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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葬明在線閱讀 - 第302節

第302節

    東北角這些天來,是刑天軍防御最弱的地方,以前僅有李栓柱的一個營在這里駐守,溝壕也挖的不多,但是在這一晚,這里卻在這一帶云集了刑天軍近六個戰兵營,其中有劉耀本近衛師的一個戰兵營,李定國的一個營,劉文秀一個營,羅立的兩個營還有司徒亮在最外圍的一個騎兵營,兵力達到了八千多人。

    除此之外黃生強的一個炮營也在附近,在每門大炮上面,都撐起了一個油布的帳篷,使得大炮和彈藥都沒有被雨水打濕,入夜之后更是有人悄然的抬著一些大鍋出了營地,將這些鍋架在了營地之外,上面還蓋上了油布防雨用,每個大鍋附近留守有敢死之士,一個個蹲在雨地里面,等候著消息。

    到了夜半時分,肖天健調集的兵力基本上已經全部到位,將整個東北角一帶都給封了起來,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的站在雨地之中,任憑雨水沖刷著他們的身軀,只是不少人的牙關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冷的眾人上牙直磕下牙,可是卻沒有人擅自移動抑或是跺跺腳暖和一下身子。

    在這個時代,也只有經過嚴苛訓練的軍隊才能做到這一點,也只有這樣的軍隊才能稱之為絕對的精兵,恰恰肖天健很幸運的現在擁有了一大批這樣的兵將,這也是他縱橫天下的本錢所在。

    沒有多少人懷疑肖天健的這種安排會不會落空,在眾多刑天軍兵將們的眼中,肖天健似乎不會出錯,既然他要他們來這里冒雨集結,在這里被雨淋,那么肯定就有道理,他們便照做就可以了。

    火銃手們一個個都將短刃卡在了銃口上,同時銃口塞著一個軟木塞,所有人都用袖子盡可能的攏在火銃后面的燧發裝置上,以免砧鐵和燧石上被雨水淋濕,不管怎么說,能打響一槍算一槍,不行的話就抄家伙上去拼命去!

    就在刑天軍這邊完成集結一個時辰之后,所有人都快要被凍麻了的時候,有人在黑暗之中沖著他們跑了過來,直至近前的時候才叫道:“來了!準備!”

    一個個軍將們立即便拔出腰刀,吼道:“準備!”

    這個時候一批黑乎乎的人馬已經進入到了預設的戰場之中,也就在這個時候,到處都突然間開始吹響了軍號聲。

    在黑乎乎雨地里面蹲著的那些兵卒們,這個時候馬上便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銅管子,倒出了里面的火折子,用身體掩著火折子用力吹燃了火折子,然后馬上便投到了那些他們身邊放著的鍋里面。

    雖然下著雨,但是鍋里面裝的卻是火油,又有油布蓋著鐵鍋,所以并不影響火油被點燃,也就是片刻的時間,在陣地前面突然間便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篝火,本來黑漆漆的夜色頓時變得亮堂了許多,同時也將大批剛剛進入這一帶的官軍的身形給照亮了出來,使得很遠的地方便能看到他們存在。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官兵都頓時懵了,驚慌失措的朝著四周張望著,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得出來,他們這一次又掉人家口袋里面了,刑天軍早已在這里給他們布置好了一個圈套,只等著他們跳進來了,于是官兵這邊頓時便更加大亂了起來。

    “滅掉那些火!快點滅掉那些篝火!”吳三桂騎在馬背上,幾乎可以說是歇斯底里的在揮舞著他手中的長槍吼叫著,吳三桂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當篝火瞬間紛紛在他們周邊大面積的點亮起來的時候,他便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情,刑天軍那邊肯定已經提前猜出了他們會利用這種天氣進行突圍,而且替他們設想到了他們要走的方向,并且在這一帶布置好了這些東西,用這種方法將他們暴露在了明處。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兇狠而且狡猾的敵人,建奴雖然也很兇狠狡猾,但是卻還是比不上這刑天賊,他們這段時間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刑天賊們的預料之中,可以說一步一個的給他們挖坑讓他們跳,現如今天上下著雨,他們居然還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將官軍的人馬暴露在黑夜之中,幾乎可以說是聞所未聞過的事情。

    而那些負責點火的刑天軍的兵卒,則各個都是諸營中自愿站出來的死士,他們做這件事之前便知道,一旦他們點燃了篝火,便等于也暴露了他們自己的行蹤,甚至很可能直接出現在官軍人群之中,所以一旦暴露行蹤,他們的生還可能性便幾乎沒有,但是許多人還是選擇了報名充當死士,來做這件事情,肖天健足足在這一帶空地中,安排下了二百余篝火點,只需點燃一半,便可以將大部分的官軍暴露在火光照耀之中。

    不過肖天健也沒有真就讓這些人送死,在這些人出發之前,肖天健將繳獲來的官軍衣甲發給了這些人穿上,在夜間只需他們點燃篝火之后,馬上一晃身便可以隱入到官軍之中,使得官軍稍微反應慢一點,便無法再分辨出他們的身份,自然也就沒法對他們下手了,至于他們混入官軍之后,便好辦多了,跟著混就成了,到時候掉頭就跑,還能給官軍制造更大的混亂,當然這么做也會有相當的風險,可是既然是死士,便已經不在乎這些事情了。

    所以這些死士們在點燃篝火之后,馬上便連竄帶蹦的到處亂竄了起來,紛紛去和官軍匯合在一起,雖然有官兵意識到他們可能身份不對,可是稍微晃動幾下之后,在人群之中便找不到他們的身形了,大家穿的都一樣,而且這一路走來,一個個都如同落湯雞一般,有的人摔跤之后更是滾的跟泥猴子一般,要想短時間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之下分辨出身邊的jian細,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有極少數一些死士在點火瞬間被官軍發現,馬上便被圍殺掉,其余的不是立即逃走掉了便是混入了官軍之中找不著了,倒是損失情況不大。

    官兵們在篝火點燃的一瞬間開始有點發懵,可是等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想要去滅掉這些篝火,卻已經晚了,刑天軍在布置這些篝火的時候,下面還墊上了一些干柴,同樣是用油布包著,官兵把裝滿了火油的鐵鍋打翻,可是立即便燒的更猛了一些,只有部分篝火當場被滅掉,但是有一部分篝火卻燒的更旺了一些。

    在沒有照明彈和現代化探照燈的時代,這種辦法也許只能算是不是辦法的辦法了,但是卻很有效,當篝火一處處的被點燃起來的時候,這些星星點點的篝火當場便將黑夜的衣服撕開,露出了隱秘前進的官軍的身形。

    (今日鳴謝紅水晶兄弟的打賞?。?/br>
    第一百八十章 督師被俘

    當篝火一經點燃,大批官軍的身形被照亮之后,在并不太遠的西側,便是刑天軍的炮營陣地,而此時黃生強早已在居中一門大炮旁邊站了很久了,下巴上的鼠須幾乎都快被他自己給拔光了,一臉的焦躁在大炮的雨棚外面轉悠,也不管雨水澆濕了他的衣甲,一直默不作聲的在朝著預設戰場方向觀望著,現如今當篝火突然間紛紛點亮的時候,黃生強一甩濕漉漉的披風,狂笑了一聲便猴子一般的躥回到了雨棚之下,大吼道:“點火發炮!自由開火!……”

    其實炮營的這些炮,在天黑之前的時候,便已經由炮手們實現進行了預瞄,并且裝填好了炮彈,不過是為了防潮,還沒有將炮膛內包裹火藥的油紙捅破,插上鵝毛管的藥引子罷了!基本上每門炮都已經設定好了炮擊的位置,基本上把那一帶都納入到了他們炮擊的范圍之中,只待命令一下,他們便可以發炮了,根本連瞄準都不需要。

    炮手隨即撲到大炮旁邊,用錐子一下捅破了炮膛尾部的藥包,瞬間插入了一根裝滿了火藥的鵝毛管,另一邊有炮手馬上便點燃了火把,接著便被黃生強一把奪過去搗在了火門上面。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炮陣上便騰起了一團耀眼的火光,一顆炮彈當即便呼嘯著飛了出去,直接砸向了暴露在火光之中的官兵人群之中,隨即在這門炮的帶領下,其余的大炮也都紛紛吼了起來,整個炮陣如同開鍋了一般,炮口的閃光可以說是此起彼伏,照的炮陣也是一片通亮,各式炮彈夾雜在雨中便朝著官軍打了過去。

    一切都是預先設定好的,而孫傳庭和吳三桂也確確實實的按照刑天軍的預設,一頭撞入了這個陷阱之中,為了輕裝,這一次官軍連櫓車都沒有推,只攜帶者一些盾牌,所以面對著落下來的炮彈,他們除了被掀飛之外,便只能四散奔逃了。

    而這個時候一隊隊刑天軍的部卒們也開始在各自軍將們的指揮之下,進入到了預設陣地之中,火銃手們依舊是輪番上前,開始對著戰場上的那些被火光照亮的官兵們發射了起來,不過因為雨勢的原因,這種齊射顯得弱了許多,許多火銃手扳下機括之后,卻并未能發火,只有少部分的火銃手成功的打響了燧發槍,使得他們的火力也虛弱了許多,一些第一槍沒有打響的兵卒,趕緊扳開機頭,急速來了第二次發射,又有少量火銃擊發,使得銃聲也沒有往常那樣顯得整齊了。

    不過即便是如此,一排排的銃聲鳴響之后,還是讓官兵們大驚失措,在他們看來,這種鬼天氣之下,鳥銃是根本不可能再用了,可是阻路的刑天軍卻還是打響了“鳥銃”,這便真是見鬼了,和銃彈制造出來的殺傷相比,這種心理的震撼感更是讓官兵們無法承受,許多官兵銃聲一響,他們便立即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掉頭便跑,使得本來就混亂不堪的隊陣更是亂成了一塌糊涂。

    到了這個時候,整個官軍都徹底亂套了,孫傳庭雖然在隊陣之中,拼盡了全力想要穩住局面,繼續督軍突圍,可是這個時候他的軍令已經下達不下去了,傳令的兵卒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就無法有效的將軍令傳達給軍將們,軍將們這會兒也被裹在亂軍之中,如同巨浪中的扁舟,只能隨波逐流,所以整個官軍在這個時候,已經失去了指揮。

    有的官兵不信邪,誓死要沖出去,便發足朝著刑天軍的陣列攻了過去,而有的官兵不知道這時候該朝什么地方沖,便跟沒頭蒼蠅一般的亂轉,更有大批官軍四散奔逃,根本顧不得方向了,兩圈下來,北都找不著了,跑的戰場上到處都是,甚至有人干脆掉頭朝回跑,先跑回大營再說,也比被人踩死在亂軍之中強。

    最終兩軍還是發生了短兵相接,刑天軍的兵卒們早已是在雨中列陣,嚴陣以待了,而且這個時候他們也已經不再隱藏行蹤,點燃了燈球火把,照亮了戰場,每個人的胳膊上還都系上了一塊白布,以此來分辨敵我,這已經是肖天健用慣的辦法了,黑暗之中,也只有這種白色稍微有點光線便能看清楚,他們的衣甲這個時候,在黑暗之中,根本就無法分辨出敵我雙方,很容易造成大規模的誤傷。

    可是官軍那邊不明就里,孫傳庭也沒有提前想到這一點,兩軍一交手,他們的官兵便亂了陣腳,驚恐之中覺得身邊的人都是敵人,有些人承受不住心理壓力,干脆就瘋了一般的揮舞著刀槍朝身邊的人招呼,也不管是自己人還是敵人了,一旦有人受到攻擊,便馬上會進行反擊,所以在和刑天軍交手之后,更多的官軍其實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誰進行拼殺,只是在機械的徒勞的揮舞著武器,攻擊著出現在他們身邊的任何活動的目標,要么將人家砍翻,要么就被人家砍翻,說的更形象一點的話,這已經不是在發動突圍了,而是已經將他們的混亂發展成為了營嘯,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已經不可能再控制得住這些瘋狂的官兵了。

    這一戰可以說是一直亂到了天亮,才算是漸漸的穩定了下來,這場雨也在下半夜的時候漸漸的停了下來,戰場上一夜之間,喊殺聲慘嚎聲卻從未停止過,許多官兵并沒有受傷,但是卻也累的筋疲力盡自己癱軟在了地上,整個包圍圈之內,到處都遍布著官軍的尸體還有活著的官兵,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但是硝煙味到這個時候已經徹底消散了,炮陣在發炮之后沒多長時間,便被肖天健喝令停止發炮了,因為再發炮除了多殺點人之外,已經沒有了任何作用,官軍在黑夜之中已經徹底潰亂,他們要做的只是守好各處的防線,不要讓部分官兵趁亂透圍逃脫也就夠了。

    其實這一晚兩軍的正面白刃戰進行的并不算是多慘烈,最初的時候有部分兇悍的官兵還發動了絕命的突擊,試圖殺透重圍逃出去,但是他們以沒有組織的形式發動的攻擊,雖然兇悍,但是卻實質上沒有什么攻擊力,面對著結陣的刑天軍的陣列,他們零星的沖鋒,只不過是送死罷了,即便刑天軍不開槍射殺他們,僅憑著成排的長槍,他們也只有飲恨倒在刑天軍的陣列之前,更多的時候其實是官兵之間在進行自相殘殺罷了,大批官兵可以說根本就不是死在刑天軍的手中,完全都是他們自己的袍澤動手將他們殺掉的。

    這種情況之下,即便是肖天健知道這一仗已經贏了,可是也不敢冒然派兵進入戰場,只能愛莫能助的在外圍看著官軍自行拼殺,期間倒是喊過幾次,讓他們立即丟下兵器投降,可是因為大多數官兵神經都太過緊張了,一些人即便是想丟了家伙投降,但是剛放下家伙便被人砍翻在地,嚇得剩下的人也不敢丟家伙了,只能繼續和身邊的人“戰斗”至死方休。

    天亮之后,大批活下來的官兵們這才漸漸的從瘋狂之中恢復了過來,相互之間大喊著不要殺了,自己人,如此一來才算是漸漸的消停了下來,但是一停下來他們便一起都累趴下了,東倒西歪的躺的到處都是。

    地面上早就變成了澤國了,被大批人馬踩成了爛泥塘,但是泥水確實血紅色的,一些土坑里面還浸泡著死人。

    仗到這會兒已經不用再打了,經過這一夜的混亂之后,官軍已經沒有任何人還有戰斗力了,更沒有人愿意繼續抵抗下去了,肖天健這個時候才下令麾下的兵將開始魚貫進入戰場清場,指定一大塊區域將還活著的官兵收攏到一起,然后才開始收拾剩下的傷亡的官兵,重傷者替他們結束痛苦,輕傷者扶下去救治,既然承諾了戰俘政策,那么就要執行。

    肖天健特意吩咐所有人要留意兩個人的行蹤,一個是督師孫傳庭,另外一個就是遼東總兵吳三桂,這么混亂了一晚上,萬馬軍中誰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哪兒,連活著的官兵都沒人知道他們的下落,只能等待清理戰場之后再說了。

    整個戰場清理用了兩天時間,才算是將戰場打掃完畢,這一次孫傳庭率領過來的四萬多官軍,除了最初在合圍的時候,漏網跑掉了大致幾千人之外,其余的基本上全部都被殲滅在了這里,戰后統計下來,生擒兩萬六千余人,殺掉的和他們自相殘殺的官兵有數千人之多,繳獲的輜重器甲就不用詳說了,總之孫傳庭和吳三桂帶來的多少,便都盡數丟在了這里,成了刑天軍的戰利品。

    至于肖天健關注的孫傳庭和吳三桂在第二天的時候也找到了他們的下落,孫傳庭在標營家丁的護衛下,殺出了混亂中心,試圖突圍出去,但是卻被羅立所部的兵將堵住去路,廝殺一場之后,全軍覆沒,孫傳庭也受傷被俘,本來以孫傳庭的個性,到了這種時候,他是絕不會茍活下去的,仗打成這樣,孫傳庭根本無法接受,突圍又徹底失敗,這一仗可以說是敗的太慘太慘了!

    所以孫傳庭受傷之后眼看突圍無望,于是便舉起寶劍試圖自殺,但是卻被兩個家丁給奪去了他的寶劍,不待孫傳庭掙扎繼續尋死,便被蜂擁而至刑天軍的兵將給抓住,不過當時情況很是混亂,孫傳庭被手下人換上了一身兵校的衣甲,被刑天軍抓住之后當場沒有被辨認出來,于是便混在降兵之中被送到了外面,以至于戰后眾人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戰場之中,所以一時間沒有找到他,直到戰事結束第二天上午,孫傳庭尋死不成,也不甘于就這么冒充小卒,于是在戰俘之中才自己報出了他的身份,這才被刑天軍的兵將單獨看押了起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名將”隕落

    孫傳庭雖然自殺未遂最終被刑天軍生擒活捉了,但是作為另一個重要人物吳三桂就沒那么好命了,他們突圍的行蹤在篝火點燃之后也就是沒多長時間里,吳三桂便在亂軍之中挨了一炮,連人帶馬都被當場轟殺,而他的尸體在亂軍之中,愣是被踩入到了泥湯之中,還是后來刑天軍押著俘虜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有人無意間在泥水里面發現了他的甲胄與眾不同,顯然是只有朝廷重將才能穿戴的精鋼山文鎧,這才在泥水里面挖出了他的尸身,抬到河邊清洗了一番之后,又找來了不少官兵俘虜來對這具尸體辨認,好不容易這些俘虜之中才有人認出了這就是吳三桂的尸體。

    可憐吳三桂的官途正是亨通的時候,卻死在了這個不起眼的金堤河畔,而且死的很慘,一條大腿都被炮彈打斷,亂軍陣中不知所蹤了,尸體更是被踩得血rou模糊,如果不是抓住了他兩個家丁的話,一般人根本都無法分辨出這就是吳三桂的尸體。

    肖天健在確認了吳三桂已死之后,這才放心了下來,心里面感覺怪怪的,畢竟這家伙在后世的時候名氣非常大,他很是想見見活著的這家伙,可是前些日子兩軍對峙之中,始終肖天健都沒有機會看到這個吳三桂,等他親眼見到吳三桂的尸體的時候,也基本上已經看不出他長的到底是什么德行了。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認下來了,這個歷史上漢人的超級大漢jian,終于沒有了機會當漢jian了,而建奴也少了一個得力的助力,那么這是否也意味著今后對付建奴的時候,要輕松多了呢?肖天健倒是很期待這樣的結果。

    不過反過來說,肖天健等于也成全了吳三桂一個忠義之身,讓他死了不用擔負著漢jian之名而遺臭萬年了,而是可以在史上寫下他為大明盡忠,死的很是壯烈,起碼像他歷史上那樣死掉的話,只能說他死的輕如鴻毛,可是現在他的死,雖然不能說重于泰山,可是起碼比起歷史上的死,要重上許多。

    但是估摸著死去的吳三桂肯定不喜歡這樣的結局,忠義對他來說,也許什么都不算,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惜的是沒有人知道他死前是什么樣的心情,在想什么了。

    但是考慮了一下之后,肖天健還是下令將吳三桂的尸體擦拭干凈,又令工匠為他做了一條假腿,拼在了他殘缺不全的尸體上面,又命人為他做了一個厚實的棺材,將其尸體收殮了起來,選了一個清凈干燥的高處,將他給埋了下去,并且立了一個石碑給他,算是給他身后之事了一個交代,如果吳家今后有后人的話,那么也好來祭掃一下他。

    肖天健忽然間又想起了吳三桂的兒子,那個吳應熊,鹿鼎記上這家伙被金庸給閹掉了,肯定不是真實的事情,但不知這會兒吳應熊已經出生了沒有,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吳應熊的人生軌跡肯定是徹底的改變了,今后歷史上還會不會記載下他的名字,就很難說了,想到這里,肖天健搖頭笑了起來,考慮了一下之后,決定去看看那個在他心目中很重要的人物。

    肖天健緩步走入到了一個干干凈凈的兵帳之中,揮揮手讓近衛都退出了帳子,然后默默的看著躺在帳中一張行軍床上的那個人。

    床上躺著的這個中年人,此人相貌堂堂,甚至可以說是白白凈凈顯得很是斯文,臉上也沒有什么戾氣,很符合這個時代士人的氣質,只是臉色蒼白的有點過頭,顯然是失血過多造成的,皮膚還稍稍有些泛出一種不健康的蠟黃色。

    這個人在肖天健走入軍帳的時候,睜開了眼睛,淡淡的朝著肖天健看了一眼,然后像是沒事人一般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肖天健,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孫大人,在下便是肖天健,也就是你們常說的刑天賊賊酋肖刑天!久聞孫大人的大名,今日才得以相見,肖某這廂有禮了!”肖天健看罷了孫傳庭之后,見到他已經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并且身上的傷包扎的很是妥當之后,這才滿意的抱拳對孫傳庭說道。

    孫傳庭冷笑了一聲道:“肖將軍太客氣了吧!倒是孫某早就久聞過肖將軍的大名了,只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見到肖將軍!肖將軍這會兒一定是非常得意吧!”

    孫傳庭身上有著一種特有的孤傲,雖然現在已經淪為了肖天健的階下囚,但是卻依舊是不卑不亢,不見他露出絲毫的頹廢感,反倒是顯得很是平靜。

    這一點肖天健對孫傳庭很有點佩服,搖頭道:“得意談不上!但是卻有一種很悲哀的感覺!”說罷之后,肖天健便隨便的拉了一把小馬扎,坐在了孫傳庭的床邊,像是探望朋友一般的淡淡的看著孫傳庭,絲毫沒有流露出半點興奮高興的神色。

    肖天健的回答很讓孫傳庭感到詫異,本來他以為肖天健見到他之后,肯定會非常得意,畢竟他乃是朝廷重臣,是一個總督,能抓住他這樣的高官,肖天健一定會非常得意,可是沒想到肖天健卻說感到悲哀。

    于是孫傳庭倒是對肖天健有點刮目相看了,從外表上看,肖天健生的是高大威猛,說不好聽一點就是五大三粗,整個一個飽受風霜的武夫,但是從他的舉止上看,此人卻又不似是一個粗人,反倒是身上流露出一種非常不同于常人的特質,讓人有點看不透他,同時一眼見到他之后,便又不能輕視于他,另外從肖天健的眼中,他也看出肖天健乃是一個機智之人,甚至有一絲絲讀書人的氣質還隱藏在他魁梧的外表之下,總之這種氣質很是獨特,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一種混合型的氣質。

    而且孫傳庭也看出來,肖天健也并非是個暴戾之人,談吐和舉手投足之間,都很自然,而且臉上這會兒也沒有流露出什么殺氣,于是孫傳庭對肖天健問道:“不知肖將軍此話何講?悲哀?肖將軍優勢為誰悲哀?難道是為本官悲哀嗎?”

    (今日鳴謝相信、不喝西北風二位弟兄的打賞!另外寒風期待了十幾年的同學聚會,終于要成行了,這兩天出遠門,去和同學們聚聚,提前趕了點稿子出來,確保這兩天更新不斷!字數不會多,希望大家諒解一下?。?/br>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算勸降

    肖天健搖頭道:“孫大人莫要多想,肖某絕非是嘲諷孫大人您!肖某覺得悲哀的是那些在此戰之中戰死沙場的兩軍將士!本來他們不該死的!他們都是正值壯年,不管做什么,只要做事,總是于國于民都是出力的時候!可是卻在這里,倒在相互之間的屠刀之下!”

    “哼!肖將軍說的好聽!哈哈!可笑呀!如果不是你起兵造反的話,那么又如何會有這么多人死在這里呢?這些年來,死在你手中的官軍恐怕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了吧!肖將軍作出一副這么悲天憫人的樣子,又是給誰看呢?可笑之至!”孫傳庭聽到這里之后,立即便冷下了臉,冷哼一聲之后帶著嘲諷的語氣對肖天健說道。

    “呵呵!孫大人說的好!想來孫大人能一步步的走到這等地步,被當今皇帝委以重任,當上入晉的督師,肯定不是笨人!而且孫大人也在陜西當過巡撫,那么難道孫大人就真的不知道我們這種人為何要造反嗎?不管現在我造反為了什么,當初我肖某又為何要提著腦袋帶著幾個弟兄揭竿而起呢?這難道還要我肖某解釋給孫大人聽嗎?”肖天健絲毫不以為意,淡淡一笑對孫傳庭反問到。

    孫傳庭沒想到肖天健氣度如此好,居然沒有生氣,更沒有暴怒,卻這樣反問于他,對于肖天健的這個問題,他身為當今朝廷的重臣,其實比誰都清楚大明王朝鬧到這一步是因為什么,天災不假,但是苛政卻更是造成天下大亂的原因,根子卻還是在大明這三百年來留下的頑疾,大部分文官不思為國出謀劃策,只知道撈錢撈錢再撈錢,爭權爭權再爭權,更多的時候都在內斗,幾個人才真正的為這大明天下考慮呀!

    就算是先前皇上最信任的那個楊嗣昌,更多的時候,也都是在排除異己,爭權奪利,皇上幾次想要對商賈收稅,來滿足大明財政需要,減輕一點點對普通老百姓的盤剝,可是朝中文臣幾乎異口同聲的抵制,使得此事無法推行,只能連連加征遼餉、練餉、剿餉,鬧得本來就連連遭災的百姓,根本無法維生,造反?其實孫傳庭也非常清楚他們為什么造反,不就是為了活下去嗎?

    各地的官員也都貪墨的厲害,什么銀兩火耗、淋尖踢斗花樣翻新的盤剝百姓,當官的各個可以說都撈的盆滿缽滿,迎來送去之間,更是耗費無度,老百姓不反的話也算是怪了。

    可是這話他孫傳庭身為朝廷重臣,以前卻是不敢說,也絕對不能說的,只能用一些方式來側面的點出來朝廷一些弊政,但是最終朝廷卻并未有所改變抑或是對他提出來的一些建議進行采納,現如今肖天健不咸不淡的反問他,倒是讓孫傳庭覺得沒法解釋,這種事怎么都沒法自圓其說的。

    于是孫傳庭有點惱怒,但是還是堅持認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當今皇上即便是有百般不是,但是也算是勤勉,天災難以避免,而且外侮當頭,朝廷也有苦衷,像肖天健這樣,總之造反就是不對。

    “哈哈!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朱家天下難道從開天辟地之時就是他們朱家的不成?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不過是讓你們這些人效忠于他朱家王朝的借口罷了!難道孫大人你也這么認為嗎?哼哼!

    想當初太祖朱元璋起兵反元之前,不也是最最普通的農民出身嗎?他討過飯、當過和尚,可是不照樣得了天下嗎?命中注定之事,孫大人就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肖某非宿命論者,只知道一句話說的對,這天下有德者居之!

    當今朝廷無德無能,外不能御外侮于外,內不能安民于內,把大好的漢家天下折騰到眼下的這等模樣,這便是他們的氣數已盡!怨不得我肖某人起兵造反了!

    既然他朱由檢治理不好這天下,那么我肖某人不介意替他接過這副擔子,來還天下百姓一個安生立命之所,來保護我漢家子民不受外侮所欺!

    孫大人,你是聰明人,我也懶得勸你太多,你自己想想看吧!該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是跟著朱家王朝殉葬,還是今后留下有用之身為百姓謀一番福祉,都在你一念之間,你若是選擇為這朱家王朝殉葬,而獲取一個忠臣之名的話,我真是就要小看你孫傳庭了!

    你是個好官,我聽說過很多有關你的事情,你知道體恤百姓疾苦,同時也是一個會用兵會治國之人,你在陜西屯田耕種安民的事情,我也都知道,如果不是天下大勢所趨的話,你很可能最起碼還給陜西百姓一個安穩的日子,所以你活著比你死了,對這天下的百姓更有用!

    如果你非要迂腐到為了所謂的名節,就一定要為朝廷殉節的話,我成全你好了!但是我肖某歷來都不殺好官,你雖說這些年殺了不少的義軍,也和我為敵,但是畢竟是敵我之間的關系,我不計較,所以我不殺你!

    你要非死不可的話,說不好聽一點,我肖某上吊給繩,喝藥給瓶,跳河沒蓋,隨你便是,要是你想自刎,可以,我這便給你刀子便是!可是你自己也想清楚了,你這么死了值不值得!

    今日肖某只說這么多,該何去何從孫大人自己想吧!想好了這里有侍衛,讓他們通知肖某便是了!告辭了!”

    說罷之后肖天健便站起身,一抖披風大踏步的轉身便走出了孫傳庭的帳子,在外面大聲吩咐道:“照顧好孫大人,他是個好官,但是不要多管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要死要活悉聽尊便!有何吩咐的話,你們立即報知本帥便是!走了!該咱們歇歇了!”

    說話間肖天健的聲音便漸漸遠去,孫傳庭躺在床上有點發愣,既感到十分惱火,又有些為肖天健最后的那些話感到可笑,本來他早就打定主意了,找機會便馬上自殺,已死殉節,他也考慮到肖天健可能會來勸降他,畢竟他一旦投降的話,對朝廷上下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所以他在肖天健來之前,壓根就沒有想過投降的事情,他身為大明重臣,絕不能身侍二主,所以唯有以死明志,保全住他忠臣的名聲。

    可是肖天健在來了之后,說的話并不多,根本也沒有真正的勸他投降,只是隱晦的指出他可以留下有用之身,今后為天下的百姓做事,至于他要死的話,就隨便去死,什么上吊給繩、喝藥給瓶……這話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來的,著實讓人聽了覺得哭笑不得。

    孫傳庭看著肖天健離去的帳簾處,不由得有點發愣,現在他死是沒問題了,肖天健吩咐過了,他想怎么死都成,愛死不死!沒人管他,但是他死的話,又突然覺得不甘心,因為肖天健這個家伙,居然說他一旦自殺的話,便瞧不起他,憑什么呀!他效忠大明有什么錯,為什么瞧不起他呢?

    孫傳庭居然被肖天健撂下的這句話給堵住了,一時間躺在床上有點犯暈,不知道該如何決斷了,腦子里面滿滿的都是死還是不死的問題,肖天健給他的腦海中留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不死,于是死和不死這兩個矛盾的心情便開始在他腦子里面爭斗了起來,一會兒死志占據上風,壓住了生的欲望,一會兒生的欲望又壓倒了死志,把孫傳庭折騰的是筋疲力盡,最后干脆閉上眼睛不想了,先睡一覺,等他養足了精神之后再考慮這個問題,這些天來他也實在是累壞了,連續幾天幾乎都沒有合眼,現如今敗了,也被抓了,反倒是覺得輕松了許多,不用再考慮太多了,所以不一會兒的時間孫傳庭便酣然睡熟了過去。

    人這東西自殺的時候是需要沖動的,一旦沖動過去,想要再提起來,除非這個人是嚴重抑郁癥,否則的話,都很難再下決心去死,孫傳庭是個正常人,所以也會受此常識所困,等他呼呼的睡了一天一夜再醒來之后,腦子里面的那個死志已經變得開始弱化了許多。

    最終孫傳庭還是沒有自殺殉節,而是哀嘆了一聲之后,讓人通知肖天健,眼下他既不想死,但是也不可能為他肖天健做事,問肖天健如何處置他,如果他愿意留著他孫傳庭養活他白吃飯的話,他也無所謂,他要看看肖天健怎么來奪取這個天下。

    于是肖天健聽罷之后哈哈大笑了一番,也不再去多探望孫傳庭了,直接下令道:“這個孫傳庭是個有點意思的人!不錯!只要他不死就成!鐵頭,你安排一下,弄輛舒服點的大車,找醫官陪護他,把他送到汝州去吧!哪兒有個人能說動他出來給我做事的!哈哈!”

    于是兩天之后,孫傳庭便被一隊近衛護送著被抬上了一輛很是舒服的大車,由兩個醫士照料著他,吱吱呀呀的上路,朝著汝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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