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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只能說陰差陽錯,早先太醫的疏忽讓所有人都輕視了永琪的病癥,而后云梧派去的太醫栗堅雖然講明了情況,卻因為如今正是敏感時刻,把云梧當成假想敵的愉妃將栗太醫之言視為危言聳聽,永琪自己也因為覺得附骨疽是可以治愈的病,故而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最后的結果便一發不可收拾。 格格索綽羅氏也懵了,她還未來得及暗自欣喜福晉嫡出的六阿哥夭折,便被永琪病重的消息迎面潑了一頭冰水。 面對福晉了然的冷笑,索綽羅氏一個激靈,心中后悔不迭,可如今后悔又哪里來得及?索綽羅氏渾渾噩噩,半步不離永琪為他侍疾,日日在心中祈禱,期盼永琪可以度過這一劫。 而乾隆此時再想起宮中早先關于皇后打壓五阿哥的傳言,哪里會想不通其中關節? 他深恨婦人誤事,可為了永琪的顏面,也為了讓永琪不在病中擔憂,乾隆按捺下發作愉妃的心思,只溫聲囑咐永琪帶:“你好生養病,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br> 永琪十分愧疚,“是兒子不爭氣,叫汗阿瑪擔心了?!?/br> “這話不必再說了,”乾隆道,“朕還有事,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派人告訴你皇額娘?!?/br> 永琪頓了一下,“是?!?/br> 在太醫們的全力醫治下,永琪病情惡化的速度雖然降了下來,但形勢依舊一日差過一日。然而乾隆卻是沒有更多時間分給自己的兒子了——正在這個時候,朝中收到了邊境緬軍大舉進犯的消息。 永琪心中著急,他覺得自己有所好轉,又仗著年輕,便嘗試著起身參政,想為乾隆分憂,乾隆不得不強令永琪安心養病,永琪這才算是歇了心思,老老實實地臥床休息。 因為永琪的病情和邊境的戰事,這個年節,宮里的氣氛并不太好,眾人心里少了幾分辭舊迎新的喜慶,取而代之 的是對前路的不安。 乾隆時常會來令貴妃這里看看。令貴妃正懷著孕,屋里沒有燃香,琺瑯瓷瓶中只插著幾枝白梅,散發出一股淡雅的香氣。 令貴妃溫聲細語,跪坐在榻上輕輕給乾隆按揉著太陽xue,“皇上日理萬機,龍體卻更是要緊,您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br> 乾隆一笑,看了看她已經有了弧度的小腹,他如今諸事纏身,也只有在看望懷孕的令貴妃時,心里才能多出一點放松了。 溫柔鄉雖好,乾隆卻不能沉溺于此,過了一會兒,乾隆看看時辰,站起身來,“朕得回養心殿批折子了?!?/br> “主子爺路上小心?!绷钯F妃為他披上大氅,將他送到門口,乾隆對她點點頭,“回吧,你有孕在身,也要多多注意?!?/br> “是,”令貴妃福身行禮,“恭送皇上?!?/br> 等乾隆看完所有折子,天色已經擦黑。乾隆想了想,叫來吳書來,“去問問你主子娘娘歇了沒有?!?/br> “嗻?!?/br> 片刻后,吳書來回稟,“回主子爺的話,娘娘還未歇下?!?/br> “擺駕翊坤宮?!?/br> 乾隆吩咐完起身,養心殿眾人隨即動了起來。 翊坤宮這頭,云梧正在對著自己整理出來的家世冊子琢磨事情。卻突然聽乾隆來了,云梧起身去迎,“給皇上請安。您今兒怎么來了?” 乾隆接過宮女遞來的熱茶暖暖手,“來同你商量點事情。你剛剛是在忙什么?” “這不開春又是大選,我要了一份秀女名冊,正看著呢?!痹莆啻鸬?,“皇上可是要一同瞧瞧?” “也好?!鼻〗舆^名冊隨意翻看著,“老十一跟老十二的福晉人選,你可有看好的?” 說起這個云梧就發愁——永瑆和永璂過完年虛歲就十四了,按說今年大選就應該挑福晉了,可云梧每次看著自家兩個只有初中生年紀的小崽,實在是不想讓他們這么早就成家娶媳婦。 在宮里呆了這么多年,云梧最不適應的還是早婚早育,當十幾歲的阿哥成婚,小夫妻第二日來磕頭謝恩的時候,云梧總有一種殘害兒童的錯覺。 若是能拖上一拖,那是最好不過的了。云梧覷著乾隆的反應,試探著道:“說起這事,我倒想跟皇上商量,不如叫兩個孩 子再等三年。這兩個孩子被我寵慣了,性子還未定,哪里是能成家的樣子?” 乾隆皺眉,“當年圣祖大婚時也不過十二歲,如今老十一同老十二都十四歲了,還早?” “圣祖爺成婚是早,可皇上您細想想,早些年圣祖膝下的孩子,是不是一個都沒站???”云梧問道,“若說圣祖爺那時候的皇嗣是因為出花夭折,可這些年阿哥們也一樣,剛成婚時誕下的子嗣,多半是留不住的,甚至成婚之后好幾年才有子嗣——大阿哥成婚六年后才有了綿德跟綿恩,四阿哥乾隆十九年大婚,前年才總算得了個兒子,要我猜著,會不會就是因為父母年紀太小的緣故,等身子長成了,子嗣緣才順起來?!?/br> 乾隆本來還覺得云梧胡說八道,可聽著聽著,乾隆不說話了。而且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也正是想到這這事兒,乾隆才來了翊坤宮——如今永琪的病能否痊愈還未可知,乾隆不得不考慮最壞的可能性,若是……那剩下阿哥們的福晉人選,就都得好生斟酌了。 一想起永琪,乾隆的心里就沉甸甸的,也就應了云梧,“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既如此,便依你所說,這次遇見合適的,先不用定下來,只留了牌子,下次復選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