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只惡犬-回家了
再進入那片昏暗的叢林時,入口處的警備消失了。 不止如此,曾經在那片遠離人際的茂密原始森林里有著巡邏的小隊,現在也一并無影無蹤,這片寂靜的林地間只有鳥雀的低鳴。 阿蘿想到那個似乎很厲害的苦修士伊登,還有他和利維的關系,大概猜到是他動的手腳。 可利維不知道伊登的存在,他發現森林無人時只是小詫異了一下,接著就挺直腰桿:“呵,傻逼赫爾曼,還不是被老子嚇得屁滾尿流?!?/br> “……”跟在他身后的黑發少女用一言難盡的神情看他,接著搖了搖頭:“你打贏了?” 這句話仿佛刺痛了狗東西的軟肋,他閉嘴了,表情也陰沉起來,如果不是阿蘿和他一起搭伙了挺長時間,八成會被這副吃小孩的面孔嚇到。 那是輸了?阿蘿幸災樂禍地亂猜,可他似乎也沒那么沮喪。 “……老子從對決里逃跑了?!彼み^頭去,只給阿蘿一個后腦勺:“你的氣息跑的太遠我找不到,我很急,所以就丟下赫爾曼去找你了?!?/br> 當時他喉嚨里幾乎要吐出血來,無邊的憤怒和怨恨燒灼著他的理智,可……那天夜晚,蟬鳴鳥啼,風清月白,河邊的波瀾柔柔清清,她是那樣輕地啄了他的臉。 屬于人類少女的精致小臉在他眼前明明滅滅,時而被赫爾曼暴砍而下的一劍打破,接著又頑強地出現在他眼前,在他腦海里。 最后他狼狽地逃跑了,第一次在戰場上丟下自己的敵人,雖然身體只受了些皮外傷,可戰斗的勇氣一絲不剩。 他甚至開始恐懼,恐懼那一縷消失的氣息。 在發現這個女孩的強大時,他開始變得軟弱了。 這發現讓他沮喪無比。 阿蘿因為他這副剖白而吃驚,看他耷拉的眉眼又覺得哪里有些不舒服,她沉默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沒有說話。 小獅子低落了一會,又高興起來:“不過今天看他們人都撤走了,肯定是赫爾曼已經被我打怕了,也逃跑了,這個懦夫?!?/br> 他回憶起昨天在妓院里得到的小竅門——和女生談論愛情故事有可能會拉近距離——好耶,他腦子里有現成的! “老子和你說,這個赫爾曼,他看起來是個很牛逼的圣騎士,整天板著一張臉裝模做樣,其實他是個強jian犯!”他湊在阿蘿耳邊嗶嗶。 阿蘿果然被吸引到了,詫異地看過來。 利維更加得意了:“他看上了一個女巫!女巫耶,是他的天敵之一,想不到吧,他還把人家強上了,還要殺掉她?!?/br> “想不到?!卑⑻}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他,雖然這個故事夠爆炸信息量夠大,但她還是發現了疑點:“你是怎么知道的?” 利維撥開一片荊棘,用手掌捂在阿蘿腦門上替她擋住碎葉:“那女巫和我說的啊,我去殺赫爾曼的時候聽到他倆在睡覺。然后趁赫爾曼不在準備殺女巫的時候,她哭哭啼啼讓我饒她一命呢,說自己也是被赫爾曼逼的?!?/br> 他得意地一笑:“我沒饒,我打穿了她的腸子?!?/br> “……”這人是神經病吧,阿蘿有些無語。 不管那個女巫結局怎樣,前面的故事一看就是騙這傻子的啊,對有點腦子的人來說,面前這個傻大個腦子里缺點什么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實吧。 但她沒有戳穿利維的沾沾自喜,敷衍地點了點頭:“嗯嗯,赫爾曼真惡心,你真棒,我們快走吧?!?/br> 利維:你真的在夸我嗎? 他納悶地看了看身旁少女因為跋涉而微微染上紅暈的臉蛋,心里那股不快咻地消散了,他咽了咽口水,把視線移開。 媽的,好想咬一咬她的臉哦。 咬是不敢咬的,之前他有多囂張,在差點害死阿蘿之后就有多慫。 兩人干巴巴地趕著路,在正午之前靠近了那片廢墟。 遠遠的,阿蘿就看到了那邊的荒涼。 那個小小的村莊在樹林外的空地里,隱約可以看出曾經圍繞著村莊的可愛草坪,而現在已經是一片雜草叢生的亂野,與森林的樹木之間建著圍欄,早就朽壞了。 村子大門前有一個小小的木牌,現在掉落了一半,上面隱隱約約寫著地名。 荒涼、雜亂,每一棟小屋都能看出曾經的快樂安閑,也都被破壞焚燒,留下隱約泛紅的的不詳印記。 這個村子,像是從美夢里被驚醒,然后墮入地獄,永遠保留著那副痛苦衰敗的模樣。 利維從看到村子開始就不發一言,阿蘿抬頭看他,他本就凌厲的下頜線緊繃,剛剛為了趕路而拉著她手腕的右手握的很緊,像是發泄什么,又像是從她這里汲取力量。 他邁開步子,有一瞬間阿蘿都以為他要摔到了,可他站的穩穩的,拉著她大步流星地走進村莊里。 兩人腳下踩著污泥和木質碎片前進,這條鄉間小路上灑滿了這些東西,發出難聽的刺啦刺啦聲,利維似乎因為這聲音而煩躁,憤憤地一腳踢開了一塊最大的碎片。 它猛地擊打在一片已經腐朽的柵欄上,碎成更小的塊。 阿蘿回握他的手:“利維,冷靜一點?!边@里說不定有危險,之前他不就推測過可能會有什么埋伏嗎? 他聽進去了,越來越大的步子放慢了一點,用帶著紅血絲的碧綠雙眼看了看身旁的女孩,然后狠狠吐了一口氣。 對,他需要冷靜。 逃出去之后他幾乎沒有再回到過這里,那次被那個惡心的寄生蟲拉進幻境里,他才又身臨實景一樣看到了村莊的廢墟。 那家伙還逼問他記憶里的秘密,最后被反噬受了重傷。 而眼前這個真正的小村落,與那片幻境里的無一不同。 這說明那個背叛者來過這里,并且很有可能不止一次,因此,他踏入這里也有著一定的風險,況且他還帶著一個柔弱的人類女人。 ——這次,他不會拋下她一個人。 利維放沉了腳步,將自己的五感調動到極致,細細探查著周圍的蹤跡。 沒有發現什么埋伏。 他們已經走到了破壞最嚴重的那間小院子,仿佛這里是整個不幸爆炸的中心,房屋倒塌廢棄,地面開裂凹陷,柵欄破碎,就連院子里的石桌都被削去了一大半,歪斜地倒在地上。 還好沒有尸骸,大概被圣騎士們收殮了。 利維走到那片柵欄前,低著眼眸去看那歪歪扭扭臟兮兮的木料,他曾經的記憶里,自己需要踮起腳尖才能從柵欄上面探出頭去,和小伙伴們嘰嘰喳喳。 而現在他只要抬一抬腿就能邁過去,他已經長大了。 ……但曾經盼著他快點長大變厲害強壯的人都消失了。 他沒有破壞已經朽爛到一碰就破的柵欄,跨過去之后又彎腰將阿蘿提過去,讓她寸步不離地緊跟在自己身后。 “……這是你家嗎?”阿蘿左右看著,因為院落里的破損而觸目驚心。 黑發男人點了點頭,抿著嘴沒有說話。 他們都四下觀察著院落,可是不管是藏起來的寶藏、密室,還是埋伏著的敵人,兩人都沒有發現一點動靜。 這里維持著那血腥的破碎一天的樣子,足有十幾年,寂寥無人。 “院子里,還是屋子里?”阿蘿小聲地詢問著他,她的探查術只學過圣術體系的,在這個有著魔族成員的家園遺址里,動用圣術似乎不太尊重。 而且她打包票教廷的人已經把這個村子翻來覆去搜索了上千遍,就為了得出魔族襲擊這里的目的。 單純的挖地叁尺應該沒什么用,關鍵也許在身邊這人身上。 畢竟他是這里的血脈。 利維也不知道,他的父親沒有料到自己會這么早出事,所以只給自己的孩子留下了一句語焉不詳的提示。 所以利維也只知道自己的家里會藏著什么東西,但不知道那東西是什么,會在哪。 “我們進屋子里,找找有沒有東西?!彼舫鲆豢跉?,拉著阿蘿的手冷得像冰。 這家伙年輕力壯,火力旺盛,一向非常不怕冷,身體像個小火爐,可現在……他嘴上不說,面上不顯,也不看阿蘿,只有這只與她聯系在一起的手,無聲地訴說著主人的悲傷和痛苦。 阿蘿點了點頭,用自己微溫的手握緊了他。 房子里也是一片糟亂,值錢的物件都消失了,連門把手上的鍍銀都被坑坑洼洼地摳下來,不過想想之前駐軍的素質,這種事也并不讓人意外。 這間小屋有叁層,一層是客廳書房和餐桌,還有一個大大的儲物間,二層是叁間臥室,還有一個工作間,里面堆了畫布和顏料,上面還殘留著畫到一半的人像,只是過了太久,已經模糊氧化的看不清內容了。 “這都是我母親的作品?!钡匕迓淞撕窈褚粚踊覊m,他站在門口看著,沒有走進去。 叁樓是一間低矮的閣樓,阿蘿住的莊園里也有這種閣樓,不太適合住人,一般都會用來堆放雜物。 利維護著阿蘿爬上去,震起了簌簌灰塵,女孩捂著嘴咳嗽了一小會,才勉強睜開眼睛。 利維正看著一幅畫。 那張畫上是叁個人,帶角的冷峻綠眼男人和同樣帶著一對短粗小角的綠眼小男孩,還有他們身邊站著的溫柔女人,她有著暖洋洋的笑臉。 他就看著這幅畫,不發一言,雙拳握得死緊。 ================ 這一章有個伏筆,就是從前文里可以推斷出來那里有奇怪的地方,有沒有聰明的小孩能看出來是哪里! 年過完了,基友明天回家,她可以搞黃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