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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儀看了她一眼,輕哼一聲,“這又哪里學來的口音,怪模怪樣的?” 宋知歡飲酒飲的,覺著了臉頰發熱了,當下抬手貼了貼臉,又對敏儀道:“我媽當年服侍的老mama有個是南人,侍候了我兩年,當時是我媽硬給我扳過來的,前兒那老mama帶著媳婦過來拜年,又給我染上了?!?/br> 敏儀忍不住直笑,宋知歡又搖頭晃腦地感嘆道:“老了,不行了。這青梅酒喝兩杯就上頭了,若是忘憂在此,再來兩壺都不夠她喝得?!?/br> 徽音笑著湊趣兒道:“聽聞阿娘酒窖里的珍藏要被耿額娘搜刮干凈了?可得盼著弘晝弟弟快點立事,好救了阿娘您的酒窖珍藏?!?/br> “別提那個?!彼沃獨g擺了擺手,故作深沉地嘆了一聲,“入了人腹的酒,還思念它作甚?” 眾人熱鬧到好晚方才散了,宋知歡留了修婉在廂房里住,又問敏儀可要留宿,敏儀已經醒酒了,笑呵呵地道:“不了,得回去的。不然爺回來不好交代?!?/br> 宋知歡于是命侍女將庫房里的琉璃燈都尋了出來,替了眾人來時提著的明瓦燈籠,又送到門口,眼見人影消失不見了,方才回了屋里。 上房里早早燒了炭盆,柔成將暖房里的蘭花在屋里擺了三四盆,這樣即便燃著炭火也不顯得憋悶,反而有種淡淡的花朵清香,與橘皮薄荷的味道合在一起,令人骨頭都酥了。 又是一夜好夢。 次日,宋知歡又請了華姝等人來她這里,同樣是涮火鍋,可謂是一碗水端平。 災情過去了,京城便又是熱鬧繁華車水馬龍的樣子了。 年已過,天暖和的就快了,巧手繡娘裁制而成的春衣入了雍親王府,年氏盛寵在身,不免有些驕縱,按照宋知歡與華姝往年份例裁制的春衣到了她口中便是處處不堪,又說那料子她穿著不舒服,又說顏色不是她喜歡的,總歸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來。 雍親王他老人家大手一揮開了庫房,將兩匹蜀錦、云錦賞賜給她,特意吩咐給她裁制春衣。 年氏因為愈發得意了,尋了京中手藝名氣最高的繡娘,砸了重金先趕工出一身來。 那水碧的蜀錦裁衣穿在身上確實好看,朵朵蓮花高潔雅致,她裁成了一件衫子,又在腰間配一條月白絲絳,墜著翡翠小墜子,勾勒出纖細而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烏黑的發髻中再簪上一朵碧璽花,甚是美麗曼妙。 她就打扮的這樣一身來請安,華姝意有所指地道:“年輕就是好啊,我這個年紀,可不敢穿這樣清淡顏色的料子了,況還是蜀錦,蜀錦色彩精妙,自然比旁的料子挑人,我穿上可就不知是什么景象了?!?/br> 宋知歡細細打量她,見她身上穿著白綾子襖兒,外搭一件銀紅比肩甲,面上雖有些褶皺,卻只添了風韻,未顯老態。烏油油的發挽起一個傾髻來,斜插一支瑪瑙點翠青鸞釵,明珠瑪瑙相間串成的流蘇串子落在鬢邊,又是別樣的風韻。 與穿著旗裝、用扁方扎著干脆利落的小兩把頭的敏儀一處看,卻是各有各的美麗之處。 敏儀年輕時容貌不比華姝,如今也是做祖母的人了,又終日忙碌,保養得再好,面上也難免添上兩條細紋,倒是更襯她端莊雍容的氣質,這二人年輕時沒得比,如今卻也算得上是各有千秋了。 當然說句實在話,和人家二十不到水蔥兒一樣的小姑娘是比不了的。 不過到底人有遠近親屬,宋知歡當即笑道:“什么什么樣的景象,美唄!你若不信我的,回頭把庫房里壓箱底兒的那些青嫩顏色的蜀錦翻出來裁成衣裳穿出來看看,保準不比年meimei差!” 華姝笑意當即更真實了兩分,口中卻道:“你說的這是什么我,我三四十眼看快做婆婆的人了,哪里能和她小年輕爭芳斗艷。那兩匹料子我都尋出來給韻姐兒做衣裳了,她小姑娘家家,穿著好看?!?/br> “也好?!彼沃獨g點點頭,道:“我記得我那有銀紅、水紅的云錦各一匹,回頭尋出來給你送去,你也給韻姐兒裁衣。我們修婉就不愛穿鮮艷的顏色,一天天水青黛藍的,也不知誰虧待了她?!?/br> 敏儀此時也道:“最不虧待的就是修婉了!她裁衣裳的料子那可都是我親自挑出揀最好的給她裁衣,等閑次品都入不了眼,就怕顏色上虧待了她,質地上還補不回來?!?/br> 青莊也笑道:“容她去吧,她這個年紀長相,穿什么顏色都好看。那鮮艷顏色她是著實不喜歡,我記得我去年給她做了件兒大紅的氅衣,可不是倒是正月里被知歡你逼著才換上?” 幾人這一來一回,倒是有心炫耀的年氏給落下了,忘憂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水,瞄了一眼神情悵然梨花帶雨的年氏,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來。 泥人還有三分脾氣呢,你想彰顯自己賢惠我沒想法,但你別想借著飲酒傷身的由頭掐了我的酒來彰顯賢惠??! 蘭珈瞄了她一眼,見她如此,笑容中透出兩分無奈來,卻也沒去顧年氏。 寧馨手里正一顆顆拈著珠子出神,更是沒空搭理年氏,這一下子,倒顯得她像個局外人似的了。 眼見小美人兒就要哭出來了,敏儀方才淡淡掃了她一眼,道:“明日五弟妹的宴,年meimei,你就隨著我去吧。今兒這一身衣裳襯得你好看,還穿這一身兒吧,也讓我帶你出去顯擺顯擺,我們府里總算有了個水蔥似的新人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