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去去去!” 謝舟嫌棄的攆走他,瞧見前面草地上有一人像極了幾日沒見的沈之言,便想上前看個仔細。 誰知他剛一上前,眼珠子差點沒被驚掉在地上。 這草地上,那低聲哄著人家小娘子,眸子里帶著滿滿占有欲的,不是那個以冷清號稱的沈家郎君又是誰? 第十八章 正值月上柳梢頭,秋…… 正值月上柳梢頭,秋蟲隱藏在碎石灌木中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鳴叫,一只螢火蟲搖搖晃晃地飛起來,落到沈之言劍眉之間,照亮了青年冷峻而柔和的眉眼。 沈之言低下頭看了一眼,方才還在鬧騰的少女,已經靠在自己肩頭睡著了。 他臉上神色不見變動,眸中卻隱隱帶著細碎的星光。沈之言順手將姜妙的亂發別在耳后,半晌起身將她打橫抱起,再次低頭看了她一眼。 少女臉頰微紅,縮在他懷里,乖得像一只酣睡的貓。 他無意識的勾了勾唇角,剛抬起頭,便看見了謝舟。 沈之言整個人一滯,隨即表情冷漠下來,如無事人一般,抱著姜妙向他走去。 見沈之言發現了自己,謝舟心中七上八下,一時間舌頭竟打了結,只好齜著牙僵笑道: “哈哈...子服..好巧,你也在這里?” 沈之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眸中深意不言而喻。 謝舟連連擺手,“我什么也沒看見!” 沈之言抱著姜妙與他擦身而過,冷聲道:“你來做什么?” 謝舟心里犯嘀咕,心說沈之言自己都背著未婚妻悄悄來靖州找其他小娘子相會,怎地還管他來不來? 他心中想著,嘴上卻不敢這般說,只湊過頭想看看沈之言懷里的小娘子是何方神圣,竟勾得他連林小娘子那般仙女似的人物都不要了,沈之言卻早已將衣袖蓋在了姜妙臉上,謝舟到底沒能看清他懷里姑娘的模樣,一時頗為不忿。 沈子服啊沈子服,枉我看錯了你,外表看起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暗地里竟還背著林小娘子與其他人私會? 而且居然還敢威脅他,哼,他一定得找個機會向林妙小娘子告他一狀! 沈之言穩步走在前,任憑謝舟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不多時他進了紅綠樓,將姜妙放在榻上正要放手,榻上少女卻朦朧著張開眼睛,不肯放開攏住他脖頸的手。 “放手?!?/br> 沈之言低聲道,卻見姜妙搖搖頭,手指覆上他的眼睛,喃喃道: “沈之言,星星落進你眼睛里了嗎?” 少女表情嬌憨的盯著他,沈之言眼皮上掠起一片癢意,他沒忍住在黑暗中彎了唇角,語氣不自覺軟了下來。 “睡覺?!?/br> “我不?!?/br> 姜妙拉了拉他的衣襟,似撒嬌一般,“沈之言,說句好話哄哄我?!?/br> “我開心了,就睡覺?!?/br> 沈之言眼睫微動,沉默著沒有說話。許久,直到少女眼皮已經漸漸沉了下去,沈之言才緩緩開口,啞聲道: “不是,落進我眼中的,是你?!?/br> 少女眼皮一闔,唇角滿足的一勾,終于徹底睡了過去。 沈之言在黑暗中盯著她的睡顏看了片刻,半晌,起身出去。 謝舟搓著手等在外面,見沈之言出來,偷偷覷了一眼他的臉色,才吞吞吐吐道: “子服,你還真是...” 玩得一手好花樣??! 私會小娘子,夜宿紅綠樓,僅僅一夜,就顛覆了謝小少爺整個人生觀。 沈之言眸色恢復了冷淡,道:“你還不回去?” 謝舟訕訕地笑了笑,“這就走,這就走?!?/br> 他縮著脖子往前走了幾步,又頂著風回來,“那個...子服,你能不能送送我..” 沈之言難得有無語的時刻,他忍住扶額的沖動,他怎么忘了,謝舟千不怕萬不怕,就怕黑。 “就一段路?!?/br> “多謝沈公子!” 謝舟狗腿地跟在他身后,有心想問他什么,可瞧見他的臉色,又想起他方才好像是打斷了他與人家小娘子的相會...? 謝舟默默噤了聲,覺得此時不是什么談話的好時機,兩人走了不久就碰上了等在明處的謝家小廝,謝舟剛想轉頭與沈之言說話,卻見沈之言早已轉身,朝著來路回去了。 謝舟撇撇嘴,只好回頭上了馬車。 ... 一個時辰前,靖州城內某處緩緩駛過一輛馬車,車里坐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和一位女子,正互相拉著手談話。 “吳公子家財萬貫又一表人才,待會兒你可得放機靈些,別枉費我一番心思?!?/br> “我知道了,姑姑?!?/br> 曹琴花低聲下氣的應著,她姑母曹氏坐在馬車上,眼里是滿滿的精明。 錢府的規矩,每年燈節,府中的當家主母便會來靖州最著名的寺廟為老爺祈福,今年劉氏身子不適,她又正得老爺寵愛,便得了特許,代替劉氏來寺廟禮佛。 雖說這臨州城里,大戶人家的貴妾代替主母禮佛還是頭一次,可曹氏并不滿足于此,貴妾再得臉,到底只是個妾。她眼中精光一閃,狠狠攥了攥手中的帕子。 這劉氏眼下病成這樣,她若成了主母... 她看了看身邊的侄女,今日她特地把她帶到身邊,就是為了撮合她和靖州富商吳家的二少爺,雖說過去也是做妾,可也給她抬了身份不是。 曹琴花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她聽說這吳少爺家財萬貫,雖家里通房多了些,可到底是沒娶正妻,這樣一來,憑她的手段入了吳府,前路也未必太壞。 但姑侄倆這心思到底也是上不得臺面,是以約了吳公子見面,也不敢選在人多的地方。 馬車到了地方,曹氏向她使了個眼色,隨即吩咐車夫駕車離開。 曹琴花摸了摸自己的臉,眉目含羞的朝樹下那個身影走去。 “吳公子....” 那人轉過頭來,曹琴花隨即驚嚇一聲。 面前的吳公子腦滿肥腸,由于過于肥胖,脖子似乎都凹進了肩骨中,更可怕的是,他一雙眼睛瞎了一只,眼球上是一片慘白,而另一只好眼正用一種貪婪的神色打量著她。 曹琴花頓時萌生了退意,可她下一瞬間又想到了吳府那極盡奢華的生活,便咬了咬牙,面上露出羞澀的笑意。 “喲,果真是個小美人呢?!?/br> 吳秉兩眼放光,伸出肥碩的手掌牽住了曹琴花的手,一邊撫摸著美人細嫩的柔荑,一邊道: “你姑姑都與我說了,你放心,跟了我,保管你有過不完的好日子?!?/br> 他身上有一種類似腐爛rou類的臭味,曹琴花只能忍著嘔吐的欲望,僵笑著與她親近。 雖有些難以忍受,可是若是錯過這個機會,姑姑會不會生氣將她趕回村里? 不.... 她不要過苦日子,她生得這么好,本來就該是富貴人家的女兒,卻只能在鄉下被她那沒見識的爹娘呼來喚去,這般想來,本就是他們對不起她... 想到姑姑在錢府有如主人般雍容華貴的模樣,曹琴花眼中迸發出貪色。 她忍著惡臭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吳公子,琴花陪您去喝酒?!?/br> ... 許久,靖州最大的酒樓外,吳秉醉醺醺地摟著曹琴花,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拍著胸脯道:“美人兒放心,十日后,爺便上門迎你!” 曹琴花露出一個羞澀的笑,等吳府的馬車走后,她終于忍不住扶著墻壁干嘔了幾聲。 干嘔過后,她心中升出了些喜意,一抬眼,仿佛已經看見自己成了吳家的主母,正坐在主位上呵仆喚婢。 她唇角一彎,信步向前走去 ... 沈之言將謝舟送回馬車后,便一個人朝紅綠樓走去。 他眸色深沉,思緒有些流轉。 也不知那人醒了沒有,若是醒來,還記不記得今夜所發生的事? 想到此刻客棧中酣睡的少女,他唇角上揚起一個微弱的弧度。 突然,他腳步一頓,隨即瞇著眼看向幽黑的巷口。 “出來?!?/br> 他聲音瞬間冷了下去,在他的注視下,一個帶著瓜皮小帽的男子從巷口走了出來。 “小少爺?” 那人臉上一片紅色的胎記,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沈之言神色一滯,隨即眉頭一蹙。 “銅錢?” 那人嘴唇囁嚅了幾下,眼中瞬間含了淚,一步上前跪在了他面前。 “小少爺,奴才總算找著您了!” 他今日出門辦事,瞧見一人像極了二爺的模樣,便偷偷觀察了半天,直到此時,才終于確定了九分。 沈之言眸色深沉,冷聲道:“你來做什么?” 銅錢是父親曾經收養的孤兒,父親心善,不忍將他帶出京受苦,便將他留在了國公府,他一家離京時,銅錢也至多不過比自己大兩歲。 可他沒想到,他還有再見銅錢的這一天。 是巧合,還是... 沈之言眸中冷光乍現,微微瞇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