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昨日的世界(7)
澤慶將兩個女孩關在房間里后就忙著給自己的兒子準備洗澡水,又給駱彥和曾騫準備兩個房間,一番cao勞下來,她微微揉著后腰走回自己的臥房,佐雬已經在等著她,臉色陰沉。 “你洗冷水澡的習慣沒變吧,還是我得去燒水?”澤慶站在入門處,微微低著頭。 佐雬起身走近她,關上房門,下一秒伸手一抓,直接將正要挪開腳步的澤慶按在墻上—— “你教他抗拒我?” “我、我沒有?!?/br> 佐雬揪著澤慶的領子,拳頭壓在她的胸口上,叫她連呼吸都困難,胸骨幾乎要被壓斷。 “我沒有……”求生本能令她抓住佐雬的手臂,竭力地想將它往上托,好喘口氣。 駱彥說,少爺甚至不知道自己父親的姓名。 澤牧遠說,我們家不歡迎你。 佐雬眸光一暗,大手松開,澤慶忙捂著作痛的胸口往墻角縮去,溢出眼角的淚花閃爍,她蹲下身,幾乎將自己縮成一團,不斷發抖。 “我沒有教他,我什么都沒有教他,什么都沒有教……” 佐雬睨著她,一時不知道自己當初放她走到底是對是錯,他原以為,這會使他們之間的關系好一點,她該領他的情。 當年,佐凜對他縱容澤慶很是不悅,他一早看穿了他的心思,并說:“你我是兄弟,你看上我的女人,我可以把她給你玩玩,但是,我可沒讓你跟她玩出感情。別忘了,她可不是陰原暉那個小瘋子,但凡你施舍她點什么,她立刻就忘了恨你的事,甚至向你搖尾巴。 “你放她走,也不跟她搶孩子,那么我勸你最好把人盯緊了,假如她在外面口無遮攔,我會親自把她抓回來剝了她的皮。還有,我很期待她會把孩子教成什么樣?!?/br> 如今的事實是,澤慶的嘴巴緊得很,同時,也沒有以報復為目的把孩子教壞,一切,都是澤牧遠自己形成的。 澤慶所做的,自始至終都是澤慶會做的,便是什么都不管??芾锍隽嗣淠运降臐蓱c,從來都沒有變過。 久久,佐雬都沒再開口,澤慶在角落里收拾好自己的恐懼,站起身時又恢復常態,死氣沉沉而無力顫抖著問:“你、你今晚要在這里睡嗎?還是別的房間……” 佐雬冷冷瞥了她一眼,并不回答她,她也沒有看他,卻仿佛能猜中他的意思,頷首低眉地走近床去,“我把被子換掉?!?/br> “不用了?!?/br> 低沉的叁個字在耳邊響起,澤慶瞬間止住雙腿,立在原地,過去的恥辱如潮水涌來,她閉上了眼。 …… 清晨,澤牧遠起床,洗漱完后只覺家里靜悄悄的,平日里總比他起得早的母親也不見人影。 他往廚房走去,靠近了才聽見廚房傳出的動靜,沒等他走進廚房,駱彥大步流星地走出來,恭敬說:“少爺,早上好?!?/br> 澤牧遠微蹙眉頭,“我叫牧遠?!?/br> 駱彥手里拿著鍋鏟,面不改色地說:“少爺,這是對你的尊稱?!?/br> “為什么?”澤牧遠一點都不給面子,趁他沒注意小手搶過他手里的鍋鏟后邁進廚房。 “少爺,把鍋鏟給我,我給你準備早餐?!?/br> “你還沒回答我?!?/br> 駱彥看著澤牧遠將鍋鏟放下,擼起袖子開始舀水刷大鍋,熟門熟路的,眼角不自覺地抽了抽,有力的大掌無處下手,干脆垂在身側。 “少爺,你是先生唯一的兒子,身份尊貴?;蛟S現在你不懂,等你再大一點肯定就能懂了?!瘪槒┖磺宓鼗卮?。 澤牧遠從小在這種僻靜的鄉下生活,澤慶也從沒向他說明他的來歷,因此,駱彥覺得現在要和他說明一切有些困難,他會理解不了。 澤牧遠抬頭看了他一眼,也沒再說什么,稚嫩的小手抓住大鍋的邊緣,有些吃力地抬起來,轉身就把洗鍋水給倒了,看得駱彥一愣一愣的。 給鍋里加了點清水,澤牧遠決定煮面條當中秋節的早餐,還不忘問一下眼前的客人,“你們要吃面條嗎?你們吃得多嗎?” 駱彥微愣,澤牧遠穿著茶色的麻布衣,灰色的長褲,寬松的衣物令他看起來更顯瘦小,深色的衣物令他看起來更顯白凈,稚氣十足的小臉上一雙墨眸清澈明亮,正真誠地詢問自己。 駱彥不禁拿他和他遠在天邊的親人們作比較,穿著樸素的澤牧遠毫無疑問并沒有埋沒在鄉下的塵土里,他有一副高貴優雅的筋骨,精致迷人的皮囊,看起來仿佛也將和他的親人們一樣擁有注定驚世駭俗的一生,可這會兒,年僅八歲的他眼里有那些人從未有過的誠摯,這一特質,駱彥相信,這將是他以后所擁有的滔天權勢所不能比擬的。 得不到回答,澤牧遠只好嘀咕道:“這么高,應該要吃很多?!鞭D身打開柜子,慶幸面條是剛貯存的,不怕不夠吃。 “駱彥,柴來了,你點著了沒?”曾騫抱著劈好的柴進來,看見澤牧遠當即眼一亮,“少爺?!?/br> “你去哪里弄的柴?”澤牧遠回頭問。 曾騫放下柴塊,拍了拍手說:“是門口的柴,我拿到外面去劈的?!?/br> 佐雬淺眠,他們就怕吵醒他。 澤牧遠說:“可以在門口劈就好的?!?/br> 曾騫淺淺一笑,“怕吵醒你們。少爺,你怎么起這么早?” 澤牧遠舀了一大鍋水,蓋上蓋子,淡淡說:“你們也很早?!?/br> 駱彥和曾騫并肩站著,和澤牧遠隔著灶臺。他們對視一眼,看見澤牧遠蹲下去,微微傾身看,只見他摸了一盒火柴在手里,只一下,火光閃爍,他將小手伸進灶內后拿出來,不一會兒,火光照亮他靜謐的神情。 “少爺,你不用我們幫忙嗎?”曾騫問。 澤牧遠搖搖頭,“你們可以去外面坐坐?!?/br> 駱彥和曾騫對視一眼后決定,“我們想在這里站著?!?/br> 澤牧遠不太能理解地看了他們一眼,沒再說什么。 “哥哥……” 一聲細若蚊蠅的叫喚令澤牧遠抬起頭,眼前兩個高大的男人紛紛回頭看,澤牧遠干脆起身走向門口,澤水心正怯生生地站在門口,頭發還是亂的。 “心兒,洗臉了沒有?”澤牧遠蹲在澤水心面前,雙手隨意幫她的頭發捋了捋。澤水心乖巧地點點頭,澤牧遠又摸摸她的臉頰問,“jiejie呢?” “jiejie,迭被子?!?/br> 眼看著天已經很亮了,澤水光和澤水心都跑過來了,澤牧遠還沒看見澤慶出現,而面條已經煮好了,于是,他先舀了兩碗起來給兩個meimei吃,又問駱彥和曾騫,他們不吃,他便不理他們,直接往澤慶的房間走,留下兩個大男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mama?!睗赡吝h敲了敲門,等了一下,門開了,卻不是澤慶。 他仰起頭,衣衫齊整的佐雬走出來,還帶上門。 “怎么是你?你睡在mama的房間里?” “她還在休息,別吵她?!?/br> 澤牧遠皺起眉頭,佐雬直接邁步離開,他只得跟上去,“mama是不舒服了嗎?生病了嗎?” “沒有?!?/br> “那她怎么還在休息?她不會睡得這么晚的?!?/br> 佐雬一邊走著,一邊往后瞥了兒子一眼,沒好氣地說:“她累了?!?/br> 飯桌上,佐雬神色復雜地看著面前的大碗,面條、菠菜,裝得滿滿的,上面還放了兩個荷包蛋,清淡的湯幾乎要溢出邊緣。駱彥和曾騫也在看著擺在面前的大碗,手里的筷子一時不知道怎么用。 澤牧遠很實在,拿給他們的碗比他們的臉還大,面條裝得滿滿當當,每一碗分別有兩個荷包蛋。澤牧遠自己則用一個精巧的碗,和兩個meimei的一樣,裝了八分滿,再放上一個荷包蛋。 對比起來,他們就像被當成豬喂一樣。 不管同桌的叁個大人無從落筷的處境,澤牧遠只關心兩個meimei,安撫她們不要在意這叁個人,看著她們用勺子慢慢吃起來,他自己也開始吃。 曾騫瞥著叁個孩子默默吃面條的模樣,不自覺牽起唇角,用筷子極其小心地勾起幾根煮得剛剛好的面條端詳起來。 澤牧遠總算抬起頭來看他們,“你們為什么不吃?” “這是你做的?”佐雬心里有答案,勉為其難地拿起筷子。 “嗯?!?/br> “你吃這么少?” “少嗎?這夠了?!?/br> 佐雬垂眸,夾起一個荷包蛋轉向放在澤牧遠碗里。 “你做什么?”澤牧遠警惕問。 佐雬漠然頷首,駱彥見狀,微笑說:“少爺,你得多吃點,才能長身體?!?/br> 澤牧遠眨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看他們,“能像你們一樣高嗎?” 在昨晚之前,澤牧遠都沒見過像他們這般鶴立雞群的人,身姿高大又挺拔,寬闊的肩膀有令人向往的力量和踏實,修長有力的雙腿走起路來風輕云淡,沉穩又瀟灑,真是令人望塵莫及。 郗良炫耀起自己的父親,就曾說:“我爸爸很高,很英俊的?!?/br> 澤牧遠從心底里渴望,自己也能很高,很英俊。他的愿望一直模糊,但現在,他能清晰地看見自己想要長成的模樣。 “當然了,少爺,你想長高,就得多吃點?!?/br> 澤牧遠眼里亮晶晶的,精致的面容稍微和善了些,看在駱彥和曾騫眼里,儼然就像一個小天使。 “我知道了。你們什么時候離開我家?”澤牧遠問完,叉起荷包蛋咬了一口。 駱彥和曾騫嘴角一抽,默默低頭吃面。 佐雬睨了這兩人一眼,平靜道:“明天?!?/br> 得到答案,澤牧遠的心踏實了一些。 早餐過后,駱彥和曾騫搶著洗碗,澤牧遠也就隨他們去洗,順便叮囑他們摘青菜,午餐要吃的。隨后,他看兩個meimei,她們始終一臉膽怯,他于是叫她們回房間去,去寫字去畫畫去睡覺都行,她們就像刑滿獲釋一樣高興,蹦蹦跳跳地跑了。 轉身來到澤慶的房間外,澤牧遠還沒進去看一眼就被佐雬擋在門口。 “她還沒醒,你找她干什么?” “我就看她醒了沒有,我得準備早餐?!?/br> “早餐的事駱彥會處理,不會餓著她?!?/br> 澤牧遠望著佐雬,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猶豫片刻,說:“我要出去一下,中午回來?!?/br> 這就跟他平時和澤慶說的一樣,澤慶都會說好。 “你要去哪?”佐雬問。 “小遠,不能玩太久,要早點回來?!?/br> 澤慶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澤牧遠看著佐雬回頭,不由得一笑,“知道了,mama,我走了?!?/br> 佐雬看著澤牧遠跑掉,登時轉身走進房內,澤慶已經醒了,單手撐起身子坐在床上,被子拉高遮著身體。 “他要去哪?”佐雬冷聲問道。 澤慶疲倦地眨了一下眼睛,自懷孕分娩后再未經房事的身體明顯挨不住昨夜的激烈,此刻她又餓又渴,雙腿間的腫痛令她不敢輕易動彈,剛才為了阻止兒子說出郗良的名字而喊的那句若無其事的話也是用光了她微薄的力氣。 她慶幸,自己醒得及時,還有清楚的意識。 “他……跟朋友去玩?!?/br> 澤慶沒敢和佐雬對視,看不見佐雬暗眸里的不信任,垂在身側的大手微微握起。 佐雬懶得再和她說什么。冷漠自私的澤慶,他只希望她至今沒變,因為放澤牧遠出去,若有一天被郗刻認出來,后果不堪設想。假如郗刻沒有順手弄死澤牧遠,也還是會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這個小村子里,那個時候就是佐凜弄死澤慶的一個好理由了。 有兩個設定這篇文不會提到,因為對這篇文可有可無,就在這里說一下。 先只說一個,郗刻本來姓佐,后來隨母姓。 按文里老封建的說法,康里是嫡系,佐雬是嫡系的私生,郗刻就是旁支。 康里和佐雬的關系,就是曾祖父是同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