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沒什么,自找的?!蹦腥丝嘈Γ骸吧蟻戆?,我給你看答案,關于我為什么等了五年才回來的答案?!?/br> 第19章 憶往事 我來宣示主權啊 樓上的主臥空間很大, 落地的大燈發出暖橘色的光芒,床上的被子是掀開的,稍微有些凌亂,室內還殘留著一股子中藥膏藥的味道, 床頭柜上, 一杯熱水還在裊裊冒著熱氣, 一袋子感冒靈顆粒放在旁邊。 深灰色毛絨地毯上, 男人赤腳踩在上頭,他的褲子有些肥大,最底下的邊邊都踩在腳下, 卻并不顯得邋遢,反而有種慵懶的美感。 慢吞吞的抬起手臂, 顧延霆把高領毛衣下擺拽起來,露出頑長的腰線。 “…”這人到底要干嘛?姜酒眼睜睜目睹了這個場景,一時有些茫然,隨即又看見他把里面的打底衫也脫了。 她本來帶著些調侃的目光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你這些傷痕是怎么回事?五年前明明沒有的…” “我們以前就已經這么親密了嗎?”顧延霆若有所思, 他慢慢轉過身去:“這些并不是全部?!?/br> 因為常年有健身的習慣, 男人身上的肌rou是緊實而漂亮的,但也不妨礙那些疤痕的猙獰,后背貫穿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 “抱歉,嚇到你了, 很猙獰是吧?”顧延霆很快穿好衣服, 他把空調調高了一些, 拍拍身邊的床墊:“過來坐,我把我這五年的經歷講給你聽?!?/br> 姜酒從未見過一個人經歷了這么多苦難之后,還能如此平靜淡然,男人卻像在講述別人的事情一般, 他甚至還擔心她會冷,披了件毯子在她肩上。 “五年前我是在一條湍急的河岸邊醒過來的,當時腦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記不得,只知道身上和后腦都很疼,我幾乎是泡在血水中,被洪水沖過來時碎石劃破了大部分皮膚,但幸好內臟沒有損傷,所以一直堅持著等待了四個小時?!?/br> “黃昏時我被發現,村委會送我去了鎮上的醫院,那里醫療條件不算好,但全部都是免費的,一對老夫妻來認領我,說我是他們離家出走的兒子楊平亮,推著輪椅把我接了回去,在之后的幾年里,我是不能行走的?!?/br> 仍舊在發燒的狀態中,男人伸手拿了那杯熱水,覺得還是太燙就沒喝,直接把藥強咽下去,杯口傾斜,那熱水傾倒在他左腿上,他卻沒有一絲反應,平靜的將抽紙盒子拿了過來。 姜酒心中猛地一驚,也顧不了什么,彎腰就去卷他的褲腳,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按在她手上,搖搖頭笑道:“不是假肢,只是斷了之后沒有及時接骨,神經麻痹了太久,仍舊沒什么知覺而已?!?/br> 他親自卷起來給她看,果然是很正常的樣子,只是膝蓋關節處有些變形,上面貼著自發熱的中藥護膝。 “我是在第二年懷疑自己真實身份的,我和那對老夫妻長相相差很多,口音也不一樣,他們的兒子應該已經死了,只是把我當作情感寄托,我很想趕快找回身世,但不能行走無異于廢人,我又覺得自己沒資格回去?!?/br> 他就這么輕描淡寫描述著:“我練習了四年才重新站起來,這四年內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能離你更近一些,還好我做到了,阿酒?!?/br> 這是重逢以來他第一次這么叫她,姜酒先是遲疑了一下,而后又迅速紅了眼圈,她喃喃的道歉:“…對不起,延霆,真的對不起?!?/br> 語無倫次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又聽見男人輕聲征求她的意見:“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他的語氣明明是彬彬有禮的,但又在她沒來得及同意的情況下,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這個擁抱兩個人都等了太久,以至于很長時間都沒松開。 姜酒最后熱到不行,她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炸掉了:“你為什么要把空調調這么高?就像是桑拿房似的?!?/br> “抱歉,我怕你會冷?!鳖櫻遇砰_她去拿遙控器,回來后順便替她泡了咖啡:“這幢房子我們以前經常來嗎?” “差不多吧,那會兒我們不方便公布戀情,就一直在這里約會,樓下小廚房里的砂鍋還是我買的,只不過一直沒機會用?!?/br> 姜酒抬頭看著他:“你還記得這里嗎?怎么會過來住?!?/br> “不記得了,只是覺得熟悉?!鳖櫻遇χ鴵u搖頭:“我有一個朋友一直替我保管財產,他告訴我,說這幢房子對我而言很特殊?!?/br> 再強壯的人感冒發燒也會難受,男人一開始還強撐著,后來多咳了幾聲被姜酒壓去躺下,被子嚴嚴實實蓋在下巴下,看著還蠻乖的。 姜酒忍不住想笑,等他睡著后才離開。 … 爛尾樓雖然通了水電,但后期設施還是跟不上,畢竟需要大量的資金來修繕,路燈的線路出現問題,因為需要挖路來修,所以一直沒動工。 姜酒在烏漆麻黑的壞境中走著,本來都習慣了,但還是被單元門里忽然閃出來的人影嚇到,那高高大大的男人一直把她逼到墻邊,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酒氣,大掌拍在她背后墻面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姜酒本來是準備一腳踹過去的,看清來人后才皺著眉叫:“…顧延禮?” 但這人本來是不喝酒的啊,及其自律的一個人忽然爛醉如泥,實在是讓人覺得十分費解。 顧延禮陰沉的面色和夜晚融為一體:“你為什么把我送的禮物都退回來了?” “因為我不想要?!苯贫加X得有些煩,分手都分了一個多月了,這人居然還在糾纏,她實在是理解不了顧延禮的心態。 但想一想又豁然開朗:估計是因為勝負欲吧?就是因為她先提了分手,這男人才惱羞成怒,認為區區一個替身沒有選擇的權利。 抬手將腦袋頂上胳膊扒拉下來,姜酒直接給管家打了個電話,讓他派人過來將顧延禮接走,剛剛掛斷電話,一轉頭空空蕩蕩,低頭一看人在地上。 他喝太多根本站不住,身子靠著墻出溜下去,發頂蹭在她手掌上,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 … 顧延禮最后還是被封沈給送回去的,被人直接拖著扔在車里,待遇十分不好,就差沒直接丟大街上了。 網絡上的猜測一直在持續,終于有一個三十萬粉絲的營銷號出來致歉,之前誣賴姜酒的時候,也是他舞得最歡。 抱歉給大家添了麻煩,這個賬號即日起注銷,但離開前我也要說一句,我是拿錢替人辦事的,此前跟姜酒女士并無私人恩怨,也從來不認識。 有一個新注冊的小號在評論區發表了一組聊天截圖,是過氣網紅鄭子逸和一個叫裴熙的人在聊天,其中明確提及了‘老賴之女’這場營銷事件具體cao作過程,和現實發生的幾乎沒什么區別。 有人出來證實,鄭子逸的微信號是完全真實的,至于這個‘裴熙’則沒人知道是誰,但沒關系,一切都有跡可循。 作為新晉富家千金,裴熙參加的聚會并不少,每一次都有人將圖片發布在社交網站上,她收購新公司后,還大張旗鼓辦了發布會,邀請各界名流參加,天眼查顯示,她名下的公司有三個,其中都跟劍川集團有關聯。 很明顯,裴熙就是劍川集團老板裴劍川的女兒,而這劍川集團的大部分高層,大多是從姜酒父親姜有成的公司跳槽過來的,承接的業務和合作項目也跟前公司有關聯。 等于說這裴劍川是挖了自家老板的墻角,才有了如今的一番事業,雖然公眾對姜有成的看法也不是很好,但更加痛恨這樣jian詐的小人行為。 劍川集團的股票眼下已經有下跌的趨勢,但明天會跌得更慘,姜酒慢悠悠的瀏覽網頁,聽見門鈴聲便過去打開。 進來的是封沈,他肩膀上落了層雪花,身上還帶著凜冽的寒意,自顧自脫了外套,去廚房泡了杯熱茶暖手。 “顧延禮送回去沒?” “扔路上了?!?/br> 姜酒瞪了他一眼,拿過手機要打電話,封沈才笑道:“送回去了,我再怎么不待見他,也不至于落井下石?!?/br> 他忽然扔了一個u盤過來,姜酒下意識的接?。骸斑@是什么?” “劍川集團這幾年來所有的財務報表,我粗看了一下,偷稅漏稅很嚴重,你自己找人整理吧?!?/br> 男人喝了茶,才瞇眼道:“這也算我給你的圣誕禮物吧?!?/br> “謝謝?!苯菩α诵Γ骸斑@是我今年第二喜歡的圣誕禮物?!?/br> “第一是誰送的?什么東西?”封沈挑挑眉。 說不吃醋是假的,但他又不能表現出來,便看著女人喜滋滋的拿出一個花朵形狀的木頭吊墜,在手中搖晃了一下:“當然是顧延霆送的啊?!?/br> 男人臨睡前特地從床頭柜拿出來遞給她的,他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節日,只說是玉戒指的回禮,但其實他五年前就回禮過了,不記得而已。 … 裴熙連著幾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手里最大的底牌打出去,卻沒給敵人帶來半點兒傷害,反倒讓人家人氣大增,順勢當上了網紅,她神經質似的點開姜酒的視頻,一遍遍在底下刷差評,但不一會兒就被其余評論覆蓋。 手機一直在響,是父親的電話,她卻不敢接,只好徹底關機,鄭子逸進來時,女人正好甩了一個抱枕過來,打翻了他手中的外賣。 “小熙,你也要注意一些,這酒店的套房價錢很貴,損壞了東西還需要賠償,咱們都沒剩多少錢了,你平時花錢太大手大腳…” 鄭子逸不過是稍微抱怨兩句,就被扔過來的玻璃杯砸中腦袋,他捂著頭痛哼了一聲,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叫保潔把房間收拾干凈,給了人家小費后,鄭子逸才重新關好門:“現在該怎么辦?我現在還有一套房產,要不要賣掉給你周轉周轉,你的卡不是都被你爸凍結了嗎?” “你還有多少錢,都給我拿過來吧,等我度過難關后加倍還你?!迸嵛跽Z氣干巴巴的,還是不習慣跟人低頭:“別以為這樣我就會高看你一眼,你那些資產還不都是我給的?” 鄭子逸低著頭不說話,忽然又過來吻她,兩個人打架似的把柜子上的花瓶都砸在地上,外頭的保潔沒走多遠,聽見這碎響又站住了。 裴熙下午出酒店后,偷偷摸摸的戴著副墨鏡和漁夫帽,怕車牌被父親查到,她叫了輛滴滴上去,看了三次手機才確認道:“…去星愿家園旁邊的那個廢棄工廠,在后門把我放下就好?!?/br> 那司機便通過后視鏡奇怪的看了她好幾眼,估計還以為她在做什么特殊的交易,裴熙覺得煩躁,狠狠地瞪了回去。 到地方后她慢吞吞的走進去,終于在那工廠的盡頭發現一個男人,對方的身影隱匿在黑暗中,只隱隱約約能看到高大的身影。 “我是用郵件聯系你的人,做個交易怎么樣,你幫我教訓一個人,讓她生不如死就好,要多少錢我都給你?!迸嵛跽鞠履_步,深吸一口氣說道。 … 封沈是在樓下遇到顧蓮白的,少年從摩托車上下來,頭戴式耳機掛在脖子上,栗色的短發微卷,像是個熱愛音樂的大學生。 “你都不用上課嗎?”封沈問他。 “封大哥,你可能不了解,大學生也是有假期的,不用一天到晚待在學校?!鳖櫳彴讎K了一聲道。 “你來干嘛?”聽出這話里的諷刺意味,封沈更不耐煩。 “來看看我送得鴿子怎么樣了,有沒有被燉湯?!?/br> “那玩意兒是你送的?已經喂蛇了,你見不到?!狈馍蛐α艘宦?。 “是嗎?但愿你的蛇沒被毒死?!鳖櫳彴滓残?。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上樓,爛尾樓沒有電梯,只能一層一層的爬樓梯,腳步回聲悠長,隱約有股飯菜的香味飄散過來,生活氣息十足。 封沈伸手按門鈴,顧蓮白靠在墻邊等著,過一會兒那門才被打開,男人抓著門把手,正回頭叮囑:“阿酒,你看著點兒鍋別糊了?!?/br> “你怎么在這兒?”封沈冷聲問道。 顧延霆這會兒才正眼看他,又轉頭瞥了瞥旁邊的少年,男人剛剛溫暖的笑意已經不見,邁出來把防盜門關好,慢悠悠摘著圍裙:“我來宣示主權啊?!?/br> 第20章 秦宗列 我絕不會讓他再跟你重新交往…… 消防通道冷颼颼的, 兩面的穿堂風對流,窄小的窗扉猛地關回去,發出‘啪’一聲脆響,三個男人繞成一圈站在那兒, 誰都沒有先講話, 像是搞什么秘密的聚會似的, 場面有些好笑。 顧延霆手上的圍裙是藍色格紋的, 看著嶄新,姜酒自己從不做飯,一定是兩個人一起去超市采購的, 肩并肩推著購物車,親昵的交談商量著。 男人氣定神閑的慢悠悠折圍裙, 將那一小塊兒布疊成四四方方的形狀,而后捏在右手中,只是這么簡簡單單的動作,卻有著強烈的暗示意味, 足以讓另外兩位至始至終吹涼風的人聯想到很多細節。 “延霆哥, 你還會做飯???正好我也餓了,我胃不太好,小時候常常被mama關在家里,吃不飽穿不暖…”顧蓮白率先打破沉默。 他裝可憐的本事一向很強, 又長了副柔弱無害的樣貌, 慣會迷惑人心, 只是顧延霆并不吃他這套,直接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您好,是顧蓮白的班導是吧?我是他哥,就是想問您一下, 他成績怎么樣,平時有沒有逃課現象…現在就在逃是吧?公共課沒有上,好的,我立刻督促他回學校,真的太抱歉了,是我們疏于管教?!?/br> 他掛掉電話看向顧蓮白:“你在爺爺面前是乖孩子的形象吧?用不用大哥把你在學校的真實情況跟老人家匯報一下?” “不用了,我這就回去上課?!鳖櫳彴坠郧傻男Φ?。 “嗯,去吧,你年紀還小,正是用功讀書的階段,不要總是胡思亂想,要把精力用在正經地方…”顧延霆看著少年離開,語氣平靜的教誨。 封沈靠在墻邊全程目睹了整個過程,懶洋洋拍拍巴掌,贊嘆道:“厲害???” “不過是管教自家小孩兒罷了,讓你見笑了?!鳖櫻遇退麑σ?,二人周圍的空氣都寂靜了下來,直到傳來一股飯菜焦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