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蘇翎又拿了一包巧克力出來,讓她們吃:“這個黃大仙呢?專門修煉學搬運之術,我就是把他們吃的特供的東西給偷了出來,然后被查出來,被抓了進來。他們怕自己打死我,我死后會被黃大仙纏上,所以才讓你們來打我。他們是不是讓你們打我,打到我不敢說實話?” 幾個人點頭,蘇翎說:“你們這么魁梧,我這么弱小,打兩次就差不多了。說是讓我閉嘴不說天底下有黃大仙這種事情,不能搞封建迷信,其實就是想借刀殺人??!” “你除了搬東西之外,還會什么?算命嗎?” “不會,黃大仙只懂這個,可就是這個,就夠我吃香的喝辣的了!對吧!” 嘴里吃著噴香的rou包子的幾個人連連點頭,那幾個人吃飽喝足,躺下。蘇翎縮 在角落里想著這里面的關節,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爸是師長,為什么會用這種方式來動她?按理最多也就約談她一兩次,讓她以后不要說話了就好,這里很不正常。 一會兒手電筒的光亮掃過來,外面的人看見她坐在角落里,看了一會兒,走了過去。 且說蘇翎被抓走,李致遠通知了蘇康達,蘇康達立刻聯系了他在公安系統的戰友,李致遠跑去市公安局,公安局開始從來抓蘇翎的人,確認了身份,不是有人假冒,確實是相關的部門。這個部門到底是誰,就不能透露了,公安局的同志跟李致遠說:“這個事我們也沒有辦法?!?/br> 李致遠找了陳局長和范教授,陳局長和范教授商議之后決定,讓陳局長帶著李致遠一起去京城,找了范教授和陳局長共同的一個朋友。 那個朋友問李致遠:“帶你去見一個人,你能把你愛人做的事情說清楚嗎?” 李致遠是看著蘇翎一點點走出來,蘇翎走的每一步他都在身邊,點頭:“當然可以!” 李致遠跟著陳局長的朋友去見了一位領導,見到領導,他心內暗自驚心,居然能看見這位? “小李是嗎?”那位指了指邊上的位子。 李致遠跟在陳局長的朋友邊上坐了下來:“是的!” 那位領導手里拿著兩張紙,遞給李致遠:“這是你愛人寫的報告?” “我愛人和范教授一起寫的?!?/br> “你愛人從小長在右。派分子身邊,所以才想要變公為私?”領導問李致遠。 李致遠搖頭:“不是的,我愛人的背景大概您也了解,她一直扎根在楊木橋生產隊,前十九年以一個黑五類的身份活著。每一次生產隊了分糧食,她家都是最少的,她長期在饑餓中煎熬。養大她的紀老夫婦去世后,老隊長從他的口糧里撥拉了十幾個南瓜給她。她當時已經快不行了,打著吃完南瓜,就餓死的準備。饑餓是刻在她骨血里最深的恐懼,夜里餓得睡不著覺,爬下床渾身上下沒力氣,雙腿浮腫,一按一個凹陷。當她能吃飽飯,她就覺得這是天大的幸福,她就想幫著大家一起吃飽飯。這是她幫老隊長想這個方法的出發點!” 李致遠看著那位領導,聽他說:“ 聽下來,她這個出發點來說是好的。但是她有沒有想過這是碰了紅線,土地是公家的,不能歸為私人所有?!?/br> “您說的對!土地當然是國有的。這里面核心只有一個多勞多得?!崩钪逻h低頭,“這個土地不像自留地,分給哪一家了,哪一家就真長期對它有支配權了。所以她幾次三番跟我討論,說不能讓田地分了之后固話,一定要有一種辦法提醒所有人,這個土地屬于集體。后來她想到隊里需要每三年進行抓鬮,重新分田。這樣的好處,是讓大家不會產生這個田地是自己家的概念。但是農戶的積極性被調起來了。她從做這個事情開始,腦子里就一直緊繃著土地公有這一根弦?!?/br> “那行,跟我談談這份報告,里面有些細節,我想知道?!?/br> 這份報告考慮到報告要給領導人看,不能完全學術,基本上在前面五百字將關鍵信息抓出,所以蘇翎在寫報告的時候斟酌再三,已經把基本情況進行了概括。 此刻他卻是從最細節的地方問,幸虧李致遠經歷過未來,回來之后蘇翎給他更是看了不少這個年代改革的相關書籍,平時更是細致觀察。跟這位對答如流,甚至脫離了稿件,李致遠也是深切地談了自己的體會。 “我認為土地承包到戶,從本質上和每天出工分配一塊任務,給一定的工分是一樣的。我們還是按勞分配的方式嗎?多勞多得!只是……” “你說的對,讓全國的農民兄弟能夠吃飽飯是當務之急。如果這是一個好辦法為什么不用?”老人笑著說。 “我愛人現在下落不明!” “給我接通公安部的電話……” 李致遠看著領導要求接通公安部的電話,心里就放松了一些,他還是擔心蘇翎吃苦。 卻說蘇康達自從知道了女兒被帶走,下落不明,他急地茶飯不思,跑去軍區首長那里,求他幫忙,首長怎么跟他說:“這是地方上的事情,我真的插不了手,在這個關鍵時刻,你讓我站隊,不是為難我嗎?” “我當了您多少年的兵,我不算您親兒子吧?好歹干兒子能算一個吧?我女兒難道不能算是你的孫女?您就看著她出事?” 首長只能幫他打電話到公安部找了人,聽那人說:“大領導剛剛發話,把人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第78章 關在牢里,蘇翎把今生和前世之間細細做了對比,大框架沒有變,改革的進程不會改變。她辦的這個事情,真的算是小了不能再小的事。而且前世也是有人實踐過的,已經被證明是為時代所接受的,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唯一的差別就是一年,上輩子的資料里,那個村的農民是在七八年年末按下了紅手印,而自己則是在七七年年末鼓勵楊木橋生產隊實行改革。 在激蕩的年代,一年之差,引領改革的領導人還沒有正式走到臺前,現任領導人是一位克制寬容的長者,這樣一位領導人如果在既定方向之前他可能是一位非常卓越的政治家。但是在面臨抉擇的時候,對他而言是挑戰。 蘇翎靜心地閱讀這位領導人“兩個凡是”的發言,同時也看到另外一篇“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就是在這位領導人發言之后,唱對臺戲的文章。 自己是在這樣充滿分歧和激蕩的時間點,做了這樣一件看上去微不足道,實際上旗幟鮮明的事情,所以出這種事也就不奇怪了。只能說自己太年輕,事前豬一樣,事后諸葛亮罷了。這一次的牢獄之災不冤! “蘇大仙,能不能教教咱們怎么請黃大仙附身?” 幾位已經深信不疑,把她當做黃鼠狼精附身,蘇翎閉上眼睛,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再睜開說:“大仙說了,他們附身會挑人的,眉清目秀,心底純凈為首選。跟仙家有緣也是一個方面。如果你們練的話,請來什么東西,他不負責?!?/br> “什么叫請來什么東西他不負責?” 蘇翎再次閉眼,睜開后說:“他說有很多種大仙,有些一旦附體,一輩子就霉運不斷,喝涼水都會塞牙?!?/br> 一聽幾個人都不敢學了,不過蘇翎還是給了她們希望:“大仙說,看在你們從一開始對我還可以的份兒上,他可以教你們修仙?!?/br> “怎么修仙?” 上輩子玄幻小說里的一堆理論拿出來忽悠人,什么筑基練氣金丹乃至渡劫飛升,她都扯得像模像樣。把幾個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每天她定時嚎啕大哭,聽她哭了這么久,都以為她已經差不多崩潰了。實際上她還活蹦亂跳, 能吃能喝,等了一周,門被打開:“蘇翎,你可以走了!” 幾個人剛剛聽到筑基的規則,連規則都沒有理解,她就要走了? 蘇翎換了自己那天來的衣衫,第一道鐵門被打開,高高的圍墻,上頭森森電網,仰頭只能見灰色的天空中,一只飛鳥掠過。到了大門口,送她出來的人,辦了手續,一扇小鐵門被打開,她從門口跨出去,外頭李致遠和蘇康達等在那里。 蘇翎快步走過去,原本想要撲到李致遠身上,卻見李致遠往蘇康達那里看去,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往蘇康達那里撲去,抱住老蘇:“爸爸,對不起!” 這話一出,這些天的委屈焦慮全部涌了出來,老蘇撫著她的背:“沒事了,都沒事了!” 老蘇半句埋怨都沒有,哪怕當時他已經提醒過她這個事情有很大的風險,蘇翎依舊一意孤行。到了這一刻,他卻是說:“傻姑娘,你想做的事情并沒有錯,你看那么多領導都支持你??傄腥巳ゴ蚱平┚?,總要有人邁出第一步,對不對?” “嗯!”蘇翎抱著老父親,他真的是個好老頭了。 老蘇送閨女一起回了江城的家,跨了火盆,去了霉氣。路上蘇翎已經知道李致遠找了誰,見了誰?李致遠也知道紀翎在牢里除了害怕,也沒吃太大的苦頭。 晚上洗好澡,一進房門,那就是兩人世界了,蘇翎雙手抱住李致遠的脖子,仰頭親他的唇。 李致遠有些慶幸,雖然兩年的契約已經結束,蘇翎的狀態已經達成。不過他還能看到她的狀態,至少在這一次的經歷中特別有用,自始至終,她的心情值沒有跌落到50%以下,體力也一直維持在80%以上,少了他很多擔心。 即便如此,他還是焦慮了這么多天,只能低頭啃咬她的嘴唇,表達自己內心的不平靜。 蘇翎雙頰泛紅,靠在他身上,輕喘:“有些事情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沒想到這個是吹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br> 李致遠親吻著她的額頭:“別胡思亂想,誰能事事算準?要真算準了豈不是成諸葛亮了?” “你說得都對,只是我事前豬一樣!” 李致遠摸著她的腰:“都成豬了,怎么腰上還沒什么rou?” “滾!” 在家休息了幾天,跟李致遠一起去謝過了范教授和陳局長,又去京城見了許教授,許教授請示了大領導,蘇翎見到了大領導。 領導問她:“以后還敢不敢干了?” 蘇翎抬頭:“敢!” 領導笑著看她,聽她說:“在這樣的大時代里,難道不是勇于開拓創變革的人才能帶領大家前行?這才是我學經濟的初衷?!?/br> “好!有想法,有志氣?!?/br> 蘇翎是收到領導的表揚,老蘇這里雖然不算是處分,不過他被調往大西北了,龍建離江城不過三百多公里,大西北卻是關山萬里。條件也遠遠差于現在的軍區。 蘇翎給老蘇收拾行李,老蘇看蘇翎心里不暢快:“我私人問題是一方面,還有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西北確實缺人。我過去不正好嗎?” 蘇翎點頭,給他放了一堆的東西進去:“爸,這兩個是羊毛護膝,還有我給您準備了兩條羽絨褲,三件羊絨衫,冬天穿很暖和,腳上的羊毛靴,要是不去外邊,放在辦公室里穿,還有西洋參片,你泡水喝……” “我說,閨女??!爸爸不是去療養,爸爸是去帶兵??!” 蘇翎抬頭:“父行千里兒擔憂,知道不?還有這些煙酒,給你托運過去,不過你要少喝?!?/br> “行了,丫頭!”老蘇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有主意,我不擔心,弘毅走后。弘民活潑些,你好好帶他,還有兩年,把他給我送進軍醫大,知道不?” “知道了,你煩死了!等放寒假,我帶著弟弟們去找您!看一看天山風光,看一看遍地牛羊!” “這就對了!”老蘇捏了捏閨女的臉,“這才是我蘇康達的閨女?!?/br> 送蘇康達上了飛機,李致遠在蘇翎邊上問她:“福兮禍兮,你怎么知道不是塞翁失馬呢?” 是??!老蘇去了西北,跟上輩子不一樣了。這輩子也不存在他犧牲的軍功去成全那個紀弘偉了。這么一想蘇翎心底暢快了! 轉眼九月開學,蘇翎送走弘毅,進入校園。沒有人知道她經歷了怎么樣一個跌宕起伏的暑假,大家都忙著同情掛科補考的朋友,周建新一人獨占三門。也算班級頭一份兒了! 十月份秋收開始,國家主流報社的記者要采訪楊木橋生產隊和 江東的薛家大隊,蘇翎和范教授陪著走了兩個地方,再見老隊長,那本來就不多的頭發又掉了好多??匆娝?,只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紀大慶的骨折了,說是一天夜里,被套了麻袋,打得瘸了腿,卻怎么也查不出來是誰。紀大慶以前做惡事不少,一下子也查不出來是誰下的手。 隱約有人說是紀大慶的上去告狀,生產隊里的人都氣死了,好不容易有吃飽的希望了,他還這么作惡。生氣是每個人都生氣,自然也沒辦法找出打人的人。紀大慶也只能自認倒霉。 生產隊的人喜氣洋洋,秋收是一年決定性的收成,根據追蹤記錄畝產水稻達到了四百多公斤。這是從未有過的記錄,跟以前一百多公斤的水平比,接近三倍。 這樣的結果之下,一篇一千多字的報道,在國家報紙頭版刊登《窮則思變-江東、龍建兩地分田到戶調查報告》,在國家級的報紙,這樣一篇報道,帶來的這股風可想而知。 學校的櫥窗里也貼了這一篇報道,當然不是說f大有意要開農業專業,跟農業學院搶飯吃。而是經濟系的教授和學生是這件有一股子小氣流刮成龍卷風事件的核心人物。 一時間蘇翎風頭蓋過自家男人,大家都覺得物理系那個英俊小生不香了。他那個看上去甜美可人,實際上氣場嚇人的媳婦兒才是大家仰望的對象,尤其是蘇翎還給他們班上英語閱讀理解課。 過來上過兩堂課的人,回去一宣傳,都說蘇翎人美講課還精彩,他們班的同學看向李致遠:“兄弟,怎么樣,讓你媳婦給咱們也開一堂英語課?”一下子被眾多人附和。 李致遠看了那人一眼:“我覺得可以跟老師商量,我給你們加一堂微積分拓展?!?/br> 蘇翎中午跟李致遠一起在食堂吃飯,聽他這么說,悄悄在他耳邊說:“他們當時內心里肯定想說,不知道有句話當講不當講,這特么太cao蛋!” 李致遠瞪了她一眼,好歹她也是上升到大家心中的女神了,說話還這么粗俗。 “瞪什么瞪?某人還不是喜歡我晚上的不要臉?” 李致遠跟她說:“我忘記了,要不你今晚不要臉給我看看?” 蘇翎伸出手打了他兩下,李致遠收走了她的飯盆,出去水池里洗。 蘇翎站在邊上,聽午間廣播正在播送新聞,聽到一句:“解放思想,開動腦筋,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br> 一個新的時代宣告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