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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植明白了。她看了眼臥房里攤開的布片子:“嗯媽,你快去改吧。還有上周六我讓你改的那件兒,你沒改完吧,順便也給他做大一點吧?!?/br> 阿黃聽簡植這么說,有點驚喜:“后來你又讓阿姨給我做衣服了?” 簡植笑道:“嗯,我弟弟還以為我在外面養別的弟弟了……” 日頭逐漸西沉,屋子里密布灰白顆粒噪點,馬上就要點燈了。胡圓已經改好一件衣服,讓阿黃換上,說改好第二件之后讓簡植捎到學校去就成。 于是阿黃決定離開,說自己住得遠,該走了。 胡圓讓簡植送送他,阿黃表示說不用送,他跑得很快很快。胡圓這才同意了。 等阿黃走了,胡圓眼睛里泛起深深的疼惜,她皺著眉頭和簡植說:“這孩子長得挺快,蹭蹭的。感覺這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但這孩子真是挺可憐的,聽說又沒爹又沒娘,一個人住,還要那么遠跑你們學校去上學?!?/br> 簡植點點頭,心里也有些傷感。是的,多少年來,他就一只狼住在山洞里,聽風聲飲晨露,自己一個人看日出日落看星光,好不容易化成人形,才終于有人陪伴。然而,每每到夜晚,他仍要一只狼睡山洞,又寂寞又冷清。 然而簡植想起一件事兒:“不不不,娘,你就因為他可憐,給他煮面條嗎???咱家哪來的面條??我是親生的,我都沒吃過面條??!” 胡圓捂著嘴笑:“你叔,簡三峰帶著他女朋友來咱家了,人給咱家一把面條。我就給簡植的那小朋友煮了?!?/br> 簡植:“為什么我只有棒子面餅呀?” 胡圓:“那面條就夠一個人的?!?/br> 簡植:?。。?!就夠一個人的,我娘還給自家人之外的吃。 胡圓笑吟吟道:“那小朋友給了咱家一大堆兔子腿做禮物呢,咋地了,我就不能給人家煮面條了?” 說罷,她指揮簡瑛把廚房里熱好的四五只兔子腿端上來,說要是餓的話,可以加加餐。 那些兔子腿噴香、油潤、亮澤…… 簡植湊過去聞了一鼻子,又是發出和中午一樣的聲音:“嘔?!?/br> ……我還是老實吃素吧。 * 夜晚,簡植在燈下飛快寫作業,拿出草稿本時,突然惦念起在放學時想到的事。 阿黃剛剛來到人類社會,幾乎什么都缺,如果她給他準備好一些東西,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想到這里,她扣下書本,去廚房的柜子一通尋找,覓得了一個陳年隔月的空玻璃罐子。清洗后晾干,給阿黃做水杯正好。 她又回到屋里,去床頭櫥上找了找,然而這回卻沒有找到目標物。 她問簡瑛:“姐,咱們那小學課本呢?” 簡瑛道:“你忘了嗎,咱們課本是借劉春生的,劉春生家小弟也上一年級了,就還回去了。怎么,你要做什么?” 簡植披了件衣服走出門去:“我去給那送兔子腿的小孩兒找課本去?!?/br> 在這個年月,本來讀書的就不多,買課本的也不多,都是借來借去的。 她知道這有點難,但難也不能放棄。 知識是讓阿黃從妖精蛻變成人類的唯一出路,而課本就是阿黃進步的階梯。上學怎么可以沒有課本呀? 她踏著星光,對著村里那些有孩子的人挨家挨戶敲門,一個一個的問著。 然而,當簡植敲著敲著,才發現他們孩子的課本不是借了就是找不到了。 想來想去,無路可走,她才終于硬著頭皮,決定去找一個她最不樂意去找的人。 …… 村深處,敲門三下,門吱呀一響。 “誰呀,”陳大隊長開了門,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你來找陳龍生嗎?” 簡植嗯了一聲,往屋里瞅了一眼,陳龍生正在汽燈下啃著筆桿子做作業。 她跟大隊長說:“我想問問,陳龍生還有沒有一年級的全套課本?!?/br> 陳大隊長讓簡植進來,和藹地說:“有有有,你坐那兒等一下。龍生的課本我全留著呢,一本都不落……”說罷,就去了別屋。 簡植坐到炕沿上,看著陳龍生,分外尷尬。那位停下筆桿子,若有所思地笑,小聲說:“怎么,簡植,你拿小學課本干嘛?覺得差太多,打算從頭開始學???” 簡植:“……一會兒你爹出來了,我就不逼你叫我那倆字兒了?!?/br> 陳龍生臉一黑,不說話了。 等陳大隊長拿了書出來,簡植才一個勁兒感謝。她說:“叔,這書我也是幫一個弟弟借的。他現在上一年級,很愛學習,進步很快,只是實在沒課本的?!?/br> 大隊長臉上泛起笑意:“真不錯,認識那么多愛學習的小朋友。不像我們龍生,成天認識的人都是愛打架的,沒出息!你以后可多要帶帶陳龍生學習!” 陳龍生嘟噥:“學習有啥用?我現在考得也不錯??!但是學完了不一樣種地嗎?” 大隊長臉色一變。他忽然看看門的位置,發現沒人在外面,孩兒他娘正在臥房補衣服。他拍了兒子后腦勺一掌,才壓低聲音對兩個孩子說:“龍生,我都對你說了多少次了,簡植,你也好好聽著,只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知識越來越有用,因為,再過不了幾年,就要恢復高考了!” 簡植:?????????????咋回事兒?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