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灰?！?/br>
    他靠過來，輕輕吹氣，熱乎乎的氣息撲在芝芝的額角，搞得她渾身不自在。垂下眼眸，看到的又是他微微滾動的喉結。

    鄰家少年初長成，可惜與她毫無關系。

    那一剎那，芝芝忽然生出無盡的委屈，鼻酸眼脹，泛出些許淚意。

    莊家明余光瞥見，還以為她是疼的，趕緊抽了兩張紙巾沾濕冷水，敷在她的額頭：“忍一忍，我陪你去醫務室?！?/br>
    “不用，皮都沒破?！敝ブゼ傺b沒事。

    程婉意一直默不作聲看著，此時卻道：“都腫起來了，去醫務室噴點云南白yào吧?！?/br>
    “哎呀，真的不用，一會兒就好了?！敝ブマD移話題，“寧玫叫你們去排練，他們差不多了?！?/br>
    程婉意看看表：“差不多到時間了，下節課要借給十班，一起走吧?！?/br>
    練習合唱的姑娘齊齊道“好”，一塊兒收拾走人。

    莊家明說：“你們去，我帶芝芝去醫務室上點yào?！?/br>
    芝芝：“說了不用……”

    “閉嘴?！彼淅湔f。

    芝芝噤聲。

    醫務室在學校的另一頭，兩人自音樂樓的另一個樓梯下去。莊家明問：“誰打你的？”

    “沒人打我啊?！?/br>
    “你當我傻？籃球從后面砸過來，你躲不開也就算了，這砸在前面，難道是你傻，看見籃球過來不躲一下？”他問，“誰打的你？”

    芝芝覺得沒什么好說的，小矛盾而已，不必鬧大：“真沒有，我走路想事情，沒留意碰了下，也不嚴重?！?/br>
    “說謊?！彼闹耨R站定，話中帶了三分怒意，“真是不小心，你剛剛就該反問我‘是誰傻’，你在騙我，關知之?！?/br>
    芝芝哽住了。

    莊家明定定看著她，半晌，輕輕放過：“算了，你不想說，我不bi你?！?/br>
    “哎呀，家明哥?！敝ブプ飞先?，無奈地說，“別用這種語氣，搞得好像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一樣?！?/br>
    莊家明下意識地反問“難道不是嗎”，話到嘴邊卻停住了——她的確沒有和他解釋的義務?？斐赡甑娜肆?，連父母都不是事事都說，何況鄰居家的哥哥。

    她不想說，實屬正常。

    可他心里，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呢。

    他埋頭走路，很快到了醫務室，但值班的老師不在，只好無功而返。

    芝芝說：“也不太疼了，算了唄?！?/br>
    莊家明瞥著她，腦門紅彤彤的，也不太疼？虧她說得出來。他氣著了：“你這只小老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屬豬呢，皮這么厚實?！?/br>
    芝芝跳腳：“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叫誰小老鼠呢？？”

    “誰應了叫誰?！?/br>
    芝芝氣得鼻子都歪了。

    關父關母給她取的“芝”是芝蘭的意思，寓意高尚的品德，但幼兒園的小朋友領會不到《離sāo》的高雅，他們只知道有一首兒歌叫《小老鼠造房子》。

    “捉領子，蓋頂子。小老鼠，找洞子。東鉆鉆，西鉆鉆。吱吱吱吱上房子?！?/br>
    幼兒園一教這首兒歌，她就慘遭戲弄。調皮的男生拿了被黏板粘住的死老鼠嚇唬她：“關芝芝，吱吱就是老鼠，你就是大老鼠！”

    她嚇得哇哇大哭，拼命說自己不是老鼠，誰哄都不聽?；氐郊依?，又鬧著要改名，關父關母都說“芝芝”好聽好寫，大家都叫習慣了，勸她不要改，她不肯，哭到劈了嗓子。

    最后，還是莊家明的mama抱了她，給她改了兩個字：“叫知之吧，生而知之者上也，希望我們的芝芝聰明博學?！?/br>
    她這才改名叫做關知之。

    “莊家明，你找死！”她最討厭小老鼠的叫法，撲過去揍他，“我和你拼了！”

    莊家明閃身避開，轉頭就跑。

    她追上去：“你給我站??！”

    莊家明停下腳步，積郁在胸口的悶氣不知不覺消散了，笑意重新顯露在面上：“不站，你有本事就來追我?！?/br>
    “我才不上當?！彼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等著?！?/br>
    他假裝沒聽到，抿著唇對她笑。冷風把他的頭發吹得亂糟糟的，但臉好看，亂翹的頭發也像是設計師精心打造過的，有種凌亂不羈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