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4切腹手西莉斯特
新年的二月末叁月初,是佐銘謙結婚的日子。 郗良從報紙上得知這件事,具體是哪一天不知道,舉辦婚禮的地點也不知道,淚水止不住掉在報紙上。 中午,門扉被叩響,郗良忙不迭跑去開門,門口放著打包的食物,敲門的愛德華已經走向車子,準備離開,郗良沖他跑過去。 “等等!” 愛德華嚇一跳,轉身戒備,“怎么了?” 郗良手上沒有槍也沒有刀,只有被揉成一團的報紙。 “我……”郗良吸吸鼻子,側目看一眼他的車子,“我要坐你的車?!?/br> “坐我的車?你要去哪里嗎?” 郗良攤開報紙,戳著報紙上的人像道:“他要結婚了,我要去找他?!?/br> 愛德華無可奈何,“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你要去哪里找?” 郗良拍拍胸口,驕傲道:“我知道他住在哪里?!?/br> 沒等愛德華反應過來,郗良熟門熟路鉆進副駕駛座,愛德華頭皮發麻,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問:“你怎么知道?” 郗良撓撓頭,忘記那個人的名字,便說:“有人帶我去看過,我大概記得路?!?/br> 愛德華想起來文森特,文森特帶她去兜過風。 “快點開車?!臂家哑炔患按?。 愛德華無法,只好啟動車子,心想等會要是出人命,責任不在他,他只是一個司機,給郗良帶路的是佐法蘭杰斯自己的人。 路上,愛德華故作無意問道:“你想結婚嗎?” 郗良捏著報紙,重重點了點頭,道:“想,我想和哥哥結婚?!?/br> “……安格斯呢?你考慮過安格斯嗎?”愛德華鼓足勇氣道,“你和安格斯還有一個孩子?!?/br> “他還沒死?”郗良朝他瞪了過去,語氣陰森道,“你讓他去死?!?/br> “反正你哥哥已經要娶別人了,根本不可能娶你,你為什么還要一直惦記他?” 郗良突然吼了起來,“為什么你要和安格斯一樣?只要我在,哥哥就不會娶別的女人,”從兜里摸出手槍,“因為我要把她殺了!” 愛德華雙手一顫,連呼吸都靜止了,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你……先把槍收回去?!?/br> “如果你再和安格斯說一樣的話來氣我,我就殺了你?!?/br> “……好,我不說?!睈鄣氯A這一刻才知安格斯命大。 車子飛馳,愛德華再不敢開口,生怕把人惹惱了,她沖動之下扣動扳機,到時車毀人亡,兩人抱在一起死。 盡管他可憐她,把她當朋友,但要和她死在一塊,那還是算了吧。 一路上,郗良憑著大概的印象指路,愛德華默不作聲,只在她猶豫不決時替她決定該往哪邊行駛。偶爾看一眼后視鏡,比爾的車跟在后頭,給了他安全感。 即將抵達佐法蘭杰斯的莊園時,郗良透過車窗,望見正在練習騎馬的妮蒂亞·斯特恩,她也看見了這輛陌生的車子,懸崖勒馬般停在不遠處。 愛德華把車停下,“那是……” 郗良推開門下車,愛德華也趕緊下車,看著郗良一步步朝馬上的妮蒂亞走去,他急得慌。 看清來人,妮蒂亞利落下馬,向前走了幾步,“郗、良?你怎么來了?” 郗良二話不說將報紙團砸在妮蒂亞紅粉的臉頰上,妮蒂亞大吃一驚,“你干什么?” “你剛剛叫我的名字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夏佐……你哥哥告訴我的?!蹦莸賮喤R時改口,下意識想讓眼前的女孩記得分寸,對于壁爐上的剪報,妮蒂亞至今不能忘記,一看見她,就記起來她對名義上的哥哥的覬覦。 “他告訴你?”郗良陡然咧嘴一笑,“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還有另一個名?” 妮蒂亞搖搖頭。 郗良撿起報紙團,拿在手上繼續用力捏著。 “你知道開膛手杰克的故事嗎?” “知道?!?/br> 開膛手杰克是十九世紀八十年代在英國倫敦殺害至少五名妓女的連環殺手代稱。妮蒂亞不知道郗良為什么要和自己聊起這樣一個窮兇極惡的男人,她不安地看著郗良用力捏著報紙團。 “聽說他殺了至少五個妓女,就是五個女人,還沒有被抓到,所以名聲很大,開膛手杰克?!?/br> 妮蒂亞艱難吞咽一下,“然后呢?” “他應該是死人一個,說不定死很久了?!臂驾p聲道,“黑拳手呢,你知道嗎?離現在很近?!?/br> 黑拳手,去年才名噪一時的連環殺手,殘忍殺害了六個黑發女人,不過這個兇手最終被證實在一家酒吧后巷被槍擊、捅刀致死,有目擊證人說當晚他和兩個黑發女人勾搭在一起。 妮蒂亞不由多看一眼郗良的漂亮黑發,點了點頭,“知道,去年報道他已經死了,被殺死的?!?/br> “男人只要殺五六個女人,就有威風的名聲,”郗良舉起報紙團,“這些紙上會寫他們的故事。那么女人呢,一個女人要殺多少個男人,才會有威風的名聲?” 妮蒂亞蹙起眉頭,沉吟道:“……一個吧?!?/br> “一個?”郗良不可思議道,“怎么會是一個?” “因為……女人要殺男人很難,而且,女人不會和男人一樣無緣無故去殺人,所以,如果女人殺人了,只殺一個,也是大新聞,報紙會寫的?!?/br> 郗良眨眨眼,“那如果殺了四個呢?” “四個?”妮蒂亞牽強地笑起來,“一個女人怎么可能殺四個男人?只殺一個的時候都會被抓到了,會被判死刑的?!?/br> 會被抓,會被判死刑,所以才需要安格斯去扔掉尸體。郗良忽然發現安格斯確實有點用處,雖然他只幫她扔掉了江彧志的尸體。但是,江彧志是第一個,如果這具尸體沒有被扔掉,那么她就沒有機會殺掉后面叁個。 郗良揚起下巴,陰惻惻道,“我就殺過四個男人?!?/br> 妮蒂亞瞪大眼睛,驚愕地看著她。 “不過報紙上一直都沒有寫,所以沒人給我取威風的名字,但我自己取了一個,”郗良一眨眼,笑得天真無邪,道,“就叫切腹手西莉斯特?!?/br> 妮蒂亞上下打量她,高挑纖瘦,看起來脆弱得不得了,笑起來還是稚氣未脫的模樣,兩頰微紅,靦腆又可愛。 這樣一個女孩子,怎么殺死四個男人? 妮蒂亞不寒而栗,干巴巴笑著,“你在開玩笑吧?” “我為什么要開玩笑?” 把妮蒂亞·斯特恩嚇得說不出話,郗良有種滿足感,今天本來是來殺她的,但現在她決定將這個計劃暫時緩一緩,不殺了。 問清楚婚禮時間地點后,妮蒂亞還沒回過神,郗良已經回到車上。 愛德華心驚膽戰問:“你……不是要殺人嗎?” 郗良哈哈大笑,倏地笑聲止,她冷著一張臉道:“我又不是傻子。當年殺了第一個,銘謙哥哥就不理我好幾天,現在殺第二個,他肯定又會不理我?!?/br> 愛德華欣慰道:“你看開了?” 郗良看開,對所有人都好,夏佐和妮蒂亞·斯特恩雙宿雙棲,安格斯不用再擔心郗良被夏佐勾了魂,郗良不用再為夏佐哭瞎眼,他們這些守護郗良的人不用再看見她憂郁度日,這真是美夢一般的皆大歡喜。 誰知,郗良冷哼一聲,譏笑道:“現在殺沒意思。等他們結婚的時候,一定會有很多男人參加他們的婚禮,到時候我就在他們的婚禮上殺男人,殺著殺著,子彈不長眼,打中她一個女人我也沒辦法?!?/br> 她要在婚禮上大干一場,報紙寫婚禮的時候也會寫上切腹手西莉斯特,她會聲名遠揚,轟轟烈烈,至于過后是什么光景,她不去想,船到橋頭自然直。 愛德華差點把車開出寂靜的車道,毛骨悚然問:“你說什么?你要在他們的婚禮上殺人?” 郗良面不改色強調道:“是殺男人?!?/br> “變成殺男人了?” “怎么,男人殺不得?” 郗良只是突然覺得自己才殺四個男人,和男人一殺便殺五六個女人比,實在是少。 等到婚禮上,她會眼睜睜看著,豎起耳朵聽著,哪個男人敢祝福佐銘謙和那個女人,哪個男人敢說句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她就殺了他們來湊數。 身為一個男人,愛德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車平平穩穩開回來的,春冬交接之際,他的掌心濕得仿佛剛洗了手還沒擦干水珠,濕黏黏的,薄外套里的襯衣也貼著身體,背上一片潮濕。 郗良心情輕快下車,轉而趴在車窗上伸手,“子彈?!?/br> 愛德華深吸一口氣,有氣無力道:“等我明天給你拿來?!?/br> “這回要多拿點,知道嗎?” “是……” 佐法蘭杰斯的婚禮將近,小瘋子要在婚禮上大開殺戒,波頓和比爾全然沒有頭緒,不知道該不該阻止這件事發生。 他們給遠在歐洲的安格斯發去電報,沒有回音,給約翰·哈特利醫生打電話,他忙得不可開交,聞訊后輕笑一聲,“由她去殺,反正我賭夏佐會保她?!?/br> “這不是賭局啊,醫生!” “我知道。既然她明明白白說要殺男人,就隨她去殺,你們要是攔著不讓她殺別的男人,她就會殺你們,明白嗎?不要忘了你們也是男人?!?/br> 最后,特別擅長獨善其身的哈特利醫生叫他們沒大事不要來電叨擾,他身為一個日理萬機的外科醫生還要照顧一個貓憎狗厭的活潑小孩已經忙得很頭疼了。 小據點突然變成孤島,孤立無援。 比爾提議告知呆子夏佐,讓他自己看著辦。 其他人都沉默,只有愛德華幽幽道:“這樣我們不就背叛她了?” 比爾疑惑,“你什么時候被她收買了?” 諾亞思忖片刻,道:“愛德華說得沒錯。怎么說她也是小安格斯的母親,我們要是跟她唱反調,不就是跟安格斯唱反調嗎?” 比爾啞口無言,波頓沉聲道:“到時她一惹事,我們就將她帶走?!?/br> 比爾心想波頓真是打算慣著小瘋子了,實事求是道:“大哥,到時她身上有槍有刀,子彈充足,殺紅了眼什么理智都沒有,你敢靠近她?” 一群人商量來商量去沒有結果,婚禮當天一早,郗良還沒出門,愛德華還沒去接她,便有兩輛黑色車子從他們門口馳騁而過,恍若兩團不明黑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