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姑娘精疲力盡,癱靠在墻上,這時,死亡的恐懼攫住了她.她想到青春,想到人生的美好,天空的景色.大自然的千姿百態,想到愛情.弗比斯.以及消逝的和即將臨近的一切,想到告發她的教士,就要到來的劊子手.聳立在那里的絞刑架.此時,她覺得恐懼感逐漸升高,一直伸到了頭發根.她聽到了隱修女悲慘的笑聲,低聲對她說道:你就要被絞死啦! 她有氣無力地轉向窗洞口,透過鐵柵,看到麻衣女惡狠狠的面孔,說道:我對你怎么了?她差不多像死了一般. 隱修女沒有回答,只是用一種憤怒.歌唱和嘲弄的腔調嘟噥起來:埃及娘兒!埃及娘兒!埃及娘兒! 不幸的愛斯梅拉達又耷拉下腦袋,披頭散發,知道自己同其打交道的并非一個人. 忽然,隱修女大嚷起來,好象過了老半天埃及少女的問話才傳到了她的大腦里:你對我怎么了?你說!......啊!你對我怎么了,你這埃及婆娘!那好!聽著.......我曾有過一個孩子,我!你明白嗎?我曾有過一個孩子!一個孩子,老實跟你說!......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我的寶貝阿妮絲,她魂不附體,在黑暗中吻著什么東西,接著說:那好!你可知道,埃及娘兒?有人奪走了我的孩子,偷走了我的孩子,吃掉了我的孩子.這些都是你干的. 姑娘如同那只小羊羔一樣應道:哎呀!可能我也許還沒出生呢! 啐!不對!隱修女又說道,你準出生了.你是其中的一個.她如果要是活著,也該你這么大了!就是這樣!......我在這里已十五個年頭了,我受了十五年的苦,祈禱了十五年,十五年以來不斷把頭往墻上撞.......我告訴你,是那些埃及婆娘把她偷走的,你聽明白了嗎?是她們用利齒把她吃掉的.......你有沒有心肝嗎?你可以想像一下,一個吃奶時的孩子,一個玩耍時的孩子,一個睡覺時的孩子,那是什么模樣兒!何等天真爛漫呵!唉!正是這樣一個孩子,他們把她奪走了,殺害了.慈悲的上帝全清楚!現在,輪到我了,該我來吃埃及女人的rou了.啊!如果不是鐵柵擋住,我要狠狠地咬你幾口.我頭太大了,伸不過去!可憐的小寶貝!是在她睡著的時候!話講回來,即使她們搶走時把她弄醒了,她哭叫也是沒有用的,我那時并不在家!啊!埃及婆娘們,你們吃掉了我的孩子!現在就來看看你們的孩子的下場吧. 于是,她哈哈大笑起來,或者說是咬牙切齒,在這張憤怒的臉上,兩者一模一樣.天剛開始破曉,灰白色曙光隱隱約約照著這一場面.絞刑架在廣場上越發清晰了.另一邊,向圣母院橋那個方向,可憐的女囚好象聽到騎兵的馬蹄聲越來越逼近了. 太太!她頭發蓬亂,魂不附體,恐懼若狂,跪下雙膝,合掌叫道,太太,求你可憐可憐吧.他們來了.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您的事.難道您愿意看見我慘死在您眼皮底下嗎?您心腸好,我深信不移.這太可怕了.放我逃走吧.松開我!行行好!我不愿意這樣死去! 還給我的孩子!隱修女說. 行行好!行行好! 還給我的孩子! 松開我,看在上帝的面上! 還給我的孩子! 再一次,少女精疲力盡,全身骨頭像散了架,一下子癱倒了,目光已模糊,就像一個垂死的人那樣.她結結巴巴地說:哦!您在找您的孩子.我,我在找我的父母. 還我的小阿妮絲!古杜爾繼續說道.你不知道她在哪兒?那你就去死吧!......我來告訴你,我當過妓女,有過一個孩子,人家把我的孩子搶走了.......那是埃及女人干的.你現在可清楚了,你得去死.當你的埃及母親來要你回去時,我就告訴她:'你這個母親,就看那個絞刑架吧.’......要不你就還我的孩子.......你是知道我的小女兒在哪兒?瞧,我指給你看.這是她的小鞋,她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你知道同樣的一只在哪兒,要是你知道,就請告訴我,哪怕是在世界的另一頭,我也會膝行去找她的. 她這樣說著,用伸在窗洞外面的另只手臂指著小繡鞋給埃及姑娘看.此時,天色已明,可以看清楚鞋的形狀和顏色. 把小鞋給我看看.埃及姑娘戰抖著說,上帝啊!上帝啊!同時,她用空著的一只手,連忙打開戴在脖子上那只裝飾著綠玻璃片的小袋子. 去!去.古杜爾吶吶著.掏你什么魔鬼的護身符!突然,她打住了話頭,渾身顫抖,用一種發自肺腑的聲音,大叫一聲:我的女兒! 原來埃及姑娘剛從小袋里掏出一只一模一樣的小鞋.這小鞋上縫著一張羊皮紙,上面書寫著讖語: 當同樣的一只小鞋重新找到 母親就會伸出雙臂將你擁抱 在疾如閃電的一剎間,隱修女已將兩只鞋作了對比,讀了羊皮紙上的文字,立即歡天喜地,把容光煥發的臉孔貼在窗洞口鐵柵上,放聲叫道:我的孩兒呀!我的孩兒呀! mama!埃及姑娘回答道. 此情此景,這里我們就不打算再多加描述了. 墻和鐵柵橫在她們二人之間.啊!這墻!隱修女叫道!啊!看得見卻不能擁抱她!你的手!你的手呢! 少女把伸進窗洞里面去,隱修女撲向這只手,將嘴唇貼在上面,沉浸于這親吻中,就這樣呆著不動,不再有別的生命跡象,唯有哭泣使她的背部不時起伏.然而,她在陰暗中靜靜地淚如泉涌,宛如滂沱的大雨下個不停.可憐的母親,十五年來心中的辛酸苦楚,全化作了淚水一滴滴滲透,匯成又黑又深的舊井,這時洶涌澎湃,全傾瀉在這只可愛的手上. 忽然,她直起身來,把披在額頭上的花白頭發往兩邊撩開,一聲不吭,比母獅子還兇猛,用雙手狠命搖撼小屋窗洞上的鐵柵.可鐵柵一絲不動.于是,轉身到屋角去,找來一塊平日化為枕頭的大石板,用盡渾身的力氣,用勁向鐵柵砸去,只見火花四濺,一根鐵條給砸斷了,又砸了一下,攔住窗洞口的那古老的十字鐵柵完全掉了下來.此時,她用手把鐵柵生銹的殘段短截,全都一一弄斷,統統拔掉.有時候,一個女人的雙手也具有超人的力量! 不到一分鐘的工夫,通道便打通了,她攔腰抱住了女兒,把她拖到小室里來,喃喃說道,來!讓我把你從深淵救出! 等她女兒進了小室,她輕輕地把她放在地上,隨后又把她抱起來,仿佛這始終是她的小阿妮絲,緊緊抱在懷里,在狹小的小室里走來走去,瘋顛了,陶醉了,興高采烈,又是叫,又是唱,對女兒又吻又說,忽而放聲大笑,忽而淚流滿面,所有這一切都交織在一起,而且興奮不已. 孩兒啊!我的孩兒!她說道,我終于找到女兒了!就在這里.仁慈的上帝把她還給我了.嘿,你們!你們大家都來看呀!這里有沒有人看見我又找到了女兒呀?我的耶穌啊,她長得多俊!我仁慈的上帝呀,您讓我等了十五年,就為了還給我這樣一個美人兒.埃及女人并沒有把她吃掉!這是誰亂說的?我的小乖乖!我的小寶貝!吻我一下吧!那些好心的埃及女人!我喜歡埃及女人.......的確,就是你.怪不得你每次打從這里經過,我的心就怦怦直跳.但是我把這錯當成仇恨!寬恕我,親愛的阿妮絲,寬恕我吧!你覺得我很兇狠惡毒,是不是?我是愛你的.......你脖子上的小黑痣還在嗎?讓我看一看.是的,還在.啊!你真漂亮!是我給了你這雙大眼睛的,小姐兒.親一親我,我是多么愛你呀!別的母親有孩子,我才不在乎哩,現在我壓根兒不把她們放在眼里.讓她們過來看就是了.這是我的孩子,看一看她這脖子,這頭秀發,這雙眼睛,這只手.像她這樣秀麗的人兒,你們找來給我看看!哦!我敢說,這樣的人兒,將許許多多的人都會鐘愛她的!我哭了十五年,我的美貌姿色全都離開了我,全到她身上去了.吻一吻我吧! 她口若懸河還給她說了許多荒唐的話兒,其語氣聲調說有多美就有多美:她弄亂可憐少女身上的衣服,把她的臉都羞紅了;用手撫摸她那絲一般的秀發,還吻她的腳丫.膝蓋.額頭.眼睛,這一切都使她這個做母親的心醉神迷.少女任她愛撫,不時以無限的溫柔,悄悄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喊道:mama! 你看,我的孩兒,隱修女接著說,說完一句就吻一下,你看,我會好好疼愛你的.我們將從這里逃出去.我們就會很幸福的.我在我們家鄉蘭斯繼承了一點遺產.寶貝,你知道嗎?啊!不,你不知道,你那時太小了!你四個月時長得漂亮極了,要是你知道就好了!一雙小腳丫了多逗人喜歡,有人好奇,還從二三十里外的埃佩奈趕來看呢!我們就有一塊田地,一座房子.我要你睡在我床上.上帝呀上帝!這有誰會相信呢?我找到了我的女兒了! 噢!母親!少女興奮不已,但終于有了力氣說話了.埃及女人早對我說過了.我們當中有個心地善良的埃及女人,一直如同奶媽一樣照料我,去年去世了.是她把這個袋子掛在我脖子上,常對我說:'小寶貝,留神把這個精巧的東西保存好.這可是個珍寶呀!憑它,你將來有一天會......找到你的生母.這無異于把你的母親隨身帶在脖子上.’她真是未卜先知,這個埃及女人! 麻衣女又把女兒緊緊抱在懷里.過來,讓我親親你!你說得多可愛.等我們回到故鄉,就把這雙小鞋拿去教堂給圣嬰穿.這一切我們都得感謝仁慈的圣母.我的上帝呀!你的聲音是多么甜美呀!你剛才跟我說話時,就如一曲音樂那么好聽!啊!我主上帝呀!我終于找到了我的孩子!這樣離奇的故事,難道可信嗎?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就死的,我并沒有因為高興就送了命. 爾后,她又是大笑,又是拍手,又是喊叫:我們就要過幸福日子啦! 就在這時候,小屋里回響著兵器的撞擊聲和奔馳的馬蹄聲,這馬蹄聲似乎是從圣母院橋馳來,從河岸上越來越近了.埃及少女驚恐不安,一頭撲進麻衣女的懷抱里. 救救我!救救我!母親!他們來了! 隱修女剎時臉色煞白. 噢,天啊!你說什么?我都忘了!那你干了什么呢?他們追捕你! 我不知道,不幸的孩子應道,可是我已被判處了死刑. 死刑!古杜爾仿佛遭到雷打電劈,打了個趔趄.然后,目光定定地盯著女兒,緩慢地又說:死刑! 是的,母親,少女魂不守舍,應道.他們要殺死我.他們正要抓我來了.那個絞刑架就是為我準備的!救救我!救救我吧!他們來了!救救我! 隱修女半晌一絲不動,好像變成了一塊石頭.然后她搖了搖頭,深不以為然,并且突然縱聲大笑,又恢復了她原先那種讓人害怕的狂笑聲.只聽見她說: 嗬!嗬!不!你所說的只是一場夢.啊!是的!這又怎么會呢,我失去了她,長達十五年之久,然后找到了她,但只有短短的一分鐘!現在他們又要把她從我身邊搶走!如今她長大了,水靈靈的,跟我說話,愛我,而正在這個時候,他們卻要來把她奪走,在我這個當母親的眼皮底下!啊,不!這種事是決對不行的.仁慈的上帝是不會允許這樣做的. 此時,馬隊好象停了下來,只聽見遠處有個人說:從這邊走,特里斯丹大爺!教士說的,到老鼠洞可以找到她.馬蹄聲又響了起來. 隱修女一下子站起來,悲痛欲絕,大聲喊叫:快逃!快逃!我的孩子!我全想起來了.你說得對.是要你的命!可怕呀!該死!快逃跑! 她將腦袋探出窗洞口,但很快又縮了回來. 留下!她低聲說道,語氣簡短而又陰郁,痙攣地抓住半死不活的埃及姑娘的手.留下!別作聲!處處都是兵,你出不去.天已經大亮了. 她的眼睛干澀,如火在燃燒.她半晌沒有說話,只在小屋里走過來走過去,不時停下來,揪下一把把花白的頭發,又用牙齒咬斷. 突然,她說道:他們過來了.我去跟他們說說.你躲在這個角落里.他們不會看見你的.我就跟他們說你逃掉了,是我把你放了,真的! 她本來一直抱著女兒,此時把她放在石屋的一個角落里,在外面是看不見的.她讓她蹲著,小心翼翼地把她安頓好,不讓她的手腳露在陰影外面;還將她烏黑的頭發披散開來,遮住她的白袍子,把她遮蓋得嚴嚴實實的,還在她面前擺上唯一的家具,就是罐和權當枕頭用的那塊石板,以為這兩樣東西就可以把她掩蓋住.安頓就緒后,她放心多了,這就跪下來祈禱.天才亮,老鼠洞里還有許多地方仍然是陰影重重. 正在這時,教士那惡魔似的聲音在小室近旁喊:這邊走,弗比斯.德.夏托佩爾隊長! 聽到這個名字,這個聲音,蜷縮在角落里的愛斯梅拉達不由地悸動了一下.別動!古杜爾說道. 話音一落,就聽見刀劍聲.人聲.馬蹄聲一片嘈雜,在小屋周圍停住了.母親一下子立起身來,跑去站在窗洞前,把它堵起來.她看到一大群全副武裝的人,有的徒步,有的騎馬,排列在河灘廣場.指揮他們的人剛一下馬,就朝河灘走了過來.老太婆,這個人說道,兇相畢露:我們正在搜捕一個女巫,要把她絞死.聽說,她在你這里. 可憐的母親竭盡所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答道:您說些什么,我不懂. 對方又說:上帝腦袋呀!亂彈琴,那魂不守舍的副主教胡說些什么?他在什么地方? 大人,一個兵卒說:他不見了. 喂喂,瘋老婆子,指揮官接著說:別騙我,有人把一個女巫交給你看管.你把她怎么了? 隱修女不好全盤否認,免得引起懷疑,遂用一種真誠但又生硬的口吻應道:要是您說的是剛才有人硬塞給我的那高挑個兒的姑娘,我可以告訴您,她咬了我,我只好放開手.就是如此,別再打擾我. 指揮官大失所望,做了一個鬼臉. 休想騙我,老妖怪!他繼續說道:我叫隱修士特里斯丹,我是國王的老朋友.隱修士特里斯丹,你明白嗎?他看著周圍的河灘廣場,又添上一句.在這里,這可是一個擲地有聲的名字. 即使你是隱修士撒旦,古杜爾又萌發了希望,答道:我既沒有別的話跟你說,我也不怕你. 上帝腦袋呀!特里斯丹說,你這個嚼舌頭的老太婆!啊!巫女溜跑啦!往哪兒跑? 古杜爾漫不經心地答道: 從綿羊街,我想是這樣的. 特里斯丹轉過頭,向他的人馬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準備重新上路.隱修女松了一口氣. 大人,您得問問老巫婆,她窗洞上的鐵欄桿怎么拆成這樣子的?一個弓手忽然說道. 聽到這個問題,可憐的母親心里又焦急萬分,但她并沒有失去清醒的頭腦,于是結結巴巴應道:過去一向就是這樣子. 呵!直到昨天,那些鐵柵還是個漂亮的黑十字架形,十分虔誠的樣子.那個弓手又說道. 特里斯丹斜者了隱修女一眼. 我看這老婆子慌了手腳了. 不幸的女人認為,一切取決于她能否泰然自若,于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冷笑起來.做母親的都有這種力量.她道:呸!這家伙喝醉了.一年多以前,有輛載石頭的大車,尾部撞到了窗洞上,將鐵柵撞壞了.我還把駕車的罵得狗血噴頭呢! 一點不假,我當時在場.另一個弓手插嘴道. 現實中到處總有一些無所不知的人.這個弓手所作的出乎于意料之外證詞,激起了隱修女的勇氣.對她來說,這場盤問就如踏著刀刃的吊橋越過萬丈深淵那樣艱險. 但是,她注定要經受忽而驚惶失措.忽而滿懷希望這兩種情緒不斷交換的熬煎. 要是大車撞的,撞斷的鐵條應當是向內拐的,但這些斷鐵條卻是向外倒的.頭一個弓手又發難了. 嘿!嘿!特里斯丹對這個兵卒說,你的鼻子倒真靈,比得上小堡的調查官......老婆子,快快回答他的話! 我的上帝呀!她陷于絕境,不由得喊叫起來,聲音里不由自主地帶著哭腔,我向您發誓,大人,確實是大車把鐵柵撞斷的.那個人說曾親眼看見,這您是聽到的.而且,這跟你們要找的那個埃及女子又有何關系? 嗯!特里斯丹呻吟了一聲. 見鬼!那個受到巡檢大人夸獎而得意忘形的弓手又說:而且鐵條的斷痕還全是新的! 特里斯丹點了點頭.隱修女一下子臉無血色:您說說看,大車撞的,有多久了? 一個月,也許半個月......大人.我,我記不大清楚了. 她開頭說一年多.那個弓手指出. 這里頭有蹊蹺.巡檢大人說道. 大人!她叫道,身子一直貼在窗洞前,戰戰兢兢,深怕他們起疑心,把頭伸到小室里來張望.大人,我向您發誓,這個柵欄的確是大車撞壞的.我向您起誓以天堂眾圣天使的名義.假如不是大車,我寧愿永遠下地獄,我就是大逆不道,背棄上帝! 你發誓倒挺起勁的呀!特里斯丹說道,帶著審問的目光瞧了她一眼. 可憐的女人覺得自信心越來越小了,已經到了胡言亂語的地步,驚恐地意識到了自己所說的恰恰是不該說的. 就在這節骨眼上,有個兵卒喊叫著跑過來:大人,老巫婆撒謊.巫女并沒有從綿羊街逃走.封鎖街道的鐵鏈整夜都原封未動的拉掛著,看守的人也沒有看見任何人通過. 特里斯丹的面容越來越陰沉,他質問隱修女道:你作何解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還竭盡全力頂住:大人,我不知道,我可能搞錯了.可能她過河去了. 那是對岸.巡檢大人說道,并沒有什么明顯的痕跡說明她情愿回到老城去,老城那邊到處正在搜捕她.你扯謊,老婆子! 再說,河兩岸都沒船.頭一個兵卒說. 她可能游水過去.隱修女寸步不讓,反駁說. 女人也會游水嗎?那兵卒問. 上帝腦袋呀!老婆子!你撒謊!你騙人!特里斯丹火冒三丈說道:我真恨不得把那個巫女擱一邊,先把你吊起來.只要一刻鐘的刑訊,也許不得不全都道出真情來.走!跟我們走! 她如饑似渴,緊緊抓著這些話不放:隨您的便,大人.干吧!干吧!刑問,我情愿.那就把我帶走.快,快!馬上就走吧.她嘴里這么說,可心中卻想到:這期間,我的女兒就可以逃脫了. 天殺的!巡檢大人說道,真是好胃口,竟要嘗嘗拷問架的滋味!我真不明白這個瘋婆子想干什么. 此時有個滿頭花白的巡邏隊老捕快從隊伍中站出來,對巡檢大人稟告:大人,她確實瘋了!假如說她讓埃及女人溜走了,那不能怪怨她,因為她最討厭埃及女人.我干巡邏這行當已經十五年了,每天晚上都聽見她對流浪女人破口大罵,罵不絕口.要是我沒有標錯,我們追捕的是帶著小山羊跳舞的那個流浪女,卻正是她最痛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