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汪老二攤了攤手,一副已經習以為常的神情,“先認識我的人在見到我哥之后也會這樣的,而且可能會感覺更驚悚一些?!?/br> 徐素云試著按照汪老二所說的設想了一下,頗以為然地默默點了點頭。 一旁的汪夫人笑了,嗔怪地拍了拍汪老二的手臂,道,“哪里有這樣說自己哥哥的?!?/br> 汪老二朝汪夫人眨了眨眼,“親愛的嬸嬸,您就別口是心非了,其實您心里也是這么想的?!?/br> 汪夫人垂眸沉默了一會兒,“唔”了一聲,然后抬起頭眼里透著笑意地道,“好吧,你又說對了?!?/br> 三人登時都一齊笑了出來。 汪老二這天來了之后就留在了小木屋住了下來,白日里陪著兩個老頭散步釣魚游湖看景,到了傍晚就開著車載著大家去當地有名氣的小餐館品嘗各種美食,如此過了兩三天。 在這幾天的相處之下,徐素云覺得汪老二除了跟汪老大是同卵雙胞胎長得很相像之外,其他地方似乎都是跟汪老大反著來的。 比如說神態吧,汪老大就給人一種威壓很強,霸氣側漏滴趕腳,而汪老二表太溫柔哦,同樣都是一雙銀灰色的眸子,一個素古井深潭,一個素春風和煦中的阿爾卑斯湖。 幾乎可以說汪老大他就是那傳說中的面癱帝,臉上總是沒有什么表情,——或者說得溫和點,是臉上不容易看出他的心思,是高興還是生氣,是在思考還是在發呆,這些在他臉上是別想看得出來的;而汪老二面部神經的發育就明顯比他哥強多了,在餐桌上說笑話逗三個老人家開心的時候,那可是表情豐富得很。 再比如說性格吧,汪老大訥言,心思深沉不可捉摸,而汪老二就蠻善談的,至少這幾天的相處,汪老二就把汪老頭和汪大叔夫婦逗得很開心。 徐素云可從來沒有在汪家大宅里見過汪老大會主動去逗汪老頭或者汪小盆友笑,他總是惜字如金,見面就是點個頭,——說來這個工作狂人也依然保持著在汪家大宅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格,偶爾見到他和汪老頭、汪小盆友一起出現在餐廳,三個人也是安安靜靜地吃飯,不會像汪老二在場這般談笑風生。 由此也可以看出,就像汪夫人所說的,汪老頭的四個兒子里面,汪老二應該是最溫和最貼心的一個了,或者也可以說,汪老二的性格應該是最像汪老頭的一個,健談、風趣、體貼,不過他身上卻沒有汪老頭那種身在高位運籌帷幄的王者之氣,顯得更親切隨和、平易近人,這個大概是跟他的職業是個救死扶傷的醫生有關系。 話說這一天,他們一行換了正式的禮服,汪老二也沒有開他自己那輛越野車,而是五人分別乘了兩輛很正式的代表汪家身份的豪車來到了某座古堡參加一個露天酒會。 這是徐素云第一次親眼見到“活生生的”古堡。這座古堡位于海邊的一處懸崖峭壁之上,臨危而立,氣勢雄偉而莊嚴,完全沒有故事里和電視上的那種陰氣森森。古堡前面有一片很寬闊的草坪,旁邊還有一座百花齊放的大花園,站在初夏燦爛的陽光下,望著古堡兩翼巍峨的塔樓,她想象著如果那上面再有一位美麗的金發公主站在那里倚著窗戶眺望遠方,那就更像是童話里的情景了。 真是可惜這一趟旅行汪小盆友為了要上家教課沒有跟著一起來,不然她就可以借此場景好好地向這個總喜歡老氣橫秋的小家伙講解一下神馬是美麗的童話,曾有一次這個小家伙聽她提起青蛙王子美女與野獸就一臉地不以為然,嗤之以鼻地說她“幼稚”,讓她當時無語凝噎了好半天,一直惦記到現在。 酒會就在大草坪上舉行,白色的帳篷,身穿黑色禮服拿著手杖的紳士,帶著各色華麗禮帽或者撐著蕾絲陽傘的淑女,哇塞,咋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是一下子穿越到了中世紀。 直到今天,徐素云才知道原來汪老頭和汪大叔他們這一趟的歐洲之行還不是純粹的度假,順路還要公干的。 不過說公干又不是很正式的那種,起因就在于這兩個老頭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有些閑得慌,忽然就起了想要搗騰紅酒生意的心思,收購歐洲各大葡萄酒農莊的名貴藏酒,然后在h島整一個私人酒窖,專做那些名流豪門的生意。 按說這樣的酒窖在h島也不算少了,生意競爭都算激烈,剛開始徐素云實在不明白連她這個不懂生意的外行人都懂得這門生意不好做,但為毛汪老頭和汪大叔這老兄弟倆腫么就素介么地起勁要一門心思地去做呢? 后來她在和汪夫人閑聊的時候問起,才算是稍微搞清楚了那么一些些。原來這門生意雖然不少人做,但真正做得很好的卻沒有多少,有部分原因,就在于做這門生意的人不是個個都有門路進到最好最靚的貨。 現在歐洲這邊出產好紅酒的農莊有不少都是掌握在那些曾經的貴族手里。這些古老的貴族們雖然有一些已經漸漸沒落了,但另外一些比較有長遠眼光的則開始將手里那些從祖先那里一代代傳承下來的財富拿去投資做起了生意,這些生意當中有一些就比較為世人所知,比如私人的博物館,比如古堡的旅游開發,再比如就是那些和他們的家族一樣古老的葡萄酒莊園所出產的名貴紅酒。 能進到好的紅酒雖不容易,卻也不算太難,但是,最好的窖藏卻不是輕易示人的,一是因為釀酒的年份和氣候等各種復雜關系,最好的紅酒來自于天時地利人和,所以出產量也可能不會很多,物以稀為貴,二來,好的東西自己享用都不夠,何況這些古老的貴族們還總有一點點古怪的脾性和藏私的本能呢。 汪老頭那位已經過世的妻子就是歐洲的一位女伯爵,如今她娘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由汪老二在打理,一直以來,汪家和這些古老貴族們的交情保持得還算不錯,仗著這些人脈和交情,所以當汪老頭想起要插手紅酒這門生意的時候,他完全是已經有了□成的把握了。 說到汪老頭的妻子,徐素云記得當時和汪夫人閑聊的時候還曾笑說,汪老爺子和他的伯爵夫人聽著就像是小說中騎士和公主的愛情。結果汪夫人倒是挺直接,微笑著拍拍她的手背,道,“哪里是騎士與公主,應該說是落魄小子和公主才是?!?/br> 那時徐素云才恍然想起自己曾經聽汪家大宅里的程嬸提起過汪老頭的發家史。 話說汪家雖是豪門,卻也不算世家。汪老頭的父親當年只是內地的一個行商,不算豪富,卻也有些家底,后來為了逃避戰亂,他把家產全都變賣換成了金塊,然后帶著全家人一路輾轉到了h島,只不過他到了這邊后似乎不太走運,先是遭遇了流氓地痞的敲詐,后來新家又發生了一場大火,于是一生辛苦積攢的家財差不多都付諸東流,遭逢巨變人的精神也垮了,一病不起之后熬了不到兩年就一命嗚呼,留下孤兒寡母三個,而沒多久,汪老頭的母親也因為病體沉疴也離開了人世。 那個時候汪老頭還是個小年輕,而汪大叔還是個小正太。父母雙雙去世,原本小康的家也一下子變得一貧如洗,身為長子的汪老頭為了養活幼弟,就開始在外面四處做活,去工地拉過磚石,去米行扛過米袋,后來在港口當碼頭工人的時候,他就遇到了一位因為落單而遭到幾個地痞調戲的歐洲貴族小姐。 年輕氣盛又曾受過地痞欺壓的汪老頭當時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啊,沖上去就……呃,遭到了那些地痞的一頓胖揍……汪老頭救美沒當成英雄卻成了狗熊,不過好歹是拉著那位貴族小姐跑了出來,結果人家貴族小姐竟然還對他一見鐘情了!所以說,這個叫做“感情”的東西還真是奇怪! 后來為了躲避那幾個地痞的報復,也是走投無路了,在貴族小姐的極力勸說和邀請下,汪老頭帶著汪大叔和她一起登上了開往歐洲的郵輪。再后來,汪老頭靠著努力奮斗,——當然,不排除人家貴族小姐暗中幫了些小忙,不過總體上還是汪老頭憑著一己之力在人生地不熟的歐洲硬是站穩了腳跟。再后來,就是他和貴族小姐的感情也漸漸水到渠成,雖然難免狗血地曾遭遇到一些門第世俗的阻撓,但最后兩個人還是排除萬難修成了正果。 再再后來的故事就很容易想象了,汪老頭衣錦還鄉回了h島,憑著對商機的敏銳嗅覺,投資做了地產和酒店的生意,風生水起,一步步就有了現在在h島商界叱咤風云的汪氏。 話說回來,汪老頭做生意的頭腦和手腕還真不是蓋的。從一些路邊八卦和商業雜志做的人物專訪上的了解,另外還有自己和汪老頭這么久以來的相處,徐素云覺得,其實汪老頭就是屬于那種老狐貍似的人物,而且還是成了精的那種。 比如從他從來就不會做無緣無故的事情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這個老頭子做事有時候看起來好像很隨意,但其實往往跟某些似乎不太相干的事情有著某種隱隱約約的聯系,待到所有一切浮出水面之后,才讓人察覺那些無厘頭的事情竟然一環套著一環,環環相扣,讓他達成了目的,——當然前提還得是他樂意讓你去猜出來,他要不樂意,你除了覺得他又好像忽然來了什么興致之外,根本就不知道他其實暗地里是在謀劃著什么。 就好像現在,她還以為跟著老板出來公費旅游呢,結果,才沒樂呵兩天呢,發現自己還是來繼續跑腿打雜的,順帶兼職一下陪襯花瓶。 “是累了嗎?”汪仲麟穿過草坪上的人群走了過來,笑著問她道。 “哪里,這才來了沒多久?!彼χ鸬?,搖晃著手上盛著紅酒的高腳杯。 “累了就休息一下,不用一直陪著我們,反正這也是一個挺隨性的小型酒會而已?!蓖糁禀虢舆^她手里的高腳杯,溫和地道,“剛剛不是還胃疼,這個就別喝了?!?/br> 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你和大少怎么就是這么性格南轅北轍的一對雙胞胎呢,看見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人這樣體貼和氣,我到現在都還感覺很不習慣?!?/br> 汪仲麟輕笑,“你這是在變相地說我哥哥的壞話?!?/br> “不敢不敢!”徐素云連連擺手,趕緊撇清關系,“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汪仲麟笑笑,轉移了話題,“接下來的幾天你可是還有的忙了,剩下的那些需要去商談的家族由我自己出面,我父親和叔叔就準備把監工的活計交個你,他們還有嬸嬸要繼續美好地度假?!?/br> 啥?言下之意,就是她還要再繼續當花瓶? 不待她反應,汪仲麟又接著說道,“對了,我父親還讓我們忙完這邊的事情之后再一起跑一趟內地,那邊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去處理一下?!?/br> “嗄,內地?”她愣了愣。 “那邊有我父母的聯名基金資助的一些工程項目,我父親希望我們能夠過去看看看那邊的進展?!蓖糁禀虢忉尩?,“本來我自己去跑一趟也是可以的,可是畢竟我一直都在國外呆著,不是很熟悉國內地方的一些事務,所以還是會需要你的幫忙?!?/br> 聽起來,那就是要跟當地的一些政府部門打交道的意思咯? 汪老二你確定你沒說錯?讓她去幫忙?! 難道她又要開始重復她那悲催的被趕鴨子上架的命運了? 老徐頓時一頭黑線。 徐素云森森地趕腳,她其實在汪家就是屬于游擊隊的一個存在,汪老頭指派她去哪兒干活,她就得奔赴著往前沖。 比如最早的把她丟到米國去伺候斷腿汪老四,從保姆、復健陪練到臨時經紀人,讓干啥還就得干啥,不會也得硬著頭皮上,然后現在她就又來充當花瓶,說著好聽,還監工呢!看來接下來的幾天都得跟著汪老二在各個古堡和葡萄莊園間轉悠了,雖然談生意的時候用不上她,可是總這么陪著在旁邊干笑也是很累的好么,尤其她還只是英語還行日語會幾句卻完全聽不懂法語德語這些的啊喂…… 也不知道汪老頭是怎么考慮的,她既不會談生意,汪老二忙這活也不需要跑腿打雜,讓她跟著他一起忙活能干啥?難道真的是當花瓶? 保姆、情報員、娛樂圈臨時經紀人、社交花瓶,她可真是多才多藝、一人多用哈,接下來竟然還讓她去挑戰公關! 徐素云內心里的小人在不停地撓墻,拜托乃棉兩父子,難道倫家就像素那種很懂和政府官員打交道滴人咩?!好心乃棉也要看看倫家像8像素那塊料好么?!倫家要素那種八面玲瓏去哪兒都吃得開滴神人,倫家犯得著出來當保姆么?!乃棉干趕鴨子上架介種事表老干得介么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好么?!挑戰倫家滴能力極限么?!掀桌?。?! 默默無語地暗自神傷了半天,她明媚憂傷地四十五度角抬頭,抽抽嘴角道,“那什么,你不是平時都挺忙的嗎大醫生?怎么最近都在忙這些事情?” 病人不用管啦?手術不用做啦?學術研討會不用開啦? “我是好不容易才特地把這一段時間空出來的,”汪仲麟聳聳肩,“我父親過年時就讓我趕緊回來先把手頭上的事務理一理,好留出這段空當出來幫他辦些別的事?!?/br> 徐素云:………… 剛剛她還說神馬來著?剛剛她還說什么來著?!昂?!汪老頭這個成了精怪的老狐貍,他從來就 不會干那種興之所至的事情,神馬都是一步步算計著謀劃好的! 枉她過年時還挺同情他一把,覺得他雖然有四個兒子卻個個都是工作狂人大過年的把一糟老頭子孤零零地留在了家里,敢情這還都是他自己一手安排造成的! 害她還冤枉了從汪老大到汪老四這幾個,腹誹他們只顧事業不顧老人,尤其是汪老二,她當初還覺得他平時忙碌不怎么?;丶铱纯淳退懔?,居然大過年的年初三還沒過完就跑了,著實是過分,沒想到,他竟然是讓汪老頭給指使走的! 哼,她算是想明白了,合著自己也是被汪老頭給算計進去的了,剛開始還以為自己就是個照顧下老人的家庭保姆呢,結果這一步步的,自己都快成十項全能了都! 身兼多職卻只領一份工資! ——打倒萬惡的資本家?。?! 看見徐素云的反應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接著神色陰晴變化有些古怪,汪仲麟不禁失笑,調侃道,“怎么,跟我在一起會讓你這么地為難么?” “不,”徐素云慢慢地抬起頭看著他,語帶幽怨地緩緩道,“我是在想我可能什么忙都幫不太上,而且,我更擔心還會給你添亂?!?/br> 讓她跟地方政府跑公關,這難度挑戰可真是大了去了兄弟! 汪仲麟一派輕松自如地笑笑,道,“父親和叔叔都說你很能干,什么都不會難倒你的。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行,你就別妄自菲薄了?!?/br> 聞言,徐素云頓時無語凝噎。 兄弟,乃表介么單純好么,乃被乃老爹和老叔給忽悠了知道么! 神馬叫做“什么都不會難倒你”,汪老頭和汪大叔乃棉兩個太過分了!介種高帽子是能隨便給倫家戴的么?!哼,敢情原來趕鴨子上架這種活計才素乃棉滴老本行是吧?! 雖然對新安排的工作是如此滴怨念,但一個星期以后,徐素云還是不得不打包好行李,跟著汪老二一起上了飛機。 這一路可真是輾轉,下了飛機上高鐵,下了高鐵換長途巴士,下了長途巴士又轉乘破爛小中巴,就在徐素云想著接下來他們是不是還要再搭個拖拉機甚至牛車驢車神馬的時候,他們總算是到了目的地。 還好,還不算是在荒山野嶺的一處窮鄉僻壤,據汪老二說,這里就是他們汪家的祖籍老家。 汪老頭夫妻兩人的聯名基金在這里資助興建了鎮醫院大樓、一間敬老院和一間希望小學。工程不算特別大,但因為資金到位,監管得力,這些項目都已經完成得七七八八了,基本上進入了收尾,就待內部裝修、購置相關設備和安置人員入駐了。 汪老二看著溫文儒雅,又總是笑瞇瞇的,但其實不愧是汪老頭的兒子汪老大的孿生弟弟,做事情的手腕還是挺果決挺雷厲風行的,而且那些官場老油子們在他面前還不敢太大聲喘氣,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掃,連阿諛奉承的話也不敢說了,關于資金關于工程的一應事情,通通都釘是釘鉚是鉚,監管的單位把賬目都弄得清清楚楚的。 汪老二在那里也沒怎么地,也不過就是沒有像和汪老頭他們在一起時那樣談笑風生,但也還是挺和氣的,笑容也不會欠奉,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旁邊幾個作陪的小吏們都不太敢找他搭話,這時才突出了一旁杵著的老徐的作用,她頓時就成了汪老二和他們之間的一道緩沖,有什么事,都是通過她來相互轉達。 老徐覺著自己之前是多想了,也太高估自己了,原來跟著汪老二到這里她才不是做神馬公關工作的,而是純粹的一個傳聲筒呢! 看著貌似開始給人一種敬畏感的汪老二,她又莫名地想起了深沉冷漠的汪老大…… ——哎呀最近素腫么了?!難道汪老二這個強烈對比的存在會更加刺激她對汪老大曾經的印象和回憶?打??! 不過汪老二從出現到現在,會讓她串聯著回憶起來的人,除了汪老大之外,就是那個和他的溫柔和熙更相似的長腿叔叔。 此刻徐素云坐在一棵大樹的石凳下,遠遠看著前面嶄新的希望小學校舍前被一群孩子包圍在中間笑容溫和親切的汪老二,就不禁想到了記憶中第一次在福利院見到長腿叔叔他那在陽光下望著孩子們溫柔笑著的明澈眼睛。 要說對之前那一段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情緣沒有感覺到遺憾,那就太假了。 曾經的小小心動是真的,曾經的對愛情的向往和憧憬也是真的,曾經的想要任性一回跟著感覺走、和世俗眼光頂一頂的勇氣也是有過的,但是,這一切都是曇花一現,出現得太過短暫。 回頭想想,對于這份過早夭折的感情,他們應該都有錯。也許是她太理智,也許是他太心軟,兩個人都顯得不夠有勇氣;也可能是他們彼此也都還不夠投入,情感還不夠深刻,所以總是過多地為他人的感受去設想,過多地去考慮了那些可能會出現卻還沒有出現的屏障,于是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自己難得的心動。 可是現在想想,原來他們彼此對對方的心動和喜歡其實并沒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深??赡苣侵皇且环N屬于男女之間荷爾蒙的短暫吸引,正好他是她一向自以為的喜歡傾心的類型,正好她在某一刻獲得了他的某一種感動,于是他們便以為那就是愛情了。 真正的愛情應該得有一種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的壯烈的吧?奮不顧身地往前沖,哪怕前面是荊棘密布刀山火海,也是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不能怪長腿叔叔在自己的家人面前退縮了,其實她也不敢去想象自己真的能夠在各種世俗目光各種冷嘲熱諷中□不倒。 話說回來,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兩個人之間的相遇能夠重新設置,那要是她先遇到的人是汪老二而不是長腿叔叔呢?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 天知道呢,假設的事情是說不準的,再說了,這樣假設也沒有什么意義,別說人家汪老二看不看得上她了,真要是時光倒流,她還不如直接選擇不要重生從一個風華正茂的女青年變成一個半老徐娘,或者再更加直接一點,不要在那天搭乘上那部注定悲劇的電梯讓自己一不留神就嗚呼哀哉。這樣她就依然還是那個她,也沒有現在這些事情了。 何況經過和長腿叔叔那一段,她現在對感情這種捉摸不定的玩意兒有些望而卻步了。她從來都沒有拍過拖,而生平第一次的心動卻是有這樣一個悲劇的開端然后草草收場,連回憶一下都感到沒勁透了,說她膽兒小也罷,說她軟弱也罷,反正這種累心的事兒她是暫時不想再來一場了。 也許像她這樣的人就不適合那種天雷勾動地火般的熱烈感情,細水長流對她來說可能更靠譜感覺更穩當些,找個看得順眼的人,從朋友開始一步步發展,彼此了解到了一定的程度然后順其自然地開始談戀愛,戀愛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水到渠成地結婚成家,多好,簡簡單單,一點也不費心勞力。 這么說來當初的馬大叔應該是一個好對象吧?穩重成熟,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男人,自己那時拒絕了人家,認為彼此完全不合適,會不會行動有些太過武斷想法有些太過絕對了呢? 但是現在才這么想也太遲了。前一陣子她才和江小妹通過電話,人家說,馬大叔貌似已經被那位麻辣女教師倒追到手了,因為江小妹某一次正好在校門口撞見麻辣女教師笑得一臉幸福甜蜜地上了等候在校門口的馬大叔的車,遠遠隔著車窗,她還看見麻辣女教師很大方地在馬大叔的臉上啵了一下。 所以怎么說呢,感情這種事情,真是說不準的,你喜歡的人說不定其實就并不是真正適合你的那個,而喜歡你的人卻未必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就在徐素云腦子里天馬行空的時候,包包里的手機一陣狂響,她趕緊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誒?錢伯? 疑惑著按下接聽鍵,那端立刻就傳來了錢伯的聲音,沒了往日的淡定悠哉,火急火燎的,“阿云,大少胃出血入院了,老爺他們旅游進了深山暫時聯系不上,你跟二少趕緊先回來一趟吧!” ☆、第四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