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天道篇修煉道心道體,法道篇羅列道門諸般奇法,神道篇講述煉丹制器,仙道篇粹煉諸般法寶、網羅天下珍奇靈物,自然篇最是神妙,包羅萬有、高深莫測,隱然凌駕于四篇之上。 陳博當年還是楊南時,只不過略微試過幾種妙法,如今得了仙胎,卻要從頭開始修煉,其中甘苦,不為外為論道。 投身陳家這十六年來,天道篇上人心、地心、天心三心境界只修成了人心,法道篇上俗法、靈法、仙法三境界只修成了俗法,諸般法術一旦修成,便要相應道心鎮守,否則仙胎就要破碎。 陳博學會了諸般淺顯法術,還不覺得如何,到得高深境界,方知道門法宗妙訣艱難,實是不可測度! 仙胎法力雖然無窮,但真正變成道法,卻需道心,這一來一去,陳博縱然身擁無窮法力,但真正能用的,不過是尋常小法罷了。 俗法不過是撒豆成兵、驅物幻化之術,靈法才是呼風喚雨、翻江倒海之法,到得仙法境界,方是顯化如意、無所不能的大成之境。 以陳博的絕世之姿,修煉俗法也要十多年,修成靈法、仙法境界不知又要多少年。 于睡夢之中修炬法術,看起來有些詭異,但卻可惑人耳目,不為人知。 修法無境界,一夢千年過。 陳博一覺醒來,頓覺神清氣爽,看向窗外之時,卻已是午后時分,房中侍候的丫頭如雪、如霜見自家少爺醒了,便嘻嘻一笑,各捧銅盆、軟巾服侍他洗漱。 兩個小丫頭年不過十五,長得清秀可人、亭亭玉立,放眼縣中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胎子,二女看到陳博睡完又想再睡的可笑模樣,不禁低低竊笑不止。 陳博毫無少爺架子,也不管這兩個貼身丫環取笑,只是道:“今日可有朋友來尋我?” 長得稍高一點的如霜服侍陳博梳發整衣,應聲道:“王員外家大公子王元、李家公子李方上午便來找少爺,聽說這會正在廳中坐著,好像有急事要找少爺,只是不敢闖進來罷了?!?/br> 陳博搖頭一笑,道:“他們找我哪里會有什么急事?不是看上哪家小娘子長得漂亮,就是哪處又出了好吃好玩的酒樓?!?/br> 王、李二家乃是本地大族,王元、李方更是本地知名的闊少爺,加上陳博,就是赫赫有名的開城三寶! 睡、玩、樂三寶全縣知名,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相交莫逆,情比金堅,三人各有特色,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不喜讀書。 前世之際,陳博最大的心愿就是當個地主家的少爺,天天游手好閑,沒事帶著一群狗奴才上街調戲良家婦女…… 如今此世此生,居然真成了一個闊家少爺,命數轉換,實教人未可測度…… 陳博理好衣冠,揮手道:“去將我那兩個兄弟請進來吧?!?/br> “少爺,你今日莫不是又要出去玩了吧?”如霜淺淺一笑,卻停在原地邁不開腳步,兩家大少爺來找陳博,一向沒好事,身為貼身小丫環,如霜、如雪早就視陳博為終身寄托,哪里會希望自家少爺不務正業? 陳博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佯怒道:“我叫你去你就去,到底你是少爺還是我是少爺?” 如霜無奈,只好應聲去請外堂相候的王李二人,不多時,一個胖子急沖沖的奔進房門大叫道:“唉呀我的大哥啊,這春光明媚、大好時節,你居然還在臥枕高眠?豈不是……呃……什么來著?” 胖子長得渾渾圓圓,一臉富態,身上錦衣玉袍穿上去,好似一個粗大水桶,此時他正猛的一拍巴掌,對身旁眼放精光、盯著如霜、如雪直瞧的白衣少年道:“李兄,那下句是什么?” 長得精瘦、頗為秀氣的白衣少年本來看得入神,被一巴掌拍醒,悻悻然道:“豈不是大煞風景!你不會說便不要學人家掉書袋,真是貽笑那個那什么來著……” 秀氣少年原本頗為俊俏,但眼中那勾勾的光芒卻壞了他的長相,令人看起來頗有色鬼風范,胖子王方一拍腦袋,嘿嘿笑道:“對對對,大煞風景??!我說青元兄,我們這便去吧?” 陳博愕然道:“你們稀里糊涂跑到我家,拉我上哪?” 胖子一臉詭秘的笑道:“開城碼頭新近開了一家得月樓,里面的精美菜式、俊俏小娘、諸般雜耍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你我兄弟三人正可去品嘗一番……” 李方在一旁補充道:“這家得月樓從上到下俱是佳人美女,真是不可多得,身為男兒,不去見識,真是枉卻此生??!” 兩人隨即將得月樓夸得天花亂墜,大有不去此樓、此生抱憾之感。 陳博早知這兩個損友德性,無奈的一攤手道:“二位仁兄,家父可是下了死令,不準我出府門一步,你們進來時不見前門陳達、陳風帶著眾家丁守得連一只老鼠也進不來?” 王方嘿嘿笑道:“青元兄,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家里那幾個家丁怎能守得住你?只要你略施妙法,這高深大宅如履平地,又有何難?” 陳博會法術,便是偶然之間被這兩個損友看到,當時驚得兩人對陳博敬若天人,陳博無奈,只好推說是長蕭真人傳授一二,只是如此一來,但逢王李二人被困家中之際,無不命人火速請陳博前來解困,王李二家俱都奇怪,明明高墻大院,密集人手把守門戶,兩個大活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府外逍遙,每每如此之后,兩家人方才長嘆作罷,任其所為。 只不過,這一來一去,陳博再也推搪不了這兩個知根知底的損友了。 陳博無奈道:“好了好了,我也正好睡足了,你們要去,便是去瞧一瞧也罷,不過,那得月樓可是青樓,你我三人行止可要小心,若被人知道,回家就是一頓好打!” 李方早就兩眼放光,大喜笑道:“這有何難?我大把銀子灑下去,哪個敢多嘴?” 三人一齊嘿嘿jian笑,走出府門之際,李方兀自盯著兩個秀美小丫頭直看,陳博一拍他頭頂,微怒道:“休要打這主意,我家丫頭可不許你動歪腦筋,否則,你有得是苦頭吃!” 以陳博的詭異手段,李方早就嘗過無數次苦頭,他心中對陳博敬若神明,只是本性難改罷了,聞言只是陪笑道:“青元兄,我哪敢動歪主意,不若這樣,我稟明家父,便將如雪明媒正娶、做我正房夫人如何?” 陳博扯著他直入后園之中,搖頭笑道:“休要廢話,你李家家大業大,豈會娶個丫頭做正房?我這兩個丫頭他日要找個好人家嫁了出去,你父親若是同意,再來找我?!?/br> 陳博此世專為解情、殺、責三劫而來,哪里會去沾染情事?身旁兩個丫頭自小陪他長大,他日自然是要安排一個好去處。 李方聞言無奈苦笑,陳博生性不好女色,對身旁兩個絕色佳人視若不見,但陳博極是護短,往日縣中若有青皮混混敢欺辱王李二人,必遭奇禍異災,身旁兩個丫頭更是視若親妹,他明媒正娶倒還罷了,若是想讓如霜如雪做偏房,那是想也休想! 只不過,陳博說得對,李員外自恃書香門第、富甲一方,哪里會肯讓一個地位低賤的丫環當兒媳? 李方心中苦澀,只是陪笑道:“青元兄,此事容后再議,容后再議?!?/br> 第二十六章節 審死雀! 李方面露難色,陳博卻灑然一笑,也不管他心中是何想法,來得后花園內,只見百花燦爛、池水綠藍,亭臺樓閣裝點精美,四處空寂無人,此時正值午后,縣衙仆役忙忙碌碌,哪里會去注意自家少爺行蹤? 王元最是著急,跑到園中墻下只是叫道:“青元兄,你倒是快點開門,晚了可就人滿了?!?/br> “急什么?欲速則不達……”陳博行得墻下,望著厚實墻壁淡然一笑,修長五指幻起點點靈光,畫了一個大大的門字,靈光所致,那青石砌成的厚墻陡然間變成了一扇小小門戶,園內園外,連通無礙。 出了園門,就是縣衙后院,前院家丁把守的風雨不透,后院卻是半個也無。 王元大喜,嘿嘿笑道:“又見青元手段,令人嘆為觀止,快快快,要不然一會這門又沒了?!?/br> 三人嘿嘿一笑,徑直穿墻而出,過不一會兒,那門消失不見,依然是一堵既高且厚的巨墻。 這穿墻術不過是道家小法,但卻令王元、李方贊嘆不絕,陳博倒也不想藏私,只是小法雖小,但這兩個俗根凡骨的家伙卻是死也學不會,二人倒也看得很開,更沒有半點求仙問道之念。 陳博被二人領著,從縣衙大堂一路直往碼頭行去,開城縣城足有數里方圓,從東到西,三人一路行去,路上行人俱都含笑問候,更有街邊孩童唱道:“陳王李、睡吃玩,一日到晚匆匆忙,老大不小自晃蕩,腹中草包響當當……” 三人年及弱冠,不思詩書禮義,不事生產,調皮孩童見之,無不指指點點,縣中紈绔,實非三人莫屬。 王元被孩童取笑,兀自得意道:“這幫無知小屁孩懂得什么叫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這大好年華不去享樂,還去讀什么苦書,真是蠢到不可救藥,我輩中人才是領悟人生妙諦啊……” 李方連連點頭道:“王兄說得不錯,功名利祿何足惜,唯有佳人難再得,這天生靈氣,造就絕世女子,得一可慰平生……” 二人皆嘆人生苦短,大有享樂至死姿態,陳博也同樣不把什么詩書前程放在眼里,只是見到這兩個恬不知恥的活寶,心中卻是暗暗好笑。 陳博好氣又好笑的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還要臉不要?這縣中父老取笑倒還罷了,如今連孩童都編了歌謠來取笑,你們居然還能自鳴得意?二位仁兄臉皮之厚,實是厚如城墻?!?/br> 王元不以為恥的搖頭道:“男兒在世,唯仗厚臉皮行事,否則怎能玩得開、行得通、做得起大事?非常人行事,自與凡人不同,真是世人皆醉我獨醒吶……” 李方大笑道:“王兄高論,小弟佩服,滿縣俱是癡人,唯有我三兄弟才最清醒?!?/br> 三人說說笑笑,一路奔至碼頭處,只見通河碼頭來來往往商旅不絕,各式人物應有盡有,大街之上各式樓臺巍巍聳立,一派繁華氣象。 開城縣本是博陽大縣,此處水土優良,所產之茶、絲、魚、果堪稱上品,販至各洲各縣可獲大利,甚至連京都洛陽也極是暢銷。 王元家中所產茶、絲二物,故而富甲一方,李家籠通河而成魚浦,通河魚大名響徹玄洲,也是極有身家。 陳博出身博陽陳氏,每年家族供給之財亦是不少,地方士紳連年相贈銀兩多達數千兩,十余年下來就算陳決持政清明,也是小富有余。 三人到得碼頭大市之內,只見樓臺高聳,人流如雨,卻不知那得月樓又在何方? 王元、李方也是聽人所言,也不曾去過,三人正遲疑間,忽聽前方喧鬧之聲,撥開人群,卻見一個光頭壯漢正和一個瘦小漢子爭執,那光頭壯漢棱角極怪,耳鼻眉目稍有扭曲,雖是人模人樣,卻長得古里古怪。 瘦小漢子極是刁滑,對著眾人得意洋洋的拱手道:“各位請了,我家養的靈雀可值千金,誰想這光頭如此狠毒,不買倒還罷了,竟一腳把我靈雀踩死,你們說,他該不該陪我?” 那壯漢怒發于胸,只是漲紅了臉叫道:“你休要胡說,明明是拿一只死雀扔在我腳下,哪里是我踩死的?” 瘦漢指著地下那血rou模糊的死雀怒道:“光頭,你休仗著你是妖怪便想胡來,這雀兒名喚金絲啼,剛才路旁只有你經過,若不是你踩死,難道是我胡二自己踩的不成?若是不然,去真君大帝面前評評理如何?” 圍觀眾人見光頭壯漢雖被瘦漢胡二逼迫,卻只是一臉無奈神情,心中不禁暗暗嘆息,真君廟立起之后,開城縣大小妖怪入得人間,就須服人禮、盡人事、作人行,這光頭壯漢長得厚實高大,一身粗布衣裳,本是通河中的一個小妖,這青皮胡二卻也是知名混混,有真君廟做為倚仗,凡人胡二氣焰竟比妖怪還要蠻橫! 光頭被逼無奈,又不敢妄施妖法,只好忍氣吞聲的道:“既是如此,我們便去真君廟前評理去!若是我踩死你的雀兒,情愿以命相償!” 胡二不屑笑道:“何必要去真君廟?便去縣衙請縣主老爺看過就知?!?/br> 雀兒已死,死無對證,眼前只有光頭在,胡二斷定就是神仙下凡,也不能知道這雀兒到底是不是光頭踩死,對薄公堂他也不懼。 兩人正爭吵處,陳博嘻嘻一笑,出聲道:“也不必去尋家父,這雀兒究竟是何人踩死,且讓我試上一試就知道?!?/br> 眾人見開城三寶混在人群當中,無不出聲贊同道:“陳家公子行事一向公正,有他判定,一定錯不了?!?/br> 胡二本來得意洋洋,見到陳博卻如同見了惡鬼一般,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鉆進去,陳博灑然一笑,手指一指地上那只死雀,問道:“雀兒,我問你,是何人傷你性命?” 眾人見陳博居然去問死雀,心中暗暗好笑,怎料到地上那死雀卻忽然跳了起來,厲叫道:“殺我者、胡二是也!我本是尋食麻雀,怎知胡二心黑手毒,將我拋在地上一腳踩死,陳公子替我報仇!” 這死雀叫得凄厲,圍觀眾人大驚,胡二更是瑟瑟發抖,陳博望著胡二笑道:“胡二,這麻雀被你說得什么金絲啼,你踩死他又來冤枉好人,莫非你視官府律法為無物、視真君戒律為兒戲不成?” 這幻術手段用來簡單,但嚇唬凡人卻已足夠,死雀已死,如何能夠說話?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胡二驚恐不已,只是連連作揖陪禮道:“陳公子恕罪,小人豬油蒙了心,確是冤枉好了,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吧!” 眾人見胡二果然招認,無不轟堂大笑,光頭漢子更是臉露感激之色,望著陳博只是拱手。 陳博搖頭一笑,道:“都散了吧,胡二,今后再有這般事情,我定叫你叫苦不迭!” 滿縣青皮俱都吃過陳博苦頭,此時胡二哪里還敢有半點違逆,聞言只是點頭道:“公子慢走,小人告退?!?/br> 陳博臉色一板,道:“慢著!” 胡二渾身一顫,轉過頭來已是一臉慘白,這滿縣之中無論道士妖怪俱都不敢妄施法術,唯有眼前這位陳大公子,長得是弱不禁風,哪知手底下卻是厲害,違律施用術法,真君廟更是視若未聞,不去告狀倒還罷了,去告了一狀,真君廟大小神將鬼差一頓板子打下來,小命也要去半條! 如此這般,滿縣兇徒在陳博面前就成了乖乖小貓,命他上東不敢向西! “陳公子還有何吩咐?” “我且問你,這得月樓是什么所在?現在何處?” 胡二聞言神色一松,連連陪笑道:“得月樓不在坊市,卻在城外,公子既然要去,小人前頭領路就是?!?/br> 王元胖臉之上露出愕然之色,不解的問道:“奇怪,我明明聽說那得月樓在碼頭大市之內,怎的又變成了在城外?” 胡二道:“王公子有所不知,這坊市之內確無得月樓,陸路更是不知如何去得,但碼頭之處卻有畫舫相候,若是客人想去,唯有乘坐精美彩舟、聆聽妙曲、眼觀瑤歌,自內河轉外河,不過數十里外,東峰山下,才能見到那得月樓?!?/br> 城郊東峰山,迷霧起茫茫,這種所在本是極偏僻之所,如今有了一個得月樓,倒變得十分神秘。 王元連聲叫妙,贊嘆道:“不錯不錯,這得月樓主如此雅心慧質,想來定是絕世佳人,一介青樓設在城外,定然遠勝城中,快快快,帶我去見見那畫舫是何模樣?” 所謂的嫖客,給了銀子便能上,那才有什么興致? 只有欲拒還休、若即若離才是更加勾人,王元早就深得個中真味,此時一聽,便大聲叫妙。 青皮胡二連連點頭道:“公子休急,小的這便帶路?!?/br> 陳博不耐煩的揮手道:“廢話休要多說,頭前領路?!?/br> 三人穿過茫茫人流,走街過市,一路徑直到了碼頭,碼頭上煙波浩蕩,不知多少舟船來來往往,大小船只忙忙碌碌,萬帆千影,數不勝數,碼頭上更是舟船云集,倒是認不出那般得月畫舫又在何處。 王元掏出一綻銀子扔到胡二手上,急聲道:“那畫舫在何處?” 胡二掂了掂手上銀兩,足足三兩有余,他心中歡喜,伸手指著通河碼頭眾船之中一點白影笑道:“那可不就是得月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