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芽芽

    這名字是來福利院的時候，糖果阿姨給她取的。糖果阿姨說她笑起來很甜，如果說春天的嫩芽生長起來是在笑，一定跟她笑起來一樣，充滿生氣和活力。

    她還記得每次打完針，糖果阿姨都會悄悄塞給孩子們糖果。

    后來她死了

    因她而死

    在恬恬沒來時，她年歲最小。她要被送進小黑屋打針時，她聽到糖果阿姨哀求說‘她還小，再等兩年吧’

    后來她就被從小黑屋里面拖出來了，像很多孩子一樣，被拖出來。

    阿一jiejie告訴她，她那是死了，死了就是不會再給孩子們糖果了。

    她從口袋里那顆融化的糖果，她問‘我再也不吃糖果了，阿姨能回來嗎？’

    阿一jiejie罵她傻瓜。

    孩子們六個人住一個宿舍，阿一jiejie在宿舍里年齡最大，大家喚她jiejie。他們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所以他們叫阿一jiejie，阿二哥哥，阿叁哥哥，阿四jiejie。

    阿一jiejie說她年歲為長，會保護弟弟meimei們的。

    她會帶著他們幾個，趁阿姨不注意，溜去院子里的草地里逗螞蟻，抓蛐蛐，會帶著她們爬樹，捉弄福利院的門衛大爺。

    看著門衛大爺扭著肥胖的身軀抓不到他們的時候，大家咯吱咯吱地笑。

    夏日的時候，他們從那棵香樟樹下抓了一只螢火蟲。手心捧著它，放進宿舍里，它放一晚上的羸弱的光。他們那時以為，他們抓了一顆星星回家。

    他們以為星星能陪他們很久，就像他們彼此相互取暖一樣。

    結果星星白天就不見了，就像他們一樣，生死相離。

    小黑屋并不是每天都要吃人，它會隨機抽宿舍，再抽宿舍里的一個人去。

    進去過的孩子，手上會有一個塑料小手表，上面寫著123，阿一jiejie的手表上面寫著5。

    她當時還羨慕過阿一jiejie的手表，因為她沒有。阿一jiejie無奈安慰她，這東西永遠不要有才好。

    不被抽中的時光，輕松又美好。

    那時候他們最向往的就是走出福利院大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大門前面有一條公路，卻很少有車路過。只會有一輛大大的車，?？吭诼愤?，然后有人搬送一箱一箱的貨物下來。

    她不喜歡這輛車子，因為這車子一來，就證明大家又要開始進小黑屋了，但這車子聽不到她內心的呼喚，雷打不動的每月都來一次。

    后來，阿一jiejie代她進了小黑屋，被拖回來的時候只剩一口氣。

    還好，她沒死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流淚，阿一jiejie強撐著身子安慰她‘一點也不疼?！?/br>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阿一jiejie這么幸運，像阿二哥哥代阿四jiejie去小黑屋，就沒能回來。

    后來又填補了兩個孩子進來，那里面就有恬恬。恬恬才來時很嬌氣，她說自己是公主，她嫌飯菜難吃。她脾氣很倔，不服阿姨的管教，阿姨氣得把她拖進小黑屋。

    是阿一jiejie跟阿四jiejie抱住阿姨的腿，求著讓阿一jiejie替她去。

    這次阿一jiejie沒能回來

    后來，阿叁哥哥也沒能回來

    阿四jiejie把她們護在懷里，她說‘別怕，我會護住你們的’

    她被帶走時，說了跟阿一jiejie說過的同樣的話，她笑著說‘別怕’

    曲翊那時覺得，她的背影好像阿一jiejie，她那時才五歲，那時曲翊也五歲。阿四jiejie只比她大一個月。

    最后阿四jiejie沒能回來。

    這責任在這個宿舍就像一個傳統，不停的繼承。

    曲翊知道輪到她了，稚嫩的臉龐充滿堅定，轉過身把她恬恬抱住‘恬恬不要怕，我也會護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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