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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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正殿,一殿金碧輝煌,上座皇后一襲明黃鳳袍,近四十的年歲保養極好,肌膚細白看不見一絲紋路,妝容大氣,頗具一國之母之風。 容汐音垂首斂目,福身行禮,能感覺到皇后和藹的目光中帶著一些探究,“好孩子,快起了吧?!彼曇粲H切,看了眼白秋,“賜座?!?/br> “謝母后?!比菹艟従徶逼鹧?,在秀珠的攙扶下,坐在了皇后下首,她心中波瀾不興,臉上揚起嬌柔盈盈的笑意,看在皇后眼里,確是和白秋所言一樣,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原主在皇后這里吃過幾次虧,她沒什么本事,知道被欺負了,也就啞巴吃黃連了。 “你這孩子也是受苦了,成安侯府一門雖是被流放,但至少沒有性命之憂,你也不要太過傷懷。你現在有身子,可不能出一點差池,在東宮若是短了缺了什么,記得派人來給本宮說一聲?!被屎笠慌珊吞@,朝她招了招手,“你且上前,給本宮看看?!?/br> 容汐音起身,步履緩慢,她眸中帶了絲怯意,臉上笑意不減,嬌軟無害的看了眼皇后頭頂上的5好感。 皇后雙手保養極好,無名指和小指套了嵌藍寶石護甲套,她的手暖和,握起容汐音的手,心疼的看著她,“本宮瞧著,你消瘦不少?!弊o甲套又冰又涼,還沒待她說話,皇后一只手就朝她小腹放去,冬衣稍厚,尖銳的護甲尾部碰觸在錦緞料,力道似乎稍微重了一些,嚇得她心頭一窒,仿佛間都能感到微微刺痛了。 “有三個月了吧,你和太子都是好福氣,這么快就有了孩子?!被屎蠛軡M意她剛才被嚇著的表情,她一臉關切的交代她,“太子打小身體不好,現在你有了孩子,本宮與陛下也就能放心了?!?/br> 這話說的蕭楚睿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一樣。 容汐音眨了眨眼,心想皇后不愧是這屆的宮斗冠軍,千年的老狐貍。她這個來自現代的文明人類確實不怎么是對手。 思緒轉了轉,她佯裝感懷,透出幾分傷感,“兒臣雖傷心于家中遭遇,但也知曉如今什么是最重要的,還望母后放心?!?/br> 皇后拍拍她的手,讓她回去坐著了。這般淺淺一試探,皇后心里就有了數,是和從前不一樣了,但也沒有聰明到能和她斗,畢竟之前那般軟弱可欺的性格,又能有多大變化,挺多就是長進了一點點。 皇后端著標準的和藹笑容,和容汐音又聊了會兒,才放人回去。 候在外面的夢蘭連忙給她穿上披風,“天涼,我們快點回去吧?!?/br> 被冷風吹得緊緊握住手爐的容汐音連連點頭,這個皇后表面顯得親切,實際上處處給她下馬威,她呵出一口白氣,在宮人攙扶下,小心下了臺階,坐上轎輦。 【“任務發布:回到東宮后,去見蕭楚睿,觸發喂藥劇情?!薄縿倹]放松一分鐘的容汐音,黑人問號???去見蕭楚??梢岳斫?,但他明明是裝病,卻要給他喂藥,這什么作死劇情?!這什么地獄級難度!狗系統真是盡職盡責! “這不是上趕著作死么,他真不會一劍捅死我?!?/br> 【“你問問他敢嗎?!薄?/br> ……這系統真的是狗,估摸著這波厭惡值能突破100大關了。 轎輦在東宮里拐了個彎,往長信宮去。 蕭楚睿是早朝時突覺不適,病來如山倒,之后朝議沒有參加,便回了東宮。 長信宮是蕭楚睿居所,是他待得最多的地方。東宮除了一位太子妃,還有一位江良媛,小說里是皇后塞進東宮中的眼線,卻連皇太子面都見不著。還有七八位妾室,皇太子一人不召。他不近女色出了名,唯有容汐音是個意外。 長信宮內殿,依靠在枕上的蕭楚睿一席白色寢衣,手持一卷兵書,面色蒼白,神色倦怠,病容明顯。 容汐音一出殿門就有人匯報了他,本以為她是過來看自己,沒想到出了東宮往壽康宮去了。她在皇后那里吃了幾次虧,官大一級壓死人,本來就軟弱可欺,回來東宮聽說躲著哭了幾次,這次呢,又被欺負成什么樣了? 唐貫小跑進寢殿,一臉驚奇,“殿下,太子妃往我們這邊來了?!?/br> 他面無表情,不著痕跡皺了皺眉,唐貫小聲問:“奴才就說殿下歇下了,請娘娘回去?” “不必?!彼诖娇人砸宦?,唐貫上前把滑下肩頭的狐裘披回太子肩頭,“那奴才就去迎娘娘進來?!?/br> 作為和皇太子一同長大的小太監,唐貫自詡練就了一身不動如山的本領,太子動動眉頭,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見慣了太子人前人后兩幅面孔,唐貫就不知道慌字怎么寫。 蕭楚睿突然沒了看書的心思。 長信宮亮堂,殿里溫暖如春,她步履緩慢,跟在唐貫身后,握緊手中手爐,悄咪咪打量太子居所。原主沒來過這個地方,以往活動的地方,也就儀和宮周邊。 唐貫在垂幔處一站,垂頭道:“娘娘,請吧?!?/br> 容汐音深吸口氣,踏著鋪了地毯的地面,不緊不慢往里走去。 蕭楚睿聽得動靜,抬了下眼。 從垂幔走出的容汐音小臉白里透紅,妝容精致,眸含春風,唇似櫻紅,不卑不亢,身姿裊裊。她攏了一身淺藍色披風,絨毛邊掃著臉頰,綰的端麗齊整的烏發配著簡單精巧的發飾,她不緊不慢走到中間,福了福身,“殿下安?!?/br> 是和以前不一樣的妝容和打扮,多了靈氣,少了惹人厭的哀怨。 他不輕不重“嗯”了聲,容汐音站在那兒,注意到了他蒼白的臉,不禁嘖一聲裝的真像。 “聽聞殿下身體不適,臣妾特來探望?!边呎f邊把手爐放在圓桌上,解下披風疊好擱在手爐旁,她就像對這里熟悉不過,蕭楚睿精神不濟,目光一掃,落在她腰間,細的過分。 第6章 “皇后可有難為你?!彼麊柫艘痪?,聲音平淡冷漠,沒有任何感情在。 容汐音緩步上前,思考了一會兒坐在哪里,搬了圓凳過來坐下,“皇后讓我別多想,好好養胎?!彼共坎伙@,摸上去平坦一片,加之沒有孕期反應,那里像是懷孕的人。 她在里面穿著杏色交領襦裙,從耳后垂落的銀絲流蘇落在白皙修長的頸脖邊,她凝著蕭楚睿,又說:“她還摸了我肚子?!?/br> 蕭楚睿冷眼掠過,陰郁又淡漠,頭頂上厭惡值加一。 “愚蠢?!彼溲?,書也不看了。 容汐音眼里噙著些盈盈水霧,有些委屈,“我也不想讓她摸的?!?/br> 話落,蕭楚睿頭頂上厭惡值減一,看得容汐音腦子一愣。 寢殿靜悄悄,蕭楚睿心里閃過一瞬滿足,莫名其妙的令他呼吸微凝,嘴上沒什么好話,“皇后你應付不了,以前吃的虧是不是忘了?!?/br> 容汐音心道小說里也沒說原主吃什么虧了啊,她滿腦子思考怎么優雅的激怒他,嬌怯道:“這不是有殿下嗎……” 被討厭的女人依賴,沒有哪個男人不煩。她一雙干凈明亮的像黑玉般的眸子輕柔凝著他,蕭楚睿果然聽得一愣,頭頂厭惡值在三秒后跌了三個數,好感莫名加了一。 這人怎么回事??? 他像一只露著獠牙的兇獸,眸光深冷地望著她,“好好待在儀和宮,沒人傷得了你?!?/br> 容汐音低著腦袋“嗯”了一聲,心說這亂不亂跑也不是她能決定的啊。她在這里和蕭楚睿尬聊,要觸發的劇情沒有任何動靜,蕭楚睿冷眼瞥了一眼,壓抑不住的咳嗽聲溢出,她抬眼一看,就見他側著臉,捂著口鼻,低低咳嗽。 “殿下可是受涼?!?/br> 她起身要給他順氣拍背,被蕭楚睿按住手,微皺的眉頭展開,嗓音低沉淡漠,“你回去?!?/br>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任務還沒完成。 “臣妾留下照顧殿下吧?!?/br> “孤得了風寒,你有身孕,不宜久待,快回去?!笔挸褐⑿哉f話,好聲慢語,低沉的聲音都沒有那么冷的不近人情了。 急于完成任務的容汐音哪里聽的進去,反正他是裝的。 突然蕭楚睿噤了聲,狠瞪容汐音一眼,她被唬得有些慫,頓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練過武,周遭有點動靜逃不過他的耳朵。 唐貫進來,手上端著的填漆茶盤里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黑褐色湯藥,光聞著味就想要讓容汐音吐,于是她很給面子的,捂住口鼻,彎腰干嘔。 蕭楚睿變得溫和起來,坐直身子,拉了她的手坐在床沿,拍著她的背,“孤方才就叫你回去,偏你不聽?!?/br> 唐貫把藥碗放在榻旁的楠木小方桌上,就聽太子吩咐:“去把沏好的清茶端來?!?/br> 唐貫稍微愣了下,應了聲“是”,畢恭畢敬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 容汐音看了眼手里涼透的茶水,面不改色,輕呷一口,幸好殿里暖和,要不這一口,透心涼不說,還是隔夜茶。 把茶盞放在方桌,臉上揚著笑,“臣妾喂殿下喝藥吧?!?/br> 蕭楚睿能拒絕嗎?不能,他表情都沒變一下。 那雙端起藥碗的手雪白柔軟,白瓷藥碗被她捧在手里,如珠似寶。 她舀起一勺黑漆漆又難聞的藥汁,撲閃著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長睫輕顫,聲音又甜又軟,“殿下,張嘴?!?/br> 蕭楚睿蒼白著臉色,眼下一圈輕微烏青,張開干燥的嘴唇,喝下她送來的藥汁,眉頭不皺一下。 容汐音帶著報復心理,這么難聞的藥,喝起來一定巨苦。修長雪白的手指拿著白瓷勺,一勺一勺把藥喂進他嘴里,眼神逐漸帶了絲竊喜的愉悅。 蕭楚睿溫柔看著他的太子妃,捉到了她眸中小小的愉悅。 一碗藥湯喂完,唐貫被迫吃了頓狗糧,雖然是演的。但這伉儷情深的場面,演得跟真的似得。 唐貫收拾了空碗,彎腰低頭的退出寢殿,繞出垂幔后,一身暗紅色蟒紋內監袍服的高松越也松開了扒著垂幔的手,手執拂塵的中年太監把視線放到唐貫身上,稍一招手,轉身離去,唐貫見狀,跟隨在后。 高松越是昭明宮總管太監,也是文帝心腹,這次過來探視太子,又不想打擾里頭兩個人,就沒進去。 聽起來叫有眼色,實際上這是暗中觀察皇太子是否真的生病。 “咱家來的不是時候,就不再進去了。不過見殿下和太子妃關系甚好,咱家心里也高興,回去必回稟告陛下?!备咚稍铰曇艏饧?,壓著音生怕打擾到里面,“殿下身體不適,你們一定要盡心侍候?!?/br> 唐貫點頭哈腰,“公公說的奴才都記下了,您且放心?!?/br> 聞言,高松越不再多待,唐貫把填漆茶盤交給別人,殷切的送高松越出了長信宮大門。 寢殿。 容汐音默不作聲。 蕭楚睿面如寒霜。 明明是你先坑我,沒病喝苦藥也是活該。 壓不住內心愉快,低著眼的容汐音眼睛亮晶晶,里頭凈是得逞的愉快。 “你似乎很開心?!笔挸j幚涞?,有寒風靠近,她的下巴被挑了起來。也不知道小說給他按的什么毛病,他也喜歡這樣挑嬌羞的女主,這個對于女主的獨特福利,可從來不是工具人的。 眼里一點火苗沒及時壓住,蕭楚??吹媚樕?,“你醒來后,也不曾為家中遭遇傷心;現在,你在為什么高興?!崩鋮柕难鄱⒅?,只一個眼神,氣勢如山,壓得她喘不過氣,她的眼角紅了,嗓音輕軟帶怯,“家逢巨變,臣妾如何能不傷心……臣妾自入東宮,從未親近過殿下,是臣妾僭越,不該存有僥幸之心?!?/br> 蕭楚睿瞇了瞇眼,冷哼一聲,松開手。 她拉聳著肩膀低下頭,可憐巴巴,像極了之前見她被江良媛欺負的時候。 突然將自己和江良媛視為一類,蕭楚睿有點生氣,頭頂的厭惡值很給面子的漲了三個數。 系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他要生氣,就下了順平他氣的任務,完成后,能有50的點數。別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是面子重要還是抽卡重要! 當然是抽卡! 她把面子豁出去了。 容汐音沒穿來前,是個二十歲的大二生,父母早亡,寄住在親戚家,親戚家供她吃穿上學,像完成任務一樣,供她上了大學,斷了聯系。她沒得到親情,雖然親戚一家沒有虧待過她,她像是個租客,但無所謂,她不在乎,現代社會講究佛系養生,但古代……系統偶爾根本不讓她有佛的機會。 面對寫歪的,十八歲少年,身為老婆的容汐音,沒有姐弟戀的心動,她只想快點擼平他背上的刺。 在現代,像你這樣欠收拾的熊孩子,是要挨上一頓社會主義毒打的! 但是順平他的氣并不簡單,寢殿靜悄悄,她提著裙子起了身,“臣妾去給殿下沏壺新茶?!?/br> 這是在埋汰他的隔夜茶,捧著兵書的蕭楚睿沒給她眼神。 容汐音面上委委屈屈,眼中濕潤,心里四平八穩的想著小樣我還治不住你了,她這幾步走的慢且緩,到了桌邊,身子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