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說出來。

    他覺得自己活下去的幾率太渺茫，所以才想要取子彈，他不想帶著子彈離開這個世間。

    只是阿雪舍不得看他痛。

    算了。他再強撐一會兒，只要傷口不再流血，只要他不再動不再說話，能撐多久是多久。

    這年代的汽車跑得太慢，一路上，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甚至趙離這個開車高手都因太慌張而失誤過幾次。

    路過公社的時候，趙離讓魏昭下車去借用了辦事處的電話，撥打了急救中心。

    等到急救中心的車趕到，車上有專業的護士做護理，也就不需要魏昭和柳櫻雪手忙腳亂的照顧蘇莫了。

    柳櫻雪覺得自己的精神很恍惚，她想睡卻不敢睡，她不要失去蘇莫的消息，她要一直cao持清醒，以防止蘇莫需要她。

    雖然不能幫忙做什么，但至少她能安慰他，能給他加油打氣。

    進了醫院，柳櫻雪下意識的想跟進手術室，卻被護士給攔住了。

    柳櫻雪也知道她不能進去，可是卻心有不甘。她沒有固執，她聽話的停住了腳步，眼淚卻嘩嘩的流了下來。

    “阿雪，你別難過，不會有事的?！壁w離來勸柳櫻雪的時候，缺也不小心落淚了。

    正在這時，李凱一邊喊著阿雪，一邊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在他身后，還跟著琳琳。

    琳琳在上臺階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李凱聽到了身后的動靜，也沒心思回去攙扶她，而是繼續往前跑，跑到了走道里的長椅旁。

    看到了阿雪的身影，他急切的喊了起來。

    外邊的一切不會影響到急診室，急診室里，醫生們還在奮力搶救蘇莫。

    剛才接到命令，說是無論如何，也要把送來的這個受了重傷的年輕人從死神手里奪回來。

    …………

    幾天后。

    蘇莫仍是昏迷不醒。

    李若華放棄了餐廳里的工作，在這里幫柳櫻雪照顧蘇莫。

    柳櫻雪沒做過這些事，手腳比較笨拙，但李若華不一樣，她比柳櫻雪有力氣，也比柳櫻雪更細心更懂實際性的常識。

    小餐廳里的所有職員都來看望過蘇莫，都想守在這里等蘇莫醒來，卻被李若華給趕走了。

    李若華說，小餐廳繼續營業，所有的工作都繼續進行，誰也不要在這個時候罷工。

    而服裝廠那邊的零活，李若華之前就教給了宋大嫂和鄭艷做質檢，現在，更是放手讓她們倆去做，再加上村里的人大多守規矩，知道若是質量不過關，會砸了自己的飯碗，所以沒人在這方面投機取巧，都盡量拿出真本領來。

    趙離先去把正事處理完畢后，也和徐卿辰一起，過來陪護在蘇莫身旁。

    李若華跟趙離還有徐卿辰說過好幾回，讓他們去忙自己的事。這里不缺人手，不能讓他們這些年輕人放棄工作。

    但倆人不肯，他們倆約好，徐卿辰白天看護蘇莫，晚上，是趙離，兩個人輪班制。

    說起如果倆人都累了，就歇一歇，讓魏昭他們替班。

    然后，他們說，讓李若華和阿雪負責送飯送衣服過來就可以。

    幾個人推辭到最后，發現徐卿辰和趙離太固執，所以李若華和柳櫻雪也就由著他們幫忙了。

    “媽，”在沒人的地方，柳櫻雪抱住李若華大哭，“蘇莫都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我就是他的累贅，我什么都做不了，還要拖累他……嗚嗚嗚……如果能用我的命換他的命，我也愿意……”

    “傻孩子，你說啥呢？”李若華拍拍柳櫻雪的脊背，“男人保護女人，天經地義！我就欣賞蘇莫的這一點，他是個大丈夫，不像某些男人那樣，平日里花言巧語，一到關鍵時候，就貪生怕死，連老婆孩子都不顧了……”

    “我還是難受……”柳櫻雪松開李若華，她縮到了一個角落里，瑟索的蹲在那里，眼淚總也止不住，“我不要蘇莫死，我要讓他活著……哪怕他不能動了，我愿意照顧他一輩子……”

    “傻丫頭，現在最主要的是，你要打起精神來，經常陪陪蘇莫，”李若華過來把人拉起來，“讓他知道，你對他不離不棄。就算他活不下去了，在他臨走前，你能一直陪著他，他的遺憾也會少一些呀……”

    李若華說到這里，其實也想落淚。但她咬咬牙，把淚水吞下去了。

    為母則剛，特別是她這樣把人生的苦痛和屈辱都經歷了個遍的母親，已經不相信眼淚了。

    未來的路還要繼續走，難過一點用都沒有，鎮定下來把需要安排的事都安排的沒有疏漏，才會降低遺憾。

    “我回去陪他?！绷鴻蜒┱б黄鹕淼臅r候趔趄了一下，李若華趕緊扶住了她。

    “阿雪，你先回去睡一覺，”李若華道，“你昨晚一夜沒睡，可別熬壞了。要不然，等你大哥回來，讓他給你開一副助眠的藥物?！?/br>
    李若華所說的大哥，就是徐卿辰。

    徐卿辰也懂不少的醫學，甚至也有證書。頭疼腦熱的小病，他偶爾也會替蘇莫給人家開藥。

    徐卿辰是白天在醫院陪護蘇莫，但剛才，農科院那里有點事，找人來喊他，李若華便趕緊讓他去忙事情去了。

    李若華說：“卿辰啊，你都累了好幾天了，今天去忙完事情就去休息一下，或者出去走走散散心。還有阿姨這個大活人呢！最近總讓你們這些年輕人出力，我可是啥忙都沒包上，今兒個，你該放放手讓我做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