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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臉一黑,顯然是聽出了云梧說他識人不明,他將手里的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惱羞成怒道:“大膽!” 云梧閉嘴不說話了,只再將碗遞給乾隆,又遞給他個湯勺。乾隆接過,恨恨咬牙,“……朕怎么知道訥親是個這么不中用的東西!” 云梧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傅恒好像是過了段時間才被派到金川的?想著金川填進去的幾萬大軍,云梧心里唏噓,有些不忍,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她看了一眼乾隆,出言試探道:“說起來,皇上前些日子是不是提過,皇后娘娘的胞弟傅恒因娘娘崩逝,心里悲慟差點病倒?皇上總說他文武雙全,想來傅恒身為娘娘的弟弟,定不會像這回打敗仗的那個訥親一樣吧,不若將他派往金川?身上有了差事,也免得沉溺于哀痛……” “皇貴妃,”乾隆放下手中的碗,出言打斷,他的眼神冷了下來,上位者的氣勢森然,叫云梧陡然間出了冷汗。 他盯著云梧,聲音沉沉,“皇貴妃,你逾矩了?!?/br> 作者有話要說:5.17修 第51章 云梧盛湯的動作僵在那里,心中后悔——自己還是魯莽了! 后宮不得干政不是說著玩的,哪怕自己成了皇后,也不該邁出這一步——更何況嚴格來說,她現在還不是皇后呢! 果真得意便忘形,她究竟是有多忘乎所以,才會覺得乾隆有可能會聽取自己的意見? 金川是再多人的埋骨地又如何?她一個后妃,根本不該管,也管不了! “奴才知罪!”云梧立刻跪到地上磕頭請罪,她狠狠咬唇,疼痛讓她無比清醒,“奴才只是曾聽皇上提過,傅恒大人身為皇后娘娘的幼弟,自幼受皇后教養長大,年輕有為,今日恰好聽皇上說起這個機會,才有此妄言——是奴才不知輕重,但奴才并無絲毫干預朝政的想法,還請皇上明鑒!” 乾隆沒有立時答話,屋里針落可聞,云梧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好一會兒,才聽乾隆語氣淡淡道:“罷了,這回勉強算是家事,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便算了,不許再有第二次?!?/br> 云梧提起的心驟然回落,這才發現自己后背黏膩一片,已經滿是冷汗,她再次叩首,“謝皇上!” “起來罷?!鼻∩钌羁此谎?,“也是朕不該和你說起金川之事。朕知曉你聰慧,但后宮絕不可干政,勿要自作聰明?!?/br> 云梧輕吐一口氣起身,“謹遵皇上教誨?!?/br> 乾隆擺擺手,“你退下吧?!?/br> 云梧藏在袖子底下的拳頭緊了緊,福身行禮,“奴才告退?!?/br> 有了這個教訓,自這天起,云梧再次繃緊了弦,老老實實絕不逾矩,哪怕知道個一丁半點的什么,也絕不跨越雷池一步。乾隆倒是依他所言,的確沒有多過追究,正逢孝賢孝期,金川戰事又正是要緊,乾隆很少踏入后宮,跟云梧相處的時間就更少了。 就這么到了乾隆十四年,孝賢皇后喪快滿周年了,而距離三月越近,乾隆變得越發沮喪暴躁。禮部上折請皇貴妃代皇后行親蠶禮,乾隆第一時間便駁了回去——有皇后在的時候,可以由妃子代行,如今沒有皇后,何來代行一說?等皇貴妃正式正位中宮之后再說! 提起親蠶禮,乾隆又不免憶起孝賢。孝賢行親蠶禮時留下的蠶 繭、蠶絲以及織出來的衣物,乾隆全部下令保存,以便睹物思人,還有宮廷畫師奉命繪制的記錄孝賢親蠶過程的巨幅畫作,更是被乾隆小心珍藏。 太后得知這件事,不由在乾隆來請安的時候提了一嘴。宮中已經有皇上不滿皇貴妃的傳言,太后勸乾隆道:“……皇帝若是不愿有人在孝賢之后繼中宮之位,便依當年圣祖愨惠皇貴妃佟佳氏之例,讓翊坤宮以貴妃之位統領六宮便是。你既已經明旨應了人家皇后尊位,又不給人家該有的體面……皇帝,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乾隆卻是不以為然,朕已經特設了攝六宮事皇貴妃之位,又明許了孝賢孝期過后便行冊后大典,這還叫不給體面?至于不讓皇貴妃行親蠶禮,朕說的難道沒有道理嗎? 太后見勸不動,便也只好閉口不再多言。 乾隆一回到養心殿便收到了金川來的軍報,他最后還是派出了傅恒前往金川,而傅恒果真不負他的厚望,連打了幾場勝仗。乾隆心中既高興又欣慰,若是皇后還在,也定然會為弟弟驕傲吧? 等軍機大臣離開,乾隆處理完折子放下筆,卻不經意想起太后的話。他突然想起早些時候,因為傅恒差使一事,他對云梧出言舉薦的不滿—— 若是皇后還在,她定然不會過問他要派傅恒做什么差事,反倒是自己,應該會主動跟她說起吧?且傅恒若是去戰場,刀槍無眼,皇后定然擔憂弟弟安危,自己也會將金川什么狀況、傅恒立了什么功勞告知皇后吧? 此念一起,再想起太后的話,乾隆不由一點一點回過味來。他平靜下來細細琢磨,心中愈發不確定了,還沒想明白,便不自覺從養心殿逛到了翊坤宮。 翊坤宮里,嬪妃們正在給云梧請安。 乾隆對孝賢的感情沒有遮掩,后宮很快便都知道了乾隆寧可派內務府的官員行親蠶禮,也不愿意讓身為準皇后的皇貴妃去,不由心思各異。嘉貴妃和陸貴人露出擔憂之色;純貴妃幸災樂禍,翊坤宮愈發不受寵了,看來前有孝賢,當這繼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事;舒妃則是心中寬慰,親蠶禮是皇上為皇后娘娘設立的,他不愿讓其他人染指,看來皇上心里還是記著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