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可是我卻可以確定自己從未認識過這兩人。 跟在小黑龍身后的少年穿著同樣黑色的錦緞袍子,腰間束著艷紫的帶子,發間束著黑玉的發簪,面容沉靜,眼睛卻似萬里深淵,黑而深邃。 他的年紀不比小黑龍年長多少,也就是十五十六歲的模樣??墒桥e手投足間,卻有了十足的兄長架勢! “夏蜜就在這附近,我能肯定!”小黑龍轉了一個圈,笑嘻嘻的看那位沉穩的少年。 那位少年不言不語,黝黑的眸子凝視著我所藏身的這一叢珊瑚叢處,看得是那樣的認真,讓我禁不住汗流浹背。 “未旦,你看見什么?她怎么可能選擇跟她一般顏色的紅珊瑚叢!”小黑龍湊過去,也凝神看向珊瑚叢,我冷汗淋漓的,動也不敢動,想起上次在云端掉落的事情,我就有后遺癥。 那名喚作未旦的少年眼珠微微轉了轉,突然轉向了更遠處的彩色珊瑚群處,眼神凝視,更加專注的看,小黑龍果然生了疑心,也疑神疑鬼的朝那里看。 “未旦,這里留給你,我去彩珊那里瞧瞧!” 他生怕未旦跟搶一般,立刻化作一條小黑龍,嗖的一下,迅速的射了出去,因為游得太快,身上的鱗片都掉了幾片,黑黝黝的在水里蕩漾,我張口結舌的躲在紅珊瑚叢里觀望,突然對龍這種生物產生了極大的畏懼感。 我蜷縮在珊瑚叢里,瞪大眼睛眼巴巴的等待那位未旦兄離去。 “夏蜜,看見你了!”他開口,笑得極為驕傲,雙手負在后面,眼睛卻不再凝視紅色珊瑚叢。 又來詐我? 剛剛那條小黑龍剛用過的招數,他又選來用,我才不會上當! “夏蜜,出來吧,你輸了!”他偏過臉來,眼睛直接向我藏身的地方看來,眸子里全是笑意。我跟他一對視,立刻一頭冷汗。 他主動斂了眼神,緩緩的又將視線凝聚于我身旁的某處。 我暗松一口氣,緩緩的伸出一只小爪子,悄悄的撥了撥前面的紅珊瑚,以期許將自己隱藏得更加安全。另一只小爪子掩蓋在自己的眼睛上,打算眼不見為凈。 他突然笑了起來,周身蘊在一片紫暈之中,化成一條體態優美的紫色小龍,迅速的朝我游來。 我嚇壞了,雙爪都刨了一顆小珊瑚舉了起來,齊齊的擋在自己的眼前。 未旦大笑:“夏蜜,你是擋自己的眼還是在擋我的眼?”他欺身過來,一口咬在我的脊梁上,將我從珊瑚叢中拽了出來。 我昏頭昏腦的舉著兩顆珊瑚,被他一拽,雙爪搖動,長尾啪的打在他的尾巴上,他的尾巴顯然是鋼筋水泥的,撞在上面,我就像扭了腳趾一般劇痛。 我嗷的叫了一聲,雙爪丟掉小珊瑚,抱著卷起的尾巴眼淚汪汪。 他見我卷成一個圈,依然不送嘴,輕輕咬著我的脊背,在水里快速的轉圈圈,直轉得我昏頭轉向之后,突然用身體整個纏上了我,緊緊的勒住了我。 “喜歡么?” “刺激么?”他的龍首蹭過來,眼睛黑黝黝的凝視我。 我雙爪高舉過頭頂,膽戰心驚的痛哭流涕:“我,我喜歡,很,很刺激!我認輸!”我哭得稀里嘩啦的,未旦被我驚到了,迅速的松開了我,偏過頭來不屑我。 “夏蜜……”他似乎有些惱怒。 “你倒是乖巧!認輸認得真是爽利!”他游過來,趾高氣昂的抬起龍首:“我記得有一年父王壽誕,你同我打賭,卸去御云之術,化作人形,直接從九天之上摔下,只有臨界水面那一刻,才可以化作龍身……誰先化作龍身誰便認輸!”他停下來看我。 我用癡呆的表情回敬他。 誰這么無聊,吃飽了撐著,玩蹦極?! “你忘了么?”他似乎更怒了,卻斂了表情,“那次我同你一起墜落,你使了障眼法,讓我提前化了龍身!”他又停下來看我,表情高深莫測。 “哦……”為了表現出我在聽他那么廢話,我不得不點點我的頭。 “整整五十年,我都不曾忘記!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落??!在南海修習的時候,總是不停的想起你來,心中總是在想,如果再次遇見你,定要贏你一次!” “恩……”我繼續點頭,蹭的一下化作人形。立刻覺得全身都舒坦了。 “我以為這次贏了你,你定然像我一樣,百般不甘,想著贏回我……誰知道你居然是這樣一個脾性!”他索性也化作人形,走過來, 我恬不知恥的朝他笑,一攤手:“愿賭服輸嘛!” 他也朝我笑笑,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囂張跋扈的大笑:“既然輸于我,那么便要應我一件事!” 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哈?什么事?”我斜著眼睛看他。 未旦緊緊扣住我的手,突然猛得往上躍起,我被他扯著,嗖的一下跟著他跳出了水面,踩著云朵,向天空深處飛去。 “這,這是要干嘛?!”我一升高,就有恐高的癥狀,牙齒抖得上下答答的叩。 “再比一次,看看誰輸誰贏!”他眸光爍爍,滿臉笑意。 我立刻脫力了,叩著牙,跟他求饒:“英雄,我認輸!” 他斜眼看我,面帶笑意,就是不理我,扯著我繼續向上躍。 九重天外,天空碧藍如洗,云朵都顯得多余,我被他扯著扯著,越扯越高,初步克服了恐高癥,達到麻木的狀態。 “就在此處吧,比上次又高幾分!”他站定,松開我的手。 我僵硬的站在云朵上面,以一副麻木的表情應對他。我靠,死就死吧,反正做夢,大不了夢醒罷了! “可以了么?”我啐了一口吐沫,自己活動了一下筋骨,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我捂著眼睛就給跳下去了。 風嗖嗖的在耳邊刮過去,那水面似乎永遠接近不了,我算是徹底麻木了,一邊往下掉,一邊摳指甲,遇到個把個赴宴的仙子,我還順帶揮揮手,表示了禮節性的問候。 淡定從容,我去,我幾輩子沒有學會的東西,就在這一跳間,通通都具備了。 我嗖嗖的落,順帶抬頭看看上面的未旦,他似乎有些惱怒,衣帶飄飄的追了過來。 “夏蜜,這才像你!”他墜過來,跟我并肩。 我看一看他,覺得此人無比令人憎惡,掉轉過頭來,墜得那叫個心曠神怡。 未旦見我不搭理他,也不糾纏,同我一起默默的往下繼續落,眼見著水面越來越近,我看看他,他看看我,兩人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樣子。 我突然不想繼續做這個夢了,只想著趕快醒來,睜眼就能看見阮陽。水面越來越近,我卻懶得變身,等待著水面將我湮沒,以期許這場夢快快醒來。 “你……不變身?”未旦又驚又疑。 我一扭頭,對上他黑黝黝的眸子:“恩,懶得變身!” 他的表情立刻就變得很玄妙,又像是敬佩又像是懊惱,好半天之后,我往腳下一看,立刻頭暈了。 剛剛快要到達的水面,又離了我十萬八千尺。 我跟他依然還在下墜的途中。 “你居然能夠識破我設的障眼法!”他表情很頹然,剛剛的驕傲和跋扈一掃而空:“我修習這么多年,居然依然能被人一眼識破!”他越來越頹廢:“原來我依然是技不如人!” = =,我非常囧的看他,很想告訴眼前這位小兄弟,你的障眼法牛逼轟轟的,不過姐跳水跳累了,懶得去變身了。 他表情復雜的看著我,我表情復雜的看著他。被他一夸獎,姐突然有種臨近水面不變身,就會讓他心目中的偶像幻滅的錯覺。 “夏蜜,我認輸!”臨近水面的一瞬間,我聽見化作龍身的未旦向我認輸,紫色的龍兒在空中游了一圈又一圈,突然俯身又向我沖過來,貼身而過的時候,我聽見他信誓旦旦的保證:“夏蜜,我終究會贏你一次的!” 貼水的那一剎那,我抖抖身體,終于化成了一條鮮艷的紅色小龍。 哎喲,圓滿了,我淚流滿面的龍筋一抽搐,掉進了水里,對于保持偶像光輝這種事情,我做的向來完美。 水冰涼冰涼的漫過我的口鼻,我的神智漸漸的迷糊了…… “啊……”我就這么廢柴么,變成一條龍,還能被水淹死?我一口氣憋不過來,直接從寒玉床上坐了起來。 阮陽正坐在床邊,目帶驚喜的朝我微笑:“夏蜜,你的筋骨終于穩固了,尤勝于水族里任何的修行者!” “……”我迷迷糊糊的看他。 然后,我突然想起來臨睡之前提的那個要求:“阮陽,我要看自己長成什么樣了?”就算是可愛的老少女也會有變身成為美少女的惡趣味。 阮陽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伸指憑空幻出水幕一片。 我順著水幕,滿懷激動的瞅去,待看清水幕中的自己后,整個人完全都驚呆了。 這特么的是我么? “夏蜜?”阮陽試探性的喚我。 我像個機器人一樣,一節一節的將脖子轉了過來,面向阮陽,在他溫和的眸光中,我第一次爆發了怒火:“哥們,你的口味真重!”誰特么的會把火云邪神稱作可愛??! 作為一個可愛的火云邪神,我要報復社會! 第8章 part8 ………………瓦是為了找網絡,走了半條街的某蘇,淚奔…………………… 我立刻變得很不可愛。 塑形成功了,我一點都不開心,衣服也不愿意換,揣著阮陽的衣服,隨便拉了根布條,就這么坐在床上。 作為蝦米的時候,在族里,每只蝦游過來都會夸獎我:哎喲,小夏蜜的身材小巧玲瓏,小夏蜜的樣子真漂亮…… 雖然我沒有蝦族的審美,總是在心中有個概念,我始終是漂亮的。 現在幻化成人類了,反而失去了盼頭,這具身體,身材倒是小巧玲瓏,曼妙可愛,可是這臉龐也讓我傷心了。 滿臉的抬頭紋不說,頭發稀稀拉拉的,整個耷拉著,稀疏的頭發之中能看到微紅的頭皮。 阮陽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以為我是嫌棄水鏡不夠清晰,一遍又一遍的把水鏡給弄得更加清晰。 這哥們估計是心理強迫癥類型的,不但力求完美,還強迫他人跟他一起完美,每次弄好水鏡之后,都會屁顛屁顛的推門,強迫我去接受他的好意。 我多照了幾次水鏡以后,更年期癥狀也提前了。見到阮陽,二話不說就會抱頭狂奔。 “夏蜜,你聽我說……” 阮陽又推門進來,手里熒光閃閃,握著一團似水非水的東西,我一見著這個架勢,立刻嗷的一聲,抱著頭,從小屋的窗戶里躍了出去。 = =,我已經成為一個逃避現實的蝦米了。 “夏蜜,事情沒有那么糟糕!”阮陽滿臉的無可奈何,扶著窗戶,探出身體來,小心翼翼的勸解我:“夏蜜,你這個樣子,只是因為之前塑形的時候,內火過旺,將皮膚的水分給燒缺了,發根受損,才會這個樣子……” 我倔強的躲在角落里,用一大團海藻蓋著頭,自從發現自己有地中?,F象以后,我就開始擅長尋找茂密的長條物,尋著以后,不管死的活的,通通都喜歡往自己的禿頂上蓋。 這就是心理疾病??! “夏蜜,我聽說龍母曾經在南海救過圣貝一只,只要求得圣貝的海珠一枚,浸在海水中,以海水補水,你便可以恢復膚色,潤澤肌膚重生秀發!” 哈?= =,海水圣寶,真乃水中的霸王洗發水,我遲遲疑疑的站起來,頂著一頭海藻,扁著嘴問:“那么到哪里去尋這圣貝?” 又是龍母,又是南海,怎么聽都是遙遠的事情。 阮陽微微一沉吟,安撫我,道:“不急,聽聞七皇子素來同南海的大皇子感情深厚,我們可以先去拜訪七皇子日西,先去問一問,他可否有海珠浸潤過的圣水!” “……”七皇子,對于這位向來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皇子,我很懷疑他會不會伸出援助之手。 “莫要懷疑,我與他有些交情,若是他有此圣水,一定會鼎力相助!”阮陽安慰我,聲音溫和帶著某種奇怪的安撫力,將我的疑惑一下子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