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顧策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他。 對安淳,他算是什么都由著他了,給了他最大的自由。 安淳不知道他是如何壓抑著自己的欲望,才給了他這樣的自由。 而安淳卻總是用這種話來挑釁他。 很快外賣送來了,安淳讓顧策霖切著藕片,自己去接外賣。 送外賣的小帥哥安淳認識,是個笑起來有酒窩的二十歲男孩兒,非常靦腆而干凈的樣子。 而且他家的廚房,安淳也去看過了,覺得算是符合他的要求,所以才會在實在不想自己做菜的時候,叫他家的外賣。 其實對方家里根本不賣外賣的,不過是他家的老板的女兒十分著迷安淳,而安淳每次又付點餐百分之二十的服務費,對方家里才送外賣的。 挑剔又潔癖的安淳一般人哪里受得了他。 雖然有外賣,安淳還是自己做了菜。 他身體一直難受,卻一點也不愿在顧策霖身邊顯出弱勢來。 安淳左手上被玫瑰花刺刺出的口子,因為口子小,只顯出紅來,倒看不出傷口了。 吃完飯,顧策霖又去乖乖地收拾了飯桌和廚房。 安淳趴在沙發上翻書,顧策霖傷了他了,是肯定沒法再做的,而以他的繁忙,他也不能在這里待多久,說不定他明天一早就會回去了。 安淳這樣想著,心里也就松快了。 他其實有些想回家去,他想他母親了,但是又怕回去,不僅是怕顧策霖,還怕他母親不記得他這個兒子,看到他的時候,反而發狂。 顧策霖作為一方人物,被稱為m城的地下皇帝也不為過,在安淳家里這幾十平方的空間里,也只是一個最普通的男人。 安淳趴在沙發上,臀部挺翹,腰線幅度十分漂亮,他走了過去,在安淳的身邊坐了下來。 多看了他幾眼,忍住了沒有下手去摸那美好的弧線。 安淳側頭看了他一眼,朝他伸手,“你的手機?!?/br> 顧策霖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他,安淳要把手機打開,發現不行,只好又遞還給顧策霖,道,“打開?!?/br> 顧策霖道,“照片被隱藏起來了,你找不到?!?/br> 安淳紅著臉瞪向他。 顧策霖繼續說道,“你是要休息嗎,或者愿意去看一場電影?!?/br> 安淳哼了一聲不說話。 顧策霖便也默默看著他不再說話。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對著對方,并不覺得尷尬。 這時候,房間里響起了門鈴處的聲音,“有訪客?!?/br> 安淳爬起身,十分不方便地移動到了門邊去看了一眼,上面印出肖淼的身影,肖淼小小的臉龐,栗色的柔軟頭發,小鹿一樣的大眼睛,帶著一點欣喜地望著鏡頭,“安大哥,我來還你錢啦,你在家嗎?我進不了這個大門,保安說可以這樣叫你?!?/br> 安淳回頭去看顧策霖,顧策霖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后,摟住他的腰身,同樣看著視頻里面小動物一般可愛又可憐的肖淼,肖淼鼻子凍得有點紅了,所以顯得更可憐。 顧策霖問安淳道,“他是誰?” 安淳沒好氣地道,“你管他是誰?哦……,或者你又可以去好好查一查他,最好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出來?!?/br> 以前顧策霖是有這樣的先例的,安淳到s大來讀書的時候,他就把他的整個班的人都查了一查。還有老師的情況也查了。安淳知道這事后,氣得要和顧策霖單挑。 顧策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安淳,安淳覺得和他這樣說話也沒有用,便按了通話鍵,對在樓下的肖淼道,“我在家,但是家里現在有客人,那個錢,沒什么,你不用還我了,去買件厚衣服穿吧?!?/br> 他這樣說后,肖淼的眼睛睜得更大了,說,“這怎么好意思不還。安大哥,那你先招待客人,我下次再來還你就行了?!?/br> 他說完,又怯怯地笑了笑,明亮的眼睛像是帶著星辰的光芒,“安大哥,那我先走了,再見?!?/br> 他這樣說了之后,還躬了個身,抬起手做了個拜拜的手勢,這才走了。 看著他的單薄的身影從鏡頭前離開,不知為何,安淳心里一下子難受起來。 為什么肖淼能夠這樣挑起他的同情心和別的思緒,他自己也不明白。 顧策霖在神色略微黯然的安淳臉頰上親了一口,低聲道,“倒是個很漂亮的小孩兒?!?/br> 安淳看向他,道,“你要是想對他不利試試。我和他沒什么關系,你也不要去打攪他什么?!?/br> 顧策霖看著安淳,眼神深了深,似乎帶著莫名的深意。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啊,適合表白,2013·1·4~~~~~ ☆、第八章 第八章 安淳看顧策霖對肖淼不再追問,也就放下了心。 晚上睡覺,顧策霖將安淳半壓在懷里,安淳很不舒服,過了一陣,就掙脫開了他的懷抱,翻身背對著他,留給他一個后腦勺,半趴在枕頭上,沉沉睡過去。 顧策霖也拿他沒有辦法,只好自己盯著天花板,不再招惹安淳,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安淳就醒過來。 側頭看了看身邊,已經沒有了人。 顧策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起床了。 他伸手探了探他趟過的位置,早已經沒有了人睡過的熱乎氣,想必顧策霖已經起床不短時間了。 安淳起床時看到床頭柜上的留言條,才知道顧策霖已經回m城去了。 他是個繁忙的人,事情多,能夠在這里多留幾天才奇怪,這樣急匆匆留宿一夜就離開,才是他做事的常態。 雖然這是他做事的常態,但安淳還是很不高興。 他心里感覺非常矛盾,要是一大早起來,顧策霖還在,他定然和他相對著就覺得煩,但是對方知情識趣地離開了,他依然很煩悶,覺得對方大約就是把他當成了一個發泄欲望的玩意兒。 無論顧策霖做什么,在他心里,都是讓他煩悶的,不能讓他高興。 討厭一個人的時候,大約往往如此。 經過了一晚上的休養,安淳還是覺得自己整個身體都很難受,特別是后面,恐怕最近一個星期都只能喝粥了。 身體上的難以忍受讓安淳對顧策霖怨怒交加,臉上神色一直臭臭的。 在心里怨怒了幾分鐘之后,安淳自己收拾好了臥室,看著一切干凈整潔,他又長長松了口氣,希望顧策霖最近都不要再來找他了。 因為只有顧策霖不在他身邊,安淳才會覺得自己是過著平常人的普普通通生活,黑暗帝國的豪門血腥距離他很遠很遠。 安淳自己弄了早餐吃,因為身體不舒服,就只做了最簡單的東西,麥片牛奶和面包,吃了之后想了想,給了他母親安想容所在的療養院打了電話過去。 他母親算不得老,但是因為當年藥物服用過量而大腦受了損,所以已經不記得他不認識他了。 她記得最深的是他的父親,還有那個折磨過她的男人。 安淳一直覺得自己長得和母親很相像,不像他的父親,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去看他母親的時候,時常會被她認成是他父親,有一次,還被胡亂抓了水果刀的母親刺傷了,胳膊上挨了一刀,腰側挨了一刀。 他現在已經很少去看他母親,不是不想,而是害怕,害怕她不認識自己還要殺自己;還有就是擔心,擔心他母親看到他,又精神太過激動而對身體不好。 療養院的電話接通了,是專門照顧他母親的主治醫生接聽的,他說了她最近狀況很穩定的話,又給安淳傳來了一段她生活起居的視頻,安淳看著,便也和他沒話可談了,掛了電話。 在家里修整了兩天,又去學校做了兩天事情,這一天,回家的時候,在小區下面的花壇邊安淳又看到了肖淼。 這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了,但是肖淼還是穿得單薄,縮著肩膀,看著花壇里的杜鵑花正在發呆。 安淳走過去,在他身邊站定,說道,“你怎么在這里?” 看杜鵑看得出神的肖淼被安淳的聲音嚇了一跳,趕緊抬起頭來,看到安淳就又笑了,“安大哥,你回來了?我在這里等你呢。我現在有些錢了,來還你錢?!?/br> 安淳只見肖淼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凍得紅紅的,眼睛卻又單純又明亮,嘴唇些微發烏,安淳自己倒是穿得很多,趕緊將自己頸子上的圍巾取了下來,扔到肖淼頸子上搭著,說道,“這里多冷啊,你怎么不知道在樓道里等呢。再說,我說了不要你還錢了?!?/br> 肖淼摸著安淳的圍巾,站起了身來,很不好意思地說,“你們那個過道門,也要刷卡才能進呢,我進不去,就只好在這里等了。那個錢,我怎么好不還你,七百多塊呢,又不是小錢?!?/br> 說著,就要從自己的褲袋里掏錢出來給安淳。 安淳卻沒讓他拿,抓住了他的手,肖淼的手凍得冰涼,就像是冬天里抓著一只冰棍。 安淳心里對他起了很深的憐憫,覺得他可憐,覺得他像記憶深處里的自己,那么可憐兮兮的,其實很需要別人的愛護和幫助。 他拉著肖淼跟著自己一起進了樓里,一起去乘電梯,一起上樓。 進屋的時候,他對肖淼說,“你既然有錢了,怎么不去買一件暖和一些的衣服呢?!?/br> 肖淼有些羞赧,“我穿這個就夠了。衣服夠穿就行了,不用買那么多?!?/br> 安淳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在七歲之前時,也是和他母親一起過著貧困的生活,想要買一個兩塊錢的玩具,尚且覺得很奢侈,而不忍心讓母親花錢。 肖淼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明白。 安淳去自己房間里找了一件稍小的暖和外套拿了給肖淼,說,“你穿著吧,我自己穿太小了,不穿了,正好給你?!?/br> 肖淼一邊道謝,一邊就把衣服穿上了,對安淳笑,“這個衣服好暖?!?/br> 安淳覺得鼻子發酸,在心里嘆了口氣,他剛才進臥室去,肖淼就把那七百多塊錢放到他茶幾上用果盤半壓著了,不仔細注意是看不到的,但是安淳很敏感,一眼就發現了,他還發現了肖淼手腕胳膊上的瘀痕,他想,也許肖淼又被誰打了。 安淳一邊去熱牛奶給肖淼,一邊問跟著自己的他,“那些放高利貸的,又來找你了嗎?” 肖淼笑了笑,說,“我把這個月的利息還了,他們也就沒找我了?!?/br> 安淳問,“你每個月要還多少利息?你mama到底欠了多少錢?” 肖淼的臉上無時無刻不帶著笑,有些是天真的,有些是討好的,有些是可憐的,等等,這時候卻是苦澀的笑,“原來是兩百多萬,不過抵押了房子,又借了一些還上了,還剩五十多萬,現在每個月的利息就有三千多,每個月都得還?!?/br> 安淳心想這也不是很多錢,不過看肖淼也的確是很困難的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給肖淼這么多錢讓他去把欠債還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牛奶已經熱好了,就拿出來遞給肖淼,肖淼很是感動地接到手里喝了。 安淳喝著自己那一杯,說道,“你在做什么工作,每個月還得了這些錢嗎?” 肖淼撩起眼皮不好意思地看了安淳一眼,說,“還在讀書呢。不過都是申請獎助學金,學費都是貸款,然后又做些別的打工,稍稍能夠把利息還上罷了,要把那五十多萬還上,就只能以后工作了再說了?!?/br> 安淳倒是很詫異,他以為肖淼已經在工作了。 不由問道,“你在哪個學校讀呢?” 肖淼垂著頭說,“就是不遠那個s大。我現在才大三,還有一年半才畢業呢。不過我沒住學校,在外面住的,住學校,晚上就不能出去做事掙錢了?!?/br> 他說得很是羞愧,安淳道,“s大是這里最好的學校了,你很不錯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