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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娘的叮囑似乎就在耳邊,和嘉一笑,額娘放心地走罷,我和哥哥們都會聽您和皇額娘的話。 * 夏天天氣炎熱,雖然靈堂用著冰,純惠皇貴妃還是沒能停靈太久,金棺啟程,安置到了靜安莊殯宮。乾隆和云梧送了這一程,之后又陸陸續續來致祭了不少次。 到了云梧這個年紀,死別不像年輕時那樣撕心裂肺,更像是將人裹起來的蛛網,平時不覺得什么,想起來了,才感到密密麻麻、纏纏綿綿的隱痛。喪儀辦完,云梧的日子如常,但她夜間開始頻繁地做夢,中間時常醒來,雖然又能很快入睡,但來來回回地折騰,總歸影響休息,云梧人瘦了不少,衣裳尺寸都寬了一點。 乾隆得知情況后十分擔心,平日里看望陪伴云梧的次數多了不少。凌晨時分,云梧再次輾轉反側之際,一雙手伸出將她撈進懷里,乾隆問她,“睡不著?” 云梧有些不好意思,“皇上還是別歇在我這兒了吧?總是驚擾皇上安眠,我心中實是不安?!?/br> 乾隆摸摸她的臉,“民間有句話叫老夫老妻,咱們相伴多年,怎么還同朕還這樣客氣?!?/br> 云梧笑了起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了,今日有朝會,哪怕夏日天亮得早,這時候外頭還都是黑漆漆的,直到洗漱之后穿好衣裳,東方才露出破曉的魚肚白。 云梧往乾隆的腰間掛上繡有龍紋的黃緞金絲荷包,又掛上一塊纏了絡子的羊脂龍紋玉佩。她突然伸出手撈起乾隆的辮子,晨光灑進屋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頭已經夾了銀絲。 乾隆扭頭一看,不由一笑又一嘆,“老啦?!?/br> 云梧怔了一下,也笑,“我陪皇上一起老?!?/br> ——老的又何止是他,前日云梧照鏡子,發現自己都已經生了幾根白發。她忽然想起,純貴妃曾說過她有個梳頭手藝好的宮女,回頭把人要過來到自己身邊伺候。 乾隆沒多說,只拍了拍她的手,“這兩年朕打算再去趟江南,也好帶你散散心?!?/br> 云梧彎起眉 眼應道:“好?!?/br> 用過早膳,送了乾隆上朝,嬪妃們該來云梧這兒請安了。 如今后宮里熟悉的人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更為稚嫩妍麗的面孔,這些低等嬪妃里,云梧能將人跟長相對上號,性格喜好之類的卻是全然不知了。 云梧對她們揚起一個標準的笑,“都坐吧?!?/br> “謝娘娘?!?/br> 純惠皇貴妃去后,嬪妃里打頭的便是令貴妃了。她如今身懷六甲,行動不便,正被宮女攙扶著入座,云梧問她,“前些日子你身子不適,如今可好些了?” 十四阿哥種痘夭折,令貴妃心中悲慟自不必說,還差點動了胎氣,但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令貴妃硬生生挺了過來,如今胎相還算穩固,只前些日子令貴妃中了暑氣,臥床休養了兩日。她聽得問話,連忙恭敬應道:“多謝皇后娘娘掛懷,奴才身子已經無礙?!?/br> “那便好?!痹莆鄧诟赖?,“如今你身懷龍嗣,身子沉重,若是不便,打發人來請安便是?!?/br> 其實這話云梧早先便說過,但令貴妃如今還受著乾隆的冷待,又如何敢仗著身孕拿喬,故而每天的請安,令貴妃都沒有省過。她面露感動之色,“娘娘體恤奴才,奴才卻不能因此失了禮數,侍候娘娘是奴才的本分?!?/br> “也罷,你有心了,總之定要保重自個兒的身子才是?!甭犃肆钯F妃的話,云梧也沒有強求,她自己心意到了就成,況且太醫院專門有幾位太醫照顧令貴妃的孕事,令貴妃懷了這么多回,總不會讓自己出事。 令貴妃再次謝道:“是,謝娘娘?!?/br> 云梧沒讓眾人坐太久,聊了一會兒便叫了散。此時太陽已經掛在半空,天氣炎熱,等令貴妃回到自己的住處,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一熱一冷容易染上風寒,令貴妃等先消了汗,屋中才敢擺上冰盆。打扇的宮女十分心疼,“主兒,皇后娘娘提了好幾回要免您的請安,您為何不應下?主兒還懷著身孕,最是金貴不過,怎么能受這樣的罪?” 令貴妃聞言,臉上露出一點苦笑。這些年宮里多了不少年輕貌美的嬪妃,早一點的忻嬪、豫嬪,晚一點的伊貴人、瑞貴人、和貴人,其中堪稱絕色的和貴人更是勢頭極盛,可即 便這樣,每個月皇后伴駕的次數雷打不動,皇上即便不跟皇后宿在一起,也經常跟皇后一起用膳。 任其他嬪妃再得寵,皇后的地位絕不會有動搖,認清這一點,令貴妃才驀然驚覺,早先因為七公主的那個奶娘,自己是犯了多大忌諱。 明白了癥結所在,令貴妃自然要對皇后更加恭敬,這點忍忍就能過去的不適,比起皇上的不滿又算得了什么? 這時小腹突然傳來被踢了一腳的感覺,令貴妃眼神瞬間變得柔軟。她低頭像小腹看去,夏日的衣衫薄,隔著衣裳也能看出胎動。 宮女見狀湊趣道:“小主子這樣活潑好動,定是個小阿哥!” 令貴妃的臉上不自覺帶上微笑,她輕撫小腹,這次一定要得個阿哥才行! 令貴妃的期盼沒有落空,十月初六,她在天地一家春誕下了十五阿哥。乾隆十分欣喜,親自來看望了令貴妃和新出生的十五阿哥,流水般的賞賜更是叫人眼紅。 云梧聽得消息不由挑了挑眉,錦繡嘆道:“令貴妃娘娘這是又要復寵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