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臨陣背叛，讓一心求穩的朱棣感到憤怒。但他也理解李世民的選擇，國家覆滅在即，為了國家的延續，還有什么不能放棄的呢？

    但這時候燕國不能開戰，只能玩外交，同時借機將朱標派到河東，他就可以從容收拾那群首鼠兩端的散亂勢力。

    “東邊一個魏，西邊一個魏。這公孫氏純粹給魏王魏無忌添堵，而魏無忌還不得不忍?！敝鞓司従徴f著，看著車外的田地，只是一嘆。

    神州民眾在亂世以來，殘存至今的只有半成，不足五千萬。原有的土地很多已經荒廢，長滿了雜草。這田地荒廢容易，從新開發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侯爺說的是，東西兩魏休養國力，這個冬天必有一場戰爭?！?/br>
    說話的是盧燕，一個三十來歲的兵家傳承者，是戚繼光的傳承。他是河北盧氏子弟，現在已經是下代宗主繼承人。同時他還是朱棣的愛將，玄武第五星宿危月燕的傳承者。

    相對于李青云這個玄武第一星宿斗木獬完整傳承者而言，盧燕要差李青云半籌。他的傳承并不完整，但他殺了好幾名危月燕傳承者，也快將本宿傳承完善。就是完善了，也很難和南斗相比。

    “以魏無忌的氣度來說，這一戰只是面子之爭。打完這一仗，東西兩魏可能會結盟，一起對付趙國?！?/br>
    朱標對盧燕態度隨和，盧燕是朱棣的人，是護送他去河東的護將。這次他離開燕國，可以說說是凈身出戶，舊部盡數被扣押，是朱棣眼中必須要消化清理的雜亂力量之一。

    “結盟？西魏四方結盟，去攻打遠處的趙國，顯得有些得不償失。就是攻占趙地，也很難守住?！?/br>
    盧燕說出自己的見解，朱標聽了點頭說道：“東魏依附武周，本就是四國聯盟之一份子。所以東西兩魏早晚會結盟，結盟之前打一仗，為的還是向對方展示一下肌rou力量。只有相互認可的聯盟，才是可靠的盟?！?/br>
    在公孫氏建立西魏第二天，東魏使者就氣呼呼來了。

    來的人是公孫策的老相識，東魏丞相張耳。

    張耳言辭激亢，以東魏王魏無忌的口吻，譴責公孫氏非法盜用魏國國號，聲稱要讓西魏這個盜版國家付出代價。

    張耳傳完東魏王的話，然后開始商議兩魏聯合問題。魏無忌想要一份高于四國聯盟的盟約，要兄弟之盟。

    這個盟約所帶來的好處不言而喻，人人都能看出來。但是兄弟之盟有一個問題，事先必須明確，到底誰兄誰弟？

    于是這個結盟計劃暫時擱淺，就像朱標預料的那樣，以后兩魏必然一戰，規模都會限制在一定范圍內。而且戰后，就會火速結盟。

    在朱標一行人抵達東魏河內郡與西魏河東郡交界處時，發現這里氣氛實在是嚴肅，盧燕找到本地駐軍中的傳承者詢問緣由。

    畢竟東西兩魏共存近十日，也沒鬧出什么矛盾，兩國王室之間很流行互贈禮物，往來于河內郡的兩國騎士極多。朱標等人一日數見，一日不見反倒覺得詫異。

    “侯爺，東魏丞相張耳在西魏遇刺，重傷未死。此時兩國加強戒備，追尋刺客！”

    朱標聽到刺客，滿含深意看了一眼盧燕，冷哼道：“刺客？這天下間的刺客怎么就這么多？從燕京出發，一路咱們遭遇了多少襲擊？”

    “燕國境內十三起，趙國境內兩起，東魏國內平穩無事。一共遭遇刺殺十五起，斬殺刺客二百七十余人，無有逃脫者，無有生俘者，都是死士。所幸代侯福運滔天，一路安然?！?/br>
    盧燕手下天兵可都是一流天兵，鴛鴦軍陣混戰無敵。不管來多少刺客，在時刻警戒的盧燕手中，刺客就別想成功。

    朱標呼了一口氣，嘿嘿笑說：“刺客雖是死士，可身份多少還能辨出來。有我那燕王弟弟的，還有那些鼓動我朱標反燕自立諸部胡人。契丹人的武士，前金后金扎著金錢鼠尾的女真武士，他們的發型，出賣了他們！”

    “甚至趙國也有人刺殺我，難道有那么多的人盼著我朱標死么？”朱標猙獰說著，面上浮現不正常的潮紅，急促咳嗽，半天不止。

    盧燕自動過濾了代侯朱標的每一個字，這種對話傳到朱棣那里，他只要說錯一句話，他盧家的前途就毀了。

    燕國疆域廣大，維持燕國統治的除了朱棣的手段和鐵血明軍外，錦衣衛、東西兩廠的探子發揮著及其重要的作用。

    也因為錦衣衛這樣的強大情報機構，依附在燕國的諸部胡人有心割據，但不敢主動聯系其他人共謀?？梢婂\衣衛滲透能力是多么的強，強的讓諸部胡人首領無法相信自己的身邊人！

    朱標對朱棣的恨，可以說是不共戴天。朱棣之所以允許朱標活著，完全是為了自己名聲考慮。而且朱棣勢強，他不怕朱標找他復仇。

    更希望朱標能幫他把那些嚴重的異心分子聯絡到一起，好讓他一刀斬盡。

    朱標知道，縱是自己將諸部胡人聚攏起來，也拼不過朱棣。就是將朱棣干掉，他也無力控制手下諸胡。為了朱家的江山，他一直忍著，忍得久了，身體自然也就扛不住了。

    見朱標不配合，朱棣又擔心自己這個大哥玩出什么讓他措手不及的花樣來，不敢讓朱標繼續留在燕京，打發朱標出使西北各國，然后就直接返回封地代郡。

    就藩守土對于朱標來說，也不是那么輕松的一件事情。代郡就在晉國雁門郡東北，是李世民將來的主攻目標。

    丟藩失土，朱標要么死，要么離開燕國，總之對他朱棣的威脅算是徹底解除，他也可以睡個安心覺。

    朱標一千人進了河東，沿途又有千騎加入隊伍，領軍的是建武侯，寧武將軍管亥。

    管亥的寧武軍守備陽城縣，陽城縣以北就是上黨董卓左衛大軍轄區。因此管亥有上黨大軍做支撐，故陽城縣以西到安邑這段距離內，都是一片荒蕪，少有大軍駐守。

    朱標出使西魏如果出了事情，燕王朱棣震怒之下提兵殺來。這是私仇，是不在四國同盟攻守范圍內的。所以到時候西魏這個剛剛建立的國家，又會橫生枝節。

    而東魏丞相張耳又剛剛在夏城遇刺，管亥必須謹慎。所以親自帶著一千勁騎護衛左右，以防不測。

    值得一說的是，公孫策更改軍制以后，各軍將軍的親兵是原來的天兵，原來的天兵都已經打散混編在軍中。這樣做有好有壞，好的是兵歸國有，不再是領軍者的私人財產，對政局穩定有著極大幫助。

    相對于好處，壞處顯而易見。天兵都是現代人融合戰魂而成，他們是現代人的意志身軀獲得古代百戰精銳的武技和征伐經驗。

    現代人毫無尚武風氣，戰斗意志薄弱，需要所歸屬的神將給與他們戰意加持，才能發揮出古代百戰精銳的本事，否則在戰場上只能扯著嗓子吼兩句，然后打醬油回家。

    一旦混編，天兵與自己的神將相離開。那么戰場上，天兵就很難享受到自己神將給他們的戰意加持，他們要活命，只能靠自己。

    很多現代傳承者都在反對公孫策軍制改革，原因就在這里，不少神將也有異議，但都被公孫策壓服，連個理由都不給，直接壓服。

    他們能看到的事情，公孫策會看不到？只是公孫策看到的更遠，而且說了，就會泄露，會白白便宜其他國家。

    進入河東郡，沿途更是荒無人煙，比河內郡還要凄慘。但公路兩旁的田地里，種植的全是玉米和土豆。這些都是粗種，撒到土里就不管的粗略種植。

    第四章 鬼面青衫

    夏城，這座公孫氏親手建立起來的城池，西魏臨時的都城，街道上行人稀疏。前來西魏碰機會的傳承者和神將都在驛站歇息，變相的軟禁，自然好吃好喝供著。

    長壽侯、兵部侍郎楚萌萌發動手下密探，四處搜羅刺客蹤跡，只得到了三四條線索。

    朝陽宮公孫策握著楚萌萌奏章，神情鄭重。雙目之中盡是擔憂，得到的線索雖少，但都鮮明的指向了一個人，一個很恐怖的人，

    “這個刺客是我們的老熟人，曾經和我們一起奮戰了兩個月。你們猜一下，會是誰！”公孫策望著殿外飄浮的陰云，手中奏章由白袍劍婢轉交給王猛。

    王猛看過奏章陷入沉思，神色也是嚴肅異常。其后奏章在諸將手中流轉，落到了郭亮手中，郭亮眉毛一挑。

    “是他！”

    郭亮輕呼一聲，公孫策點點頭，繼續說道：“青衫，長劍，青銅鬼面具，還有他的那把傘。目擊者前后敘述雖有不全，但綜合起來，指向了一個人，鬼劍客鬼面！”

    鬼面從不說自己姓名，自稱鬼面。和楚萌萌一起出現在公孫策面前，楚萌萌是鬼道郭嘉傳承，而鬼面是鬼武者傳承。

    就是隨著公孫策西行，鬼面行蹤飄忽不定，每次大戰，都想要搶奪敵方神將的首級。似乎神將的將魂對他的實力提升有著極大的作用，后來在回鶻伏擊戰里徹底失蹤，本以為他戰死在大霧里，沒想到現在又再次出現。

    “這是個恐怖的人，半年前他剛剛獲得傳承，就能使用鬼道力量，戰斗力比現在的無雙神將還要強。半年過去，他的實力可能更強，整個魏國，能擋住他的人不超過五人！”

    “現在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很被動！”公孫策被鬼面突然的刺殺，弄得心情很糟糕。

    “找到他的可能微乎極微，找到了也攔不住他。強行攔截，只會徒增傷亡，劃不來。你們都說說，他為什么要刺殺張耳，是他本意還是受他國雇傭？”

    “啟稟太子殿下，臣認為刺殺張耳，只是他向我們打招呼。表示他來了，否則那些目擊者，無有能存活的?！蓖趺推鹕碚f道，讓所有人側目。

    “鬼面此人曾經也在前秦軍營中刺殺七次，斬七名校尉首級而逃。眾校尉親兵乃至傭人，凡是見過他的，都遭他殺戮，無有活口。只是他的特征太明顯，每次都在事發周圍出現過?！?/br>
    王猛繼續說道：“苻堅曾設局伏擊他，被他識破后就徹底遠遁，再未出現。如果不是此番張耳被刺，臣都快將他遺忘?！?/br>
    “王大人，你怎么斷定鬼面這次只是打個招呼，而不是蓄意刺殺？”

    問話的人是衛階，他爺爺衛瓘是斬殺鄧艾西晉權臣，祖籍夏縣。

    衛階是個美男子，少年時坐牛車經過洛陽城，滿城民眾出動圍觀。被稱為‘璧人’，即像玉一樣的人，是西晉名士首領。后來諸胡入侵，與母親向南遷移，病死在南昌。

    復活后歷經坎坷回到家鄉，隱居在山中，卻被從山中搬運糧食的軍隊發現，秘密逮捕后參加勞作。因為長得太美，很多勞力不辭辛苦地替他工作，只求他一笑。

    魏國五月初一立國，頒發求賢令和舉賢令。衛階被舉薦，被公孫策任命為太子舍人，隨身左右。其美貌與龍陽君衛劫、郭亮并稱于一時。

    “原因有二，第一是鬼面此人出手毫不留情，見過他拔劍的人，基本上都死了；第二是張耳能重傷不死，不是衛士支援及時，而是鬼面本就無心殺他！”

    “張耳身中十二劍，劍劍貼近要害而不死，可想而知，鬼面無心殺人?！蓖趺驼f完這句話，很多人都輕吸一口涼氣。

    之前只是以為張耳命大，卻沒有想到這一層。

    “不管他鬼面是不是有心殺人，他在夏城做這樣的事情，就是打我們的臉。必須要把他揪出來，否則魏國會成為列國笑柄?！惫珜O策起身，踱步思考。

    “他是劍客，我也有劍客！郭亮，你手下那個墨家劍客呢？”

    “回稟太子殿下，那劍客隨臣遷移富平后，就像鬼面一樣，一個招呼都不打，詭異消失。其他門客說他云游四方，要去深山之中斬殺妖獸，借此磨練劍技?！?/br>
    郭亮說的也有些郁悶，這個墨家劍客劍術過人，一劍能刺碎飛射而來的弩箭，很是強大?？勺詈筮€是走了，讓他曾經還以為自己做了什么傷害了那個劍客的事情，反思了良久。

    公孫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郭亮，看的郭亮不明所以。

    “我開始懷疑，這個鬼面和墨家劍客是同一個人！鬼面在迷霧之中和我們走散，而他也是在我們趕到咸陽的那段時間，投到了你門下?！?/br>
    公孫策越說越想不通，他不知道鬼面為什么要這樣做。

    以鬼面的本事，就算不以真面目示人，走遍天下哪里都會受到重用。沒道理和他們牽牽扯扯，做一些沒有眉目的事情。

    “將那名墨家劍客的面容畫下來，傳告四方！”

    公孫策最終決定打草驚蛇，如果兩人確系一人。即使墨家劍客的面目是假的，也能讓鬼面知道，他們已經發現了他之前的秘密。這是一種回應，然后就等鬼面的回應。

    此時朝陽坡以南的深山里，鬼面盤坐在瀑布下，任由激流沖擊，閉目沉思。

    不久，一個普通民眾打扮的中年人在一群黑衣人的護衛下來到瀑布前的水潭旁，中年人同樣帶著面具。

    “為什么不殺了張耳？你可以殺死他，為什么？”

    中年人語氣平淡，卻含著怨氣，這怨氣讓鬼面不滿，在瀑布中抬頭。

    青銅鬼面上的一對漆黑無底的眼孔讓眾黑衣人渾身發涼，紛紛護住中年人。

    “殺了他，會有戰爭?！?/br>
    鬼面從瀑布中走出，讓所有人詫異的是鬼面的青衫依舊臟兮兮，滿是土塵。沒有被水流沖走，因為鬼面渾身衣物是干的！

    “我不管戰爭不戰爭，我只要張耳的人頭！你拿他人頭，我給你寶劍！”

    中年人從黑衣護衛中走出，和站在水面的鬼面對視，毫不畏懼鬼面的強大武力。

    “殺了他，會有戰爭。戰爭會死人，這不好?！?/br>
    鬼面說的話，讓中年人發笑：“哈哈，可笑！”

    “死在你鬼面手中的性命，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時候你居然轉性了？”中年人沉聲發問，眼睛盯著水潭，水潭倒映漫天白云。

    “因為，我悟了?！?/br>
    鬼面說完，轉身要走，卻被中年人攔住。

    中年人嘆了一口氣，有些羨慕地說：“你能看透，我羨慕。我看不透，我要報仇。你只要將張耳的首級拿來，我隨時都可以交換寶劍?！?/br>
    鬼面點了點頭，繞過中年人突然又說：“你們曾經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怎么會淪落到這一步？”

    “時也，命也！誰殺我我都當他是兄弟，我都能原諒他。而他張耳親手殺我，我死了都不會原諒他！”

    中年人說完，帶著黑衣人撤離，留著鬼面仰望漫天漸漸變黑的云。

    “又是一年的夏雨，好懷念池塘里的荷花。那段時光就像這水一樣，俯沖而下，再難逆流而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