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那你為什么不回來呢?” “下了一夜的雨,我都沒回來,你為什么不出來找?”李致遠反問他。 蘇弘偉的語氣帶著自責,帶著心痛:“婷婷,你在怪我?你應該怪我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害你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會等你,一直等!我會等你的?!鼻檎嬉馇?,就是沒有說出來為什么不來找人。如果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能真就被他給騙了。 “怎么離開,我和他都領證了?!崩钪逻h仰頭,“一輩子就這么毀了?!?/br> “別這么想,他身體不好……”蘇弘偉突然停住,深呼吸一口,“總之,我等你!” 他身體不好,如果自己是meimei,如果meimei真的是喜歡他,沒有判斷能力,那么meimei會做什么?他在引導meimei害死那個男孩子?按照上輩子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meimei在那個男孩子的死上面,是不是做了什么?這些不得而知。但是這個人的目的卻是非常明確了。他想要家里那個小男孩的命。 蘇弘偉伸手握住了李致遠的手,讓李致遠很惡心,他用力一甩,蘇弘偉站立不穩,撲通一聲,掉進了河里。蘇弘偉不會游泳,在河面上載沉載浮,李致遠掐尖了嗓子喊:“救命??!” 聽見喊救命,還沒有離開回家吃飯的,紛紛跑過來,水性好的漢子,跳進河里把蘇弘偉給拉了起來。 李致遠想起家里那個小朋友的饑餓值,再不回去做飯,小家伙估計就要餓死了。 李致遠大步往上,快步往前跑。 有人在背后說:“把人推進河里,就跑了嗎?” 聽見這話,他頭也沒回,走到家門口的小路上,遠遠看見小家伙蹲在門口。 一下子看見他回來,立刻站起來,晃了晃身體,李致遠快步過去,扶住紀翎問:“怎么了?” “一直坐在門檻上,猛然站在來,眼前發黑!”紀翎再睜開眼,就好了,“你怎么才回來??!我去燒水下面條!” 紀翎走進屋子撥拉開還沒有燃完的灰,塞進一把柴火,重新燃燒起了火焰,加了一根木柴進去,她在那里叨叨:“我等了很久呢!等一下水馬上就開了!” 李致遠看著走到灶臺前的紀翎,那個小細胳膊,略有些吃力地揭開了鍋蓋,問他:“你吃拌面還是湯面,我建議你吃拌面哦!” 李致遠還沒鬧清楚狀況,他順著說:“那就拌面!” 李致遠看著她過來拿起小板桌上的竹匾,里面有切好的面條,把面條抖落開,下進鍋子里,鍋里翻滾沸騰之后,她添了一勺子水進去,再翻騰,這才見她用筷子撈起面條,卷成一團放進碗里,最后用勺子把邊上碗里的蔥油醬澆在面團上。 “快來拿!”紀翎把剩下的一小團面放進了碗里。 李致遠過來端面條,接過她手里的筷子,一起過來坐在小板桌前,板桌上還有一個碟子,里面兩個荷包蛋。 紀翎伸出筷子夾了一個給他:“剛才去摘蔥,發現河邊有鴨子下了蛋,就偷偷撿回來了!” 鴨子有時候未必會把蛋下在窩里,在河邊偶爾會撿到,也是正常。李致遠想要說她,卻無從說起,畢竟這種東西,也沒有辦法判別是誰家的鴨子不是?這個時候腦子里的小人兒跑了出來,頭上冒出來一串字:“如果表揚我,我會心情變好哦!” 李致遠夾起荷包蛋,還給了她:“你多吃點?!?/br> “有兩個呢!一人一個吃起來才開心??!”紀翎把荷包蛋還給他。 李致遠這才夾起荷包蛋塞在嘴里,咬下口,荷包蛋邊皮略帶焦香,里面卻是軟嫩,咬開蛋黃橙紅,里面的黃半凝固要流未流。再夾起一筷面,吃進嘴里蔥油的香氣,醬油的鮮香之下還帶著一絲絲仔細才能辨別的甜味兒,嘴巴里不免口水泛濫,一口接一口,停不下來,不過幾大口已經把一碗面吃了進去。 抬頭看見小家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李致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做的面條太好吃了!” 紀翎腦子里出來一聲:“系統到賬,一元!” 受到表揚了,還有錢???紀翎一下子笑容漾開:“荷包蛋不好吃?” 李致遠看著她一雙桃花眼笑地彎彎的,太惹人喜愛了:“荷包蛋也很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荷包蛋!”這個小家伙太瘦弱了,臉色也青白了點,要是雙頰長點rou,肯定是個特別可愛漂亮的小子。 又來了一塊錢?紀翎樂開了花,原來她的金手指,是靠彩虹屁充值的??? 看她眉開眼笑,他調出腦子里的小人,小人也在興高采烈,心情已經到90%了!只要夸一夸,她的心情就會好到飛起來???還是腦子里的小人兒可愛,圓滾滾的。就說嗎!這小子要養點rou出來。 “這個手藝跟誰學的?”李致遠問她。 “奶奶呀!我奶奶是解放前的大家千金。她會的可多了!”剛才她一邊搟面條,一邊想事情,把自己的特長,還有這個剛剛出來的app,組合在一起。給自己定人設?,F在已經是七六年,這場運動馬上要結束了,她也應該可以被摘帽。上輩子自己好歹也是研究生畢業。在這個時代,這個文化水平足以鶴立雞群,既然已經穿過來,她得給自己謀求一條生路。 所以,會讀書,會外文,全部可以算在奶奶身上,奶奶教她的,一切都說得通了吧? 果然,李致遠點頭:“被打成右。派,多數是知識分子家庭。你爺爺奶奶很厲害嗎!” “嗯,奶奶會英文,爺爺會俄文。奶奶說英文的音調好聽,讓我學英文?!?/br> 李致遠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養好身體,等以后可以吃筆桿子的飯?!?/br> “嗯!奶奶也這么說,她說我們國家歷朝歷代都重視文人,所以知識分子還是會被看重的。黑暗總會過去,黎明終將到來!” 聽到這句話,李致遠不禁覺得紀翎的奶奶真的很有文化,也很有遠見。再過兩年運動結束,一切就回到正軌了。 紀翎把面條吃完,想要站起來洗碗。李致遠已經收起了碗:“去坐一會兒!我來!”這小子的體力就這么一點,得省著點兒。 “不用了,我有一下午呢!反正我也沒事做?!?/br> 兩人還在爭論誰洗碗,外頭老隊長帶著人進來堵在了門口:“李婷婷,你出來!” 第6章 聽見聲音,紀翎跟著李致遠走出去。 老隊長帶著知青帶隊的那位孟同志和鄭茜站在門口,看著一高一矮的兩個人。他對這個李婷婷剛才已經生出了好感,沒想到這人又不爭氣,把那個蘇弘偉推進了河里,喊了救命之后,不聲不響走了,這是什么態度? 鄭茜走過來,紅著眼眶看著李致遠:“李婷婷,你怎么這么惡毒?你之前約蘇弘偉出來,他沒有上你的當,沒有跟你出來。最后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跟這個資本家的狗崽子滾在了一起。那也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你憑什么怨蘇弘偉?他不過想要開導你兩句,讓你放下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好好跟人過日子。你居然把他推進河里?” 紀翎一臉不解地看了看老隊長,看了看李致遠,這是個什么事兒?他把蘇弘偉推河里了? 這可是書里的女主??!這個女主怎么這么壞?這是大庭廣眾之下往李致遠頭上扣帽子。要真是小姑娘李婷婷,這才幾天,小姑娘什么都沒做,名聲就已經給毀了。 李致遠看著鄭茜冷笑:“這是他告訴你的?” “難道不是嗎?他怕你想不開,他想要好好跟你談談,你不愿意聽就不聽,到底是什么潑天的恨,讓你要把他推進河里?你的路是你自己選的,跟了這個狗崽子,也不是蘇弘偉害的?!编嵻缫荒樥龤庵钢o翎。 紀翎聽到這里,站在李致遠身邊,勾住他的胳膊,雖然她個頭矮,不妨礙她有氣勢:“我呸!我媳婦兒有了我,還會看那個什么蘇弘偉?你以為他眼睛瞎的???蘇弘偉有我漂亮,有我好看?有我……” 紀翎一下子卡詞了,李致遠說:“也沒有你可愛!” “對!你聽聽!在我媳婦心里,我就是他心里最英俊最好看而且還可愛的男人,沒有之一!”紀翎側過頭問李致遠,“媳婦兒,你說是不是?” “是!”李致遠簡潔利落地回答。 “作為男人,我最了解男人!鄭知青,你別被蘇知青給騙了。明明是蘇知青那個人,吃著碗里瞧著鍋里。一邊和你在一起處對象,一邊卻對我媳婦念念不忘。他是什么個想法我不知道?不就是覺得我體弱多病,認為我媳婦兒會嫌棄我,不甘心,他又跟我媳婦以前處過幾天對象,以為就有機可乘,肖想有夫之婦?!蓖钪逻h身上潑臟水?來??!互相傷害??!難道她就不會潑了? 紀翎伸手摸了一把李致遠的臉,手感還不錯:“不過他轉錯了念頭,我媳婦是個三貞九烈的,跟了我,這輩子就跟定了。怎么可能跟他有那種勾當?想給我戴綠帽子,他要是敢過來,我刷個牙,牙膏沫子噴他一臉?!?/br> 李致遠被她摸了一手,雖然是個小家伙,可到底是被一個男孩子給摸了,他身上不免起了雞皮疙瘩,渾身難受,聽紀翎問他:“媳婦兒,我猜測的是不是差不多?” 李致遠看向老隊長說:“大致就是這樣,他不僅對我說些不該說的話,還抓住了我的手,我當時驚慌失措,又剛好在河邊,力氣用得大了些,他就滾進了河里了?!?/br> 鄭茜大叫一聲:“你胡說,蘇弘偉怎么可能對你動手動腳?” “為什么不可能?我在岸邊洗手,原本打算洗完手就上岸了,是蘇弘偉叫你離開,留下我,要跟我單獨說話。這些是你親眼看見的不是嗎?”李致遠看著鄭茜,鄭茜回答不出來,畢竟這是事實。 “你又不在場,你怎么知道他是在開導我?我現在嫁人了,好端端的開導我什么?”李致遠看向鄭茜,“他帶著我去邊上,跟我說些沒頭沒腦的話,還說什么要等我!” 李致遠看向紀翎說:“蘇弘偉說阿翎身體不好,他愿意等我,一直等下去。這個話不是咒阿翎死嗎?我和阿翎領了證,我倆是夫妻,他死了我就要守寡。他說這種話,還來拉我的手,我能不生氣?他要牽著我的手,我能不甩開他?” 老隊長伸出大拇指:“李婷婷,之前老頭子錯看了你!這話我愛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是個好女人!” 李致遠看著鄭茜:“咱們說說之前的事情,他約我說有事情商量,不是我要約他。下大雨他沒來,我闖進這間屋子,雨太大沒能回去。一夜過去,我就成了不安分的女人?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有多少是你胡編亂造的?你拉了孟哥過來,說我被欺負了,要為我主持公道。不就是為了把我的名聲搞臭嗎?” “我讓孟哥來給你主持公道,怎么叫我要把你名聲搞臭?” “我回來了,你默不作聲,幫我遮掩了就好。這個事情也就過去了。是你,大聲叫嚷,把事情鬧大,讓人知道我徹夜未歸,又找來孟哥,孟哥又找了老隊長,最后弄得我非嫁給阿翎不可。別說是為了我好,這種話的你以為有人會信?”李致遠一臉委屈難受,要不是知道他是什么人。紀翎還真以為他是個女人了。 聽他繼續說:“說回今天這個事情,他摔進河里,總不能我一個不會游水的女人撲騰進河里救他起來吧?到時候又有多少流言蜚語?我一個小媳婦,去救人家一個知青,別人會怎么說?我叫了人過來,有人拉他起來了。我走得遠遠的,還不夠嗎?難道還讓我去沾一身腥臭回來?我要是再行差踏錯,恐怕永無翻身之地了。難道非要把我按在泥潭里,爬不出來,你們才滿意?” 紀翎過去摟住他的腰,她的小細胳膊摟起來不太容易,但是作為他的男人,她也要摟著他,安慰他:“媳婦兒,別難受了!我知道你是個好的,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人。這個事情你沒做錯什么。再說了人也撈起來了,咱們別怕,以后那個什么蘇知青,咱們繞著他走?!?/br> 李致遠在那里點了點頭,用袖口擦著臉上莫須有的眼淚。 老隊長一想整個上午這個李婷婷可是半句話都沒有,一直在認真干活,比人家一個壯勞力干得還賣力。她說的話,他信了,聽她的意思,倒是人家男知青對她有想法。 紀翎看向那個鄭茜,又掃了一眼李致遠,她張開嘴巴就說:“這個蘇知青看起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吊著一個,想著一個。幸虧我家婷婷跟了我,我對他是一心一意,絕對不會看別人一眼。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婷婷,這下知道我的好了吧?” 李致遠都沒想到這個小家伙皮這么厚,不過這個場合,順著她:“是,你很好!” 又是一塊錢,這個錢未免也太好賺了吧?紀翎臉上笑開了花兒。李致遠調看小人兒的數據,心情值滿滿的。饑餓也沒了問題,對她看了一眼,低頭笑了笑。 老隊長一看這個李婷婷一整個早上都沒笑過,就知道低頭干活。這會兒看向小狗崽子倒是溫柔綿軟,像個媳婦兒的樣,長得好,不代表人朝三暮四水性楊花,那些知青里面也是勾心斗角的。這個李婷婷大約是長得好,又不會說話,所以被人排擠,遭人陷害。 人已經給了這個小狗崽子,也愿意安分守己守著小狗崽子過日子,算是自家生產隊的人了,他略微得護著點兒:“孟同志,我覺得,你還是去問問蘇知青到底是怎么回事?別冤枉了好人,也別放過壞人!” “你們就聽她這么說,就信了?蘇弘偉那樣文質彬彬的一個人,怎么會做那樣的事?”鄭茜指著李致遠憤恨地說。 李致遠仰頭看天:“我對天發誓,我沒胡編亂造,蘇弘偉就是說,他會一直等我!如果我胡說八道,讓老天一個雷把我給劈了?!?/br> 李致遠發過誓,看向鄭茜:“夠了嗎?你敢發誓,沒有污蔑過我?沒有說過那些沒有根據的話?你敢嗎?” 鄭茜臉色變了又變說:“四舊早就破了,不搞封建迷信?!?/br> 李致遠嗤笑一聲:“不過是心里有鬼給自己找個借口而已。往我身上潑臟水,把我踩死,你可以跟蘇弘偉在一起?!?/br> 紀翎靠在李致遠身上:“可惜,我家婷婷不稀罕那個什么蘇弘偉,他就喜歡我。你愛跟那個蘇弘偉在一起,就在一起。關我們什么事,以后別來惹我們?!?/br> 看著小狗崽子這般不要臉不要皮,也這般愛護媳婦兒,老隊長的心突然有點子安慰:“行了!差不多清楚了,反正我也覺得李婷婷不會故意去推蘇知青,孟知青你跟蘇知青說說清楚,李婷婷現在是咱們隊里的小媳婦了,叫他一個男同志不要纏著人女同志,影響不好?!边@話老隊長說得就重了。 孟知青原本聽了鄭茜的話,從隔壁生產隊過來,現在聽下來,還真難說!指不定就是人家蘇弘偉纏著人李婷婷:“這個事情就到此為止了,我回去跟蘇弘偉說這個事情,以后讓他不要來找李婷婷。李婷婷,你也避嫌,知道嗎?” 老隊長翹著胡子帶著人離開,紀翎和李致遠相視一笑。 第7章 等人走遠,紀翎問李致遠:“那個蘇弘偉找你做什么?” 不過是隨口一問,紀翎立刻反應過來自己不該那么好奇,畢竟李致遠是大boss,他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 沒想到李致遠開口了:“沒有其他,他說你身體不好,他會一直等我!” 紀翎瞪大了眼睛看向李致遠:“什么個意思?他在勾引你,暗示你把我弄死了,還能跟他雙宿雙飛?” 李致遠沒想到紀翎一下子能夠想到關鍵節點,他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說:“他為什么一定要弄死你?這點我想不明白!” 紀翎站在邊上,看他修長的雙手,拿著絲瓜絡洗碗,她腦子里把書里的主要情節過了一遍,她想起了番外一個情節,自己這個身體的爸爸,就是那個拋妻棄子,丟下老人去港城發展的男人,在八幾年回到了國內和男主蘇弘偉的mama見面。這段情節很突兀,之前也沒有伏筆,就這么冒了出來。 書里說蘇弘偉的mama是紀家的下人,解放前,老家發大水蘇弘偉的外婆帶著他媽逃到了江城,母女倆在紀家做起了下人。書里的意思,這個在港城發達的男人,感念于當年的情誼,看見蘇弘偉的年紀和自己死去的兒子差不多,移情作用,贈送了蘇弘偉一大筆錢,不是那個年代的一大筆錢,而是放哪個年代都不是一個小數目的錢。 說是感念情誼,那么情誼在哪里?主人對自己的下人,假設說是幫了他們家很多,那還說得過去。但是紀翎從原主的記憶里沒有發現這個蘇弘偉的mama來幫過老夫妻倆。 不過,原主的奶奶時常會念叨這對下人母女,還時常說,希望母女倆好人有好報。難道說這對母女在讓原主的爸爸出逃上提供了幫助? 紀翎沒辦法把未發生的事情告訴李致遠,只能給個引子,看看能不能談地深入些,說:“不知道!我從小生長在鄉下,跟他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想來是上一輩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