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你這便要回臨州了?” 柳寒瑤點點頭,道:“也該回去了?!?/br> 姜妙不便多問, 也只好道:“那..我先回去了?!?/br> 柳寒瑤一笑,“你這么急,是為了見你那個郎君?” 姜妙臉色一紅, 道:“你...” “公主?!?/br> 柳寒瑤打斷她,“您真的打算一直向他瞞著您的身份?” 姜妙一滯,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柳寒瑤卻一笑, “罷了?!?/br> 她道, “本就是公主自己的事,是我多嘴了?!?/br> 她說完行了一禮, 便由著侍女扶上了馬車。 馬車轆轆地從門前駛離, 姜妙在原地愣站了片刻, 察覺到有涼意落在自己眼睫上時,她才抬頭看了一眼。 下雪了。 瑞雪兆豐年,十一月份的靖州, 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姜妙任憑雪花落在自己睫羽上,她眨眨眼睛,融掉眼皮上的涼意,忽然有些想明白了。 隨之她看著漫天雪花笑了笑, 低下頭從府門前離開。長街上人聲鼎沸,似都在為這一場雪歡呼。 姜妙與他們擦身而過,忽然加快了腳步。 她握緊了拳頭。 她想, 她或許應該告訴沈之言,她是誰。 .. 沈之言站在風雪里。 他身上披著雪,青絲上也落滿了薄薄的一層,而他心中如這場大雪一般,安靜地出其。 為什么出來?其實他也不知道。 或許只是,不想見到她吧。 那夜她的眼神那么恐懼,看著他的目光像在看一個墜入地獄的惡魔,讓他回想起來,胸膛里還隱隱地發澀。 以至于如今醒來,他竟不知該以何種心緒去面對她,也許他從一開始,就不該放任自己沉溺于這場夢境。 他自嘲一笑,垂下眼眸離開。 然而他步子尚未跨出去,便聽見身后傳來一個威嚴的男聲: “之言?” 他腳步微頓,轉頭看了來人,隨即瞳孔一縮,微微瞇起了眸子。 楊國公急步走上前來,他頭發全白,身形也有些佝僂,可腳步卻十分沉穩,眼中滿是驚色。 “真的是你?” … 靖州城外官道上,謝舟正不耐煩地聽小廝阿全碎碎念。 “小少爺,您這次回去可要好好給老爺道個歉啊?!?/br> “行了行了!”謝舟揮揮手,“你不就擔心他扣你那點月錢?小爺給你補上還不成?” 阿全剛要開口說什么,馬車卻突然一個急剎,隨后緩緩停下了。 “怎么回事?” 謝舟隨口問了一句,卻聽外面車夫道:“小少爺,前面不知哪家的車駕堵住路口了?!?/br> 謝舟一頓,隨即掀開簾子跳下車,一抬眼,見前面的道路中央停著兩輛馬車,已死死地將路堵了個嚴實。 寒風吹過,讓謝舟狠狠的打了個噴嚏,大冷天被人堵住路口,饒是誰心中都會煩悶。 他走上前,語氣有些不善,“誰啊,怎么在這兒擋路——” 隨即他的話頭斷在了嗓子里,對面那站在雪地里,披著黛色厚斗篷的女子回過頭來,露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謝舟腦中一瞬間劃過燈節那日,鵲橋之上那驚鴻一瞥。 柳寒瑤轉過頭來,也是微愣。 對面這位錦衣的公子,正是那日燈節之上不小心撞到的人。 她斂眉回身,歉意道:“抱歉,雪天路滑,馬車出了些問題,耽誤公子行程了?!?/br> “啊...沒事..哈哈..” 謝舟一時間竟有些語塞,隨即才憋出一句話來: “無妨..我這車夫倒是個駕車的老手,姑娘若是著急,興許可以讓他幫幫忙?!?/br> 柳寒瑤有些詫異,隨即淺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公子了?!?/br> “無事無事?!?/br> 女子淺笑盈盈,謝舟傻笑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報家門道:“在下臨州謝家謝舟,敢問姑娘是...” 此番問話實在有些逾越,但柳寒瑤卻絲毫不在意,微微回了半禮,道: “家父肅衣侯柳宜和?!?/br> 謝舟心中一驚,她竟是肅衣侯家的小姐? 他復又用余光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女子身材消瘦,面有病色,可她眸子卻十分清亮,謝舟余光不小心撞進那雙眸子,又趕緊移開視線。 二人一時無言,馬車修好之后,柳寒瑤才道:“今日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待我回到臨州,一定再重謝公子?!?/br> 謝舟擺擺手,臉色微紅,訥訥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柳寒瑤一笑,轉身搭了侍女的手正要上車,忽聽一聲鳥的長嘯,霎時間,從道路兩邊便突然沖出一群拿刀的黑衣人。 “哼,得來全不費工夫!” 匪首哼笑一聲,正欲招呼人動手,身邊下屬卻有些猶豫,“二當家,這就是那位公子要我們抓的人嗎?” “一男一女,女的粉裳,男的青衣,怎會弄錯?” 匪首不在意的揮揮手,心中只想著那箱銀子,謝舟卻眉頭一皺,下意識伸手將柳寒瑤護在身后。 “你們是什么人?” 匪首笑了一聲,“少廢話!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br> 柳寒瑤一怔,一陣粉末隨風飄來,隨即她眼前一黑,立時倒在地上。 靖州城外若虛山中,司徒鶴正緩緩撫摸著鷹眼的毛發。 “這位..公子..” 匪首張大林搓著手,一臉貪色,“人已經按您的吩咐抓來了,這銀子?” 司徒鶴下巴一抬,便有人打開了身前的箱子,只見那箱中滿滿當當,皆是白花花的銀子。 張大林樂的合不攏嘴,忙叫人抬了箱子,下去慶賀了。 “大人?” “您為何要與這些..宵小之徒合作?” 司徒鶴撫摸鷹眼的手一停,冷哼道:“靖州是二皇子的地盤,我們自然不能讓他們發現是錦衣衛動的手?!?/br> 說完,他頓了頓,又道:“人在哪兒?” “就在前面?!?/br> 司徒鶴眸子一瞇,隨著下屬的腳步進了一間屋子,待那少女頭上的黑布被摘下來,露出一張完全不一樣的臉時,司徒鶴臉上的笑意逐漸僵在嘴角,隨后低聲怒道:“蠢貨!” 瞧見抓錯了人,下屬也是一驚,慌忙問: “大人,那..那怎么辦?” 司徒鶴眼中怒氣橫生,他閉了閉眼,勉強壓住眸中情緒,半晌突然睜開眼睛道:“取紙筆來?!?/br> 紅綠樓中,姜妙推開門,屋內被子齊整,卻不見沈之言的身影。 她身形一頓,忙去看床頭的包裹,心想他別不是回臨州了吧? 待瞧見熟悉的衣衫,姜妙這才松了口氣,猜想他或許出門去換藥去了,便轉身去倒水喝。 “噌———” 一發箭矢破空而來,擦過姜妙的發梢死死地釘在屏風上,尾羽狠顫,發出一聲嗡鳴。 姜妙反應迅速,一個翻身躲進死角,方一抬眼,便看見屏風上除了那只箭,還釘著一封信。 姜妙眸光一緊,幾步上前取下信來,粗粗掃了兩眼,心中一寒。 隨后她抿了抿唇,取出紙筆鋪開信紙。 半晌,姜妙披著斗篷出了門,屋內靜悄悄的,只有一封筆墨未干的信靜靜地落在桌上。 雪越下越大,靖州城外廣闊的山野中,姜妙披著藕色的斗篷,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地上。 她走了片刻,終于抬起頭來,看見司徒鶴黑衣黑裘,肩頭棲了只鷹,正緩緩從林中走出來。 “來了?” 他輕笑一聲,似乎如平常的問好一般。 姜妙面無表情,一雙眸子漆黑而又謹慎。 “我來了,你就放人?” “自然?!?/br> 司徒鶴道,“錦衣衛向來最守信用?!?/br> 姜妙冷笑一聲,正準備上前,司徒鶴卻突然打斷了她:“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