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背井離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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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場外的天空一片湛藍,林曼卻在里面遲疑著不愿移動腳步。 Z時代的年輕人早就習慣了個性張揚,也習慣了獨立自處。 只要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當,符合普世的成功懂事,那便是家人口中的驕傲、朋友眼里的羨慕。 多少人曾經獨自拖著箱子,買上一張單程火車票,去感受文青范的“一個人走走停?!?,然而那不過是短時期的藝術加工過后的“自我放逐”。 要等到真正站在一片完完全全嶄新的土地上,終于意識到,周圍的一切都是盛大的陌生,才會剝離掉假裝出來的灑脫,不由自主的感受到無助和孤立。 寂寞的感覺像是一塊落下的重石,從懸而未決的籠罩感,一下子砸了下來,如同自由落體,牽引著思緒不斷向下。 來接機的朋友是之前在國內,通過CSSA(海外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聯系到的。 很斯文的學長,幫林曼搬行李,開車門,就是一說話就臉紅。 林曼想起來群里其他女生囑咐過她的話,“接女新生是艷遇美差,學長們都要猜拳定輸贏的。不過你可別急,千萬不能一下子就被第一眼的溫柔俘獲。為了一棵樹木放棄一片樹林,可就不值了!” 坐在學長的車里,窗外的景色有些恍惚,好像大塊大塊凝固的水彩,抹在畫布上,固執地醒目著。 進入城區的時候,學長好心的提醒林曼,看外面的景致、建筑。 她卻來不及回答,手忙腳亂地從包里翻出一個塑料袋,在學長驚詫的目光中,大吐特吐起來。 開進了學校的宿舍區,林曼垂著眼睛,不敢看正在從后備箱往外搬行李的學長。 “謝謝學長,我把汽油錢和洗車錢轉給你吧!” 林曼掏出手機,底氣不足地說道。 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她只知道他揮了揮手,沒說什么就離開了。 林曼想,他可能在后悔贏得這次猜拳游戲。 林曼抿了抿唇,拖著行李箱去領門禁卡。 房間就在二樓,不大的單間里滴水不漏地塞進了單人床、衣柜、書架和桌椅。 小小的屋子,四周都是白墻,其中一面上掛著一個鑲了裝飾畫的相框。 住在學生宿舍要比外面租房貴些,但是免去了一邊睡地板一邊手忙腳亂組裝宜家家具的麻煩。 林曼從來不是過于挑剔的性格,富足的生活給了她理性而節制的物欲。 人心的渴望只在面對求而不得的匱乏時,才會無邊地蔓延增長。 目光和窗外風景之間,隔著一棵龐然的大樹,樹冠覆過了樓頂。 窗簾被風吹起,海藍色的。 林曼給家里發了條微信報平安,并沒有視頻。 這邊的下午,正是國內的凌晨。 接著又給之前在飛友群里認識的朋友肖染留了一條言,“我到了?!?/br> 肖染沒有回信息,倒是直接把電話撥了過來, “等著我回去給你接風啊寶貝!” 電話背景音傳來了熱情奔放的拉美風格音樂,鉆進林曼耳朵里。 她們連面還都沒有見過呢,好一個自來熟! 林曼感概。 肖染也是他們學校的,比林曼早到了兩個星期。 聽她的話口,已然在這邊混得風生水起了。 林曼又感慨。 在地球另一端度過的第一晚,林曼沒有出去看看月亮是不是比國內的圓。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背抵著墻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這個姿勢,最能給她安全感,仿佛背后的墻壁是能保護她的屏障。 這是林曼一直帶有的一種潛意識,就連睡覺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卷著被子滾到墻角,貼著冷硬的墻面,才能睡得踏實。 她自認不是太過軟弱的性格,卻總是無法避免對生活妥協的無力感。 有些人面對生活的變數,永遠是躊躇滿志的,像是出征的獵手,斗志昂揚地去捕獲未來。 可林曼并不是,她覺得自己更像是個神經高度緊張的獵物,面對未知的挑戰,有些茫然的眨巴眼睛、翕動鼻孔,不知該用視覺還是嗅覺,去探知前方。 以前的日子里,她習慣了被動的規劃有序的生活,以至于會把每一天都劃分成等距的時間窗口,把學習、生活、甚至社交都和這些框框一一對應。 在既定的框架里向著已知的目標追逐,按部就班地達到目的。 然而,一旦周圍的一切不再按常理出牌,熟悉的成功模式不再起作用,真實的自己突然就變得渺小,忐忑不安起來。 她只好不斷安慰自己: 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直的話,就把它撞直好了。 追-更:fadianwen.(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