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夜幕殺機
,! 東京,這座繁華的都市,在夜幕降臨之時便會顯出它那強烈的矛盾色彩。它與世界上大多數的國際化城市并沒有顯著不同一樣的鋼筋鐵骨的高樓,一樣的迷人眼目的霓虹。但它又是如此特別它的身上流淌著東西交融的血液,既保守,又前衛;既古老,又年輕。 十月的傍晚。日落之后,夜色如同輕柔的紗巾,四處飄蕩,漸漸地籠罩住了整座城市。白日的喧囂褪去,夜晚的沉靜來臨。 在東京柏悅酒店的三座高樓的頂部,金字塔狀的鋼頂像三件利刃,劃破了橙色的華美晚霞。這些由銳利的幾何線條組成的現代化裝飾,仿佛是在宣告它們的決心一般,以一種永不妥協的姿態,靜靜地佇立在夜色之中。 在酒店的52樓,一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的男人正在享用晚餐。他不時抬起頭來,凝望眼前巨大的玻璃幕墻——這從天花板直到地面的玻璃墻外,是可俯瞰眾生的東京夜景。 娃娃臉慢吞吞地吃著飯,完全無視他口袋里一直亮著屏幕的手機。他早就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任由對方急得焦頭爛額,他也從容不迫。 當他吃完最后一口甜點的時候,他滿足地輕聲嘆了一口氣。接著,他放下銀光閃閃的餐具,擦拭了一下嘴唇,然后抬起手臂,招來了服務生。 “您好,先生?!?/br> “等會兒如果有人找我,告訴他們,我在游泳,讓他們稍等?!?/br> “好的?!狈丈Ь吹鼐狭艘还?,轉身離開。 娃娃臉回到客房,換了泳褲,接著披上浴袍,慢悠悠地來到了47樓。這里有20米長的室內泳池,波光瀲滟的水面倒映著組合玻璃鑲嵌的屋頂,幽藍如夢。娃娃臉將浴袍丟到岸邊的一張折疊式躺椅上,然后縱身跳入了泳池。 他一口氣游了好幾個回合,直到他感覺身體有點輕微的酸麻,才改成了仰泳,靜靜地飄在水面上。 “麥卡錫先生?!币幻丈霈F在泳池邊,他用謙卑有禮的口吻說道,“請您上來吧?!?/br> 麥卡錫翻身入水,又游了一陣,才不情愿地回到了岸上。 “您應該回去了?!狈丈f上干凈的浴巾。 麥卡錫摘下泳鏡,擦了擦臉,“是我的人叫你來的嗎?” 服務生有些不安,但仍然面帶微笑地說“您已經活動二十分鐘了,可以回房間了?!?/br> 麥卡錫瞪了服務生一眼,他抓起浴袍,一面穿,一面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服務生賠著笑,沒有說話。 與此同時,一個穿著深色夾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走出了52樓的電梯。他的衣領豎著,頭發擋住了一部分臉頰,加上那副大得有些夸張的復古墨鏡,使得他的整張臉都不太容易被人看清。 這個男人走出電梯,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摘下了墨鏡,露出了一雙警犬一般的眼睛。那是一雙訓練有素、時刻充滿警惕的眼睛,和他打過照面的人,多半是要感到害怕的,因為這雙眼睛釋放出的是一點也不友善的信號。 很顯然,他是個混血兒,因為他的膚色偏黃,而輪廓卻非常鮮明,那線條硬朗的鷹鉤鼻和略微下陷的眼眶都表明他的血統很復雜。 混血兒沉默地走進了餐廳。此刻用餐的客人不少,而他似乎對周遭并不感興趣。他選了一張靠近玻璃墻的桌子坐下,然后點了一杯威士忌。 臺上,穿著深紅色長裙的女歌手開始了演唱,樂隊在她身后演奏著憂傷的音樂。光柱淺淺地打在歌手的身上,像是情人流連忘返的目光。 混血兒喝完杯中的酒,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雖然他看起來像是酒量很好的人,但此刻卻似乎不勝酒力。 他那踉蹌的腳步引起了服務生的注意。 “您好,先生?!狈丈叩剿纳磉?,“請問您住在幾號房間,我送您回去好嗎?” “我不是住店的客人,我是來找人的?!被煅獌捍蛄藗€嗝。 服務生露出職業化的笑容,“請問您要找的是哪位客人呢?” 混血兒在服務生耳邊說了一個名字。 服務生的臉色立刻起了變化,“請問您有預約嗎?” 混血兒盯著服務生看了幾秒鐘,服務生直感覺這幾秒鐘極其漫長。接著,混血兒慢慢地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張卡片——服務生松了一口氣,他以為混血兒會摸出一把槍來頂著他的頭。 “這是他給我的?!?/br> 服務生接過卡片,那是房客的名片。名片的背面寫著酒店的房間號,以及見面的日期和時間。 “很榮幸為您服務?!狈丈f著,將卡片還給了混血兒,然后更加恭敬地欠了欠身子。他在心里納悶這個看起來像混血兒,打扮得像個混混的家伙,怎么會是那位文質彬彬的客人的朋友呢?但他知道,這些背景深厚的人,行事一向怪異得很,有些東西,不是他這個服務生能夠想明白的。 “您是想現在就去房間嗎?”服務生問道。 “如果不麻煩的話?!被煅獌哼肿煲恍?,“我想現在就過去?!?/br> “需要我為您引路嗎?”服務生帶著顯而易見的熱情說道。 混血兒想了幾秒鐘,“好的,麻煩你了?!狈丈鷦傄?,他又忽然說,“對了,我忘記了一件事,幫我拿一瓶香檳來?!?/br> “您喜歡什么口味的?” “唐培里儂,2002年的。記在麥卡錫的賬上?!?/br> “明白了,請稍等?!?/br> 5分鐘后,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電梯。服務生抱著冰酒桶,看著電梯墻上的玻璃鏡,鏡子里映出了墻上那個碩大的狗頭銅雕,狗頭旁邊就站著混血兒。服務生移開了視線,盡量不去想混血兒臉上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門開了,服務生恭敬地按下按鈕,做出“請”的手勢。 “他在房間里嗎?”混血兒一邊走,一邊好奇地打量著走廊兩邊墻壁上的裝飾畫。 “麥卡錫先生之前在游泳,現在已經回房間了?!狈丈鸬?。 “好極了?!被煅獌捍盗藗€口哨,服務生驚奇地看了他一眼。 快要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混血兒忽然停下了腳步,“你可以下去了,我要跟我的朋友好好聊一聊,半個小時后,你再送一瓶香檳來?!?/br> 他用目光制止了服務生的提問,后者知趣地遞上冰酒桶,離開了。 混血兒走到走廊最里面的麥卡錫的房間門口,將冰酒桶放在了地上,接著戴上了手套和墨鏡。然后,他彎腰拿起冰酒桶,敲了敲房間的門。 “誰?”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 混血兒將冰酒桶舉到貓眼處,“客房服務,您點的香檳?!?/br> “我們點酒了嗎?”一個人疑惑地問道。 “會不會是搞錯了?”另一個人說道。 “去看看?!边@時麥卡錫吩咐道,“小心一點?!?/br> 幾秒鐘之后,一個人走到門口,對著貓眼看了看,然后打開了房門。他極其謹慎,僅將門開了一條縫,但混血兒已經迅速放下冰酒桶,并抽出了酒瓶。他從門縫里探出頭的一剎那,混血兒將酒瓶狠狠地砸向了他的頭。緊接著,混血兒用盡全力撞開了門上的防盜鏈。 混血兒迅速地沖進房間,關上了門。房間內光線黯淡,但并不妨礙他的行動。他抽出一把雙刃匕首,輕松地割斷了門口這個倒霉鬼的脖子。 就在這時,另一個人拿著槍從套間里跑了出來。他剛看到混血兒,額頭正中就挨了一刀,然后結結實實地仰面摔倒在地。 “伊東?松原?”套間里的第三人剛叫完名字,就瘋狂地對著剛倒下去的伊東的方向開槍了。槍聲很沉悶,明顯是裝了消音器的。 混血兒聽著槍聲,不慌不忙地從門口的松原身上翻出了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槍聲停止的那一刻,他一個箭步沖到伊東的身邊,接著倒地一滾,滾進了套間,并“啪啪”連開了兩槍,正好打在第三人的胸口上。 第三人倒地后,露出了身后的麥卡錫。麥卡錫渾身顫抖地抓著一把槍,他的頭發是濕的,不知道是出汗還是之前游泳導致的。他對著混血兒扣下了扳機,混血兒急忙朝伊東的方向翻滾著閃開了。 然而,并沒有子彈出膛的聲音。 混血兒聽出槍里沒有子彈,不由得笑了起來。他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然后彎腰拔出伊東額頭上的匕首,沖向了麥卡錫。驚慌失措的麥卡錫躲避不及,直接被撲倒在床上。 雙刃匕首刺進了麥卡錫的胸膛,他痛苦地哆嗦著,下半身也跟著失禁了,尿液浸濕了刺繡的床單。 混血兒厭惡地看了一眼床單,然后起身離開了這張充滿死亡氣息的大床。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在麥卡錫的手指上蹭了蹭,接著團成一團,塞到了麥卡錫的身下。 他環視了一圈房間,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接著,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確定身上沒有沾染不干凈的東西之后,他便離開了房間。他沒有乘電梯,而是走樓梯離開了。 大約二十五分鐘后,服務生敲響了房間的門,但沒有人應聲,也沒有人來開門。服務生看著門口的冰酒桶,按下了門鈴。他又耐心地等了一分鐘之后,終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當另一個年輕的服務生用備用鑰匙打開門的時候,兩個人都驚呆了。房門口躺著一具尸體,地上的血泊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快,快報警!”年長一些的服務生反應過來,“麥卡錫先生在哪?” 兩人戰戰兢兢地走進了套間,頃刻間幾乎昏厥過去。麥卡錫雙眼圓睜,胸口插著一把匕首,白襯衫已是一片鮮紅。 “完了!”年長一些的服務生呼吸急促地說,“我們完了!” 年輕的服務生抓著手機,顯然是已經嚇傻了,他愣愣地問道“是因為麥卡錫先生嗎?” 年長一些的服務生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他是誰嗎?” “什么?” “他是霓虹國政府特別聘請的軍事顧問,‘親美派’的核心人物?!蹦觊L的服務生說道,眼里似乎已有隱隱的絕望的淚光。 “你看這里!”年輕的服務生忽然說道,“看!”他指著麥卡錫胸口的匕首。 刀柄是黃綠相間的,上面刻著兩個字母“c·s”。 “c·s?”年長一些的服務生一臉詫異,“天哪!” 幾個小時之后,在白金臺的一棟別墅前,幾輛車急速地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個臉像魚鷹一般長的男人,他做了幾個手勢,示意手下包圍這棟別墅,然后走到院門前,按下了門鈴。他盯著門札上寫的“西園寺”,臉色陰晴不定。 “誰呀?”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擴音器里傳了出來,似乎帶著一絲倦意。 “我是石橋?!濒~鷹臉的男人說道,“抱歉,打擾了?!?/br> “哦,是石橋呀?!蹦腥说穆曇糇兊蒙晕崆榱艘稽c,“有什么事嗎?” “是麥卡錫先生的事情?!笔瘶蛘f著,握緊了手里的槍。 “那進來說吧?!蹦腥苏f完,解除了門禁鎖。 “一定不能放走他,還有,抓活的?!笔瘶虻吐暯淮松砗蟮囊幻窒?。他思忖了幾秒后,將手槍收了起來,這才走進了院子。 “麥卡錫先生怎么了?”剛剛應答的男人——西園寺問道。 西園寺是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他穿著奢華的真絲長款睡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沖石橋點了點頭,然后翹起了二郎腿,“昨天我們才見過面,他沒說有什么問題啊?!?/br> 石橋仔細地觀察著西園寺的表情,“麥卡錫先生……被害了!” “什么?!”西園寺忽地一下站了起來,“什么時候的事情?” “就在幾個小時前?!笔瘶蚶淅涞卣f,“確切地說,是在晚上七點半。我想問問,那個時候,你在哪里?” 西園寺瞠目結舌地看著對方,“我……我在家啊?!苯又?,他反應了過來,“你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