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對著那樽“臥在石頭上的男孩”的玉雕。

    從側面看，莫如期的睫毛也很長，也很軟。鼻子挺而秀氣，嘴唇緊緊地抿著?？v然是如此凝重緊張的時刻，他的樣子依然軟軟的。

    蘇留白忽然抬手，按在了自己心臟上。

    莫如期迷茫的眼神也在看那個玉雕。

    在這具身上，他看到了條線，比例，還有數字。

    所有的數字都是美好的。

    如同接下來的報表。

    莫如期垂下眼簾，繼續填寫。

    最后一次，莫如期停了更長的時間。這次停了很長時間。足足十五分鐘后，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蘇留白終于忍不住了，悄聲過來，手摁在他的肩頭上，低聲問，“怎么？”

    莫如期把頭扭了過來，看到蘇留白才回過神來，“寫完了?！?/br>
    一共七十六頁報表。全部填畢。

    前一半的時候，他用了三個小時。而后面一半，他用了整整五個小時。

    莫如期站起來時，忽然整個視野都顛倒了過來，像是壞了的電視機，再然后連顛倒的畫面也沒有，只有圈圈點點的空白。

    莫如期身體一歪，蘇留白把他接到了懷里。

    第21章

    莫如期醒來的時候，整個屋里灰亮灰亮的，又像是天光，又像是燈光。莫如期在想，自己是穿回去了，還是沒有呢？

    但想到不可能會有這么好的事。被強女干的時候，一個回神穿了過來，再一個暈倒，就又穿回去了。怎么可能會這么簡單？

    截止目前，他連自己穿過來的目都都沒有弄清楚。

    他側了側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不用問，是蘇留白。

    窗簾半開半閉，外面的陽光還很亮。他記得自己暈過去的時候，是下午四點。他覺得睡了好長時間，其實可能不過半個小時的樣子。

    而蘇留白倒似乎站了很長時間。

    幾乎同時，蘇留白轉過了頭?！靶蚜?？”

    他大步就過了來，在床沿上一坐，同時從被子里握住了莫如期的手。

    大概是因為現在太虛弱，連拒絕的想法都讓莫如期覺得累，他也沒掙脫，就讓蘇留白這樣握著。

    “感覺怎么樣？”蘇留白問他。

    自己這個嬌弱樣子，莫如期還挺服氣。他可以想象出，自己暈過去以后，蘇留白手忙腳亂地把自己抱過來的情形。

    “挺好?！蹦缙谟謫?，“幾點了?！甭曇粲旨氂中?，像是貓在嗚咽。

    蘇留白忍不住又拿出一只手，去撫了撫他的嘴唇?！拔妩c了?！?/br>
    “餓了吧?！碧K留白又問。

    莫如期感覺了下，“還行?！笨赡苁丘I很了，腸胃倒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先給你弄點喝的?！碧K留白這才抽出了手。

    不過睡了一個小時，莫如期軟得像團棉花，全身都輕飄飄的。想要起床，卻又一點都不想動。

    沒一會兒，蘇留白把新榨的果汁送了上來。莫如期就要坐起來，蘇留白已先一步把攬了他的肩腰，把他抱坐了起來，然后在他背后放了個靠墊子，才輕輕地讓莫如期靠了上去。

    看來，這是真是把他當病人在照顧了。

    “我沒事?！蹦缙诮舆^杯子，一口氣喝了。

    蘇留白把空杯子接了過去。

    “報表送走了嗎？”莫如期現在還在關心這個。

    “昨天已送到會計事務所去了。你填的報表，公司會計看了，說是看不出來任何問題?！碧K留白嘴角揚了揚。

    但莫如期卻一抬眼皮，半張著嘴，看著蘇留白，“……昨天?！?/br>
    “昨天醫生過來，說你一天沒吃東西，血糖過低，又勞累過度，所以才暈了過去。然后給你掛過幾瓶的葡萄糖?！?/br>
    莫如期醒來后看的五點，已經是第二天的五點。不是那天的五點。難怪全身這么軟。這都睡了一天一夜，能不軟嗎？

    這時，莫如期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昨天的直播……斷了。

    莫如期瞪著眼睛，半張著嘴，懵懂的樣子，和日常判若兩人。居然有些傻乎乎的可愛。

    蘇留白忍不住想笑，但一瞬間又想到昨天，他一直那種自閉的茫然狀態。這個笑就只笑了一半，便消隱了。

    “還在瞎擔心什么？”蘇留白

    莫如期皺了眉頭，想起自己斷了的直播，便神色有些憂郁。

    “沒有?！苯裢淼泌s緊給補上了。無緣無故斷了一天，今天怎么說也不能再缺席了。

    “飯菜已準備好了，我去把飯給你端上來?！碧K留白的聲音低而柔和，依然是對態病人的態度。

    蘇留白忽然換了個人設，讓莫如期適應不過來。他倒寧愿蘇留白捏著他的下巴，問他，你倒想什么報酬。

    事實上，他也一直在等這句話。

    但蘇留白到現在都沒問，他也不好急著開口。

    “端什么，我自己下去吃?！彼譀]病，身體好好的。就是餓了兩天，全身沒勁。猛吃一頓力氣就回來了。

    “你有力氣下床？”

    莫如期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個沒有骨頭的動物，蘇留白強壓住要抱起他的沖動。

    “這不就下來了嘛?！?/br>
    莫如期掀開被子，雙腿一轉，腳落了下去。

    腳上光溜溜的，但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一時半會兒，莫如期腦子里盤旋著就是：是陳敏學給他換的衣服，還是蘇留白給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