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她心情好,讓她精神也好,再沒有犯過病,除了很容易疲累,沒有別問題。 安淳還是擔心顧策霖,和安想容在一起時候,心里也是牽掛著他,安想容看他總是魂不守舍,少言寡語,不展笑顏,神色深沉,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想到兒子長大了,就再也不只是自己了,便不好一直留著他,就讓他回國去了。 安淳要離開前一晚,安想容拉著他手在臥室里和他說私房話。 安想容神色安詳,她本就是聰明女人,看事情也算透徹,這些日子清閑自由生活,已經讓她放下了和顧家仇恨,為了安淳未來和自己未來,也不會再和顧策霖找不對勁。 “這些日子看下來,知道和老四感情很不錯,們這樣彼此情投意合,是很高興。mama沒有得到東西,得到了,為高興?!?/br> 安淳被她說得不大好意思,安想容這話,對著女兒說,倒是很貼切,但他一個大男人,被母親說這些,總覺得別扭,不過也知道這是安想容心里話,也就好好聽著,點頭應是,“和四哥,以后都會好好在一起,盡量不鬧矛盾?!?/br> 安想容說,“兩人要長期相處,即使感情再好,也會有一言兩語不和,這時候,最好是都要退一步,互相諒解。不過,看性子,簡直和當年一模一樣,完全不知道退一步海闊天空道理,什么都不能忍,脾氣大,越是看重人,越是不肯服輸。mama擔心,也就是這個?!?/br> 安淳被她說得很不自在,他當然也知道這是自己缺點。有句老話,那叫青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要安淳改變,那真不是一件簡單事情。 安淳一言不發,安想容繼續說道,“所以,要是和老四鬧矛盾,就想想和顧時謙,和他,其實完全不必走到后面那種地步,也怪當時年輕氣盛,什么都由著自己,既不能忍,也沒想過要忍,要去改變。只要想想,不想要和老四變成這幅樣兒,就知道,該退步時候要退步??蠢纤乃苄奶?,這退步呢,也不是真就一定退了,以柔克剛,以退為進,也正是這個道理?!?/br> 安淳聽安想容這話,自然覺得很有道理,而且此時聽安想容這一番心里話,不得不想,安想容對顧老爺子,也并不像他想那樣完全沒有一點感情。 安淳點頭應是,安想容這話其實他不愛聽,他和顧策霖相處,他其實一直是處在下風,誰都認為他是顧策霖老婆,連他媽也這么認為,實在讓他很煩,他心里那比天高自尊心,一直在受到踐踏,但他也不好將這些表現出來。 安想容又笑著撫了撫安淳面頰,看自己兒子,自然是越看越愛,而本來安淳就長得好,精致俊朗面龐,再配上他清傲書生氣,無論怎么看,都找不出瑕疵一般。 安想容道,“兒子,小時候那么一小團,現在也長得這么大了。mama也只盼著不要走老路,一輩子能夠活得開心,不枉費到這世間來一遭,不留下多少遺憾?!?/br> 安淳被她這一番感慨和祝福說得鼻子微酸,道,“媽,知道。都明白?!?/br> ☆、第七十六章 梅毅在外玩起了癮頭,不愿意回國,一邊陪著安想容,一邊看些書。 安淳對梅毅的這種耐心甚至感到奇怪,以前從沒見過他對著誰有著這么大的耐心,可以一直陪伴,逗笑逗鬧,不過讓人開心。 他甚至懷疑梅毅是不是對自己的母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不過覺得梅毅又不是那種人,也許是梅毅從小親生母親早逝,對安想容有太重的孺慕之情也未可知,安淳便也沒有再多想。 安淳飛回k城,顧策霖知道他是在k城落地,便已經安排了人接,也安排了住處。 顧家雖然大本營在m城,但是在k城也算是很有根基。 飛機到了k城,直接有人在飛機門口等,和隨著安淳回來的兩個保鏢一起護著安淳下了飛機。 保鏢穿著便裝,沉默寡言,但是在機場重地也明顯帶著武器,安淳知道現在形勢恐怕不容樂觀。 他一路什么也沒說,被保鏢引著去停車場上車,黑色的奔馳在k城機場一眾豪華車的身影里絲毫不顯眼,不過安淳知道這輛車防彈防爆破,和一般車并不一樣。 他戴著一副墨鏡,依然是一身淺色,六月的k城,天氣已經炎熱,不過他還是穿著長袖的白襯衫,下面一條米色長褲,運動鞋,墨鏡掩蓋了他眼中的深沉和成熟,這樣看著,倒依然像個還未二十的瘦高少年。 保鏢為他拉開了車門,他彎腰進車,瞬間愣了愣,坐進去后,才對坐在里面的顧策霖說,“你怎么跑這里來接我?!?/br> 顧策霖伸手把他鼻梁上架著的墨鏡取了下來,道,“十八天沒有見你,想早點見到你?!?/br> 他說得平靜自然,倒讓安淳笑了起來,眉梢眼角都因這笑而帶了一種少年氣的神采飛揚,“嘿,我們算算,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嘴巴越來越會說話了?!?/br> 顧策霖卻不接他這故意的揶揄,人已經傾身過來,在他的鼻尖上磨蹭了一下,又吻上他的唇。 安淳和他交換了一個親吻,顧策霖盯著他的眸光深邃又溫情,安淳心里像有只爪子在撓著,又不好明說,只轉移話題道,“情況怎么樣了?” 車已經從停車場滑了出去,以顧策霖行事的謹慎,自然是好幾輛保鏢車護航,一路往住處開去。 顧策霖說,“公司的事情,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不過,這邊也不會有什么事。尹寒……已經聯系上了?!?/br> 顧策霖語氣很淡,好像在說諸如“今天天氣還不錯”這種話,不過安淳知道他話底下的深沉,安淳看著他,和他將手握到一起,“肖淼呢?!?/br> 顧策霖在安淳的面頰輕輕地親了一下,非常輕,就像是一片羽毛輕輕拂過,但是這樣的做法比起深吻更加親昵,安淳示意他說下去,顧策霖道,“他傷了腿,是十幾天前的事情了,當時沒敢告訴你,現在他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了?!?/br> 安淳愣住了,難怪顧策霖說肖淼之前要那么親他一下,安淳眉頭微蹙,倒沒有和顧策霖無理取鬧發脾氣,但是語氣還是無法克制地不好,“怎么傷的?” 顧策霖道,“你提出可以用肖淼引出尹寒,第二天,我就派人去把他抓起來。大約是尹寒知道了你和我已經在一起的事情,明白肖淼可能成為人質,他也找了人去帶他走,兩邊遇上了,發生了槍戰,肖淼自己要逃,腿上中了彈,又從七樓跳到下面的樹上,幸好他體重輕,又有了樹的緩沖,不然直接摔到地上,恐怕是當場死亡?!?/br> 安淳想到了肖淼所住的地方,不就正好是七樓,那里是老樓房,院子里樹木茂盛,濃蔭蔽日,肖淼應該是從他自己房子窗戶往下跳的。 安淳不知道當時肖淼到底在想什么,能夠有那么大勇氣往下跳。 不過肖淼這個人,還確實是個命大的人。 如顧家這種家庭,一方面是心狠手辣,什么都得盡最大的人事去做事,對家里每個人員都要求嚴格,絕對不會讓出紈绔子弟,但是一方面,他們卻挺信命,大約是過的不是太太平平的日子,又家業太大,會寄希望于神佛來分擔一些他們無法承擔的壓力,便會將很多事情,歸結于命運。 連安淳,這種純粹的學術型,有時候都會用命運去揣測一些事情。 顧策霖看安淳蹙眉一言不發,就又解釋道,“這十幾天的治療,他早沒有生命危險了,而且腿上也不是大傷,以后行走不會存在問題?!?/br> 安淳點點頭,又目光灼灼看著顧策霖,“你沒受什么傷吧?!?/br> 顧策霖緊緊握著他的手,安淳的手指潔白修長,十分好看,他摩挲著他的指腹,眼神里是滿滿溫情,“我沒事。其實這六七年來,我就沒有受過傷了?!?/br> 安淳撇撇嘴,道,“撒謊。上次在李家鎮,是怎么回事?!?/br> 顧策霖卻笑道,“你給我的,當然不能叫傷了?!?/br> 安淳直接要給他一拳,好在是忍住了,說道,“你rou癢了是吧?!?/br> 說著,又抽出手要去掀他的黑襯衫,“我看看傷處,好了嗎?” 顧策霖笑著將襯衫下面的兩顆紐扣解開,讓他看,安淳摸了摸之前的傷處,果真是已經好了,連顏色的痕跡都不明顯了。 顧策霖道,“我受傷都好得很快?!?/br> 安淳潔白的手指在那個傷處輕輕撫摸,顧策霖腹部的肌rou有著溫熱的氣息,然后安淳發現了顧策霖身體另外的變化,他趕緊把手指拿開了,瞪了顧策霖一眼,道,“一月之期?!?/br> 顧策霖無奈地看著他笑,安淳不理他那笑,轉移話題道,“我直接去看肖淼吧?!?/br> 顧策霖道,“明天再去看吧,我們好好說些別的話?!?/br> 安淳想了一想,也就點頭應了。 住處是別墅區的一座四層小樓,高高的圍墻,隔絕了內外,從圍墻外面往里看,甚至只能看到三樓的被窗簾緊緊掩住的窗戶,除此,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車從大鐵門駛進去,在門口停了下來,顧策霖護著安淳進了屋。 從外面看,這座壁壘森嚴的別墅,實在沒什么富麗的地方,進屋了,里面的裝潢風格也只是淡雅溫馨的,沒有豪華之感。 安淳先去臥室附帶洗手間里洗澡,顧策霖就站在浴室門口一邊看他洗澡一邊和他說話。 安淳被他看得背脊發麻,“你能不能讓我洗完了再和我說話?!?/br> 顧策霖道,“沒事,我記著一月之期的?!?/br> 安淳氣惱地瞪了他一眼,一想,自顧自洗起來,顧策霖看得眼熱得很,又只能看著,最后受不了了,幾次摸鼻子,都擔心鼻血要流出來,只好出了浴室去。 安淳覺得好笑,趕緊洗好了,稍稍擦干身上的水,裹上浴袍,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往外走。 顧策霖坐在窗戶邊,雖然窗戶玻璃采用的是單邊可視,而且這個二樓,從外面并不能看進來,周圍又沒有高樓,但窗簾依然只拉開了一點,由此可見,顧策霖在外實在謹慎得很。 傭人已經送了吃的點心進來,是安淳喜歡吃的核桃酥酪,做的時候,要用極好的生核桃,將核桃上附著的那一層極薄的膜也要去掉,然后磨成漿做出來的。 安淳喜歡吃這個,以前傅黎華做過很多次給他吃。 看到這個核桃酥酪,安淳心下并不舒服,不過他也并沒有表現出來。 顧策霖讓他到他身邊去坐下,安淳乖乖過去了,顧策霖接過他手里的毛巾為他擦頭發,安淳就端起酥酪吃起來,低聲贊了一句,“味道不錯?!?/br> 顧策霖笑了笑,將他的頭發擦干了,安淳也就吃完了一碗。 顧策霖看安淳情緒不是很高,就問他,“乘飛機,困了嗎?” 安淳道,“在飛機上看了一路書,倒是挺困的,不過要調時差,現在不要睡覺?!?/br> 顧策霖和他在沙發上坐著說話,安淳雖然穿著浴袍將帶子系得緊緊的,但是浴袍下擺往下滑,一雙白皙柔韌的長腿依然顯了出來。 顧策霖也只能看看,動手動腳的話,安淳又要給他白眼。 于是就轉移話題說起了正事。 第二天,安淳被顧策霖帶去看了肖淼。 肖淼居然就在三樓的一間房里,安淳實在沒想到肖淼能夠這么近,而且,以肖淼受了傷,要把他從s城帶到k城來也費盡,安淳還以為肖淼在s城。 顧策霖居然把肖淼弄到了k城來,安淳想不到,大概尹寒也不會想到。 房間很大,只當中一張床十分明顯,潔白的床單被罩,肖淼小小的個子,睡在床上,幾乎全陷在里面,看不到里面有個人。 安淳幾步走上前去,顧策霖站在房門口,看安淳這么在意肖淼,不由有點小小的嫉妒,但很快他壓了下去。他不能看安淳和誰稍稍近一點,就胡思亂想。 安淳在床沿坐了下來,床上的肖淼也就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安淳,他眼里閃過驚訝,張嘴聲音很小,“淳哥?!?/br> 安淳看肖淼一臉蒼白,本來就是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很容易顯得氣弱,這樣受了傷,更顯得羸弱,讓人覺得可憐。 安淳看著他,“你傷好些了嗎,還痛嗎?” 肖淼對著他露出個虛弱的笑,“沒什么事,我起來陪你說話吧?!?/br> 安淳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讓他起來,又說,“我看看你的傷,可以嗎?” 肖淼不大好意思,“淳哥,真不嚴重?!?/br> 他雖然拒絕,但安淳還是掀開被子看了他的傷處,他一條腿受了槍傷,一條腿被摔斷了,還斷了兩根肋骨,身上一條腿打著石膏,一條腿裹著紗布,上半身也裹著紗布,因為這樣就沒穿衣服,安淳這下才知道肖淼為什么拒絕讓自己看,不過他趕緊讓自己做出最平常的神色,不讓肖淼尷尬,為他掩好被子,就說,“你要好好養傷,說起來,是我害了你?!?/br> 肖淼秀氣的眉宇微微蹙著,道,“我也沒有怪誰,當初尹寒幫過我,要不然,我一定活不到現在?!彼f著,心里想的自然是初中時候尹寒救他的事情,后來又幫他報仇除掉了龍頭幫,讓他不用再賣身,這樣的大恩,尹寒隨意對他做什么,他都是忍下來的,而安淳待他,也曾是有情有義,那該是士為知己者死。 肖淼停頓了一下,又說,“淳哥,你待我的好,我也都記在心里的。所以,被卷進你們這樣的事情里,我雖然覺得很無奈,但是,也是沒有辦法的?!?/br> 安淳聽他這樣說,越發覺得難受過意不去。 他提出用肖淼引出尹寒,是真沒想過讓他受傷。 ☆、第七十七章 顧策霖出了房間,并為兩人關上了門。 安淳親自為肖淼擦臉擦身,肖淼紅著臉很尷尬,看安淳做事細致,一臉嚴肅,那陣尷尬才消了,但嘴里依然說,“其實我傷得不重,腿上的石膏,我覺得可以取了,醫生不過是為了穩妥,才讓我繼續臥病在床?!?/br> 安淳柔聲說他,“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半個月,你就說自己沒事了,誰信你?!?/br> 肖淼道,“真沒事,算不得傷了骨頭,其實只是脫臼而已?!?/br> 安淳道,“狡辯也沒用,我要去看你的病歷的。再說,不說你的腳,你斷了肋骨,也要這樣一直養著的?!?/br> 肖淼就眼里流露出一絲委屈,“一直這樣躺著,都覺得要發霉了?!?/br> 這張床雖大,但是是病人用床,所以可以把床頭搖起來,安淳非常熟稔地為他搖高了床頭,然后又打開對面墻上的大屏幕電視,播放一個電視節目看。 房間里有了電視的聲音,也就有了更多活氣。 安淳又開始為肖淼去櫻桃籽,這才問他,“聽說你是自己從七樓往下跳,這才傷成這個樣子,你是傻的嗎,那么高,也不想想自己的安危,要是一跳下去,摔死了,那你可就沒了?!?/br> 安淳這話里帶著深深的自責,雖然是怪罪肖淼,但是他其實是怪自己,他不該和顧策霖出這個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