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康熙眼神微動,見她一本正經著分析,眼角卻紅紅的,看起來脆弱又倔強,心不由一軟,帶了些歉意,表妹性子單純,說話更是直接,以前不喜歡誰都是大大咧咧嚷嚷出來的,應該不會使出這樣明顯會被懷疑的招數,相比這會真傷心了。 這么想著,又覺得她故意賭氣不叫“表哥”很是可愛,表情更是柔和了些,上前攬住她,低頭贊道:“表妹分析得果然有理,那你說該怎么辦呢?這兩人如何處置?” 佟妃眼淚差點落了下來,吸了吸鼻子,微微撇過頭,甕聲道:“怎么處置當然是您來定,不過他們說的那事確實奇怪,您還是派人查一下,他們特意將這事傳到咱們耳中,想是針對的皇后娘娘,說不定還有別的陰謀呢,您別大意了!” 康熙先前見她這副癟嘴委屈模樣也不由心疼,聽著聽著卻覺不對,剛才他并未聽清那兩人具體說的什么,只以為他們是在造謠皇后,現在聽佟妃這話,再想想那小太監說的“家鄉都傳遍了”的話,皇后重病的事宮外也少有耳聞,又怎會傳出那樣的話來,若真如此,早該有人稟告,只怕是他想差了,但無論如何,此事針對皇后是必然的。 “恩,表妹放心,朕會注意的?!笨滴醺觳蚕禄兆≠″龅碾p手,柔聲道:“剛才嚇著你了,怎么手這般涼,那藥是不是又沒吃?” 眼見她心虛的縮脖子,無奈的嘆氣,又瞪了眼她身后的宮人,厲聲呵斥:“你們怎么當的差,說了多少遍了,不能什么都順著你們主子性子來,再有下次,都攆出宮去!” “嗻”…… 康熙到底惦記著先頭的事,只嚇唬臉頰紅潤起來的佟妃“若是再不乖乖喝藥,冬日里冰禧不許參加”,便匆匆回來乾清宮。 下狠命清查,那兩小太監沒等用刑就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是說其中一個家在京城郊外的鄉下,年前出了一樁奇事,有一壯年男子打獵時傷重不治,明明已經沒氣了,突然又活了過來,只是性情大變,拋下臥病在床的老母親就走了,還將阻攔他的弟弟打了一頓,有個游方道士聽說此事,說只怕是厲鬼附身,借尸還魂的。 太監除了跟著主子或為主子辦差,基本不可能出宮回家,那兩人都新當差沒兩月,是最下層灑掃處的小太監,平日里老實的很,除了同一個屋的幾個,基本也不和人來往,康熙認定有人指使,卻什么也沒查出,最后兩人熬不過大刑一命嗚呼,只氣得七竅生煙,他絕不相信那一出是巧合! 兩天后,御書房內,梁九宮縮著脖子躬身站在一旁,殿內氣氛凝滯,誰也不敢出聲。 康熙眉頭緊蹙,食指曲起,無意識敲擊著御案,半響,聲音恍惚:“難道,這世上真會有這等奇事?” 梁九宮知道他只是在思考,并不是問他,偷偷瞥了眼那奏折,心如擂鼓,皇上派人去那小太監的家鄉查探,難道,那事竟是真的?那皇后…… 皇后會不會也是?康熙想的自然也是這個問題。子不語怪力亂神,這種事太離奇,不可信,理智不斷告誡著他,假山旁哪一出是明擺著的陰謀??尚牡纂[隱有個聲音反駁著,皇后的變化太大了,不能簡單用太醫說的昏睡太久為理由,哪怕他問過一些只有兩人才知道的事,可皇后以前那樣溫婉賢淑的一個人,怎么會對他有那種清冷無波的眼神?! “你們主子呢?”康熙不想懷疑和她同甘共苦一路扶持的皇后,心煩意亂之下,索性去了坤寧宮。 走進那幾個月來都充滿藥香味的內殿,鳳床上居然沒人,詫異過后欣喜涌上,之前皇后體虛無力,連坐起身都要人攙扶,難不成那天的靈芝當真如此有效?! “皇后娘娘今兒個精神了些,說是屋內味道重了些,要換換氣,唐嬤嬤征得太醫意見,現在在那邊小院子里,小阿哥也在?!弊阅锬锘杳院?,皇上過來總不讓人通報,醒后更是如此,他一連兩天沒來,哪想到剛出去一會,皇上就來了。 康熙本已抬腳過去,聽說保成也在,心頭不知為何竟是一緊,步子不由快了些。耳邊又響起皇后難產時那嘶啞的痛喊“保孩子”,若當真……,保成豈不是危險。 順著宮女所指的方向,康熙大步流星走過去,梁九宮緊跟著他,神情也帶了幾分緊張,快入秋了,秋老虎的余威猶在,他卻覺寒氣凜冽,倒是入冬的感覺。 隱隱說笑聲傳來,夾雜著嬰兒咿呀的稚嫩叫聲,目光落在被簇擁在中央,無力躺在藤椅上裹著錦被的女子身上,蒼白如玉的臉在陽光下顯得有些透明脆弱,康熙緊繃的心弦忽地一松,他竟當真被一個那樣明顯的陰謀影響至深! “皇上,您來了!”德婉不經意看到他,驚呼一聲,忙又跪下請安,嫩白優美的脖頸露出來,光暈籠罩下有種誘惑的美感。 其他人也才發現了皇帝,紛紛請安,小保成看到,在奶嬤嬤手里扭動個不停,小手朝著康熙,啊啊叫著,求抱抱。 康熙小心接過他,抱著走到冰凝身邊,對上那雙依然沒有絲毫溫度的眸子,那種不是同一人的怪異感又浮了上來,然而面對著她,就算隱隱覺得“借尸還魂”可以解釋皇后現在的情況,他還是無法興起戒備之心,甚至看到她虛弱無力心底總泛起疼惜來。 冰凝瞅了眼康熙,他經常動不動出神,自然也不會在意,注意力很快又被他懷里的嬰兒吸引了去,對他在他父親懷里那樣歡快,微覺好奇:“他真的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