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賀將軍,”黃石對賀飛虎的稱呼非常正式,禮數完全是執政大臣對一位將領而沒有摻雜任何私人的東西:“今天把你叫來,是五省的總督府和卿院希望當面問你一些話,考察一下你對軍務的認知?!?/br> 賀飛虎感到黃石是在暗示自己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軍職在等待自己,從南洋回來后,這一段時間可是把他閑壞了,他抖擻精神,把腰桿挺得更直一些,全神貫注地等待著問題。 黃石擺一擺手,悠閑地靠在椅子背上開始喝茶,起了這個頭以后他就不再說話,五省卿院和總督府的代表輪番上陣,提出從訓練到當前戰略的各種問題。這種對答持續了大半天,午餐時間到后黃石道聲“失陪”就自顧自地出去吃飯了,等到下午他回來時賀飛虎已經是饑腸轆轆,但滿懷期待的賀飛虎當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 總算沒有人繼續發問了,賀飛虎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突然又一起看向黃石,似乎是等待齊國公說什么。 “還有人有問題么?”黃石環顧著在場的眾人。 “還有一個?!眳沃緩姶鸬?,賀飛虎聽保持著上身挺立的姿容,微微轉身面向呂大夫嚴陣以待。 但是呂志強沒有說出問題而是望著黃石,賀飛虎于是又把身體轉回來面沖著齊國公。黃石又拾起茶杯啄了一口,悠然地說道:“呂大夫請問?!?/br> 屋內沉默了一會兒,還有幾聲似乎是在掩飾尷尬的咳嗽聲,賀飛虎有些迷惑,不知道這幫人到底在打什么啞謎。 “國公恕罪?!眳沃緩娔裰R飛虎,沉聲問道:“賀將軍,常年以來,將軍一直堅定不移地執行著理事會的指示,從來沒有為私利違背過,我們對此都非常贊賞?!?/br> “呂大夫謬贊了,之前末將并非朝廷的編制,那時……那時,”賀飛虎一笑道:“末將更像是理事會聘請的鏢頭,為理事會照看生意,末將和手下兒郎既然拿著理事會的銀子,當然要聽東家的?!?/br> “賀將軍說的好,”呂志強輕聲贊了一句,道:“現在是卿院出錢,出軍餉,招募士兵,以賀將軍之見,是不是也和當初為理事會效力一樣,只不過東家換成了卿院了呢?” 賀飛虎想了一想,笑起來:“呂大夫說得有趣,細想確實如此,只不過現在東家是國家,所以末將也是將軍了嘛?!?/br> “那么,如果卿院和人發生了糾紛,賀將軍是不是會堅定地站在卿院這邊,就像崇禎十九年在呂宋那狀案子一樣呢?” 這個問題讓賀飛虎微微扭動了一下身體,似乎有些不悅,他臉上先是露出些傷感之色,但隨即又顯出一絲憤怒,似乎這個問題是在侮辱他:“當然?!辟R飛虎大聲答道:“東家之事高于朋友私誼,末將當然不會因私廢公,而且現在末將是在為國效力,當然會忠于國家,竭誠為國家,為齊公還有卿院效力?!?/br> “如果,”呂志強步步緊逼:“如果齊公和卿院發生糾紛,賀將軍是向著卿院還是齊公?” 這個問題讓賀飛虎勃然變色,他猛地回頭向黃石望去。 黃石仍是一副泰然不驚的摸樣,品茶的同時淡淡地說道:“卿院不介意我旁聽賀將軍對這個問題的回答?!?/br> 賀飛虎心中大亂,難以置信地盯著黃石看,半響才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舉動是對執政大臣的極端失禮,連忙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呂志強,后者還在等待著他的回答,屋內其他人一個個也都屏住呼吸等著他的答案。 “末將覺得不會有這種事發生吧?” “剛才賀將軍說了,要替東家著想,要為國效力,現在是卿院提供給將軍軍餉,這也是民脂民膏,那么如果卿院和齊公發生糾紛,將軍會幫誰?”呂志強強調道:“將軍不能回答說兩不相幫,在座的也沒有人相信將軍會是一個墻頭草?!?/br> “齊公也要聽到將軍對這個問題的回答,”邊上的繆大夫補充了一句:“齊公對將軍如何選擇也很感興趣?!?/br> 賀飛虎又求助地望向黃石,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個談話會演變成場鴻門宴。 “想想你的父親,”黃石不咸不淡地說道:“賀家世代忠良,我沒記錯吧?!?/br> 一開始賀飛虎雖然被蒙在鼓里,但是見到母親后從她那里知道了北京之變的真相,黃石替賀寶刀隱瞞這個事情讓賀飛虎很感激,可是因此他心里也有了個疙瘩。 聽到黃石這句話后,賀飛虎楞了一下,突然重重一點頭:“末將只知效忠國家,不知其他!” “這個國家是指卿院嗎?”呂志強緊追不舍:“是卿院!對嗎?” 賀飛虎看著仍是一副波瀾不驚表情的黃石,輕輕嘆了口氣:“是,呂大夫,末將效忠卿院?!?/br> 說完這句話后,賀飛虎感到后背汗津津的,不知不覺中這個膽大的漢子已經是汗流浹背。 “據我所知,卿院和齊公沒有任何分歧,”呂志強越說越是聲音洪亮,這句話一出口賀飛虎憋在胸口的那團氣頓時松快了一些:“但是本黨代表各省卿院、總督府的國民黨成員向將軍表示感謝,鄙人非常贊賞賀將軍的回答?!?/br> “工黨也是?!?/br> “福建省卿院贊賞賀將軍的態度?!?/br> “福建總督府欣賞賀將軍的忠誠?!?/br> “廣東卿院……” “江西總督府……” …… “你的理由是什么?”一連串表示賞識的贊語過后,今天一直處于旁聽的黃石突然提出了一個問題:“賀將軍為何支持卿院而不支持本公?” “剛才都說了?!辟R飛虎小聲答道。 “從頭到尾再說一遍,”黃石不依不饒:“本公想再聽一遍?!?/br> “因為末將要為國效力,嗯,因為卿院付給末將軍餉,卿院就是末將的東家……”賀飛虎吞吞吐吐地把剛才對話整理重復了個大概。 “再說一遍,流利一些?!秉S石耐心聽完后又道。 “因為卿院代表了國家,而末將只知為國盡忠,不知其他?!辟R飛虎的語氣這次變得堅定得多。 “很好?!秉S石把目光投向屋內的其他人:“你們對賀將軍滿意么?” “我們都非常滿意?!备魇〈懋惪谕暤卮鸬?。 “各省卿院均同意撥款再建立幾個師,眼下已經有一萬五千志愿兵完成訓練等待著被編組成部隊,他們會被編成第十一師,你負責指揮他們,為這支軍隊選拔合適的指揮官,考核軍官的業績,三個月內還會有這么多士兵被交到你的手里。將來還會有更多,卿院對這支軍隊寄予厚望,軍器和軍費都會優先給予。當然,他們會派人審核你使用軍費的情況,監督你的工作?!秉S石勉勵道:“努力去做,不要讓卿院失望?!?/br> 在賀飛虎看來,黃石儼然就是卿院的代表,這讓他有種角色錯位的恍惚感。 大事已了,各省總督府代表和卿院紛紛起身打算告辭,他們向齊國公告辭時,執政大臣用一種不滿的語氣責備道:“以后如果你們手里又有一大筆錢不知道該怎么花時,自己去想該如何花,該花在誰身上,不要事事來問我?繆大夫也是商海浮沉多少年的了,難道你選個掌柜還要去問不相干的人的意思么?” “齊公怪罪的是?!笨姶蠓蚋┦追Q是,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要是不經您老人家同意私自籌軍,一開始誰知道會不會被您當作叛亂給剿了???不過有了這一趟,下次我就知道了……嗯,有了這一趟,也就沒有回頭路了。 “還有,就像賀將軍說的,你們是東家,”說著黃石一指賀飛虎:“他是給你們做工的,不要搞顛倒了?!?/br> “齊公指點的是?!?/br> “賀飛虎留下,我有話要和你私下和你講?!?/br> 眾人離去后,賀飛虎垂下頭像是做錯了什么事一般。 “沒有外人了,賢侄不必如此拘束了?!秉S石喚來齊國公府內的下人,吩咐道:“去煮一大碗面,rou要多多地放,再加兩個蛋?!闭f完后黃石沖著賀飛虎笑道:“餓壞了吧?” 見賀飛虎臉上多有不解之色,黃石知道自己一定要盡可能地解釋清楚:“差不多有三十年了,我始終有一個志向:富國助民?!?/br> 賀飛虎默默地聽著,接著就聽到黃石講到他的父親:“你父親的志向是忠君報國,和我有所不同,這里面說不好誰對誰錯,反正是人各有志最后只好分道揚鑣。對于你父親,我很理解他當日的所作所為,但是和你父親一道的那些人,所想就未必和他相同啦?!?/br> “先父不能背叛先帝,只好背叛黃伯伯,小侄對此也是十分難過?!?/br> “你父親沒有背叛我,”黃石搖頭道:“是我背叛了你父親,還有那些和你父親一道的,不是他們背叛了我,是我背叛了他們,我才是叛徒?!?/br> 賀飛虎不敢搭腔,而且也有些迷惑。 “我的志向太大,以致不能獨立完成,為了一展平生所愿,我需要幫手,我選賢用良,提拔英豪,在我黃石的身邊,出現了一個黃石集團。他們向我貢獻心力,從我這里取得前途、富貴,如同歷代賢君良臣一般,他們的要求不能說不合理,只是我的志向太大,所以不能給予……”黃石說的話有些賀飛虎聽得不太明白,他就不厭其煩地反復解釋,力求讓對方能夠明白。 “……所以,用刻薄寡恩來形容我是沒錯的,只是我從來不認為曾經為國效力,就能獲得魚rou百姓的權利?!?/br> “當然如此!”賀飛虎忍不住反問道:“難道有人這么認為么?難道不認可這個就是刻薄寡恩?!?/br> “實際上差不多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這就是國朝乃至歷代前朝的鐵律,大伙兒口頭上不說,但是心里都是認可,朝廷也就是這么運轉的?!秉S石點頭道:“不認可這個,就叫刻薄寡恩!” “整個黃石集團都為我效力,但是我沒有給予他們應得的東西,所以是我背叛了他們,我是黃石集團的叛徒?!秉S石就像是在說繞口令一般:“以前我可以把你楊伯伯推出去當這個叛徒,我躲在幕后保護他,后來你楊伯父不在了,我只好赤膊上陣來當這個叛徒。這么多年來,背叛黃石集團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楊伯父和我,還有許平這個大叛徒。我和許平之間全是私人恩怨,公仇倒是沒有?!?/br> 面來了,黃石讓賀飛虎一邊吃一邊聽他介紹自己的理想。 “……許平想結束治亂循環,在我看來這就是官員腐敗的結果,魚rou百姓后發現對方其實比最初想像的還沒有還手之力,膽子越來越大直到無所畏懼,百姓一忍再忍直到忍無可忍,當官員無所畏懼的時候百姓也就忍無可忍該天下大亂了。卿院,我希望通過它能夠把官吏的膽子和腐敗程度限制在一定的范圍內,在官吏達到無所畏懼的前就被敵手不流血地轟下臺,就算腐敗無能至少也得比敵手強,就算是貪官污吏也是最不壞的那批……” “黃伯父和先父說過這些么?”聽到后面賀飛虎露出些神往之色。 “說過,但是他和我一樣,被一些東西捆住了手腳。我曾經多次幻想:如果我年輕個三十歲,和許平一樣無所顧忌,是我而不是他投奔了闖王,我能做到什么地步,能多迅速地摧毀新軍……黃石集團必須被摧毀,”黃石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想賀飛虎解釋這個摧毀并非是指人身消滅,而是不讓這個集團繼續發展,現在黃石集團把江南東林黨又吸收到外圍,如果擊敗李闖很可能就會把那一團也吸收進來:“如果不遏制它,就連福建這個彈丸之地都未必能保住?!?/br> “黃伯父過慮了?!辟R飛虎覺得南方五省的軍火產量和經濟規模是北方無法比擬的。 “我沒有過慮?!币驗闈M清被摧毀了,所以黃石失去了現成的例子,腐敗能夠吞噬官員效忠國家的節cao;能夠吞噬軍人保衛祖國的忠誠;能夠吞噬百姓對國家的信心;能夠讓堅甲利器變成廢銅爛鐵,讓強大的軍隊變得不堪一擊:擁有上億人口和百萬大軍、能夠制造火藥大炮、生產出成千上萬海船的大明被一個二十萬人口、沒有文字并且生活在原始森林里的部落征服了。這國力、科技的就好比是黃石前世的美國與索馬里海盜,而結果是美國經濟崩潰,半個美國的百姓起來和政府打游擊,數百萬美軍帶著最先進的武器爭先恐后地倒戈,最后美國被海盜征服了。這么荒謬的事情,可是它就真的發生了。 黃石不認為南方和北方的差距可能有大明與后金這樣的懸殊——如果不能把腐敗限制在一定的程度內,沒有什么東西能夠保證中國不會亡國滅種:“如果沒有限制腐敗的辦法,它會摧毀所有的批評聲音,改良的努力,甚至還有人們心中的良知和正義,讓人變得麻木不仁,對種種不平之事習以為常?!?/br> “而黃伯父寄希望于卿院?” “本來我是還是指望下一代的,為此我還把兒子都送到海外,指望他多看看這人世間的不平,多長點見識能夠和我一樣當個黃石集團的叛徒?!泵看握f到用自己名字命名的這個集團時,黃石總是會露出點苦笑:“不過叛國者好找,背叛自己利益集團的人真是太罕見了?!?/br> “您該不是說世子吧?” “我當然是在說他,我做的事有損于集團里所有的人,包括我的至親——妻子和孩子?!?/br> “黃伯父,這個小侄不敢茍同,至少趙伯父、金伯父都是始終支持您的?!?/br> “那是他們還沒有意識到我也是叛徒,我猜他們現在多半還把我的所作所為理解為深謀遠慮,是他們還不能體會的高瞻遠矚。不過等到他們察覺后,”黃石搖搖頭:“痛恨叛徒超過痛恨敵人,這是人之常情,北京他們就試過一次了,如果他們有實力、有機會的話,我覺得他們還會再試一次的?!?/br> 賀飛虎霍地站起來:“黃伯父,若是事情有變,小侄一定帶兵勤王?!?/br> 黃石盯著他看了一陣兒,賀飛虎恍然大悟:“小侄一定帶兵勤卿院?!?/br> “卿院又不是君王?!?/br> “小侄一定帶兵效忠卿院?!?/br> “黃石集團一定要被摧毀。這些年來,許平一直在做我該做而不能做的事情;而我則在南方做他該做而不會做的事情,按說黃石集團已經被嚴重削弱,沒有復興的機會。但是如果我和許平失敗了的話,”黃石對賀飛虎道:“這個責任就會落在你肩頭,而你從來不是黃石集團的一份子,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br> 第三十二節 觀察 離開齊國公府的省政府和議會代表并沒有就此散去,而且聚集到劉會長的家里,在隨后的會議上他們首先討論的就是將領的任命問題,除去賀飛虎以外,他們心目中缺乏合適的人選。低級軍官、士官好辦,可以靠高強度的訓練獲得一些,但能夠指揮幾千、上萬的人就需要大量的實戰經驗。 “只有齊公的舊部條件足夠,可是他們都不可靠?!苯饔诖蠓驌挠质腔ㄥX給別人做嫁衣,雖然卿院制定了不少限制性軍法希望能降低軍頭對軍隊的控制,但是如果對方不遵守那不管什么制度都沒用有。 “其實那幫也是一群敗軍之將,齊公自己都說過他們不適合為將,所謂經驗就是跟著吃過一、兩場敗仗?!?/br> “可那怎么辦?”除了卿院的問題外,黨派問題依舊存在,卿院里各黨都不愿意赤膊上陣地提出人選,萬一戰敗了這會導致在黨爭中處于無限的被動,可想而知敵對黨派會把戰敗犧牲的責任一股腦推到自己頭上來,所以所有黨派在權衡利弊后,覺得還是讓齊公獨斷將官人選最好:“齊公任命的人打敗了,他有齊公和朋友們護著,我們推出去的人要是敗了,那提議人就得跟著一起倒霉?!?/br> 這層窗戶紙被捅破后,在座的人思索了一番,覺得還是需要同舟共濟,而且要分擔責任,最后決定由總督負責提議本省軍隊的領導人,然后卿院批準:“以前的就算了,以后的再組建的軍隊都要先在本省內成軍一段時間,才能交給人帶走?!?/br> “要是李順那邊有幾個將軍投降我們就好了,我們也就不用這么苦惱了?!备=偠胶霭l異想。 “哪怎么行?” “怎么不行?如果我們占上風的話,其實降將更可靠,沒資格勾心斗角只能拼命立功打仗;而且北方降將帶著南方的兵,也肯定老老實實的不會有異心?!?/br> 說來說去,有人不禁感慨:“要是許將軍投降卿院就好了,這樣我們就把軍隊交給他帶?!痹S平和齊公手下那幫仇深似海,若是用來保衛卿院一定很好用,還不用擔心南方官兵跟著他造反。 “可是許將軍是不會投降我們的,這個念頭就不用起了?!鼻湓翰⒉环磳姺綄υS平嫡系的清洗工作,在卿院看來這些跟著許平打天下的人都是最危險的敵人,對李順和許平忠心耿耿,而且若是李順戰敗也會心懷不滿。但如果只是許平培養出來的中高級軍官,千兒八百的卿院并不覺得是種威脅,相反說不定還能幫著制衡現在的軍中勢力。 “剛才我一直在想的是,”一直沒有積極參與討論的繆大夫冷不丁地提出一個新話題:“我們是不是應該支持齊公徹底消滅李順?” 這個問題沒有引起什么驚呼聲,實際繆大夫的問題擊中了不少人心底里已經盤旋多時的疑問。 “或許不應該這么快?!笨姶蠓蛳袷亲匝宰哉Z一般地說道:“在我們有把握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卿院前,不要讓李順完蛋得太快?!?/br> “齊公似乎對李順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廣東總督低聲附和道:“我覺得齊公對消滅李順也不是很積極,特別熱心的是他手下的那伙兒人?!?/br> “是啊?!边@話引起了幾聲贊同聲,頓時大家就替自己卸去了背叛罪名,讓這個罪名壓在心頭總是不太舒服。 “不管齊公現在怎么看,當初成立卿院就是為了對抗李順的威脅,為了防止手下人欺上瞞下,為了保住朝廷社稷;而如果李順完蛋了,威脅消除了,手下人欺上瞞下也不會讓朝廷社稷傾覆了,那卿院還有什么保存的必要?”繆大夫有點不自信地說道:“齊公手下那一幫不用說,大家都知道他們覺得我們就是一個籌銀、籌餉的工具,以前李順壓力大時還讓著我們,現在戰事順風順水,他們對卿院揭短就很不高興了。就是齊公本人,將來天下太平了,國泰民安了,齊公的心思就不會變嗎?” 在座的人不少都開始不安起來,包括總督府的官員在內,他們一切的權利都來自于卿院,除了福建總督外,其他總督和齊公都遠遠稱不上熟悉,就比如廣東總督差不多能叫出省卿院每一位大夫的姓名,但今天還是他第一次拜見齊公,而其他有幾位總督還不如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