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他要跑去西廂看看。 看公主與那個狗男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 不知過了多久,明月掛上梢頭。 阿寧跌跌撞撞地跑進南廂,面如死灰。 “主子......” 他“騰”地推門,跑到床前。男人背對著他,呼吸均勻,似乎已經入睡。 “主子,您睡著了沒......” 對方不應答他。 阿寧“哇”地一下哭出聲來: “主子,您不能睡哇!公主、公主她還要在西廂過夜啊——” 這一道哭聲還未落,原本安靜躺在床榻之上的男人一下子坐起,“唰”地一聲掀開墜下的床簾。 “她敢?!?/br> 第83章 . 083 公主不是要留宿在南廂? 她怎么不敢? 她當然敢。 彼時, 葉云婀坐在南廂的小飯桌旁,看著宮人魚貫而入,將菜品一道道擺放在桌子上面。 沒一陣兒, 桌上便擺滿了玉盤珍饈。 葉云婀來了四廂院, 這里的膳食自然要比以前好上許多??粗鴿M桌的盤子碟子,韓池面上卻無任何神色的波動。 只是微微垂著眼, 不去看葉云婀, 也不知道是在看哪道菜品。 宮人擺完飯菜,略一福身,葉云婀輕輕點頭, 示意他們退下。 唯有她的貼身宮女冷凝站在一邊兒, 斂目垂容, 為他們二人緩緩倒著熱茶。 見對方壓根兒不理自己, 葉云婀也不惱, 用手隨意指了指桌子。 “喏, 用膳罷?!?/br> 韓池動了動筷子,神色亦是淡漠。 她夾了一塊八寶鴨, 鴨rou有些干, 葉云婀便蘸了蘸盤底一層濃郁的湯汁, 放在白糯糯的米飯上面。 轉過頭,看他不夾菜, 便笑瞇瞇地問他: “韓公子可是要先喝粥?” 她想起來了,韓池是荔南人。荔南那邊在吃飯時,往往習慣要先喝湯羹。 只一個眼色, 身后的冷凝便上前來替韓池盛湯。 荔南人都喜歡喝湯,桌子上擺的這碗湯正是“荔南三絕”之一,荔雪羹。 此羹雖為熱羹, 湯底卻是以雪水熬制,冰雪遇火融化,添之以筋rou勻稱的牛rou,輔以碎菜、玉米粒、雞蛋花和各種佐料。 一勺喝下去,湯汁入口初為濃稠鮮美,喝到最后,又覺得余味新鮮清澈,猶有雪粒在舌尖跳動。 此乃“荔南三絕”之一。 此粥名聲雖為響亮,可真正掌握其火候精髓的廚子卻沒有多少,可以說,除了在荔南,其他地方都喝不到正宗的荔雪羹。 故此,當韓池第一眼看到桌子上那一碗荔雪羹時,眼中并無驚奇歡喜之色??粗淠齼墒峙錾夏峭胧⒑玫睦笱└?,他的眸底竟有了淡淡的鄙夷。 不過是仿制罷了。 韓池輕輕嗤笑。 葉云婀正坐在男子對面,恰恰能將他眸中的情緒盡收眼底。瞧著韓池眼中的不屑,她不動聲色地將茶杯往回挪了挪,輕呷一口。 茶水很淡。 幾片上好的茶葉在水面上下浮浮沉沉。 葉云婀抬了抬手,讓冷凝也退下去。 小丫頭似乎很是看不慣韓池這種趾高氣昂的態度,暗暗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面上卻仍是一片恭敬。 “是?!?/br> 冷凝退去,將門輕輕掩上,卻未闔嚴實。 她不喜歡韓池,也不知曉對方究竟是人是鬼,若是公主遇到了什么不測,她也好第一時間沖進去。 -- 自冷凝離開后,屋內便只剩下她與韓池二人。 雖是與一名不太熟絡的男子獨處一室,葉云婀卻并未覺得有任何尷尬,畢竟是她在作東,整個南廂、整個四廂院都是她的地盤。 底氣有了,她又輕輕抬眸,望向眼前男子。 韓池一襲素衣,在桌前坐得端正,那一雙眉眼正像極了某人。 四下無人,葉云婀也不再兜圈子了,滿腹心事涌上,她方欲開口,一直緘默不言的韓池突然出聲: “公主還要留在南廂?” 話中……竟有趕客之意。 葉云婀覺得有些好笑。 她細細瞧著韓池,對方雖面若冰霜,但眉眼緩淡,終不似蘇塵那般凌厲。 不似蘇塵那般放肆張揚。 美人在骨不在皮。 韓池只是讓人覺得冷,蘇塵才是讓人覺得冷艷。 冷艷得讓人心生寒意,顫栗不已。 葉云婀根本不怕韓池。 聽他這么問,她微微瞇眸,眼中已有了思量。 “本宮想與韓公子做一個交易?!?/br> 韓池似乎不屑與她為伍,耷拉了一下眼皮。 “什么交易?” 葉云婀將筷子放下,“據本宮所知,韓公子并非自愿入宮,也不想做這駙馬?!?/br> 韓池眉心微微一動,右手放在碗邊,似乎不愿去碰那碗荔雪羹。 葉云婀接著道:“我需要韓公子與本宮演一出戲,演好了,本宮會讓你出宮?!?/br> 韓池瞇眸,“我為何要配合公主演戲?” “因為你想出宮,本宮可以成全你?!?/br> “出宮的方法有許多種——” “與本宮合作,卻是收益最大的一種?!?/br> 果不其然,聽見這句,韓池的右手突然一頓。 停于湯勺之上。 只聞葉云婀不急不緩出聲:“據本宮所知,韓家在前段時日欠下了一筆不小的債,且無力償還。有句話叫做夫債妻償,你被父兄逼迫入宮,為的,便是為韓家還債?!?/br> 坐上駙馬之位,用公主府的錢,養韓家人。 儼然是將他……不,是將葉云婀當作了韓家的一棵搖錢樹。 見滿腹心思被戳破,韓池竟也不覺得尷尬,反而抬了抬頭,直視面前少女。 “韓公子也不想這樣做吧?” 男子一身落拓素衣,大大方方端坐于桌前,將腰背挺得筆直。 葉云婀聲音淡淡:“不止這一點。韓公子喜岐黃之術,令尊卻不喜這些,認為韓公子這是‘不務正業’,而更疼愛公子的二弟?!?/br> 舞文墨、習政事的二弟韓潭。 正如云婀所料,一提起這個,韓池又攥緊了手邊的湯勺。 他眉心蹙起,攏成淺淺山峰,手背之上,青筋若隱若現。 ——明明他才是嫡長子。 受家族尊敬的嫡長子。 繼承家業,備受期待的嫡長子。 如今家族落難,卻是要他去公主府入贅 。 韓池輕幽幽地一嘆,而后低呵一聲。 什么嫡長子,什么父族。 不過是利益相互驅使罷了。 他拿著湯勺,冷笑抬頭。 一雙眼細細凝視坐在對面的少女。 “什么交易?” 葉云婀莞爾,“不急,” 玉指稍稍一挑,正對桌上。 “韓公子先嘗嘗那碗荔雪羹?!?/br>