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王昌齡見薛崇訓面露笑意,也跟著笑道:“所以皇后是戰勝心切,想讓主公早日除掉心頭之患?!?/br> 就在這時,張五郎等人從營地外面策馬進來,走到薛崇訓面前下馬,說道:“薛郎,這天氣忽變,將士們已經列陣訓練,是否要撤回來?” 薛崇訓聽罷爬上旁邊的一處高地去看營外的場面。只見雪花之中的曠野上站滿了人,就像一大片烏云一般,這兩萬多人的規模竟然擺得這么寬,就像黑壓壓的一片人海一般。天氣陰霾視線也不太好,人海的左右都看不到頭。 他在高地上沒有避風的地方,被寒風一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寒冷難耐。卻見外頭那些將士站得一動不動的,任憑雪花飄落寒風呼嘯也保持著肅靜。薛崇訓頓時意識到這是在古代,軍隊有這樣的紀律當真不易。 薛崇訓不由得嘆道:“唐軍耐戰,觀此陣營可見一斑?!?/br> 張五郎等將帥好言道:“薛郎身為主將與將士同甘共苦,事無巨細都常常過問,關切之心大伙深有體會,又嚴明軍紀從未徇私,方有今日之士氣?!?/br> 薛崇訓笑道:“這么說,我這主將的當得還算合格?可別光撿好聽的說,說實話?!?/br> 眾將紛紛說好話,什么不驕不躁、治軍嚴謹、善于納諫云云。薛崇訓道:“昨兒還有人進言讓我出兵北邙山,我沒有聽從?!?/br> 大伙聽罷面面相覷,一時無言以對,對于薛崇訓的說話方式很多人都不太適應,只有王昌齡張五郎等熟人笑而不語。 雖然薛崇訓不太信那些馬|屁|話,但此時信心已經到達了巔峰,當下便說道:“傳令各軍回營休息,從今日起三天不用出|cao,三天之后四更造飯,五更出發,直取慈澗!” 因為這個決定太過突然,眾將愕然,有人勸道:“我為攻敵為守,敵軍為合兵防我鋒芒,糧道等處多有薄弱,王爺何不出奇制勝?” 薛崇訓收住笑意,指著營外鐵盤一般的龐大隊列斷然道:“我強敵弱,誰和他們玩奇謀詭計?先正面滅了敵軍主力,一戰定乾坤,打完了再慢慢計較。吾意已決,多說無益!” 大伙相處了個多月,多少了解了薛崇訓的性子,有時候挺謙虛的對別人言聽計從,有時候卻剛愎自用,一旦決定了把頭驢都拉不回來,說得再多也是白費口水,要是把他惹急了說不定還得挨罰。 于是將令傳達下去,各軍收兵回營修整三日。但這三天時間也不是呆在帳篷里睡大覺,要開戰有諸多準備,每人最少有三樣兵器,弓箭、短兵人人配備,主戰兵器或拿長槍雙刃大刀或持盾牌。大伙便忙著拾掇各種軍械,清點箭矢,箭壺三十支箭,射生還背著箭囊一百支箭,缺了就申報支取,將領們臨戰前須得檢查。 初八日,軍需專門發了紅豆、胡桃、松子、柿、粟、黃米、糯米、小米、菱角米、棗等物,讓大伙煮臘八粥吃,晚上還有rou吃,一時其樂融融。薛崇訓對眾人言,打了勝仗正好過個好年。 好伙食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便拔營行動了,營地上號角陣陣鼓聲擂擂,場面分外壯闊,一片熱鬧繁忙的景象。 薛崇訓吃得飽飽的之后才開始收拾衣甲物品,出征前他從軍械府領了一身大將軍穿的盔甲,今日還是第一回穿。身上的各部位構造差不多,只是頭盔有點奇怪,居然有三個角,戴上之后他在銅鏡里一照有種是曾相識的感覺……忽然想起來,這頭盔和電視里那些扶桑武士戴的有點相像,這讓薛崇訓有點納悶,但轉念一想肯定是東島人從唐朝學去了,心里才舒坦了一些。 穿戴好之后,他又掛了一把障刀和一把橫刀配上,然后取了一柄兩刃陌刀拿在手里,全副武裝這才從大帳里出來。眾將及飛虎團衛隊已在外頭等待,馬夫牽馬過來,薛崇訓翻身上馬,喊了一聲:“出發!” 實際上各軍各營的協調都是部將們分別指揮,薛崇訓根本沒管,人太多了,他看都看不過來,別說一一指揮了,只管帶著衛隊走便是。 走了好一陣,東邊的曙光才剛剛破開夜幕,有點光線之后,薛崇訓回顧前后,只見中軍旗幟飄揚,隊伍衡平豎直十分整齊,步騎都穿了盔甲,極目望去滿眼都是鐵貨,就如一大股鋼鐵洪流一般。各營一邊走一邊敲牛皮鼓,眾軍便聽鼓聲協調步伐,沉重的腳步聲踏得大地仿佛都在顫抖。 從新安到慈澗相去不遠,路上就有斥候來報,慈澗敵軍已聞得風聲,已有所準備,傾巢出動在營外列陣以逸待勞。 薛崇訓回顧眾人道:“李三郎倒是有點膽氣,如此正好擺開了一決高下?!?/br> 卯時過后,唐軍全軍到達慈澗,以輕騎及弓弩手為前鋒,用箭矢穩住前線,中軍陸續擺開整隊。 這地方早已視探過了,方圓二三十里的空曠地勢北邊是谷水河,南面有些小山,正適合大軍布陣。 薛崇訓下令張五郎指揮左軍一萬二千余眾在前布陣,右軍部署在后方作為預備隊。 分派了指揮權之后,正當他右顧盼想找個高點的地方看大場面時,忽然聽得馬蹄轟鳴,前面全是人馬旗幟完全看不清楚狀況,他便問道:“發生了何事?”前面來了將領報道:“敵軍騎兵趁我立足未穩,前驅沖陣,前鋒將軍已準備迎戰?!?/br> 張五郎說道:“洛陽戰馬數目有限,馬隊定然不多,光憑騎兵沖陣多半吃夠了箭矢就回去了;而敵軍主力并不敢浪戰奔襲,否則相聚太遠,自亂陣腳而已。所以薛郎不必擔憂?!?/br> 薛崇訓點點頭道:“左軍繼續整隊,如何打全聽五郎,只管放開手腳便是?!?/br> 張五郎抱拳一禮,便策馬來到一架兩層高的戰車前面,翻身下馬從木梯上往上爬。那便是一架指揮車,上層有各色旗幟,底層有大鼓、金、鑼、號等等物什,并有一些將士在里面防御。 薛崇訓見狀心道:這平原地區左右找不到山,一會打將起來老子什么也看不到,這不有輛大車不是。于是他也騎馬過去,跟著上了指揮車,飛虎團騎兵只得護衛在戰車左右。 站在高處果然是看得真切了,這車子當真是造得實用,雖然在高處顯眼但位于大軍中央,遠遠在普通弓弩的射程之外,并無危險,如果有重型兵器能打這么遠的射程,還能正好命中目標……那應該導彈,不是冷兵器應該擁有的精度。 薛崇訓極目望去,只見前面馬匹奔騰,箭矢亂飛,已經打將起來。今日倒是個好天氣,天色放晴,但地上的雪還沒化完,不然這種土地被萬馬一踏非得煙塵彌散影響視線。 第三十章 人海 朝陽紅艷,照射著斑駁的曠野。大地上留著前夜未化的積雪,加上神色的土地和一望無際的人群,變得斑斑點點。 薛崇訓站在高處俯視戰場,成片的的人群以團為方陣面對前方陸續排開,騎馬的將領在陣營前方來回奔走,鼓聲、號聲、吆喝聲,還有各營團的喊聲響成一片,非常熱鬧,隨著迎面吹來的寒風四處飄散。 此時的環境對長安軍不太有利,太陽在東邊影響視線,而且是逆風;不過地勢西高東低,居高臨下俯攻顯然更省馬力人力。這世道很公平,哪能啥好處都占盡的? 第一線部隊一萬余人,約有步騎戰陣六十個團,成長方陣擺開之后橫寬幾里地。最角落那邊的戰陣,位于中軍的薛崇訓看都不太看得清楚,遠處的人就像螞蟻一般小。一線兵力后方又成列著右軍一萬二千余眾,后方還有輜重部隊……薛崇訓這回是傾巢出動,沒有布置任何兵力襲擾其他地方,他的考慮便是集中全部力量對洛陽軍主力進行一擊明目張膽的重拳。 鐵甲如云浩浩蕩蕩,對面的人數并不比這邊少,雙方相聚半里多地。薛崇訓第一回親眼看到幾萬部隊在一個戰場上,沒想到也能擺這么大的地兒。他心道史書上記載的戰爭動輒數十萬人馬,那得占多大的地方?那樣的大戰估計邊角那邊潰敗了,中軍半天都還不知道,根本不可能一眼看得見。 也許這場戰爭完全可以作為歷史的轉折點,薛崇訓以為親臨大事件時會有厚重的深沉的感想,實際上他此刻竟然毫無感覺,不過見到這么大的場面有些情緒上興奮罷了。 他以前又覺得大戰之前應該策馬奔騰于大軍之間喊點什么激動人心的口號,諸如“保家衛國”“為xx而戰”之類的,但這是內戰……毫無意義的同族廝殺,為了權力為了富貴和生存,喊什么好呢?況且這么多人,要是一面騎馬一面喊話,奔走一個來回得喊多少遍,費多少時間? 這時站在右邊的張五郎遙指東面說道:“薛郎請看,敵軍前方人人披甲陣法整齊,定是把洛陽守備精銳布置在前;后方人馬卻衣甲不全,連長兵器都不夠,或是臨時招募的丁壯及世家脅從人馬。這種布置前重權輕、虎頭蛇尾。請集中右軍騎兵布置在南,如稍后正面作戰進展緩慢,便以馬隊從南側繞道攻擊敵軍側后亂其陣腳?!?/br> 薛崇訓抬起手道:“這次由五郎全權指揮,你放開了手干就是,不必和我多言?!闭f罷對下面大聲喊道,“此戰眾將皆聽金吾衛將軍張五郎調遣,不得有違!” 張五郎聽罷面有欣慰之色,也有些緊張,授以兵權也是授以責任。他長吸了一口氣,片刻之后便取下一面黑旗丟了下去,然后對下方的衛隊喊道:“傳令,右軍將軍殷辭,集結右軍騎兵于南側,等候調令?!?/br> 一個騎士下馬把令旗撿了起來,大聲復述了一遍,然后抓著黑旗快馬而去。 過得稍許,陣營漸漸穩住,前鋒輕騎陸續撤退。戰陣變得安靜了許多,就像一架架巨大的鐵甲裝備一樣穩穩地立在大地上一動不動,只有騎馬的將領在陣營之間來回穿梭,一切準備妥當了。 張五郎轉頭看了一眼薛崇訓,薛崇訓道:“你只管下令罷?!?/br> 張五郎呼了一口氣,抬起右手喊道:“全軍前行!” “咚咚咚……”指揮大車下方敲起七聲長五聲短的大鼓聲,頓時四周皮鼓捶動,黑海一般的人群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對面的人海依然一動不動的,布置和這邊差不多,兩邊都是唐軍戰法如出一轍,不過洛陽軍缺馬,一眼看去盡是步兵。 大軍向前走了一兩百步,很快前面就見箭羽飛舞,兩邊的輕步兵都開始以弓箭攻擊,但距離仍遠,箭矢多半落在中間的雪地上。過得一會,鋼鐵洪流重新停了下來,箭矢也停止了。 短暫的停歇之后,張五郎見對方沒有攻擊的意思,遂下令中軍率先發動攻擊。 ……一騎鐵甲手舞紅色令旗,從團營間隙中奔走,高喊道:“將令,左軍中衛,進攻!將令……” 各校尉紛紛拔出佩刀,指著前方高呼道:“前進!”營隊中爆發出一聲聲的吶喊,人海潮聲此起彼伏,仿佛瞬息之間沸騰起來了。 每一營的橫面是五十個人,最前面的都是輕步兵,一面隨著人群高喊壯膽,一面踏著本部鼓點麻起膽子向前走。 前面的各營前進時勉強保持著一字線,但橫面太寬無法整齊劃一,各營略顯參差不齊。眾軍搭箭上弩,距敵一百五十步時,鑼鼓一響前軍便以弩齊射,只聽得“砰砰“弦響,無數箭矢破空而去,數百上千枝箭羽一起飛向空中猶如雨點一般。 輕兵發弩之后一面走一面埋頭上弦,有的手指都在顫抖,只顧低著頭都不敢抬頭去看,他們在害怕。因為對面也是裝備相當的洛陽守備軍,裝備的弩射程也是一百五十余步,戰法相當,這邊射箭,那邊也會還擊……用腳指頭都可以想到一會就有箭矢飛過來了,他們身上連一片甲都沒有,會不會中箭只有天知道。 果然瞬息之間,就聽見箭矢的風聲逼近,霹靂啪啦地像冰雹一般打來。慘叫聲四處響起,陸續有人倒下,陣線愈發不整齊了,但并未阻擋前進的步伐。過得一陣,前鋒又一輪齊射,這回射完之后大伙便往回走,從刀盾手的間隙之間穿回隊伍,眼見箭雨飛來,刀盾手急忙舉起盾牌遮住上側。 那箭矢沒長眼睛,胡亂地傾洗而來,刀盾手右手拿鉤、錘、短柄重刀,左手拿團盾,遮不住全身,穿甲箭破甲刺入,中箭者很少有一箭致命的,多半是死不了,只在那里哭喊慘叫慘不忍睹。 隊列中陸續有人中箭,但在整軍中比例不大,并不致退敗,步兵隊列依然保持著前進的步伐,鼓聲掩蓋了哭|叫|呻|吟。 當此之時,鮮見有視死如歸興高采烈者,大多人都臉色慘白戰戰兢兢。休言男兒膽小,能夠克服恐懼前進已經是莫大的勇氣了。 步軍行至六十步,弩手收了弩,紛紛用弓箭射擊。不出一會兒,近至二十步,連對面那些敵兵的音容都看得真切了。 “殺!殺……”隊正們高喊起來,千軍吶喊,輕兵收了弓箭,拿起刀棒殺奔過去。后面的站峰隊此時跑得最快,端起大刀長槍大棒,從輕兵間隙中奔在最前面如墻突進,輕步兵也跟著一并殺奔而去。 雙方短兵相接,明晃晃的刀槍閃耀著嬌|艷的陽光,鮮血飛灑,血rou橫飛。 ……薛崇訓在中軍遙望前方,只見人海相接的地方亂糟糟的一團團,奔走的、拼殺的,還有人連滾帶爬,鬧得不可開交。 張五郎轉頭說道:“暫時無法擊退敵軍,要換馬兵了?!?/br> 果然話音剛落,就見前頭那些步兵紛紛往回跑,不知道的還以為被打敗了。但那些人跑回去之后就停下開始整隊,儼然從容不迫;與此同時,只見位于后方的馬兵齊出,飛奔而去。 敵軍前方像是和這邊商量好的一般,也是各自退去,換了一撥人馬上來廝殺。戰場上只見人馬奔走,看似胡亂實則進退有法,該退的退該進的進。兩邊這么一進一退輪換著上的打了半天,還在繼續。薛崇訓心道,如果是一股腦兒全部混戰一團,打這么久累都累趴下了。 這時張五郎又說道:“敵軍馬兵很少,就看跳蕩的這次進攻,如果能破陣便可獲勝,如果戰不利,就得讓右翼馬兵迂回包抄前后夾擊?!?/br> 薛崇訓道:“要是還不湊效,可有后招?” 張五郎尷尬道:“只好撤退修整,再做打算?!?/br>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張五郎沉默下來,靜靜地觀察了一會戰場上的情況,忽然喊道:“傳令,殷將軍率右軍馬隊從右翼出擊,攻其側后!” 薛崇訓向南邊望去,能看見許多騎兵在奔跑,但太遠了看不清楚狀況,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打的。耳邊也是嘈雜非常,前方還在廝殺,雪地上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尸體,狼藉的戰場已沒有剛開始那么壯觀好看了,就像是在趕集一般。 他的手扶在欄桿上,就這么等著,要不是看見遠處那些人馬的激烈奔走,他都沒意識到現在正是大戰緊要關頭,一點緊張的感覺都沒有,對于自己的麻木薛崇訓很是無奈。 許久之后,一騎飛奔而來,跑到下面跪倒道:“稟將軍,右軍馬隊沖亂敵陣,大破敵軍后翼?!?/br> “湊效了?!睆埼謇赊D頭對薛崇訓說道,面露輕松的表情,然后喊道:“令,左軍右衛全力進攻!” 過得片刻,南邊的人群也動了起來,戰場上愈發熱鬧。薛崇訓意識到可能要勝利了,但奇怪的是仍舊沒有看見海嘯山崩一般的可喜場面,正前方看得比較清楚的地方還是先前那般凌亂的模樣,南邊胡天黑地的也看不太清楚。 不過很快他就等到了明顯的變化,只見遠處東南方向的敵軍隊列晃動變形,逐漸胡亂起來。. 第三十一章 天氣 薛崇訓屯兵新安時,官健眾將表面上對他恭敬有加,實則并不認同他在軍事上的見解。當他突然說要全軍壓在一個戰場上時,可以說官健將領沒一個人贊同。但兵權全在他手里,而且人家有嫡系人馬,文武人事一應俱全,大部分事也不靠官健里的人,根本就可以不鳥你們。在眾將看來,薛崇訓力排眾議一意孤行雖然決斷有力,終究有點剛愎自用自以為是。 可是事實證明,薛崇訓的決策是正確的?;蛟S分兵襲擾先圖糧道等奇謀也能最終獲勝,但哪里比得上現今這般效率,一天工夫便大破敵軍,什么結果都明了了,既省事又省時。 眼前的狀況變得愈發壯觀起來,所謂兵敗如山倒大抵便是如此。洛陽軍的作戰兵力起碼多出西邊陣營一倍,但大勢一去,兵多有什么用? 有將領馬后炮地般悄悄說:“薛郎在新安訓練整整一月,頗有深意啊……” 有什么深意?薛崇訓看夠了大海崩潰般的好戲,只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上漸漸遮住太陽的烏云,對張五郎說道:“真是瞬息萬變?!?/br> 張五郎那英俊的臉上露出疲憊而輕松的表情:“兵者,存亡之道,勝敗只在一念之間。一步走錯,縱是李三郎有神仙相助也救不了敗局!” 薛崇訓抬起手道:“我說天氣?!?/br> 張五郎愣了愣,很快回過神來,他本是熟悉薛崇訓這種讓人意外的裝|比方式的,片刻之后便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道:“嗯,瞧這樣子估計又得下雪。這雪一下,陸陸續續的要下到明年開春才歇得了?!?/br> 戰場上人馬踐踏亂作一團,洛陽軍在戰場上就投降了一大半。這種內戰不涉及意識|形態等復雜問題,主要是上層爭權,關士卒們鳥事,眼看敗局已定,干脆投降倒省事了。都是唐人,官軍絕不會犧牲這么多勞動壯丁搞殺俘的無聊事、掌權者更怕影響自己的名聲,他們最多殺將帥和那幫磨嘴皮出謀劃策的幕僚,殺這種人無可厚非,你要造反還不弄|死|你? 也有很多人向東潰散逃跑,像李隆基的東宮六率,還有一些大將門閥御下有方,身邊多有死士,便會跟著逃跑。 唐軍以輕騎追逐掩殺,追了整個下午,從慈澗到洛陽的路上遍地都是狼藉尸首慘不忍睹,輜重軍械更是丟得到處都是。 戰場上,拼命廝殺也死不了多少人,兵敗之后的追殺才是造成巨大傷亡的重頭戲。 薛崇訓率飛虎團騎兵也跟在后面跑,他主要關心的是李隆基的下落。不過這回李隆基恐怕是跑不了,長安曾發過一道懸賞令,斬李隆基首級者封侯。殷辭呆在騎兵營里頭的,他肯定最關心也是李隆基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