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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植揉揉酸痛的膝蓋,正要站起身,結果后腦勺吃力,不小心撞到一個人的下巴上。 不知何時埋伏在身后的簡三峰“嗷”一聲揉下巴:“咋了,你還又打我家豬仔主意了?想抱走去喂了?” 簡植:“經歷一番磨難,對你家豬有感情了?!?/br> 簡三峰:…… 他抱起胳膊上下打量外甥女:“對一頭豬能有什么感情,剛才見你還和它說話,說什么了?” 簡植瞧著簡三峰的模樣,不知道他方才聽到多少,思忖片刻后講:“我是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兒。你家豬丟得蹊蹺,我這么貿然抱回來,也不太好。萬一山上真有妖精的話,我們還應該給妖精上上貢?!?/br> 簡三峰:“上?上貢?你不怕咱大隊瞧見了,說你宣揚封建迷信,把你給抓了哦?!?/br> 簡植一笑:“新社會的上貢,自然不用舊社會那套方式。完全不需要香燭紙幣?!?/br> 簡三峰:“……那要什么?” 簡植:“麥乳精?!?/br> 簡三峰:……?。?!剛開始他還聽得一本正經,現在覺得外甥女瞎胡扯:“哪有妖精吃麥乳精的?” 簡植瞪大眼睛,胡編亂造起來:“讀過志怪小說嗎?萬字有靈。麥乳精配妖精,精上加精,最適合增長妖精靈氣。以前封建社會的領導給妖精上貢都用水晶,你家能找到水晶?” 說完這般話,簡植扭身就走:“你愛信不信吧,回頭豬再丟了,我可不管你了?!?/br> 又嘆一句:“哎!” 想到什么,繼續補充:“哎這嘆氣聲兒有點兒大,我真怕妖精又聽見了,明天你豬又丟了?!?/br> 簡三峰:……?。?!他在嘴里嘟噥:“我準備我準備,你可別嘆了,不就是一罐麥乳精么真是的。村里沒賣的,我還得讓人幫我帶。其他的精不行嗎?!?/br> 簡植真的很想拍死這個頂著劉牧臉的小叔。 簡植回到家里,正看到母親坐在炕沿上拿著剪刀干活兒。湊過去瞧,發現她在拿剪刀頭挑開一件藍色小外套的接縫線。胡圓讓簡植扯住衣襟一角,方便她把線頭都挑出來。 簡植一手扯住衣襟,另一手翻弄衣服,認出來這個是簡友來小時候穿過的小褂子,胳膊肘上的幾塊補丁,還是原主在mama的指導下幫忙補的。 胡圓道:“今天不是有個小孩兒來咱家送吃的嗎,也不知道誰家娃,身上穿得亂七八糟。這衣服,反正你弟弟也不穿了,我想稍微改動改動。若是下次還能碰上那個娃娃,我就把衣服給他?!?/br> 簡植掩口一笑,說挺好挺好。 她心里思索:要是江燃知道了這些,會怎么想呢。我這全家上下可厲害了,新社會新風向,都在忙著討好一只黃鼠狼。 * 接下來的一周內,簡植清早披星戴月給自家豬挽豬草,傍晚又踏著晚風回家,在如豆的燈火里惡補功課。 她完全找不到上后山的由頭與時間,為了謹慎起見,只能等到周六打著挽更多豬草的名義出發。 但想念從未停止,在夜深人靜吹滅燈火,爬到床上,她總會隱隱惦記著山上那個不知道已經長成什么樣的小孩兒。 小孩兒皮膚多嫩啊,可不像竄來竄去的黃鼠狼毛皮那么禁造,還有他那身奇奇怪怪的衣服是哪來的,娘也沒說清楚,是用獸皮做的嗎?那能行嗎? 簡植在21世紀的小時候不愛玩芭比娃娃也沒有抱著小熊入睡的習慣,不知道為什么現在起,雌性|激素大肆泛濫,有天半夜里,她甚至說出了夢話:“阿黃,阿黃?!苯Y果是大姐簡瑛推醒了她:“你這叫誰呢?咱村也沒姓黃的呀?還是你們來了個新同學叫阿黃?” 當時她沒管大姐說啥,被子一蒙腦袋繼續睡過去了,誰知道周五下午大課間,簡植敏銳地聽到陳龍生那剛剛經歷變聲期的粗啞嗓子: “小學來了個新同學,姓黃?!?/br> 和他對話的是磨山支書的兒子王民健。 王民健瞇了一對三角眼:“小學!來了個新同學!和你有啥子關系?” 陳龍生嘴一撇,手指在桌上叩來叩去: “你聽我說啊,鴿子嶺生產大隊來的,有點兒……不正常?!?/br> 簡植豎起耳朵。 “我早晨路過老師辦公室那兒聽人說的。這孩子穿得奇奇怪怪,來上學也不帶上介紹信。校長問他是不是離家出走的。這么點兒大個孩子,為啥沒家人帶著過來。而且,鴿子嶺離咱這兒多遠???” 王民健一拍桌子:“你說的都對,但這又有啥子奇怪了?” 陳龍生把聲音壓低,絲毫沒注意簡植從背后湊過來:“這娃堅決要上學,詳細問了問介紹信咋開的,然后就走了。不到一個鐘頭,他還真拿了介紹信來?!?/br> 王民健驚愕:“一個鐘頭?從咱這兒到鴿子嶺,單程就要倆鐘頭了??!那介紹信能是真的?” 陳龍生:“可不。歪歪扭扭,賊丑的字,但上面有紅彤彤的公章!那可是不能造假的!” 王民?。骸????真的?” 上課鈴這時候響了。簡植卻蹭得從座位上跳起來,她直沖向隔了一個cao場的小學部,站在掛著“一年級”的教室門口往里面看。只見稀疏的小蘿卜頭和捏著課本的老師都齊齊看向自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氣喘吁吁的高年級生驚住了。 屋子里的同學都穿著破補丁小褂,齊齊整整,臉蛋紅潤撲撲,看上去沒有哪個是不正常的。只是教室最后一排有個空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