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若溪冷眼一看,心里便明白了幾分,衛芙蓉卻不召喚她在常青殿或者忘魂殿里的侍女來證明她的清白,反而召喚來了出事的清音殿的下人,這分明是給了這幾個宮女推卸責任的大好機會,如果是她自己,也跟定不會自己背這口黑鍋,鐵定是要把這罪的帽子扣在別人的頭上。 如果走在第一個的人是花菊或者瑪莎自己興許還有救,但是……來的人卻是碧桃。她對這個小宮女有些印象,從那晚上瑪莎把她叫到清音殿的時候,她就能感受到她對自己有著一股莫名的敵意,她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得罪過她,或者說她都沒有正式和她說上幾句話。 但是上次……好像……來福接自己的時候,身邊就跟著她吧? 既然是來福黨,那么必然和自己是死不對盤了。 若溪心里已經明了,知道在說什么也是枉然,索性閉了嘴,等著雅夫人問話。 “你們幾人可是在清音殿當值?”雅夫人問道。 碧桃率先點頭,顯得極其伶俐,“回夫人,奴婢等正是在清音殿里伺候弦月公主殿下?!?/br> “你們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彼恢傅厣瞎蚍娜粝獑柕?。 碧桃裝作湊上幾步細瞧,才回話,“稟告夫人,這個人經常出入清音殿,奴婢們都認得,她是忘魂殿里的宮女,叫做白若溪?!?/br> “哦?她既是忘魂殿里的宮女如何總到清音殿去?” “因為此女擅長烹飪廚藝,弦月公主初來大祁,水土不服,沒有胃口,奴婢們心疼主子便想著到忘魂殿請她來幫忙做些可口的飯菜?!?/br> “難得你們有心?!毖欧蛉它c了點頭,又問,“那么出事當日,你們可見到過她出入清音殿?” 若溪抬頭看著碧桃。 碧桃也望了她一眼,一字一句的說道,“回夫人,這女子每日都到清音殿里來幫廚,出事那日,她也是在的!” 好一個顛倒黑白的本事!若溪從前覺得自己已經是那種伶牙俐齒的宮女了,沒想到這山還望那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眼前的這個女人便是撒謊的鼻祖,不僅說謊話不臉紅,而且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眉頭也沒皺一下,說得還有鼻子有眼的。 “公主就是因為吃了她做的馬奶糕所以才會……出了那種事……”她說道后來幾乎都要落淚,“公主好可憐,千里迢迢來到大祁,還未與殿下成婚,就遭遇這種不幸,若是以后她不能生育,那可真是要了奴婢們的性命也補償不了的大罪!” “白若溪,你還有什么話說?”雅夫人一臉陰霾。 若溪在一旁只覺得十分惡心,她冷眼看著正在惺惺作態的碧桃,問道,“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陷害我?” 碧桃好像很是驚慌失措,朝著雅夫人連連擺手,“奴婢實話實說,無有半點虛言,而且,奴婢和白姑娘平日并無往來,這一點,清音殿的宮女侍衛們都能作證?!?/br> 她倒是一副委屈的樣子。雅夫人立時擺出一副公正的樣子,向身邊的宮女問道,“她說的可是屬實?” 白盞連連點頭,“回稟夫人,碧桃jiejie的確在殿中與她不熟,兩人從未過話?!?/br> “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衛芙蓉在一旁喝問。 若溪面色冷冷,向上說道,“奴婢雖然地位卑微,卻深知做人的準則,奴婢是在忘魂殿里做事的,而弦月公主不久即將成為忘魂殿的女主人,小的巴結還來不及,怎么敢對公主殿下不利?” “這里的原因還要我說出口么?哼,忘魂殿上下,誰人不知道你暗暗思戀三殿下的事?”衛芙蓉一臉鄙夷,指著她向雅夫人說道,“這蹄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就把三殿下迷惑的五迷三道,侄女聽忘魂殿里的人說,昨天晚上三殿下就沒有回寢殿,至于在哪兒,還要我多說么?” 若溪臉色刷的變白,她猛地抬頭瞪著衛芙蓉,“郡主殿下不要信口開河,玷污了殿下的清白?!?/br> “本郡主信口開河?好啊,你倒是問問她,看我有沒有胡說?”衛芙蓉向后轉身,推開屏風的一角,向里面的人說道,“綠兒,你來說說看?!?/br> 綠兒? 若溪抬眼向她身后看去,果然從屏風里走出來的人是綠兒,只見她一張臉白的比若溪不差分毫,手里捏著點什么東西,走上來對著雅夫人行禮,“奴婢綠兒拜見雅夫人?!?/br> 雅夫人似乎有些累了,揚了揚手,示意她起來,“昨夜里三殿下是否在她那里歇下?” 綠兒根本沒有看若溪一眼,便回答,“是的,夫人,殿下昨夜的確是歇在了白姑娘的房間,今天早上下人去打掃房間時看到殿下的寢衣落在了她的房間里?!彼咽稚系牟及f上去,再也沒有抬頭。 若溪一顆心已經冷如冰霜,直直的沉到肚里,駭得四肢百骸都發冷起來。 雅夫人看了一眼布包,神色更加鄙夷嫌棄,“難怪玉夫人將你逐出常青殿,果然是個狐媚的痞子,帶壞殿下,這種下人怎么可能做出好事來?以為殿下寵幸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么?” 衛紫嫣蹭的一下站起來,劈手奪過衛芙蓉手里的布包,罵道,“三哥是傻子么?他多大了,還會把自己的寢衣落下!分明是有暗鬼!雅夫人……” 雅夫人已經站了起來,斜眼看她,“紫嫣,你母親是個極其端莊的女子,不要給她丟臉。這件事你不要管了,芙蓉,全都交給你了,你自去處理罷?!?/br> 一句話,等于判了生死。 若溪看到瑪莎在面紗后面的臉憋得通紅,不安的用眼角看她,聽見雅夫人這么一說,她忽然邁出一步想要說話,卻被她身邊的花菊牢牢捉住了手腕,若溪也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亂來,這個時候誰敢多說,誰就是落得倒霉的下場,花菊畢竟年長幾歲,見多了宮里的是非,知道此時的確不是多嘴的時機。 雅夫人說完,便拽著衛紫嫣一起離開。 “恭送夫人?!?/br> 衛芙蓉等到她倆走了,緩緩露出一抹邪惡的笑意,走到若溪的面前,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和她直視,四目相對,若溪看到她的眼中都是得意的傲然。 “白花花的銀子你不要,自有人要。舉手就能做到的差事你不愿意,有人愿意,白若溪你真是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不要認為三殿下一時鬼迷心竅就能袒護得住你?!?/br> “奴婢不敢這么想,但是奴婢卻懂的好人好報的俗話,那種背天理的事兒就是金山銀山擺在奴婢眼前,奴婢也是分文不敢收的。奴婢也想勸勸郡主,善惡倒是終有報。做人要有分寸?!?/br> “啪!”五根鮮艷的手指痕跡烙在若溪的臉頰上,衛芙蓉笑得邪佞,“說得真好,本郡主還得謝謝你給我講了這么好聽的大道理?!?/br> “啪!” “繼續說啊,本郡主還想再多聽聽?!?/br> 若溪被抽的倒在一邊,衛芙蓉卻還沒盡興,招呼了下身邊的碧桃,“總在宮里閑的發慌,本郡主的武藝都退步了。今兒難得咱們找點樂子,碧桃,去拿我的鞭子來?!?/br> 碧桃應了一聲,不大一會兒就呈上來一根通體烏黑的鞭子。 第七十三章 因緣的宿命 碧桃應了一聲,不大一會兒就呈上來一根通體烏黑的鞭子。遞到衛芙蓉的手上,不忘瞥了一眼神色不變的若溪。 “我忘了告訴你,本郡主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人,”衛芙蓉半俯下身子,和她的視線持平,看著她漸漸高腫起來的臉頰,笑靨如花,“別和我說什么做人的道理,我衛芙蓉做人的道理就是想要的一定得到手,礙事的,全部鏟掉!很不巧,你白若溪就是那個礙事的家伙?!?/br> “哈哈哈哈?!便y鈴似的聲音帶上了魔鬼一樣的叫囂,她站起身,背對著若溪走著,忽而快速的回身,揮手就是一鞭。若溪猝不及防被抽個正著。 她的鞭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做的,外表看起來烏黑柔軟,但實際真正抽打到身上的時候她才發現,這鞭子簡直就是用鋼鐵打造的!帶著透骨的疼痛,酸澀的液體一下涌上喉頭,卡得她險些窒息。 “噼噼啪啪?!卞e落的聲音一下下響起,衛芙蓉的皮鞭一次次的高高舉起,一次次的揮下抽打在若溪的身上,若溪護著頭臉,在地上滾來滾去,咬緊嘴唇不發出一聲哀求。 “真主啊?!爆斏诨ň丈磉呡p聲呢喃,她看著若溪在地上痛苦的樣子,手心里已經全都是冷汗。死命的掙脫開花菊的鉗制,她悄悄的挪步,往外面一點點移動,在接近大門的時候快速的閃動了身子,跑了出去,卻沒有驚動別人,花菊在她的身后目光哀憐的注視著她遠去的影子,心里說不清是喜是悲。 “你承認了么?”衛芙蓉似乎是打累了,終于問了一句。而地上的若溪此時已經渾身上下都被抽打殆盡,連衣服都破成一條條,頭發散亂,顯得極其的狼狽。 “我沒有做過的事,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承認?!比粝銖娧銎痤^,直視著她,目光森冷如冰,她此刻極其虛弱,但說話的語氣仍然是生硬傲然。 “沒關系,那就等你死了,所有的事情就都會落在你的頭上?!毙l芙蓉嘿嘿的笑了起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揮手,摒退了身邊的侍女。 待到其他人退下,她才低聲對著若溪神秘一笑,食指點在自己的腮幫上,顯得十分天真浪漫,“我忘了告訴你哦,在給弦月加的料里不僅有花紅,還有一味你想不到的好東西?!彼Φ脴O其陰險詭詐,讓人不寒而栗,若溪也被她的笑容看得脊背發涼,冷聲,“你還做了什么?” 衛芙蓉搖了搖頭,笑得得意已極,“哎!這可是件很好玩的事情,現在告訴你,豈不是沒了意思,這是天機!不可說不可說?!彼D了下,轉頭看她,目光森然如狼,“現在是不是該送你上路了呢?” 她又蹲了下來,伸出十個指頭來在她身上摸索,一寸寸一分分的從肩頭開始一點點往下按動,她遍布了鞭傷的身體忍受不住她的大力,若溪疼的滿頭大汗,揮手就要推開她,奈何她此刻的體力完全不是衛芙蓉的對手。推搡了兩下反被對方制住了手,她的手掌抵在若溪的肩胛骨上,狠勁一壓,連聲音都透出股森然的恨意。 “嘖嘖,這副身板到底是哪里有好處?竟然讓他留戀不舍?”她眼珠一轉,朝外面喊了一聲,“碧桃你進來?!?/br> “給我扒光了這妮子身上的衣物,再丟進豬圈里去!” 碧桃歡快的答了一聲,幾步上前開始撕扒若溪的衣帶,若溪自是狠命抵抗,即便是被碧桃抓破了臉也完全顧不上,反而揪住了碧桃的頭發,疼的她哎喲喲叫喚。衛芙蓉在一旁哼了一聲,罵道“廢物!去把侍衛都叫進來!” 碧桃好不容易逃離了若溪的手,立馬朝外面跑去,不大一會,侍衛們就進來了三四個人,他們進來之后看見地上正受刑的宮女彼此相識一眼,都不明白這種時候叫他們進來能做什么。 “郡主,請您吩咐?!?/br> “把她的衣服扒光了,再拖到豬圈里去!看她囂張到什么時候!”她好整以暇的坐在剛剛雅夫人的位子上,碧桃正給她上茶。 侍衛們都是一愣,沒人動彈,若溪在地上抓緊自己的衣帶用力打了個結扣?;⒁曧耥竦牡芍l芙蓉。 “你們聾了嗎?本郡主的話你們也敢不聽?”她一把丟出剛到手的茶盞,滾熱的茶湯濺了一地,嘶嘶的冒著白氣。 *** “殿下,殿下!”瑪莎恨不能長出一對翅膀來立馬飛到忘魂殿里去,然而出來迎接她的卻是正在忘魂殿外轉悠的凝香,她一把拉住瑪莎,詢問,“你找殿下???他不在呢?!?/br> 瑪莎見到是她,眼淚都快流出來,抓住她的雙手用力捏著,“快!快去找殿下,現在能救若溪的只有殿下!” “若溪?你說若溪?她怎么啦?”凝香一下警鈴大作,難怪她一早上沒見到若溪,來忘魂殿里找也沒見到她,難道是出事了么? “快走!沒時間解釋,總之先去找殿下!”瑪莎一著急,連家鄉話都冒了出來,凝香更聽不懂,只聽見了若溪兩個字就立馬撒丫子跟著飛奔了起來?,斏睦锛钡目煲?,她想起出來時看到的衛芙蓉的架勢,就不寒而栗,照那樣的打法,若溪能不能熬得過? 兩人一邊跑,瑪莎一邊簡單的說了實情的大概經過。 “殿下在金鑾殿上朝,我們過去等他!”凝香忽然想了起來,今天是衛颯上朝的日子。拽著瑪莎就換了方向。 兩個人再也不敢耽誤,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正巧凝香眼光一轉,看見正在花園里下棋的紫衣男人,她頓時眼睛一亮,朝著瑪莎說道,“你快去金鑾殿找殿下,我再去求別人幫忙?!闭f完就奔了上去,一邊大聲叫道,“無顏大人!無顏大人!” 鐘無顏正在花園里獨自下棋,聽見有人呼叫自己的名字轉頭向聲音的來源地看去,盡管他的眼前什么也看不見,但他給人的感覺就是什么都瞧得清楚明白,凝香還沒奔到他的眼前,就被侍衛的刀攔住,她只好在外面朝里面喊,“無顏大人求您救命??!” 鐘無顏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生,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侍衛們將她架走。 “無顏大人,求您救救若溪??!”侍衛們阻撓著她往前奔去的身姿,不客氣的將她推在涼亭之外。 若溪…… 是那個人么? 鐘無顏自從失明之后耳力變得極好,他神色微微一怔,出聲道,“讓她進來?!?/br> 放行之后的凝香飛也似的跳到鐘無顏的面前,不顧禮數的拉起他的袖子,“無顏大人,您快去救救若溪把,不然她就要被芙蓉郡主打死了!” 鐘無顏手摸著石桌的邊緣霍的站了起來,連把棋子也掃落了一地,“她現在在哪里?” *** 和凝香分手之后的瑪莎一路往金鑾殿去,她到了皇城之后還沒到過金鑾殿,在殿的后身一直徘徊,因為周遭一直有侍衛來回巡視,她又不敢大膽的在那里找入口,只是她不知道就算是找到了入口,她也不是可以隨便進入的。 一眾侍衛發現了她,上前詢問,她口齒也不清楚,連比劃帶說,終于讓侍衛們弄明白她是要找殿下,于是一個侍衛很好心的進殿去稟報?,斏瘎t在外面焦急的等待。她不知道的是,那個侍衛之所以肯替她稟報,是因為她和弦月公主獨特的身份。 金鑾殿上,衛英正在聽著大臣稟報著陵南地區的雪災,明明冬天很快就要過去,卻破天荒的鬧起來了雪災?如今朝上可謂是人言四起,已經有不少民間的迷信說法流傳到宮中,說這是逆天的報應,言語之中充斥著貶低的意味,盡是嘲諷大祁國因為不當的手段殘殺了北冥太多的生靈,所以才遭到了報應。 衛英也對這件事略有耳聞,鬧得他十分頭疼。 大臣們一個接一個的說著災情,也有人在說著自己的建議和救災的方法,他正聽得不耐,看到一個侍衛走了進來,卻是稟報了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更是心焦,大聲的斥責了他一頓之后問道,“你們誰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衛承和衛颯一直在安靜的傾聽者大臣的訴說,心里都在琢磨待會兒衛英問起來的時候,他們應該怎樣應答才更能讓衛英滿意。 侍衛進來的時候,衛颯正在接著兄長的話說下去,隱約聽見了侍衛提到了若溪兩個字,忍不住就停頓了下自己的發言。 “繼續說下去,颯兒?!毙l英正聽在興頭上,他覺得衛颯的這個辦法應該對雪災的解救很有效。 “請殿下凡事以大計為重?!本G兒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了起來。 “父王且和三弟議事,其他的事情兒子去處理?!本驮谒q豫的片刻,衛承已經向衛英提出了建議,衛英點了點頭,衛承轉身就離開了金鑾殿。 衛颯目光一瞬,似乎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和自己擦肩而過。 第七十四章 受辱 “她怎么了?”等出了金鑾殿,衛承才淡淡的看了瑪莎一眼,她臉上的面紗因為汗水都已經貼到了臉頰上,看起來有些滑稽。如果剛剛那個侍衛沒有回報錯誤的話,他的確是聽見了若溪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