她,你去當她的爹啊,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俞以漸惡狠狠地說,“她要是知道了高襄綺是被你的朋友綁架的,你覺得會怎么樣?” “你他媽威脅老子?”俞鏡泊咆哮了起來,“大人做事你懂個蛋?不管我干了啥,這是你吸毒的理由?” 此時,車已經停好了,俞以漸解開安全帶,二話不說就打開車門沖了出去。 俞鏡泊鎖好車,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俞以漸,你瞎跑什么?給我回家!”他幾步就追了上去,抓住了俞以漸,“你哪兒也別想去,給我在家里反??!” 走到家門口,俞鏡泊剛要掏鑰匙,門就打開了。門后站著隋青柳,“你倆這么早,是去哪兒了?我打電話也不接?”隋青柳身邊蹲著比熊犬,它睜大眼睛,拼命地搖著尾巴,顯然是對主人的歸來感到十分激動。 “mama!”俞以漸撲進隋青柳的懷里,帶著哭腔說,“你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