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沈之言腳步很快,半空中閃爍的焰火在他眸中激不起一絲漣漪。 柳寒瑤不緊不慢地跟上來,笑道:“怎么,見著了?” 沈之言表情淡淡,沒有回話。 因太子大婚便是今年,柳寒瑤不久前便進了京,又因肅衣侯年事已高,一時還來不了京城,京中肅衣侯府尚未打理完全,楊國公作為太子心腹,自然暫時將柳寒瑤接進府中小住。 她笑了笑,“世子,您既恨公主,我便叫太子殿下殺了六公主怎么樣?” 沈之言腳步一頓,望向她的眸子一瞇,露出些許凌厲。 “不過是說了句玩笑話?!?/br> 柳寒瑤嘆了一聲,“您就著急了?” 沈之言回過頭,語氣平靜,“不該管的事,翁主最好少管?!?/br>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去,柳寒瑤看了看尚書房的方向,嘆了一聲,也轉身走了。 第二十九章 第一抹晨光照進公…… 第一抹晨光照進公主府內臥房之中, 紅葉輕手輕腳的將窗戶打開,才上前叫那床上的少女。 “公主,該起了?!?/br> 姜妙閉著眼睛, 哼聲問:“什么時辰了?” “卯時已過?!奔t葉回答完,又忍不住提醒道:“今日是九殿下念學的第一天, 您不去看看么?” 往常,公主除了整日悶在府中之外,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去看著九殿下讀書。公主對九殿下的功課管得十分嚴格, 這新太傅來的第一天,她按理應該會去守著。 而床上的姜妙身子卻是一僵,她睜開眼來,隨即又閉上眼去, 拉了被子蓋住頭, 悶聲道:“不去?!?/br> 她這才想起來,昨日父皇將沈之言命為太傅了, 今日她若去, 豈不是自找尷尬。 紅葉有些微愣, 不明白公主為何如此反常,可她做不得主子的主,只好轉了話頭道: “公主不去便不去, 只是明日需得與文淵閣大學士家的公子去游湖,這穿什么衣裙,配什么首飾,可需您今日拿個主意?!?/br> 被子被拉下來, 姜妙愣了愣,隨即在心中嘆了口氣。 一年來,姜術不斷拉攏朝中各部的官員, 他打得什么主意姜妙心里清楚,可為了姜朔和自己,她卻不得不低頭為他周旋。 “公主,這位杭公子如今雖只是個通政司左參議,可也算是一表人才,況且杭家家世擺在那里,將來前途也是極好的?!?/br> 幾名侍女拿著華裙一字排開,姜妙翻了個身,隨手指向其中一個,“就這件吧?!?/br> 與此同時,皇宮內,九皇子姜朔正端坐在小幾前,一筆一劃的寫字。 他偷偷看了面前那位不茍言笑的太傅一眼,這位太傅今日第一天上值,從始至終沒有給他露出一個笑臉,只偶爾他背錯了,或寫錯了,才能得他開口訓斥幾句。 “殿下專心?!?/br> 姜朔一個激靈,登時回過神來,忙低下頭裝作認真的模樣。 今日jiejie竟然沒有來,姜朔有些心不在焉,他抬頭又看了太傅一眼,見他拿著書冊垂目望著,整個人上下露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可姜朔心細,發現這位太傅偶爾從書中抽出神識時,目光會不經意落向門口,卻又很快回到書冊上。 “太傅?!?/br> 姜朔開口,沈之言望向這個半大的少年,微微蹙起了眉頭。 姜朔覺得這位太傅簡直像一尊大佛,全身冷冰冰的。 “太傅昨日為何要送我燈籠呀?” 終于問出來了,姜朔松了口氣,接著,他看見太傅頓了頓,隨即看了他一眼,面上什么表情也沒有。 “順手?!?/br> “哦?!?/br> 一時無話,不一會兒,夕陽從門外緩緩移到案桌上,姜朔心中一喜,知道這一天的課業總算是念完了。 然而,還未等他有所動作,那位太傅卻將手中書冊一放,淡淡道: “請殿下取出紙筆,將今日臣所說的策論默寫出來?!?/br> 姜朔瞬間石化,隨即欲哭無淚。 見這位皇子雖懊惱,可也乖乖的取出紙筆來默書,沈之言也放下書冊,開始在紙上練字。 他筆峰如游龍婉轉,工整中卻帶著一絲疏狂,姜朔覷了一眼,不禁愣了愣。 察覺到小皇子的視線,沈之言眉頭一蹙,“殿下在想什么?” 發呆被抓住,姜朔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太傅,對不起,我想到我阿姐了?!?/br> 沈之言執筆的手一頓。 姜朔見太傅居然沒有怪自己,一時便止不住話匣,只道:“上月父皇說要給幾位皇姐挑選駙馬,是以我阿姐明日要去與那位大學士家的公子相看,也不知那位杭公子為人怎樣,配不配得我阿姐———嗯?太傅您怎么了?” 姜朔看見這位太傅筆尖猛地頓在紙上,留下一灘濕厚的墨跡,姜朔正要嘆可惜,卻見太傅身形一動。 沈之言突然放下紙筆,五指撐在紙上,隨即緩緩收緊,將那副好不容易寫成的字畫揉進手心,隨后,毫不猶豫的丟進紙簍。 “太傅?” 姜朔有些愕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惹太傅生氣了,卻見太傅站起身來,道:“今日便到此為止吧?!?/br> 說完他抬腿離開了書房。 姜朔:.... 杭文柏下了值坐著馬車回家,馬車正要駛出御街,卻突然停住。 “怎么回事?” 杭文柏一問,聽自家小廝道:“公子,是榮國公府的馬車在前面?!?/br> 杭文柏一聽,匆匆下了馬車,見對面那馬車掀起窗簾,隨即,那位新貴沈太傅的臉露了出來。 “沈太傅..” 杭文柏慌忙拱手,卻見這位世子眸光幽邃的落在他身上,表情辨不清喜怒,隨即他放下簾子,馬車便漸漸駛離。 待榮國府的馬車走后,杭文柏擦了擦汗,問身邊小廝:“我得罪過國公府嗎?” 方才那位太傅的眼神,莫名讓他心中很是不安啊。 “沒有啊?!?/br> 小廝也摸不著頭腦,隨即道:“公子別管這個了,您還是想想明日與長樂公主游湖的事吧?!?/br> 杭文柏恍然回神,“對對對,阿來,趕緊回府,明日記得把公主愛吃的糕點備上一些?!?/br> ... 第二日,姜妙在困倦中上了杭府的馬車。 因為沈之言的事,她已經兩天沒有睡好覺,一閉上眼睛,便會克制不住的回想。 杭文柏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的臉色,遲疑道:“公主,您還好嗎?” 姜妙回過神來,忍住打哈欠的沖動,“無事,你繼續說?!?/br> 杭文柏便放下心來,道:“公主若是餓了,先吃些點心墊著吧?!?/br> 他從一旁的暗格里取出一盒點心,糕點五花八門,一看便是用了心。 姜妙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拒絕,可想到什么,又伸手取了一塊,道了聲多謝。 瞧著杭文柏期待的目光,姜妙覺得不吃或許有些失禮,糕點正要往嘴里去,馬車卻突然咣當一聲偏去,姜妙身形一個不穩,手中的糕點脫落,掉在地上。 “公主,您沒事吧?” 杭文柏急到,姜妙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杭文柏心中卻有些生氣,今日是他與公主游湖之日,到底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撞他的馬車? “公主稍坐片刻,微臣出去看看?!?/br> 杭文柏抬腿下了馬車,正欲詢問,卻見對面那馬車簾子一掀,走出一個人來。 他臉色一怔,隨即笑道:“原來是沈太傅?!?/br> 馬車內的姜妙心中一個咯噔,她偷偷掀起車簾一角,見沈之言下了馬車,臉上神色冷淡,他似不經意往這邊瞥了一眼,驚得姜妙趕緊放下簾子。 杭文柏拱手行禮,那人不咸不淡地點點頭,道:“車夫技藝不驚,撞到杭參議的馬車,真是失禮?!?/br> 沈之言身旁的銅錢立時冒起了冷汗,思緒忍不住回到一刻之前。 一刻前,沈之言正在馬車內翻著書冊,銅錢咦了一聲,“那不是杭府的馬車嗎?怎么會從公主府那條街出來?” 沈之言翻書的指尖一頓,掀起車簾,瞇起眼睛看了一眼。 隨后,銅錢就聽見自家公子毫無溫度的聲音從馬車里傳來。 “撞上去?!?/br> “???”銅錢一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禁又問了一遍:“世子,您..” “撞上去?!?/br> 這下銅錢聽見了,心中一緊,心說公子喲,雖說國公府在京中是世家里頭一份的顯貴,可也沒您這么霸道的吧? 想歸想,可他知道自家公子同一句話不說第三遍,便咬著牙一鞭抽在馬背上,馬匹吃痛,瞬間向杭府馬車撞去。 思緒回到現在,銅錢看見這位杭公子笑著朝自家公子道:“這原是意外,怪不得沈太傅?!?/br> 沈之言看著車身,沒有說話。 “只是——” 杭文柏一回頭,便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自家馬車的韁繩斷了兩根,想來必定是不能再用了。 沈之言收回目光,問:“杭公子可是有難處?” 杭文柏一聽,忙道:“今日我接了長樂公主一起去游湖,此番馬車壞了,可能需等到府中駕來新的馬車了?!?/br> “哦?”沈之言不緊不慢道:“公主也在車上?” “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