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張筱在前頭開車, 姜酒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背影:“筱筱,我把雨廷傳媒交給你管理,你愿意嗎?” 幸虧前頭路口是紅燈,張筱把車子猛地停下來才不顯突兀, 她驚詫的回頭:“姜姜姐你說什么?” 姜酒懶洋洋道:“你不是已經聽清楚了嗎?我現在兼顧的事業太重, 暫時會把精力放在起航建設上去,因為那是我父親遺留下的事業,里頭有謎團等著我解答,雨廷交給你我比較放心?!?/br> “那那那…那我也沒有管理公司的能力啊?!睆報氵€是猶豫。 “能力是鍛煉出來的, 你跟著我一年多, 多少也能學著點兒東西, 而且兩個公司距離那么近,你拿不了注意的事兒,就過來找我?!?/br> 聽她這么說,張筱才有些心動, 興奮得臉頰都是紅的。 姜酒才又說:“只有一樣,有了決策權之后,公司的名字和基本運營方針你不許隨便改,雨廷傳媒大部分的股份還在我手里,但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會行使這個權利?!?/br> 她雖然對張筱很信任,丑話還是要說在前頭,畢竟未來的事情誰都不能預料。 張筱連連點頭:“放心吧姜總,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br> … 到達電視臺大樓,試鏡時需要化妝,姜酒皺了皺眉頭:“麻煩不要給我上這么濃的妝容,我不喜歡?!?/br> 化妝師看她是新人,語氣略有些不耐煩:“你不懂,上鏡跟平時不一樣,妝濃一些效果好,到時候燈光一打看著跟淡妝一個樣?!?/br> 姜酒看了看鏡子中自己濃重的鼻影修容,還有那厚厚的粉底:“所以其他嘉賓也是這么化的?但我剛剛瞧見,大家都很美啊?!?/br> 那化妝師就不再說話,收拾工具退到了一旁,大有甩手不干的意思,姜酒也沒難為人家,去那邊拿了卸妝棉,將那蒲扇似的夸張睫毛卸掉,粉底液和腮紅擦了一部分,大致看得過去就行了。 她的綜藝首秀錄制很順利,下臺后卻在走廊遇到秦宗列,男人漫不經心的講著電話,似乎刻意在等她,手指彎曲,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 兩個人站在一間閑置的休息室里講話,姜酒瞥了眼秦宗列:”這綜藝不會是你投資的吧?” “怎么,想辭演嗎?”秦宗列笑笑。 “那倒不是,這機會挺好的,我不可能因為不相干的人放棄?!苯普f。 “你倒是腦子很清醒?!鼻刈诹须y得夸贊了一句:“不想知道延霆今天去跟誰見面了嗎?” “楊家村的那對老夫妻啊,還有這對老夫妻的女兒?!苯茟醒笱蟮溃骸澳憧烧鎵驘o聊的,專程跑來等我就是為了說這些破事兒?” 秦宗列瞇了瞇眼:“楊姝是延霆的救命恩人,兩人朝夕相處了五年,你不覺得兩人之間有故事嗎?柔弱的女孩兒最有魅力,因為她們甘愿躲在男人身后做一個安分的花瓶,她比你適合延霆?!?/br> “你煩不煩啊,整天唧唧哇哇多管閑事,顧延霆都跟你絕交了,你還纏著人家干嘛?犯賤???”姜酒沒有顧慮,直接開罵。 秦宗列臉色沉了沉:“我不跟女人一般見識,但你也別太過分,別忘了,當年的隱情只有我知道,或許在我心情好的時候,可以幫你解開疑惑?!?/br> “當年的隱情有什么重要的?一切不都重新開始了么?”姜酒一步步逼近他,看著男人眼底露出的驚訝,她淡淡的挑挑眉。 “秦宗列,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隱情,也許延霆失憶前確實對我隱瞞了什么,但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把我們兩人之間的隱私泄露給另一個人,你不過是捕風捉影猜到了點兒皮毛,就成天顯擺著吊人胃口,以為我會傻乎乎的上鉤嗎?” 姜酒說完這段話后,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秦宗列則留在原地,男人臉上破天荒地出現惱羞成怒的神情,他猛地掃落桌上的物品,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冒犯。 … 星期天來超市購物的人格外多,姜酒和顧延霆推著一輛購物車,在貨架之間穿梭,買了些蔬菜和rou類準備回家吃火鍋。 天氣冷嗖嗖的,進了屋也沒改善多少,姜酒盤腿坐在沙發上,男人給她腿上搭了條厚厚的毛毯:“過幾天就從這爛尾樓搬出來吧,我真怕你凍壞?!?/br> 她不回答,顧延霆就嘆了口氣:“好啦,我知道你的想法,明天給你多送你個取暖器過來吧?!?/br> “不用,我都有,就是懶得開,冷點兒精神?!苯菩α诵?,瞇著眼看男人在桌邊忙碌。 電磁爐上放著個盆就算是鍋,她這里東西少,一向都是這么將就過來的,男人也只好入鄉隨俗,皺著眉頭把一次性筷子和紙碟拆開,倒上蘸料,配菜全部洗好之后,一股腦放在沸騰的紅油湯底中。 姜酒吃得蠻開心,仰著頭喝了口啤酒問:“楊家村那個事情解決沒有?” “差不多,明天就送他們回去了,不過是給些錢而已,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都不是大事兒?!鳖櫻遇?。 他說完才察覺姜酒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于是抬起頭來,挑挑眉道:“怎么了?” 女人眨巴了一下眼睛,眸光里透著些淡淡的光彩,將他的身影也映照在里面,她放下筷子問道:“延霆,你在楊家村的這五年,究竟遭到了怎樣的對待,不打算和我詳細說說嗎?” “為什么要這么問?”他的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在沙發上輕聲問。 “因為你對待這家人,遠遠不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雖然他們曾經撒謊騙過你,但如果后來真心實意待你好,你也一定會原諒的?!?/br> 一個人的生活狀態全部都可以從性格中顯現出來,他失憶后等于是重新塑造了人格,雖然骨子里的溫柔沒有變,但性子冷淡了很多,像被磨平了棱角似的,可想而之,之前從未快樂過。 火鍋咕嘟咕嘟的沸騰起來,空氣中全是食物的味道,辣油翻滾著蒸騰出熱氣來,嗆得人想咳嗽,顧延霆順手按滅了電磁爐,他又擔心里頭的菜被煮蔫了,用筷子細心的夾出來,放在中間的碟子里。 “第二年的時候,我的腿一直不好,身體又虛弱,那家人認為我是累贅,想把我扔出去村委會又不同意,就把我關在柴房打算餓死我?!?/br> 男人的語氣平淡,抬頭看她時眼圈才有些紅:“當時我是想著你才熬過來的,心里模模糊糊記著有個人在等我,告訴自己不能死?!?/br> 他很少真正表露感情,在面對姜酒時才會這樣,可這種傷感僅僅維持了幾秒,內心又蒸騰出一股熱浪來,女人走過來把他抱緊緊的,小狗似的一直往他懷里鉆。 “沒關系的,這些都過去了?!苯崎_始時想知道真相,親耳聽他講述后,心臟又悶悶的疼,險些受不了,抿著唇去抱他。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當時的場景來,他那么高大的一個人,蜷縮著躺在麥稈中,活動不便奄奄一息,隨時在生死的邊緣徘徊著。 兩個人都吃了辣火鍋,吻起來嘴皮子火辣辣的,半晌姜酒才被放開,暈暈乎乎又聽男人問:“明天要跟我一起去嗎?” “去送那一家三口嗎?算了吧,我沒那么閑,而且明天我還有個聚會要參加,新綜藝的主創們都會去?!苯普f。 … 張筱雖然已經被任命為雨廷傳媒的新任總裁,但姜酒的助理不好找,她便暫時先充當著這個職位,而且盡職盡責,外頭轉悠一圈悄悄回來說:“姜姜姐,好像有人要整你,剛剛叮囑服務生說,只給你杯子里倒最烈的高度白酒?!?/br> 姜酒正對著衛生間的鏡子前慢悠悠涂一只正紅色的口紅,聞言放下手臂:“那人長什么樣子?” “胖乎乎,戴眼鏡,說話聲音悶聲悶氣,像是個憨憨似的…” 張筱抓住特點描述幾句,姜酒便揚揚下巴道:是秦宗列的秘書?!?/br> “這人到底是想干嘛,讓你醉了當眾出丑?”張筱不解,憤憤罵了幾句。 姜酒沉思片刻道:“恐怕不止這些,你再去找找那秘書,偷偷跟著他,看他是不是額外訂了酒店房間,跟什么人接觸過?!?/br> 張筱興沖沖去了,過一會兒回來,悄聲匯報:“姜姜姐,真讓你猜對了,那胖秘書訂了頂層的套房,身后還跟了一個墊了鼻子的小白臉,他們隱隱約約提起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 “秦宗列這種人,一般會喜歡用下作的方法侮辱人?!睆報氵€是懵懵的狀態,姜酒卻已經把整個過程都想得差不多了。 她撇撇嘴,剛好看到一個穿著工作服的酒店工作人員走過來,那年輕女子身材窈窕,估計是沒注意到她們兩個,正低著頭輕聲講電話。 “香奶奶的那個包你幫我賣了沒有?不行,十萬塊一分不能少,全新的大牌包包行情就是如此,講價的人都是不誠心要…渠道肯定正規,我從男人那里要的,這樣出手大方的男人我現在釣著三個,保證貨源充足?!?/br> 那服務生手里拎著一大袋垃圾,隨意的塞在門外的垃圾箱里后,又重新走回來,左右看看沒人,靠在墻邊點起一支煙,熟練得吞云吐霧,翹起的小指上是黑色的指尖油,臉龐清秀又帶著一絲魅惑。 “不好意思,顧客,您…”姜酒的忽然出現把這姑娘嚇了一跳。 “你喜歡有錢的男人是吧,要不要我為你提供一個契機?今晚九點鐘,會有一個喝醉的男人出現在電梯口,他是開天娛樂的總裁,身價上百億,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就看你自己了?!?/br> 姜酒打量了這服務生一會兒,才微笑著說道。 第28章 岑書敏 我怕他會對你不利 顧延霆擔心手底下的人辦事不利, 最后再出現些什么紕漏來,所以親自送楊姝和她的父母去火車站,臨近年末,車站到處都是提著沉重行李箱歸心似箭的旅人, 擠擠挨挨人頭攢動。 老夫妻坐不慣飛機, 非要到這邊擠火車, 助理站在人群中護著顧延霆:“顧總…差不多咱們就出去吧?” 楊姝忽然回頭:“顧哥, 能不能最后再和我聊幾句?” 一行人于是在候車大廳找了個價格昂貴的快餐店進去坐,楊老頭和老太太吃著餐點,顧延霆和楊姝坐在另一張桌前。 男人即便穿著簡單休閑服裝, 也遮掩不住身上的氣勢,隨意的靠在椅背上, 神情是漫不經心的:“你想說什么就說吧?!?/br> 楊姝笑了笑:“其實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也知道你出身必定很好,和我們這種人不是同一類?!?/br> 顧延霆隨口說道:“人和人之間是平等的, 即使是生活很不公平, 也不要隨意將自己分類,也別看低自己?!?/br> “謝謝你的鼓勵,但你出生就含著金鑰匙,自然能隨意說出這種沒意義的雞湯?!?/br> 楊姝不以為然:“不是我把自己看低, 是所有人都在默認分類, 你看那邊幾個女人打量過來的目光就知道, 她們現在一定認為我很心機,居然勾上了這么優秀的男人,因為我們的消費水平一看就不同,你衣著低調卻一身大牌, #xefe9我雖然干干凈凈,從頭到腳花費不超過二百?!?/br> 顧延霆淡淡的掃了一眼過去,果然對桌有幾個女孩兒快速轉回頭去,他皺皺眉道:“陌生人而已,你為什么那么在意別人的看法?” 楊姝搖搖頭,顯然懶得再跟他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她換了話題:“所以當初我救你就帶著目的,如果傷痕累累躺在那里的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根本不會多看一眼,生活都對我那么不公平了,我怎么可能善良?” 她說了這么多,顧延霆卻沒有太多反應:“所以呢?” “所以?”楊姝挑眉,索性也不再掩飾自己原本的性格,冷笑一聲道:“你也不用特意裝成云淡風輕的樣子,平常不是總自詡正直良善,一定沒見過這么惡毒的人吧?你難道一點兒都不覺得驚訝?” “失憶之前,我也許是沒經歷過什么大風波,但在你家五年的時間,已經把人心的丑惡感受的差不多,所以不覺得驚訝?!鳖櫻遇f。 楊姝倒笑了,清秀的面頰上多了兩個酒窩,看著蠻俏皮的:“那么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顧哥,當初我爸媽之所以去鎮上醫院‘認領’你當兒子,是我旁敲側擊攛掇的,我知道你一旦離開這里就不會回來,那不如想辦法把你困住,可惜五年的時間不夠長,咱們還是沒能培養出感情來?!?/br> “說完了嗎?快檢票了,你爸媽在那邊等著呢?!鳖櫻遇籼裘嫉?。 看他還是沒反應,楊姝稍稍有些遺憾:“顧哥,雖然我不能成為你的愛人,但也希望我在你心中是個特殊的存在,因為‘惡毒’#xefe9被你記住,我真的很榮幸啊?!?/br> 她說話半真半假,臉頰上的紅暈顯示,這姑娘此刻正處于情緒激動的狀態中,城市實在太大,她像是一只飛出籠子的小鳥,即將拍打著翅膀飛翔于無限的天空之中。 她又說道:“但看在我救過你的份兒上,顧哥,我只拜托你一件事…攔住我的父母,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讓他們追出來?!?/br> 顧延霆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便沒有答話,下一秒才瞧見楊姝走到旁邊的桌前,將上面放著證件的棕紅色行李包拎起來,飛快的奔出車站大廳。 “這丫頭想去哪兒?老爺子,快攔住她!”老太太慌張起來,一疊聲的叫。 楊老頭聞言憤怒的向前追過去,卻在中途被顧延霆的助理攔?。骸皸畈?,楊伯伯!火車要檢票了,不上車車票就作廢,你不覺得可惜嗎?女兒我們負責幫您找,肯定給您送回去,放心吧?!?/br> 好說歹多,終于把老兩口勸服帖了,在顧延霆的授意下,那秘書又說:“#xefe9且我們已經在楊家村請了工匠,要替您二老修個二層的小樓,不趕快回去監工的話,小心工人偷懶!” 說得老兩口心花怒放,恨不得變出個筋斗云坐上去立刻回去,笑呵呵被送上火車,將女兒忘了個一干二凈。 秘書松了口氣,才轉頭道:“顧總,您不是說這老夫妻倆心術不正嗎?怎么還主動替他們蓋房???照我說就不應該慣著他們…” 顧延霆淡淡說道:“楊家村民風彪悍,哪一家忽然富起來,他們都會想上去分一杯羹,二層小樓平地而起,以后這老兩口就等著門檻被踏破,不停應付上門借錢的人吧?!?/br> 至于那楊姝,跑了就跑了吧,總待在那村子中對她也不公平。 走出人潮洶涌的車站后,顧延霆才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八點了,他順手便打了電話給姜酒:“在哪里?” “在聚餐的酒店,綜藝的主創人員基本都到了,一會兒就上菜?!迸四沁叺谋尘奥曕须s,不時能聽到旁邊人聊天的聲音。 “我聽說那綜藝秦宗列也參與了投資,他今天會去嗎?”顧延霆問。 “嗯,他在我那面坐著?!?/br> “我一會兒就過去?!鳖櫻遇⒖虈烂C起來。 姜酒笑道:“不用,你十點鐘過來接我就行,在場的人都是和綜藝相關的,你這貿然一來,倒顯得我小家子氣,自己沒本事,只能找男人撐腰?!?/br> “但我不放心你,秦宗列應該已經盯上了你,我怕他會對你不利?!鳖櫻遇櫰鹈碱^,試圖再勸上幾句:“我不進去,去酒店外面等你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