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莫如期以為，不出幾天，蘇留白就會醒來。他不是沒見過這類病人。他父親曾經腦中風送到醫院急救，那么嚴重，也昏迷了一周，就醒了過來。

    而蘇留白不過是場車禍。卻十來天過去，依然不見醒來。

    莫如期開始有各種猜測。

    即擔心是不是因為蘇潮的催眠，對蘇留白產生了不好的影響。

    又擔心是不是蘇留白根本不愿意醒過來，不愿意面對他。

    現世里，他讓這個人吃了那么多的苦頭，大約他根本不想再見到自己吧。

    這樣一想，莫如期就莫名地焦慮起來。

    每天都來查房的郁禾便看出了一些端倪，有一次就對他說，“如果你都沒有信心，怎么能給病人信心？”

    莫如期心里一凜。

    一個在生死關心，選擇犧牲自己，來保全他的人，肯定是胸懷坦蕩而大度的。

    對他的愛，也應該是堅定不移的吧……

    莫如期去了一趟白玉京的分店。處在本城最繁華的商業區。莫如期站在路口，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中指?？湛帐幨幍?。心里又有些失落。

    這里和十二樓極其相似。這里所有的場景搭建，都是依靠蘇留白的記憶完成的。

    看來蘇留白都對這里極為熟悉。

    這個分店也的確是白玉京的明星招牌店。他曾光顧過幾次，但自從蘇留白出現后，他再也沒有踏進過白玉京任何一家門店。

    他對這個人心情復雜，生怕自己與他沾上半點關系。

    一進去，門口的穿著整齊的店員立即含笑問他有什么需要。女店員的素質非常不錯，縱然明顯認出了莫如期是誰，眼里閃過了震驚與喜悅，但依然保持著店里的規矩，并沒有流露出大多的表情。

    “這里有沒有個叫于風的……”莫如期問。

    “于風是我們這里的首席設計師。您是打算要訂制什么嗎？”店員甜甜的聲音。

    “袖扣?！蹦缙诨卮?。

    店員一直把莫如期帶到于風的工作室門口。場影與記憶里大部分吻合，卻又奇秒地不同。比如有的地方細節是被放大了，有的卻又被忽視了。

    這大概是緣于蘇留白的客觀記憶與主觀感受的相互作用。

    于風眉眼也不陌生，衣著隨意，卻沒有那么夸張的不修邊幅。

    難道在蘇留白的眼里，于風其實就是一個邋遢的人？莫如期彎了彎嘴角。

    而于風一見莫如期店騰地站了起來，幾步迎了上來，“莫如期！我是你的粉絲?！?/br>
    語氣夸張，眼晴發亮。

    莫如期點點頭。

    “我想訂制一對袖扣?！蹦缙谡f著，從衣兜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然后打開。這是他昨晚用了整整一夜的時候，回憶起那對袖扣，畫了無數遍才畫出來的。

    他沒有任何繪畫功底，而且小時候也沒培養過這個愛好，線條彎彎曲曲，但因為記憶力十分強，又涂涂改改了大半宿，倒是畫得十分像。

    于風看了一眼，十分驚訝，“你設計的？”

    莫如期點點頭，然后指著裝飾面，“這里用墨翠。要快。我急用?！?/br>
    “那我給你加急?！?/br>
    于風說著搬出一個大盒子，里面是一零寶石。他從里面找出幾塊墨翠，“你看看，滿意嗎？”

    莫如期一塊快地看過去，十分失望。

    手感還是其次，除了欠缺一有那種細膩柔和的感覺，顏色總是不太對。

    在強光的打照下，呈現出來的綠色，總是沒有在夢里，他送給蘇留白的那種，柔和的生機感。

    于風拿起內線電話，對著電話那頭，“你把我珍藏的幾塊墨翠拿過來?！?/br>
    不一會兒，一個女店員拿著個木盒進來，用鑰匙打開。柔軟的緞面里，包裹著幾塊寶石。其中有兩塊墨翠。水種很好，看起來也十分通透。

    但莫如期依然搖頭。

    “怎么不對？”于風問。

    “顏色?！?/br>
    “墨翠就是這種黑乎乎的。水種越好，表面看起來就越黑?！庇陲L的目光一直都離不開莫如期臉。離近了看，這人更是好看得如同最完美的寶石。每個側面，都耐人尋味，都讓人浮想聯翩。

    莫如期當然清楚，但他不是要找最好的墨翠，而是要找和夢中的那枚一模一樣的。

    “就是透過光后呈現出來的顏色，沒有那種……”莫如期極力想形容，但忽然發現詞窮了。

    在夢里的時候，他和于風都是照著蘇留白的印象選的材料。

    同時，莫如期也發現了另外一個事實。

    現實中的，現夢中的東西有著微秒的差別。

    就像是于風，眉眼是一樣的，但目光要比夢中含蓄得多?？v然他還是偷偷摸摸地盯著自己的臉看。

    “墨翠本來就很少，特別是水種好了?，F在這里就這些了，要不你等等，我從別的分店里調些過來?！?/br>
    “需要多長時間？”莫如期問。

    “并不是每家都有。有的可能還不在同一個城市，我盡量多弄點過來。兩三天吧?！庇陲L說。

    莫如期點頭。但心里的失望卻鋪天蓋地而來。

    他總覺得有了這枚袖扣，就能喚醒蘇留白。

    在催眠的夢里，蘇留白對那對袖扣表現得十分鐘愛，幾乎每天都戴。

    沒想到，在這里，這枚袖扣能不能制作出來就是一個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