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只惡犬-魔法課程
她在一片茂密的叢林里努力地奔跑著,躲避著什么人,黑暗的林翳一層一層向她壓下來,像是蛛網捕獲無助的小蟲,她喘息著,肺部火辣辣的抽痛,赤裸的腳掌帶起濕潤的泥土。 前方的路好像毫無盡頭,而身體的疲憊抽痛已經難以承受,她腳下一崴,跌倒在一截干枯的樹枝旁。 快跑,快跑……不然就要…… 她驚恐地撐起身體,身后傳來了深重巨大的喘息聲,熱熱的鼻息吹起了她的頭發。 有什么巨大的野獸靠近了她,她尖叫著,不敢回頭,跌跌撞撞站起身來繼續向前奔逃。 可是有什么堅硬細長的東西纏住了她的腳腕,她又一次跌倒了,而這次她恐懼的雙眼真真切切看到了身后的那個東西。 …… 躺在床上的阿蘿迷茫了一會,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些什么,可是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想得太用力反而讓額角有些刺痛。 “怎么了,做了什么夢嗎?”吃早餐的時候阿爾芒關切地問她,溫藍的眼眸中寫滿擔憂。 阿蘿有些羞赧,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下意識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夢中那只巨獸,于是搪塞了兩句就匆匆跑出門去。 阿爾芒看著她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像是冰湖凍結,那些暖春叁月的和煦溫度一點點地消失了。 “盯好她,如果那個半魔再出現,直接殺掉?!彼畔碌恫?,姿態優雅地用餐布擦了擦嘴角,輕聲吩咐。 他的戰爭即將要打響了,不能再讓任何無關緊要的事情影響到這件事。 魔法學院的課程有點難度,但讓阿蘿驚喜的是她好像真的很有天賦,完全沒有跟不上進度,不管是描繪法陣還是背誦咒語,她都很擅長。 “主角光環”,她的腦海里又出現了這個詞,依然看不懂,但是她莫名地理解了一點點意思。 她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呢?阿蘿陷入沉思。 今天還要上實戰課,她乖乖巧巧地跟露西安和諾南一起走到了訓練場。這門課的老師就是讓她覺得很眼熟的梅拉妮·海因茨,她正背著手站在場地邊上等待,輪廓深刻的臉上是沒有表情的冷硬。 她也看到了阿蘿,兩人短暫的對視一眼,又都若無其事地扭開了頭。 那種熟悉感……又來了,阿蘿咬著唇,看著女老師高挑的背影,心里的疑惑像是水潭里冒出了一串泡泡,寂靜地浮上水面。 梅拉妮則走到了無人注意的角落里,眼神復雜地看著她。 阿蘿在這門課上表現得也很優秀,她的身體靈活又輕快,魔力儲備也很優秀,在用魔法木偶做目標時,幾乎是毫不停頓地流暢使用著咒語。 “哇?!敝Z南羨慕地看著她的目標木偶被一個火球擊中胸口倒下,擦著汗絮絮叨叨:“你以前肯定學過的,不然怎么什么都會???還是說你就是那種天才?” “……”阿蘿不確定地想了想:“應該是后者吧?” 露西安和諾南一起扭過頭來看她:“……” 總之,在學習魔法這件事上,她簡直如魚得水地汲取著身邊的一切知識,不管是魔藥學還是魔法史課,她都像狂熱的海綿一樣密密麻麻地吞下聽到的那些東西。 整堂課唯一讓阿蘿感到小緊張的地方,是第一節實戰課快要結束的時候,海因茨老師組織的兩兩對戰,算是班上同學之間的友誼賽。 她的對手,是一個滿臉清貴的小少爺。 對方滿頭金發梳得服服帖帖,身姿修長挺拔,下巴抬得高高的,五官清俊冷漠,睫毛和眉毛都是淺淡的白金色,渾身都透著貴族特有的氣勢,他捧著一本精美的黑色羊皮法術書,向她點了點頭致意。 阿蘿有點小小的局促,因為她記得這個少年,在昨天的新生會議上就坐在前叁排里,當時他那頭閃亮亮的白金色卷發反射著禮堂里的燭火,耀眼無比。 簡直臉上就寫著大貴族…… 雖然頂著“席溫”的姓氏,但殼子里只是個邊緣破落小貴族的阿蘿有些緊張,她也拿出了自己的法術書,這是阿爾芒給她準備的,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是泛著黃的米白色,但是內里的咒語精確無比,每一個咒紋都寫得清清楚楚。 那位小少爺矜持地揚著下巴,報上自己的名號:“在下奧多克·利馬?!?/br> 不是很了解利馬家族是什么水平,但是看到他那邊半場的觀眾們臉上誠惶誠恐的表情,阿蘿機智地也擺出一副驚訝恭敬的表情,果然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滿意。 她也輕聲介紹了一下自己:“我是阿蘿?!?/br> 沒說姓氏,因為阿爾芒告訴過她,她的獨特存在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會損害到教廷或者法師群體對能力的掌控,所以讓她低調一點行事。 沒人會在意一個富商家庭的平民女孩,但他們會對一個忽然冒出的頂著席溫姓氏的法師追根究底。 果然利馬家的小少爺也沒在意她的身份,他只是傲慢地單手托舉著沒翻開的法術書,向她遠遠喊話:“你是女人,你先動手吧?!?/br> 他瞧不起她也是正常的,這些大貴族們都是堅持學習過很久法術的,而平民在踏入學校之前甚至都沒什么人摸過法術道具。 阿蘿有些緊張,雖然不敢得罪他們,但是被太狼狽地打敗也過于丟臉,她還是想力所能及地堅持一下,能打成平手最好…… 她深呼一口氣,擺出一個方便移動的姿勢,吟誦了泥沼術,整個賽場里的泥土開始松軟下陷,逐漸覆蓋了住利馬少爺的雙腳。 她的出手和之前一些戰斗都不太相同,之前的幾組對戰大多都是以攻擊力強的火焰飛彈開始,而不是這種突如其來的小把戲。那位小少爺也有些始料未及,他有些嫌惡地看著自己精致的靴子上裹上來的泥土,嘴里念誦著輕身咒,讓自己從沼澤中脫身出來。 接著他抬頭,想要痛斥這位平民女同學,讓她盡快完成戰斗,不要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伎倆…… 一抬頭就看到了飛身靠近的阿蘿,她正因為運動起來而臉頰泛紅,雙眼迎著背后的夕陽一片晶亮,長長的黑發飛揚在身后。 她動作很快,趁他低頭看腳的那一個瞬間,就已經跑到了很近的地方。 然后—— 在周遭同學的驚叫里,她掄起有些沉重的法術書,哐地敲在迷茫的利馬家小少爺頭上。 訓練場里,驟然安靜了下來。 金發的少年茫然地看著面前身材嬌小的黑發女孩,雙眼一番倒了下去。 “奧克多殿下——!” “啊啊快把利馬少爺拉出來!” …… 在一片躁亂的場地外,梅拉妮·海因茨淡淡地看了看那個手足無措的黑發少女一眼,唇邊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 她咳了一聲壓住表情,讓跟在她旁邊的幾個協管老師進去處理一下事態,對戰中有一方受傷甚至暈倒都是很常見的,老師們也沒有太過驚慌,最多是因為受傷者的身份有點緊張。 不過他們看看梅拉妮的神色, 就知道她不準備將這件事情弄太大,也就心里有數了。 處理完事情,高挑冷峻的女人轉身回到了自己就在訓練場外的法師塔,圓墩墩的塔身爬滿茂盛的爬山虎,綠茸茸的可愛極了。 屋內像每個獨居的法師一樣,立了好多排木質陳列架,都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文獻和魔法道具,還有一些書本和羊皮卷隨意堆迭在地上墻邊,一大盒筆就放在正當中的桌子上,旁邊是一盤餅干,喝到一半的茶放在一邊的爐子上,因為保溫魔法而汩汩冒出熱氣。 柔軟溫暖的墊子鋪得到處都是,她隨手撥開幾個墊子,清理出一條可以正常行走的道路。 走到壁爐前,她輕聲地念了一句什么,空氣中隱隱出現了波動,像是敲碎一片玻璃、擦去鏡子上的水汽,壁爐上紋路浮動,出現了一扇門。 門上鐫刻的黃金小蛇嘶嘶地抬起頭來看到了她,緩慢地移動著打開了門環,黑鐵制成的大門吱呀搖晃著洞開,露出一條兩側點著壁燈的走廊。 梅拉妮走了進去,嫌棄地看了看走廊地毯上滴落的幾滴血跡。 “這也太難洗了?!彼止局?,走到了走廊盡頭。 那是一個不大的小房間,沒有窗戶,只有穹頂鏤空了幾個透光的小孔,房間里也沒有點燈,現在天色昏暗,靠小孔里照進來的光線根本不足以看清房間。 不過里面的住客好像不在乎這些,一只黑暗中熒熒反光的綠眼看了過來,伴隨著翻身的被褥摩擦聲。 梅拉妮手心點亮光球,照亮了小房間。 這里有一張簡陋的床,床上躺著一個人……不,只能說是略有人形的生物,他的半邊身體包括臉頰都血rou模糊,像是被什么爆炸沖擊到了,毀去了大半血rou。 他的一邊臉頰也受損嚴重,眼睛受了傷,正被雪白紗布包裹的嚴嚴實實,但身上的繃帶紗布都被扒掉了,露出下面緩慢自我修復的血rou傷口,正在一絲一絲地滲出血液。 “你再扒掉包扎,就等著變成殘廢吧?!泵防莅欀?,毫不留情地打量他虛軟無力的一邊手臂和斷腿。 這家伙恢復能力倒是繼承了父親那一方的血統,她救下他的時候半邊的腿和胳膊已經徹底消失了,現在都已經長出來了大半,過不了一周他估計都長好了。 當然,前提是他乖乖躺著養傷。 “老子聞到阿蘿的味道了?!碧稍诖采系娜瞬桓吲d地眨眼睛,因為喉嚨受傷而吐字不清。 “她現在又不認識你,”梅拉妮冷哼一聲:“倒是一身跟你學來的打架野路子。她現在身邊跟著叁個以上的教廷護衛,你不想再被那個席溫公爵暗算一次就老老實實地養傷,你mama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br> “他那天過來都沒發現老子,廢物一個?!贝采系娜岁幊恋匦α诵?,血rou模糊中露出一線森白的尖牙,如果他的臉還正常,可能會像個真正的反派一樣邪魅,可他現在五官都看不清了,只讓梅拉妮覺得他可憐巴巴。 她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我和你母親的關系,就沒想到我會去找你再救你,只是過來威脅我不要告訴阿蘿她之前的事情?!?/br> 床上的人不高興地呲牙:“偽君子?!?/br> 他不耐煩地動了動胳膊,感受到生長的抽痛,心里明白梅拉妮說的沒錯,自己得躺著好好養傷。 可……那個女孩的氣息就在不遠處飄來飄去,他忍不住地想靠近她,想看一看她。 他有點委屈地想著,她還不知道自己給他買的裙子呢,可惜沒送出去就丟掉了。 =================== 基友: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是已經掌握了利維老師的流氓打法,好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