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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鶯聽著四福晉此言,只覺心中綿綿細密的刺痛,忙輕聲勸道:“宋主兒是個心胸開闊的人,不拘小節。況這事兒無論如何看著也不能成,您雖然閉門養身子,大格格那邊卻也有宋主兒留心著呢?!?/br> 說著,又忽地笑了,道:“您還得快快養好身子,不然再讓宋主兒盯著格格,只怕沒多久宋主兒便要抱怨了?!?/br> 四福晉也被她引得笑了出來,也知道宋知歡真干得出這種事兒,于是失笑著搖了搖頭,轉瞬間又失了笑顏冷下面容,吩咐:“傳我的話,明日起,命安氏往正房里服侍,也算立立規矩?!?/br> 四福晉隨意往一旁的倚枕上靠了靠,輕嗤一聲,“德妃我動不得,一顆德妃插來的釘子,我還動不得嗎?想從遙兒那邊動手,好陰損的計謀?!?/br> 黃鶯輕輕應了一聲,然后看了看時間,輕聲勸道:“福晉,天而不早了,睡吧。您還坐月子呢,本也不該如此勞神費力的?!?/br> “罷了,睡吧?!彼母x輕嘆一聲,點了點頭,又略思索片刻,吩咐道:“明兒一早,將那對兒大紅芍藥紋樣的白玉長頸蓋瓶給德妃娘娘送去。她不是一向自詡清雅高華,厭惡大紅麗色嗎?到底是厭惡,還是穿不得呢?” 德妃痛恨芍藥這妾室常用作華服花朵樣式的花兒,大紅又是她心底最隱秘的痛處,四福晉這一手可是往德妃心里扎針呀。 黃鶯猶有些擔憂,“這……德妃娘娘事后不會刻意給您使絆子吧?” “她能怎樣使絆子?宮權大頭握在太子妃和佟妃娘娘手里,她們這四個膝下有子的正統四妃反而領的都是清閑庶務,烏雅家又不成氣候,阿瑪打沙場歸來如今風頭正盛,她能如何給我使絆子?” 四福晉揚了揚下巴,極為矜傲,“至多今年大選給爺添幾個美妾,那又如何?我還樂不得她成全了我賢惠的名聲呢!” 黃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然后搖了搖頭,道:“自打您嫁入宮中,倒是有許多年沒見您這任性的樣子了?!?/br> “我這不是任性,我是有底氣?!彼母x輕哼一聲,“烏拉那拉鮮花錦簇,我膝下又有了嫡長子,遙兒養在我身邊又深得爺的喜歡,賢淑的名兒傳了出去,汗阿瑪亦對我贊賞有加,她烏雅氏再不服又能如何呢?” 黃鶯看著四福晉這般模樣,心中隱隱欣喜又松了口氣,這些年在宮中,看著主子被逼著長成了大人模樣,她們這些陪伴長大的貼身侍女心中都不好受。 反而如今這樣子,更令人欣喜。 不過四福晉卻也沒驕傲多久就破了功,失笑道:“我果然不是這塊材料,便是底氣十足也做不出十足的樣子。但這樣也好,天家兒媳,容不得不驕傲,也不容不得太驕傲?!?/br> 短短幾句話中透出多少的辛酸,黃鶯只覺心中密密麻麻的刺痛又開始了,她抿了抿唇,上前將四福晉攙扶起來的,道:“您不能再多說了,再不入睡,太醫來請脈的時候要說了?!?/br> 上房已熄了燈,可憐廂房里,翼遙還慘兮兮地背著書。 宋知歡用一下午的時間整理出數不清的關于佞言禍亂的事例出來,命翼遙一日背三篇。 其實以翼遙的記憶力,背這些東西都是很簡單的,無奈阿娘心太狠,背出來后背一遍不行,要每個背誦十二遍。 可憐的翼遙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好歹比阿瑪少了許多。 然后繼續無奈接受命運的折磨。 到底宋知歡說話算數,遍數勾了就叫住了翼遙,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了,云若則將早早自膳房取來的小點一樣樣在炕桌上擺好。 膳房做白案的廚子手藝不錯,豌豆黃清甜綿軟,栗子酥炸得噴香,除了這兩樣還有應季的花果糕與奶餑餑,四碟子點心擺在桌子上,勾的翼遙眼睛都舍不得動一下。 還是宋知歡打破了安靜,為翼遙夾了一塊栗子酥,并叮囑道:“要睡了,炸過的栗子酥太油膩,不許多食?!?/br> 翼遙將小腦袋點的飛快,然后拿起筷子吃點心。 在宋知歡含笑卻也很危險的神情下,翼遙完美地拾起了禮儀,優雅而不失急切地吃起了點心。 宋知歡見翼遙用的香,自己也忍不住了,拾起筷子多吃了兩塊點心。 柔成極有先見之明地備了青柑茶給宋知歡,又將早沏好的山楂茶用水晶茶杯盛著奉與翼遙,含笑道:“這山楂茶里添了紅棗、陳皮并少許的冰糖,滋味酸甜中透著甘香,不比平常。格格用一盞,多坐會兒再睡,也不怕了?!?/br> 翼遙乖巧地謝過柔成,母女一道喝過消食茶,翼遙順勢歪進了宋知歡懷里,扯著宋知歡的袖子膩歪著撒嬌,“阿娘~遙兒今日想與阿娘一起睡嘛~” 說實話宋知歡并不是一個喜歡和孩子一起睡的女子,談什么母愛?笑話,小丫頭是能和柔成一樣給她暖被窩還是能和柔成一樣乖乖給她當抱枕? 只怕沒等她抱上,就先被小丫頭八爪魚一樣緊緊纏住了。 不過想到今日情形特殊,宋知歡不免心軟了些,又想在睡前安排一場談心,于是略思索一會兒,勉強點了點頭,“好吧,不過你要先沐浴盥洗,并且保證一定不把阿娘纏的緊緊的喘不過氣?!?/br> 翼遙本來是撒著嬌隨意與宋知歡說一嘴,不想竟然被阿娘答應了,當即心中狂喜,指天發誓保證道:“遙兒肯定不是纏得阿娘喘不過氣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