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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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了黃包車,徑直去了租界,時隔五年之久,陳子錕和林文靜竟然沒有絲毫的陌生感和距離感,仿佛僅僅分離了一天時間。 來到公共租界,陳子錕熟門熟路,直奔大西洋餐廳而去,林文靜卻拉住他:“這家館子太貴了,咱們去吃小餛飩吧?!?/br> 林文靜很堅決,陳子錕只得依她,找了一家露天的餛飩攤子要了兩碗小餛飩吃起來,陳子錕吃完了自己那份,卻發現林文靜面前那碗紋絲未動。 “你怎么不吃?” “你剛下船一定餓壞了,這一碗也給你?!绷治撵o把碗推了過來。 “這怎么行,你還沒吃飯呢?!标愖渝K有把碗推了過去。 “沒關系,我看到你就不餓了?!绷治撵o笑咪咪的說道,她說的倒是實話,心情好,饑餓就成了可以忽略的問題。 “那咱們一人一半吧?!标愖渝K象征性的舀了幾個小餛飩過去,心中卻在感慨,若是換了鑒冰,恐怕就會再點兩碗,若是換了姚依蕾,根本就不會到這種寒酸的地方來。 林文靜道:“下一步你準備怎么辦?不如咱們去北京吧?!?/br> 陳子錕道:“我剛從北京來,那邊兵荒馬亂的,暫時不能去?!?/br> 林文靜咬著嘴唇,沉思片刻道:“那好,先不著急去,反正也沒錢買船票,我再上兩個月的班,攢點錢,等北京太平了再去,你呢,上海機會那么多,不如先找一份工作干著?!?/br> 陳子錕苦笑道:“我沒有一技之長啊?!?/br> 林文靜道:“你不是跟辜鴻銘教授學過英語么,想必還沒忘吧,可以到洋人開的飯店去做西崽?!?/br> 陳子錕自嘲道:“我這個身板,當門童倒是挺合適的?!?/br> 林文靜道:“上海和北京不一樣,面子沒那么重要,咱們先努力存錢,然后離開這個地方,永世再不來?!?/br> 陳子錕點點頭,他知道林文靜在上海過得不幸福,對這座城市也沒有歸屬感。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不,那不是我的家,我跟你一起?!绷治撵o毅然決然的說道,隨即臉紅了一下,她已經受夠了米家的折磨,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會牢牢抓住。 “你可別想趁機欺負我?!绷治撵o補充了一句,還狠狠在陳子錕胳膊上擰了一下。 “好吧,我給你找個地方住,碰巧我在上海還認識幾個朋友,興許能幫上忙?!标愖渝K道。 吃完了小餛飩,兩人散著步就來到了沙遜大廈,上樓去春田洋行找慕易辰,雖然已經是傍晚時分,但洋行里依然忙忙碌碌,一個職員拿著文件路過,抬頭問道:“你們找誰?” “麻煩您,我找慕易辰,慕總經理?!标愖渝K道。 林文靜一吐舌頭,陳子錕的朋友竟然是個總經理! 慕易辰匆匆趕來,將兩人迎進公事房,吩咐文員倒咖啡,自己將沙發上的一堆文件搬到一邊去,道:“見笑了,還這么亂,對了學長,你什么時候從北京回來的?” 陳子錕道:“剛下船,家里一切正常吧?” 慕易辰道:“沒什么問題,這位是?” “這位是林小姐,我的未婚妻?!标愖渝K道。 慕易辰頓時傻了,他可是見過鑒冰和姚依蕾的,心說怎么又跳出一個未婚妻來,不過想想學長如此奇男子,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他呆了五秒鐘才反應過來:“哎呀,失禮了,是陳太太啊?!?/br> 林文靜羞紅了臉,卻落落大方道:“您好,慕經理?!?/br> 陳子錕道:“我剛下船,身上沒帶多少錢,你幫著安排一下住宿吧?!?/br> 慕易辰笑道:“沒問題?!蹦闷痣娫挀u了搖:“接匯中飯店總臺?!?/br> 林文靜悄悄乍舌,匯中飯店是上海灘最豪華的飯店,住一晚上起碼開銷十幾塊錢,趕得上自己一個月薪水了,陳子錕這位朋友真是闊綽,不過她又擔心起來,欠了人家的情,拿什么來還。 在陳子錕的要求下,慕易辰定了兩個房間,匯中飯店距離沙遜大廈很近,步行即可過去,路上林文靜嘰嘰喳喳不停地問:“大叔,你的朋友蠻有錢的,你跟他商量商量,在洋行找個工作行不?” 陳子錕微笑道:“當然行,不過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br> “那我到他們洋行做文員行不?” “這個就要問慕先生了?!?/br> “你幫我說說嘛,我會英文,還會使用打字機,對了,北京的車廠還開著么?” “交給別人打理了,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有時間我慢慢講給你聽?!?/br> 匯中飯店的客房果然豪華,俯瞰黃浦江,景色優美。林文靜興奮極了,搬了把椅子在窗口,晃著兩條纖細的腿不停的嘮叨,陳子錕就坐在旁邊傾聽著,不知不覺,聲音越來越弱,林文靜的小腦袋歪向一旁,睡著了。 連日疲勞,睡眠不足,再加上大喜大悲的精神沖擊,林文靜的神經已經不堪重負。 陳子錕愛憐的幫她擦拭嘴角一絲晶亮的涎水,把她抱到了床上,蓋上被子,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 第二天上午十點鐘,林文靜從睡夢中悠悠醒轉,無比幸福的伸了個懶腰,整整五年,她從未睡的這么舒坦,睜眼一看,陽光灑滿房間,壁紙,電燈,歐式大床和沙發,裝潢富麗堂皇,和自家破舊的閣樓相比,簡直就是皇宮。 眼淚刷的一下就涌出來了,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忽然門鈴響了,林文靜和衣而起,打開一條門縫怯生生問道:“誰呀?” “尊敬的客人,這是您的早餐?!遍T口站著一個彬彬有禮的白衣侍者,面前的推車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食品。 “不用了, 謝謝?!绷治撵o不敢收,她怕早餐不在房費里,身上也沒有錢支付小費。 陳子錕從走廊里走了過來,道:“這是我點的客房服務,送進去吧?!?/br> 林文靜這才打開門把早餐車放了進來,陳子錕掏出一枚大洋賞給了侍者,他剛才在慕易辰的陪同下去了電報房,以江東省軍務督辦的名義通電全國,奉勸北方交戰各方立即?;?,其實電文沒啥意義,主要作用是告訴馮玉祥,我陳子錕已經回到自己地盤上了。 早餐很豐盛,各色西式糕點、牛奶咖啡果汁一應俱全,林文靜一邊吃一邊問:“待會去哪兒?” “去你家提親?!标愖渝K道。 “提親?”林文靜傻了,隨即猛搖頭:“不行不行,那不是我家,除了文龍之外,別的人也不是我的親人,再說他們也絕不會同意的,還會打你一頓,你不知道,白叔叔可厲害了,在整個上海灘都頗有名氣?!?/br> 陳子錕笑了:“你這么一說,我倒越發想見這一家奇葩了?!?/br> 第六十三章 大帥提親 林文靜失蹤這半天一夜,米家鬧得天翻地覆,他們突然間意識到,往日被視作無物的孤女竟然如此重要。 碗筷沒人洗了,孩子沒人哄了,家務沒人干了,更重要的是,答應了賴先生三天后過門,現在人都跑了,拿什么去交差! 賴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他老人家是青幫中人,排學字輩,開香堂收徒弟,更在滬西開了一家日進斗金的大煙館,和三鑫公司有生意上的來往,和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他們都能說得上話,和租界公董局、巡捕房的關系也好得很,絕對算得上滬上風云人物。 一千塊彩禮已經送來了,到時候拿不出人,不光米家人遭殃,穿針引線的白先生也要受牽連,他們起初以為林文靜鬧小脾氣,用不了多久就會乖乖回來,可是一直等到夜里八點,人還沒有蹤影,大家這才著急了。 “這孩子,哪能脾氣噶結棍?!泵滓贪β晣@氣,那一千塊彩禮,她分的最多,林文靜不回來,她的損失最大。 “哼,興許是在外面有了野漢子吧?!本藡屳p飄飄的說道,桌上杯盤狼藉,林文靜不回來,就沒人洗碗了。 舅舅直搓手:“哎,賴先生怪罪下來,我們哪能辦?” 搖籃里的孩子哇哇鬧了起來,舅舅趕緊去哄,卻一點效果沒有,往日都是林文靜哄的,孩子根本不認爹。 小孩的哭鬧聲增添了煩躁的氣氛,一直縮在米姨身后的林文龍忽然說話了:“就是你們整天虐待阿姐,又逼她嫁給老頭子,阿姐才走的,都怪你們!” “小孩子亂講!”米姨大怒,劈面一記耳光,林文龍大哭起來,抹著眼淚上樓去了。 外婆依舊坐在菩薩前念誦著佛經,心里卻暗暗下定決心,等那個小掃把星回來,一定拿錐子狠狠扎她幾下,方解心頭之恨。 白先生叼著紙煙在堂前來回踱著步子,忽然停下道:“別吵了,干等不是辦法,阿拉請道上朋友找吧?!?/br> 米姨道:“管用么?” 白先生得意道:“阿拉想找個把人,就算把上海灘翻遍也能找到,閑話一句罷了,不過……”他伸手做了個捻鈔票的動作,“朝廷不差餓兵,銅鈿還是要出一些的?!?/br> “出,出,阿拉出!”舅舅忙道。 事不宜遲,白先生立刻去安排,他倒不是吹牛,上海灘幫派云集,遍地都是耳目,只要把林文靜的衣著相貌描述出來,還真發現了線索。 一個常年在十六鋪碼頭附近扒竊外地旅客的三只手提供了信息,下午有個穿藍布裙子的小姑娘在碼頭上哭了老半天,最后跟一個邋里邋遢的鄉戶擰走了。 消息傳來,米家炸了窩。 “阿拉早就說了,小sao貨心里活泛的很,外面早有野漢子了,這回可好,私奔了,興許肚子里連孩子都有了呢?!本藡屚轮献託?,尖刻無比的說道,桌上杯盤碗筷依舊放著,沒人收拾。 米姨都氣暈了,虎著臉不說話。 舅舅道:“哪能辦,哪能辦,老白,儂一定要幫幫忙啊?!?/br> 白先生道:“阿拉已經派人去碼頭、車站、旅館查了,只要看到人,立刻拿下,不過這個事體有些復雜,賴老板看中你們家文靜單純,哪能冒出來個野漢子,若是被賴老板知道,大家都要倒霉?!?/br> 大家就都捶胸頓足,已經夜里十二點了,林文靜真要跟野漢子跑了,現在也該生米煮成熟飯了,說啥也晚了。 …… 苦等一夜,依然沒有任何消息,林文靜八成是跟人私奔了,米家人唉聲嘆氣,不知道如何收場,正犯愁呢,忽然林文龍從外面跑進來,興高采烈道:“阿姐回來了!” 林文靜確實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正是陳子錕,本來按照林文靜的意思,兩人遠走高飛再也不回米家,但陳子錕認為,不管怎么說米姨也是她的繼母,結婚這么大的事情,雖然不一定需要繼母同意,但起碼要說一聲,禮數上過得去才行。 林文靜性子柔弱,既然陳子錕這么要求,她也沒什么好說的,可是到了米家門口的時候,還是遲疑著不敢進去。 “一夜沒回家,他們肯定氣瘋了,我怕?!绷治撵o拉著陳子錕的衣角怯生生的說道。 陳子錕輕拍她的小手:“沒事,有我呢?!?/br> “可白叔叔是混江湖的,認識好多流氓?!绷治撵o還是不放心。 陳子錕知道上海灘的地痞流氓和北京的不大一樣,做事更狠辣陰毒,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愣頭青了,手下更是掌握幾萬弟兄的命運,以身犯險的事情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再做了,哪怕是應付一個上海灘的小雜魚,他也做了萬全的準備。 身后不遠處停著一輛汽車,梁茂才帶了三個人坐在里面,身上別著盒子炮,腳下放著提琴匣子,萬一有事,隨時可以進行火力支援,想必三挺湯普森手提機槍和六把盒子炮,橫掃南市黑道綽綽有余。 前面就是米宅,一棟陳舊的江南民居,二層帶閣樓,逼仄的天井院,大門敞開著,門板上油漆剝落,弄堂里晾滿了衣物,花花綠綠如同輪船上的萬國旗。 陳子錕挽著林文靜走到門口,砰砰的敲門。 “進來!”里面一聲怒喝。 陳子錕昂首闊步走了進去,林文靜躲在他身后,怯生生的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米家客堂上坐滿了人,氣氛森然,外婆依然坐在菩薩前念經,舅舅作為一家之主正襟危坐,米姨和舅媽分坐兩旁,下首那個穿西裝打領帶頭發油亮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傳說中的白先生了。 陳子錕笑瞇瞇道:“大家都在哦,正好省得麻煩,我就是來通知你們一聲,林文靜和我準備結婚了?!?/br> 沒人說話,大家都在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 這小子大概二十五六歲,身量蠻高,北京官話口音,看來是北方鄉戶擰,雖然頭發打理的很干凈,皮鞋也擦過,但一身過時的舊西裝瞞不過各位老上海的法眼,這人腰包里一定沒多少銅鈿。 舅舅干咳一聲道:“文靜,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家里打聲招呼,說走就走,還在外面過了一夜,讓外面知道了,還以為我們米家沒有家教呢?!?/br> 林文靜不說話,低頭擺弄衣角。 白先生道:“這位先生,還沒請教尊姓大名?!?/br> 陳子錕道:“忘了介紹,我叫陳子錕,字昆吾?!闭f罷便等著瞧眾人驚愕的嘴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