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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漠垂眸瞧著這八個字,沉默良久后,在后頭綴上了小心圣上四字,寫完之后覺著不妥,他又抬手將帛紙扔進火盆里,重新寫下一切安好,不久當歸一句,小心封在了銅管里擱在一旁了。 他命人將裴征的遺體,連同送給宋歸的書信一起送回了洛南城。 *** 入夜,一鉤弦月掛在柳梢,宋歸坐在軒窗前,垂眸看著圓圓的銅鏡中映照出來的殘月,她眼眸閃了閃,抬手輕輕撫摸著右手手腕上的紅線,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是誰把空中明月,捻得如鉤?待我來摶鉤作鏡,看永久團圓。 云毓在外頭立住,抬手敲了敲門。 進來。宋歸轉過身望向門口。 云毓快步走進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他快步上前,從袖中拿出一枚銅管遞給宋歸道:裴將軍的遺體已經運回洛南城了,殿下也差人送信回來,想來戰事已定,一切順利了。 宋歸聽罷大喜,她忙站起身,拿過銅管打開后,抖著手將帛紙打開,在看到一切安好,不久當歸這八個字后,宋歸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她眼眸微閃,眼角便有淚滑落了。 真好。宋歸用指腹摩挲著那幾個字,垂眸喃喃。 云毓有些歉疚地拱了拱手道:屬下無能,這一個月讓夫人受委屈了。 自黎漠走后,皇后陳婉便以宋歸懷有身孕沒人照顧為由,屢次提出要宋歸搬到她的寢宮去住。陳婉的心思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宋歸為了不去皇后寢宮,先是裝病裝了旬日,又說自己在給孩子做衣裳拖了七日,期間斷斷續續,與皇后絞盡腦汁地周旋,終于熬到了黎漠的書信。 這一個月,宋歸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宋歸與皇后的暗中角逐,這些云毓都看在心里。 不必自責,此事本就是咱們站不住腳,為難的不止你一個人。宋歸搖了搖頭,她捏了捏帛紙,好在黎漠一切平安,估摸著很快便會回來了。 云毓眼眸閃了閃,他看向宋歸欲言又止,其實 忽聽外頭一陣嘈雜,一個婢女的聲音傳來,太子妃的活該做完了罷,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請太子妃移駕鳳鸞宮。 話音剛落,只聽外頭一陣盔甲碰撞的聲音響起,看來這次皇后是鐵了心要將宋歸請去自己寢宮了,連御林軍都召了過來。 云毓臉色瞬變,他咬了咬牙,眸子暗了下來,他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宋歸的手腕,低聲道:夫人隨我來! 宋歸點點頭,她攥緊了黎漠送回來的信,穩住心神快步跟在云毓后頭。 只見云毓快步走至床榻前,彎腰趴在地上摩挲著什么,屋外御林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宋歸急的冷汗淋淋,她低聲問:你在找什么?這是我和黎漠的寢房,你想找什么? 正問話著,忽聽墻壁發出一聲沉悶的咔噠聲,宋歸循聲望去,只見書架緩緩向兩旁退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進出的幽暗通道。 云毓站起身,他拉著宋歸的手腕,將她送進通道里,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抬手按向身旁的墻壁,書架又緩緩闔上,通道內陷入一片黑暗。 宋歸在黑暗中驚恐地瞪著眼睛,她不敢挪動一步,云毓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點亮后擎在手里,他沉聲道:夫人莫怕,云毓在你身后護著你,夫人大膽地朝前走。 沉碧,沉碧她還宋歸往前走了幾步想到了沉碧,忙回頭問。 云毓道:夫人放心,屬下在這之前已經教她換了衣裳混出宮了。 宋歸放下心,點點頭,她扶著潮濕的墻壁慢慢挪著步子下臺階,沉默了一會后,覺著有些不對勁,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云毓問:這是東宮,我都不知道這個暗道,你一小小侍衛是如何得知? 火折子燒到了盡頭,火光跳動了幾下后滅了,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云毓嘆了口氣,他又重新燃起一根火折子,說道:這個暗道是在黎平做太子的時候,殿下命屬下挖的。瓊花家宴前,殿下曾找黎平提過讓他借暗道逃走,自己再捏造太子失蹤的假象。然而黎平認為陳婉生性多疑,未親眼所見定是不肯善罷甘休,遂并未從暗道逃走。 火光跳躍了一下,燃得更亮了,云毓將火折子舉高了一些,示意宋歸不要停,繼續往前走。 云毓續道:殿下在走之前便已經將陳婉刁難您的事情考慮進去了,八十四云騎無法進入宮中,屬下一人在這深宮之中有心無力,故在臨走前,將此密道告知了屬下。此密道通往端王府后院,屬下已經命沉碧出宮去找英王殿下了,若是不出意外,咱們出去后,英王殿下便會接應。 宋歸聽得一陣唏噓,她長嘆一聲。 黎漠做事滴水不漏,云毓受他的影響頗深,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帶她走這密道,在旁邊看著宋歸與皇后暗中開展拉鋸戰打了近一個月。 我發現你跟著黎漠好的不學盡學了些壞的。宋歸瞪了他一眼。 云毓略帶歉意地笑了笑,說道:夫人莫怪。屬下不確定殿下何時歸來,倘若貿然帶著夫人過暗道逃出宮,陳婉定以此大做文章,到時候夫人就更危險了,更何況夫人還懷有身孕,不宜長途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