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笑目眩神迷地盯著天空中緩緩流轉的光河。

    這是集體的偉力，也是他畢生的追求，是無數將領夢寐以求的最高成就。雖然現在只有一個雛形，卻也讓他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說實話，此次攻城戰，對他這類傳統將領可以說是極大的沖擊和顛覆，兔犼和幾只boss所表現出來的強大，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在此之前，他即使在夢中也沒敢幻想過，個體可以憑一己之力牽制三軍甚至決定戰爭的勝負。

    但現實就是如此荒謬，這次戰爭中，他精心培育的精銳只能起到一個牽制作用，而無論是斬魂一劍的銳士，還是最終收服兔犼的神之高陽，都是憑借個人的超常武力，而非是軍隊集團的力量制勝。

    這讓他目睹祭天法陣后的自信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難道地球終究要走上個體為王，一人鎮國的道路？那國家的存在還有什么意義？百年變革，辛辛苦苦掙得的自由，就這樣被更為**的強武壓制所取代？

    他不敢想象，那樣一個偉力集于個人，而個人又無所掣肘的時代，到底會發生什么。

    但現在……

    他伸出手，感受著星河光云中傳來的陣陣氣血能量，心底的大石終于落地。

    這煌煌百里的星河，就是強者不能無限剝削弱者的保證。

    十億軍民的氣血與能量在陣法的疏導下化為光海，不僅天然對組陣士兵的速度，防御和身體素質等方面具有加持，更能極大壓制對手的能量發揮，任你武力滔天，風華絕世，一人闖此大陣，也必然被層層削弱，折戟沉沙。

    這就是新時代國家立足的根基，百姓不會淪為魚rou的保障！

    雖然在各國的預案中，對這種陣法和作戰形式早有推演，更有遠超其威力的種種不可思議的法門描述和暢想，但是那些簡單的文字描述，又如何能及得上這種親眼目睹奇觀的震撼？

    以人之力，撼動天地，可乎？

    天大、地大、人亦大！

    以渺小之身，集眾生之力，改天換地，與天地并肩！

    李一笑望著天上的奇景，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所苦苦追尋的道路，終究不是夢幻空花，虛無縹緲，軍隊有憑，國道有基！

    …………

    在李一笑倍感欣慰的時候，啟卻沒有那樣的輕松，作為此時駐地實質上的最高指揮，全力運轉大陣已經快要讓他不堪重負，遠處狂奔而來的最后一波獸潮的壓力卻絲毫未有減輕，甚至那致命的威脅感，隨著其接近愈加濃厚，讓他勾連眾生的意志核心都一陣顫抖，崩濺出幾絲不起眼的綠芒，卻是已經將能力運轉到了極限。

    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初生的類集體意志，根基也只是幾絲世界本源，第一次接觸如此規模的陣法，能堅持到現在，已是竭盡了全力，更不要說還要抗住怪物群的龐大壓力。

    最后一波涌來的怪物，不僅數目最為龐大，平均戰力也是攻城期間的巔峰，龐大的群落經過毒障區的篩選后，竟然未曾縮小幾分，整體戰力堪稱恐怖。

    而駐扎在外不及回援的四大前線軍，更是只堅持了不過十分鐘就被前仆后繼的兇獸潮所徹底淹沒，新趕來的兇獸，很快就和圍攻在駐地外的獸群相匯合，形成一道更為可怖的怪物浪潮。

    在他的感知中，鋪天蓋地的怪物就像一片無邊無際的火海，正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向駐地壓將下來。

    這些怪物雖然沒有人類的配合，更不懂什么陣法，但憑著強悍的身軀，驚人的氣血，以及無窮無盡的數量，生生營造出了比玩家更為龐大的氣勢，其無意識散發出來的氣血和能量，匯聚到一起，硬是將沉沉夜幕染的一片赤紅。

    從啟的視角看去，以風虎為首，怪物們熊熊燃燒的生命之火聚合在一起，生命能量推動氣血影響周圍環境，強大的氣勢由此散發，最終竟將玩家星河光云所散發的壓力徹底逼回。

    漫天星河光暈，一層層地倒卷而回，又在玩家的氣血火焰和怪物的無窮重壓下化虛為實，凝霧成云，漸漸生成了一汪猶如萬古冰鏡、無波無浪的平靜光湖！

    從天空俯瞰，只見駐地上方，一方碩大的光湖緩緩旋轉，如蘊星河，而它的外圍，無邊無際的赤紅之色宛如世界背景，急速地侵染過來，似要抹除這片天地間唯一的不協之處。

    下一刻，兩者相撞！

    天地變色、白云倒垂、風聲嘶嘯！

    玩家的身前，有無數奇妙的陣紋在空中憑空浮現、流轉不休。每一位玩家，渾身都變得星光燦爛，如神臨世，卻又相互連接，組成一片浩大星空。

    而一只只兇悍的怪物，則如流星般硬生生撞入了這廣袤的星河之中，將這些華美的陣紋撞成了一片流光。

    流星所過之處，空氣燒灼，光影扭曲，星河光云盡皆退散，隆隆震響之聲響徹云霄。

    偶爾可以看到，一道道流星停滯，跌落，然后爆出無數血漿，卻又隨后被層層遮擋的星光所遮掩，讓人窺不真切。

    風起云涌中，大氣變得沉重如水，整個駐地都化為一個巨大的磨盤，星光與血rou交織，鮮血與靈氣混雜，透出一股血腥而恐怖的氣息。

    ……

    “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

    赤光與星河碰撞的上方，王昊和主體的身影悄然浮現，看著下方的景象，慨然一嘆，似欣喜，似恐懼。

    這次攻城掀起，即是豐收也是危機，強烈的逼迫下，玩家靈魂變異的數量大大增加，在最終一戰的前夕，已經突破了雙十之數。

    隨之而來的則是他馴服進度的大幅增加和地球本源的瘋狂反撲。有因必有果，一下子增加了這么多變異靈魂體，地球本源掀起的動蕩堪稱無與倫比，和之前出現兩個變異體時的小打小腦完全不可相提并論。

    這對王昊兩人而言，即是機遇，也是挑戰，撐過這次沖擊，接收掉落入魔網的散碎本源，加上吞沒的攻城玩家所獵殺的怪物，馴服進度很可能突破百分之五十的大關，從此攻守逆轉，不說高枕無憂也不必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時刻擔心本源暴動將自己淹死。

    可若是撐不過，以當前的靈魂韌性，兩者最好的結局也就落得個合道后的鴻鈞身份，被本源泯滅掉自我意識，淪為天道傀儡。

    因此他們必須全力以赴，集中所有的心神去準備這件事。而在此之前……

    王昊低頭向下，望著某個悄悄爬上復活臺東張西望的小姑娘，溫潤一笑

    此去難知

    有些人，有些事，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