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曹琴花很是不忿,憑什么好處都讓她一人占了! “死丫頭!你踢稻子做什么!這穗兒全給你踢散了,還不趕緊回家給你爹提水來喝?” 曹琴花又被自己的娘罵了,她看著好奇地盯著自己被罵的姜妙,心中恨意更甚。 她提水回來,就見到沈之言已經走上了田埂,看起來竟是要回去的樣子。 姜妙戴著花環,心情很好地問他:“好不好看?” “一般?!?/br> 姜妙有些噎住了,皮蛋也有些替她不平,“哪里不好看了,沈大哥,俺看鐵牛哥們都朝林jiejie這里看哩!” 沈之言看了周圍一眼,果然,青年小伙子們看似埋頭干活,可逮著機會,還是會時不時朝這邊偷看幾眼。 沈之言面無表情地將姜妙頭上的花環摘下來丟在她懷里。 “別戴了?!?/br> 這些人目光赤/裸,打量她的眼神絲毫不作掩飾,他看了看姜妙,覺得這人或許就不知道低調二字如何寫。 姜妙抱著花環,心想沈之言真是沒眼光,她好歹也曾號稱京城第一美人呢。 不讓她戴,她便將花環做成了手環,隨即朝沈之言搖了搖手,說:“沈之言,我們回去吧?!?/br> 沈之言提著水囊帶著她往家走,曹琴花從半道上插進來,道了聲:“言哥哥?!?/br> “我有事找你?!彼f。 姜妙不禁豎起了耳朵,卻見沈之言看了她一眼,隨后對曹琴花道:“你過來?!?/br> 曹琴花一喜,得意的看了姜妙一眼。她就知道,論親疏她怎么會比不過這個林妙。 到底說什么還得避開她?姜妙轉過身扯著自己手環上的花瓣,心里有些煩躁。 那邊曹琴花沾沾自喜地來到沈之言身邊,臉上帶羞道:“言哥哥,你要跟我說什么?” 沈之言看了她一眼,忽而皺了皺眉,曹琴花心里咯噔一聲,便聽沈之言道: “那日錢易上門,是你告訴他的?” 曹琴花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第五章 姜妙遠遠瞧著,見沈之…… 姜妙遠遠瞧著,見沈之言不知與曹琴花說了什么,曹琴花臉色越來越蒼白,最終臉上失了血色。 沈之言朝她走來,姜妙不禁好奇道:“你跟她說了什么?” “沒什么?!?/br> 姜妙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不過這是沈之言與曹琴花的私事,她心里雖有些煩躁,但還是沒追問。 因是農忙時節,學生們都放了農假,但十月中旬過后,各家書院便會陸續開課,沈之言念學的白鷺書院便會在這月二十五開課,今日已經二十四,他需得入城去準備些紙硯。 姜妙想了想,立即便決定要跟他一起去,沈之言看了她許久,才緩緩點頭。 她知道沈之言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又像上次一樣擅自亂跑,可她這次打定了主意,定不像上次那般沖動。 沈之言借了皮蛋家的牛車,姜妙看著等著自己上車的沈之言,心情有些復雜。 她從來只坐鸞轎和馬車,還從沒有坐過這種牛車,她硬著頭皮上了車,心想權當自己效仿老子乘青牛而過名關的典故了。 可沒想到這牛車這么晃,姜妙身嬌rou貴哪兒經得住,沒幾下便被顛得頭暈眼花,骨頭都差點散架。 等終于到了臨州城,她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好?” 一點都不好!姜妙搖搖頭,忽而又點點頭,“還好,不用管我,你去辦你的事,我一會兒就好?!?/br> 沈之言有些不放心,姜妙卻堅持讓他去辦事,自己在牛車這兒等著,他便也不再堅持,反正這牛車就在軒墨齋門口。 等他進了門,姜妙才緩過神來,她小心的朝軒墨齋里選筆墨的沈之言看了一眼,便偷偷地轉身離開。 一路打聽過去,終于找到了臨州府衙。 她想,她或許可以找到臨州知州幫她的忙,可她剛到門口,便看見兩個身著文官服飾的人從門口出來,一邊走一邊急道: “你說的是真的?皇后娘娘真的認養了九皇子?” “那還有假?” “可皇后娘娘不是..無子嗣么?” “你忘了太子是鄧貴妃所生..?” 姜妙腦中一空,不自覺上前道:“你說什么?” 兩人皆被嚇了一跳,待看到是一個顏色卓絕的布衣少女,不免一愣,接著皺眉道:“哪兒來的鄉野粗女,竟到我臨州府衙來放肆?” “今日當值的都是吃干飯的么?給本官轟出去!” 便有人上前驅趕她,姜妙有些發怔,回過神來便如小民般笑了笑,“官爺恕罪,小女子這就走?!?/br> 她走下臺階,聽見后面那人道:“真是什么貓狗之輩也想進這府衙...” 姜妙回頭看了那高個官員一眼,什么話也沒說,那官員卻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隨后撫了扶胸口。 他就說看錯了,這少女怎么會有那種懾人的眼神? 姜妙走在街上心事重重,皇后早年喪子,而國不可無儲君,父皇便立了三皇子姜獻為太子,姜獻的母妃是鄧貴妃,這一下子母憑子貴之后,鄧貴妃便在皇后面前擺起譜來,因一直無所出,皇后也不好對她做什么。 然而朝中不是只有姜獻一個皇子,她大皇兄天生殘疾暫且不提,可二皇兄近年來在南境屢立戰功之后,朝堂上的格局便明顯動搖了起來。 加上父皇漸漸年老,姜獻似乎也察覺到了危機,他將目光落到兵力稍弱卻國土富饒的陳國身上,他表面上提出晉朝愿與陳國和親換取百年和平,暗地里卻計劃著用和親公主死去一事滋生事端,以此方便他一舉拿下陳國奠定自己的儲君之位。 如今晉朝在陳晉之戰中屢屢獲勝,皇后已經倍感不安,便也顧不得自己曾經多厭惡姜妙姐弟,竟將她的弟弟,十一歲的九皇子記在了自己名下。 姜妙知道她想做什么,無非是想利用姜朔和鄧貴妃爭一爭,可這樣一來,姜獻的目光便難免放在了姜朔身上。 姜妙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突然覺得,自己想找臨州知府幫忙這條路行不通,這臨州的知州是不是太子一黨還未可知,何況她口說無憑,如何讓人相信她就是長樂公主? 姜妙腳步一頓,又意識到了什么,如果說之前她對姜獻還有利用價值,那也得是在姜朔威脅不到他的情況下,而現下局勢已變,先不提她被姜獻發現之后,會不會索性殺了她讓假象成真,就說利用她去要挾她弟弟這事,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閉了閉眼,呼了口氣。 往好了想,姜朔在皇后那里,姜獻一時還不敢動他,皇后將他當成籌碼,想必也不會難為他。 目前看來,似乎只有從父皇那邊入手了,她回宮的事,還暫且急不得。 沈之言出了軒墨齋,見到姜妙眼圈有些濕潤。 沈之言一頓,“你哭了?” “沒有?!?/br> 姜妙眨眨眼,“風太大了?!?/br> 說完她又突然問道:“你都買了些什么書?” 沈之言知道她在轉移話題,可她能安穩等在這里已是最好,他便不再深究,將手中的書遞給她看。 姜妙接過一看,無非是些山河圖志,詩經子集之類的書本,嘟囔了一句沒意思便沒再看。 沈之言卻將書往牛車上一放,趕著牛車去了成衣鋪 “做什么?!?/br> 沈之言回頭看了她一眼,“冬衣?!?/br> 姜妙詫異道:“給我做?” 見沈之言點頭,姜妙心中一動。 她每一年的冬衣都是提前兩月讓宮人制好,并且呈上來讓她自己選擇的,在民間小鋪做冬衣,于她好像還是頭一次。 姜妙不免有些新奇,待兩人進了成衣鋪,那老板娘便滿面紅光地迎上來,瞧見這兩人仙侶似的長相,不由笑道:“喲!小郎君帶娘子來做冬衣呢?” 姜妙微愕,“你誤會了,我不是他夫人?!?/br> 沈之言看了姜妙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便對掌柜道:“給她做兩件冬衣?!?/br> 掌柜的拋過來一副我懂的表情,姜妙心中還記掛著方才那掌柜的話,便刻意不去看沈之言,待到量好了尺寸,交定金時她才偷偷瞥他了一眼。 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是多少來著?她腦中沒有概念,可根據她這段時間的經驗,她覺得,這一定很貴。 回去的路上,姜妙不由問道:“很貴嗎?” “不貴?!?/br> 沈之言似乎只會這一句話,姜妙一時無話,回到家時,她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扔到沈之言手上。 “這個...給你?!?/br> 沈之言一頓,低頭一看,掌心里靜靜躺著一袋碎銀。 “哪兒來的?”沈之言瞇起眼睛。 姜妙怕他誤會,忙道:“我將那寶石耳墜當掉了?!?/br> 沈之言微微一愣,想起來她被他救上岸時,耳上確實戴著一只紅耳墜。 原來這是她當掉她僅存的東西得來的,他知道自己方才有些誤會了她,長睫一闔,眸中情緒有些動漾。 沈之言便要將荷包還給她,姜妙卻拒絕了,似乎有了底氣一般叉著腰道:“這權當是我的飯錢,日后,日后你若送我回家,少不了你的好處!” 所以這是怕他反悔,所以先賄賂他么? 沈之言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又聽她低聲嘀咕道:“可惜只有一只,不然能賣好多銀子?!?/br> 這耳墜本是一對,是用南疆進貢的紅寶石做成的,她平日最是喜歡,可惜她現在實在缺錢,這無價之寶便只被她換了十兩銀子。 姜妙終于第一次體會到了沒錢的滋味,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睨道:“不許還我?!?/br> 沈之言的手便頓在原地,她蹙眉看了姜妙一眼,便將荷包收入掌心。 罷了,日后尋個機會,幫她贖回來吧。 吃完飯,沈之言點著燭火看書,姜妙睡不著,便到他身邊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