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七妄便提了空桶回來，然后在小尾巴地跟隨中挑了水踩上石階。

    緋璃沒有跟著進寺，在外面尋了塊大石頭坐下，一邊等七妄回來，一邊思考，一會兒兩人是先去后山看雪團還是下山捏泥人。

    那一臉思索的模樣，一如幼時那般。

    七妄看了一會兒，然后在緋璃仰著笑臉揮手中離開。

    回到院子時，師父正翻曬著草藥。

    “師父?！逼咄姸Y后便把水倒入水缸，如今身量拔高，自然不會像幼時那般需要踩著石頭拿瓢先倒出一些。

    輕輕松松倒了水，便幫著師父分曬草藥。

    優曇把篩選好的草藥放入竹匾里，然后偏頭看七妄，鳳眸含笑，聞說柔和，“妄兒很開心?！?/br>
    “嗯，”七妄點頭，道：“緋璃回來了?！?/br>
    優曇了然：“久別重逢，自當開心。七妄，還有其他事？”

    “師父，緋璃成了女孩子?！?/br>
    優曇聞言微斂眉宇，寬大的袖微晃了一下，不過一瞬，優曇抬手拍了拍七妄的頭，語氣放柔：“知道緋璃是妖時，七妄都不曾避離，莫非緋璃選擇做個姑娘家，七妄便要與她生分了嗎？”

    七妄果斷否認：“自然不會?！?/br>
    優曇面色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的動搖和遲疑，命運的齒輪旋轉，屬于七妄和緋璃的命運在相逢的這一刻愈發糾纏，他們的未來，優曇斂去眸中的擔憂，輕聲問：“那七妄在擔心什么？”

    七妄喃喃，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溫吞道：“女兒家的話，七妄是否需要更小心些？”

    在七妄的目光中，優曇先是點頭，然后又搖頭：“對待女孩需要更加溫和，不過不必太過小心，不然，未免顯得太過生分了?！?/br>
    七妄抿唇，有些遲疑，“可，男女授受不親?！?/br>
    “君子坦蕩蕩，問心無愧便好?！?/br>
    “嗯，”七妄放松了下來，說出早已做好的決定：“七妄還未曾有個meimei，如今見到緋璃，很是稀奇?！?/br>
    一放松，七妄便多了許多話。

    “緋璃與幼時的變化不大，眉眼間能看出以前的模樣，以往緋璃總覺得自己的長相過于精致秀氣，擔心若是當了大將軍怕是需要戴個威武的面具才顯得威嚴?！逼咄穆曇魩е┖眯?，“現在倒是不必擔心了。而且，雖然寺里往來的女香不少，緋璃的模樣卻是極出挑的?！闭Z氣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

    優曇聽著，然后慢條斯理地挑出七妄手下那形狀相近藥性迥異的藥材，重新放到竹匾里。

    七妄愕然看著優曇的這番動作，然后倏忽臉紅：“啊我，”然后在優曇包容的目光中紅暈染上了脖子，低頭喃喃：“七妄妄言了?！?/br>
    怎么能失言討論女施主的容貌，雖然是實話。

    草藥剩的不多，不一時，便挑揀完畢，優曇把最后一匾放到架子上，然后好笑地看著低頭還在羞惱的七妄。

    “緋璃可是在等七妄？”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師父，”七妄抬頭，臉上羞惱未散，有些溫吞。

    優曇伸手把一旁包好的藥材交給七妄，交代道：“這是南北角李員外的藥材，”然后又拿出一吊銅錢，遞與七妄，開口：“前日聽了然他們說，山下新開了個做蜜餞糕點的鋪子，味道很是美味，想來，你們也會喜歡?！?/br>
    七妄沒有推卻，接了銅錢，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優曇微微搖頭，然后道：“為師也想嘗嘗，回來時記得帶些?！?/br>
    七妄飛快點頭。

    優曇揉了揉七妄的發，微微退后一步語氣帶著笑音，“好了，去吧?！?/br>
    “師父，七妄告退?！逼咄卸Y然后離開，步伐相較于平日被夸贊的穩重，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活潑輕快。

    優曇含笑目送，直到少年的背影再看不見，眸中的笑意才漸漸淡去，眉宇微蹙，長睫斂去眸中的復雜，微微瞥向那株枯樹，嘆息消散在風中。

    到底是他們的劫數。

    另一邊。

    “七妄，好慢呀！”

    “小師叔？這位女施主是？”了然和了空過來尋七妄，手里的紙包里是熱騰騰的棗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