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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可汗在線閱讀 - 第103節

第103節

    滿屋的血|腥|味,陳石塘面不改色地冷冷轉臉看向另一個人:“你想不想嘗嘗?”

    那漢子急忙說道:“將軍饒命,我說我說……”

    陳石塘道:“這廊州沒幾處高昌人聚居的地兒,就算你們不說,老子也找得到?!?/br>
    他遂綁了剩下的二人,叫他們帶路,自率本部三團離開了達化縣城,也沒向上邊請示。在城門警戒的將士見是自己人,以為奉了上頭的命令出城辦事,也沒阻攔。

    這時城頭上的程千里看見北邊煙塵騰起,一股騎兵向北而去,是從達化城出去的,肯定是唐軍。他便轉頭問薛崇訓道:“衛國公派他們出去的?”

    薛崇訓道:“我不一直和程總管一起么,什么時候下過命令?”

    程千里道:“絕不是我的部下,一定是鄯州兵?!彼衼砭浔遍T的將領一問,果然是陳石塘。

    薛崇訓想了片刻,愕然道:“這廝定是去找高昌人泄|憤了?!?/br>
    程千里怒道:“陳石塘是衛國公的部下,你是怎么管束部下的?”

    薛崇訓心里不爽,但程千里說的也挺有道理,媽|的那陳石塘也沒請示我,把老子當擺設?當下便差飛虎團兩騎追上去傳令陳石塘回來受罰。

    可那泅營平時拖拖拉拉的,辦起事來速度飛快,也沒帶輜重,輕騎飛奔而走,傳令兵追了半天都沒追上。待追上他們時,陳石塘正直氣頭上哪里肯聽,只說道:“就在前頭不遠,待我搞|死這幫高昌人,回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眾軍行至一處叫三羊原的地兒,果見有幾十頂帳篷住在草原上。陳石塘多話不說,立刻指揮騎兵將牧營團團圍住。這時只見欄柵里面走出來幾個cao|著兵器的高昌人護著一個老頭兒向這邊出來。

    一個將領喝道:“放下兵器?!?/br>
    那幾個人沒聽,徑直往這邊走。這時只聽得“砰”地一聲弦響,一枝箭正中那老頭兒的額頭,頓時栽下馬,另外幾個人嘰里呱啦地叫嚷了一通,放了幾箭拔馬便走。過得片刻,那些帳篷中間奔出一群馬來。

    陳團練當即下令道:“抗拒官兵,殺無赦!先滅了他們!”

    “末將愿為前鋒!”

    一個身穿明光甲的將領遂率左右二旅列成戰陣,分作四列槍騎兵沖鋒上去,瞬間就將那些欄柵撞成了木竹破片,直撲|進|去。唐軍組成密集的隊形,端著長達兩丈左右的槍矛發動沖擊,那些牧民哪里抵擋得住,簡直一觸即潰,沒一會就被剁成了rou|泥。

    那些官兵還沒盡興,又用火鐮升起火,點了火把在帳篷上放|起|火來,頓時草原上火光沖天,煙霧繚繞,羊群到處亂跑,那些看羊的狗也“汪汪汪”地吠叫起來。牧民們只好從帳篷里跑出來,眼見賴以生存的家什燒起來,有的婦人哇哇大哭,還有的家里的男人被唐軍騎兵踏得血rou模糊,抱著尸體痛哭不已,營地上一片混亂。

    陳石塘帶兵走進去,回顧眾軍道:“把那些羊都看住別跑了,一會弄回去烤了吃改善改善伙食?!北娷娛看笙布泵Ψ直ペs羊群。

    另外一部兵馬又去趕那些牧民,讓他們到空地上去,有的抱著尸體不肯走,于是被一刀砍了。軍隊見血后就沒啥講究的了,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

    陳石塘叫人押來那倆罪犯,問道:“你們本來有四個人,是哪幾家的?給找出來?!?/br>
    那倆人見這群兇神惡煞的官兵殺人不眨眼,哪里肯說?陳石塘遂用馬鞭指著前頭的一個婦人道:“來人,砍了!”

    身邊沖出一騎,“唰”地一聲拔出橫刀,閃亮的刀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只見一股鮮血彪|將出來,一顆人頭便滾落在草地上,十分犀利,她的身體搖搖晃晃的才軟倒在地上。

    陳石塘道:“我數兩聲,便砍一人?!?/br>
    顯然被砍死的婦人不是那罪犯家的,他們倆還是默不作聲。陳石塘數了兩聲,前面那騎士不用下令,又是一刀。

    其他牧民見狀紛紛往里面擠,后面的哪肯相讓,緊緊貼一塊不讓他們擠進來。就在這時,一個老婦用不甚利索的漢語道:“我認得他們?!?/br>
    也許那老婦人自覺出賣族人很沒臉,便解釋道:“這兩個不肖之人專干惡事,不要讓他們再連累大伙?!比缓笏銓⑽辶鶄€老少指認了出來。

    陳石塘一看,三個老人,兩個年輕婦人,一個十余歲的男|童。他用馬鞭隨意指了一個年輕婦人道:“她和這兩人什么關系?”

    指認人的老|婦道:“是他的妹子?!?/br>
    陳石塘“哈”了一聲,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回顧眾軍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誰要她便賞給誰玩?!?/br>
    眾軍默然,沒人愿意……邊軍大部分都在本地有家有室,奉命殺人沒啥壓力,但干這種事傳回家里不太中聽。

    這時隨行而來的兩個飛虎團官兵怒道:“陳團練,薛郎剛免了你的死罪,你如此作為回去死罪難逃!有氣打出國門去敵境撒去,這些內附的高昌人已經歸順大唐,你折騰他們有什么意思?”

    陳石塘不作理睬,依然要干惡事,又下令軍士拿了一把錐子在火上烤得暗紅,對著那高昌人的膀子戳了下去,“哧”地一聲便騰起一道青煙,糊|臭四散,那人痛得哇哇蹦跳,呼天搶地極其悲慘。

    他又帶兵將倆罪犯的家人圍在中間,揚起馬鞭打得別人渾身是傷,折|磨盡興之后才下令殺掉。

    這下把人家的全家都殺|害了,部下問他是否要撤軍,陳石塘看著地上的許多尸體,心下一橫,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下令道:“全部處死!”

    眾軍得了令,遂圍上去將牧民男女老幼全部亂刀砍死,加上先前被騎兵屠戮的馬隊,尸體被搬到一起堆成了一個小丘。陳石塘這時被涼風一吹,發現自己干的罪惡之事,也不禁臉色蒼白,便下令眾軍搬來柴火焚|燒|尸體,想毀滅痕跡。

    部將問道:“回去主公能饒得了咱們?”

    “都是我下的命令,你們沒事……”陳石塘道。

    部將低聲道:“其實這些牧民又非我族,死了就死了,主公應該不會治您的死罪……可出動之前您不打聲招呼,不就是眼里沒有主公么,這才是最嚴重的。我先前勸諫要言語一聲,可您不聽,這下還怎么開脫?”

    陳石塘郁悶道:“要是說了,還能出來么?”

    第九章 杖打

    陳石塘自知有罪,回到達化之后便脫去了盔甲和上衣,叫人把他綁了來到西城請罪。時程千里已聞報唐軍屠殺了三羊原的高昌牧民,已是勃然大怒,見到陳石塘之后便喝道:“身為大唐將官濫殺無辜,多說無益,來人,拖下去斬首示眾!”

    就在這時,薛崇訓身邊的飛虎團旅帥鮑誠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陳團練是薛郎的人,怎么處置也改問問薛郎不是?”

    鮑誠知道那日薛崇訓和陳石塘在州衙里打過架,一般人真別想有機會和薛崇訓過招,所以鮑誠心下了然,說了這句話那是兩邊都討好:既幫薛崇訓說出了他不好說的話,又幫陳團練求了情在陳團練那里得了個人情。

    薛崇訓聽罷喝道:“這里有你說話的份?什么你的人我的人,不都是咱們大唐朝廷的人員!程總管節度隴右,不僅掌控十萬官健,也節制隴右道各州將士,有權處置陳團練!”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心,程千里一聽頗有些猶豫。本來依他的性子根本沒啥好說的,一刀將他眼中的敗類砍了了事,可他還指望著薛崇訓在朝里幫說幾句話,以避免上萬將士枉送性命,這就有點遲疑了。

    陳團練也不討饒,跪在地上叩拜道:“末將本想先向主公請命,但主公定然不會下那樣的命令,末將情知不得允許,又想那高昌人不知好歹,jian|yin殺掠我漢人百姓,氣憤不過遂擅自作主行動。末將自知死罪難逃,早已有所準備,請主公賜我一死!”

    薛崇訓心下尋思,雖然陳石塘擅自做主挺不給面子,但那些高昌人確實可恨,自己又不能下令濫殺無辜……想來事兒情有可原,而且自己好不容易在鄯州地方上找到一個可以間接控制軍隊的人,就這么丟了真是大大的損失。

    他一邊想一邊對程千里說道:“這種事還有什么好說的,程總管盡可按律處置,我也不想理會他……對了,一會我們西去積石山考察一番,再商議商議方才程總管所言之事如何?”

    程千里一聽心下了然,薛崇訓這是要交換條件?平時一向賞罰清明的程千里已顧不得什么律法嚴明了,當即就說道:“陳石塘既然是衛國公管的人,我便交由衛國公處置罷?!?/br>
    薛崇訓轉頭聲色俱厲地喝道:“來人,把陳石塘拖下去先打二十杖,再用囚車押回鄯州聽候發落!”

    兩個軍士走將上來抓陳石塘的膀子,他搖了搖肩膀,因為雙手反縛站起來有些費勁:“讓我自己走?!?/br>
    一隊士兵押著陳石塘來到城下,先解開了他的繩子,因為反綁著不好打。然后將其按在案板上趴著,幾個人拿了軍棍走上前來,正待要行刑,忽然一個聲音道:“且慢,我有兩句話要先對陳團練說?!?/br>
    大伙回頭一看,原來是飛虎團的旅帥鮑誠,那鮑誠壯得像一座小山一般,走過來頗給人壓力。鮑誠走到案板跟前,低聲說道:“以后有啥事不便明里請命,您可以派個人私下里說不是?薛郎面上懲罰,可心里對咱們這些兄弟是實的,日子久了陳團練便明白了?!?/br>
    陳石塘道:“鮑兄弟一語點醒夢中人,現在我明白了……方才多謝兄弟在主公面前好言,改日回了鄯州我要是沒死,定請鮑兄弟喝酒致謝?!?/br>
    鮑誠點點頭,對旁邊的軍士說道:“打得皮開rou綻沒事,別動筋骨,明白?”

    那幾個軍士點點頭道:“小的們知道輕重,不然二十棍下去,也不用回鄯州,陳團練在這兒就得去了?!?/br>
    不一會城墻下就“噼里啪啦”地響起來,陳石塘是條硬漢子,開始忍著愣是哼都沒哼一聲兒,后來也許想到要做做樣子,這才哇哇地痛叫起來。

    樓上的程千里聽薛崇訓松口好像有幫忙的意思,當下便迫不及待地集結軍隊出了達化城向西而行。

    可他們從廊州到達化用小半天時間,在達化城又停留了好一陣,出發已是下午了,走了一陣還沒到積石山那邊便日落西山,眾軍只好就地扎營歇息。

    第二天一早繼續前行,到達積石山時,只見山脈連綿地勢險要,程千里遂傳令大軍駐扎在一座山下,只帶一隊護衛自與薛崇訓爬上山頂觀景。

    程千里遙指遠方道:“隴右平原沃土廣袤,本應是大唐糧倉之所,但又是吐蕃軍最易來去縱橫之地。奪取石城堡自然能有效遏制敵軍東擴,但代價太大,也不能完全保證一直守得住,數十年來多次易手,城下埋了數以萬計的將士尸骨便是實證……也許咱們不該只盯著那么一個地方,應該找到其他辦法?!?/br>
    薛崇訓道:“程總管的辦法就是守這連綿不絕的山系么,這和秦朝修長城有何區別?”

    程千里道:“當然有區別,修筑長城需舉國之力,而防御積石山脈只需修筑一些要塞便可。此山連綿直達河州境內,扼守此線,隴右平原直鄯城以南可無憂也。我唐軍再屯兵鄯城、鄯州一線,便可保障隴右以東的安全……況且現在吐蕃主力正在積石山以西,我軍右出積石山,便可與之正面決戰,伺機殲|滅敵軍消耗吐蕃國力,比進攻堅固城池要劃算得多?!?/br>
    薛崇訓沉吟道:“程總管身經百戰,曾在西域打過許多勝仗,你對戰爭的眼光應該比我強。只是,如此一來我唐軍就是要采取被動防御的戰略?”

    程千里搖頭道:“絕非如此,進攻不是冒進。待我軍屯兵積石山以西之后,如吐蕃來犯便與之決戰;如其不戰,我便趁機保護后方,搶修工事,待防御筑成大軍有所依憑便能長期駐扎在吐谷渾境內,隨時威脅敵境各地。如能逼吐谷渾就范,西海(青海湖)以南的吐谷渾之地便是大唐防御進攻吐蕃的前頭堡,有利得很?!?/br>
    薛崇訓沉吟許久,說道:“此事須程總管上書朝廷,讓政事堂和兵部商議決定,我只說程總管一心為國便可,你的方略是否合乎時宜只能朝廷說了算?!?/br>
    程千里聽罷喜道:“有衛國公此言足也?!?/br>
    于是他們從山上下來,率軍沿著積石山北麓往河州方向走,一路考察地形,并叫幕僚沿途記錄。進入河州地界之后,薛崇訓向東看,那邊正是蘭州地界,其州衙設在金城(今蘭州市)……金城公主以前封號的時候就是封的那塊地方。

    這時薛崇訓倒有些想念起金城來了,一晚駐扎下來之后,他便想給金城寫信??商崞鸸P來卻不知道該寫什么,因為不能寫得太rou麻,金城住在大明宮里,信要送到她的手里非得經過太平公主之手,寫得太rou麻了被母親看到實在有些尷尬。

    想來想去,薛崇訓只得寫了些瑣事,說在鄯州當刺史干得很好之類的,還赦免了一個團練官,陳家很感激他云云。

    回到鄯州之后,程千里一面上書一面不等朝廷回復便開始整軍備戰,官健新兵的訓練時間愈發緊湊,幾乎每日出|cao,同時下令隴右各郡縣準備糧草,盡數運往廊州囤積,又調前軍先駐扎廊州保護糧倉。各種重型武器床弩、投石車等等也在陸續運調。

    以十萬為計數的大軍行動,從計劃到實施都是一個龐雜的工程,邊關之地兩國都有大量細作臥底,主力動向都沒法瞞過對方。所以程千里倒是明目張膽地干,就沒想著要瞞過吐蕃的眼線。

    而薛崇訓卻好像沒他啥事,除了承諾的給朝廷上了份奏章,便繼續干他的刺史,也幫忙干些收糧食運輸等等后勤,反正沒想著要制肘程千里影響他的軍務,薛崇訓也希望唐軍打勝仗不是。陳團練自然被放了,皮rou傷養養便活蹦亂跳屁|事沒有。

    已到金秋季節,薛崇訓又按照王昌齡的建議,向鄯州各地發了一道政令,督促各縣縣令重視農事讓百姓順利秋收。

    第十章 子曰

    在鄯州做了一段時間刺史,薛崇訓才感覺到當初在長安不惜報酬收了十幾歲的年輕幕僚王昌齡十分劃算。雖然王昌齡在他帳下尚未出過什么奇謀,但幕僚做的是盡職盡責,提出了許多中規中矩的建議,如到了季節要發勸農政令等等,讓薛崇訓的刺史當得有模有樣。

    八月間,程千里將隴右官健陸續南調,主要戰線將南移到廊州境內。王昌齡又建議道:“主公到重視軍務的時候了?!?/br>
    這時薛崇訓正在簽押房喝茶,沒什么正事,聽罷便虛心問道:“我該辦哪些事?”

    王昌齡道:“凡邊軍防務,大者為軍,小者為團練、守捉、城、鎮。鄯州防區原有人馬四千余,以前是以陳團練為長,后其因獲罪下獄職位空缺,現在主公首先應辦之事是任命一名長官?!?/br>
    薛崇訓又問:“少伯可有舉薦的人選?”

    王昌齡沉吟道:“按常理提拔當地將官最為合適,既熟悉地方又容易控制部下……前段時間我專門注意陳團練,心說他既投到主公門下,考校一段時間便可建議主公將他官復原職??墒乔皫兹罩鞴S程節度使出巡廊州時,此人不聽節制屠|殺無辜牧民,此等作為難以擔當大任??墒瞧渌胤綄浽蹅兌疾皇?,不知是否可用。依我所見,不如任命飛虎團校尉張五郎暫領鄯州守捉,他有嶺南縣侯的爵位在身,又掛有金吾衛將軍的官銜,兼任地方守捉資歷足夠,也能服眾?!?/br>
    薛崇訓低頭想了想,張五郎是自己的心腹,讓他到鄯州軍中做長官倒是很讓人放心,而且張五郎如果能拉攏一些地方將領為副,這二十個團的軍隊不是就掌握在我的手里了?

    這么一想他倒是很心動,又沉吟道:“張五郎雖是嶺南武將家出身,其祖父輩曾出任過大唐將帥,可他在做飛虎團校尉之前從來沒有做過武官。做飛虎團將領也就罷了,這股人馬從組建到現在張五郎都在,算是飛虎團的老人??赏蝗灰乒軒浊?,卻不知他有沒有能耐控制住這撥人馬?”

    王昌齡道:“此事不難,主公曾兩次救了那前任鄯州團練陳石塘的性命,您只要說句話,那陳團練豈能不幫張五郎的忙?有陳團練為副,張五郎管起鄯州兵馬來就容易了?!?/br>
    薛崇訓一聽喜道:“這廝給我找了不少麻煩,但如今看來倒沒白忙乎,能派上用場?!?/br>
    他說罷當下便喚胥役進來,叫人去州衙旁邊的飛虎團駐地把張五郎傳來。

    等了許久,不料來的人不是張五郎,卻是鮑誠。薛崇訓皺眉道:“張五郎呢?”

    鮑誠抱拳道:“今天是八月十四,明兒就是中秋節,張五郎買東西了,我叫人到處找他,可這鄯州城熙熙攘攘的人太多,咱們又不熟,找了半天沒找著人?!?/br>
    薛崇訓便說:“那等他回來再見我,他去買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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